winggundam
Would you like to react to this message? Create an account in a few clicks or log in to continue.

第五卷 黑蜘蛛島 第七章 蜘蛛女VS冰激淩女

向下

第五卷 黑蜘蛛島 第七章 蜘蛛女VS冰激淩女 Empty 第五卷 黑蜘蛛島 第七章 蜘蛛女VS冰激淩女

發表 由 Admin 周二 6月 03, 2014 11:57 pm

  Ⅰ

  晴朗的夜空中,明月皎皎生輝,已經接近滿月了,仿佛深藍色的盤子中嵌著一枚略有歪斜的銀幣一般。昨晚是雨後多雲的陰天,今晚則只有遠處的天際淺淺地漂浮著一兩片雲。

  對於我們這些帶著敵意和惡意入侵他人領土的人來說,這個夜晚似乎不夠暗沈。不過,藥師寺涼子可不是因為沒有「天時」就會改變計劃的人。

  我們從溫哥華坐包下來的巡航船來到維多利亞附近,在海面上換乘了帶引擎的橡膠艇,在月夜的海面上行駛了三十分鐘左右。靠近黑蜘蛛島的時候關閉了橡膠艇的引擎,我們用槳劃了十分鐘左右——這次可真是各種交通工具都體驗到了。雖然我從來沒指望過在有生之年乘坐宇宙飛船什麼的,照這樣下去,倒沒準真能實現——只要不是陪著涼子去冥王星就好。

  我們在一個小小的港口下了橡皮艇,從一片不大的沙灘登陸——這時已經十點左右了。

  面對陸上部隊自然有很多問題,首要問題則是那個日本的三人組,加戶、吉野內、井關。他們本來就對室町由紀子有積怨,昨晚又被一通暴扁,新仇舊恨都攢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攻擊我們。

  但是,我們入侵島上並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涼子從一開始對此就很有信心——既然對方專程邀請過我們入島,就不會在海上襲擊我們。涼子在戰場上也算得上用兵天才,這次估計的一點也不錯,一行六人順利地踏上了黑蜘蛛島的土地。

  這樣說來好像不錯,不過,涼子的服裝到底怎麼回事啊——她沒穿平常的緊身迷你裙,可見對動作打鬥也有所準備。但她穿了一身緊貼皮膚、曲線分明的漆黑緊身衣,緊繃的塑膠質地看上去一點都不像穿了衣服……甚至還有黑色鬥篷和蝴蝶展翅形的面具眼罩……

  「我說,緊身服倒也罷了……」

  「怎麼,都到這會兒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嗎?」

  「我只有個簡單的疑問——到底為什麼要帶那樣的眼罩啊?」

  「葬禮就應該穿喪服嘛。護士不都是穿白衣服的?幹什麼就該打扮成什麼的樣子。眼罩也是其中之一。」

  「那麼鬥篷是……」

  「別叫什麼鬥篷啦,應該叫披風!披風!」

  「……知道了。那,披風是為什麼啊?」

  「整套打扮要齊全嘛,形式美是最基本的原則呀。」

  可是今晚這種場合,打扮越齊全,入侵他人土地進行破壞的意圖就越明顯,萬一被抓住了連辯都辯不過的吧……當然藥師寺涼子才不會跟什麼人狡辯,不管對手是誰,統統擡腿踢倒踩在腳下。

  涼子行走的姿態無論怎麼看都稱得上英姿颯爽。蒼銀色的月光下,她漆黑的緊身衣勾勒出一身完美無缺的曲線,黑色表面暗紅色裏子的披風颯颯飄揚,昂首闊步挺胸擡頭的姿態讓超級模特也要自愧不如。

  涼子左右落後半步的是露西安和瑪麗安,穿著跟女主人一樣的漆黑緊身衣,只不過沒有披風,各背一個背包,裏面裝的應該是破壞工作必要的各種道具。

  室町由紀子比她們又落後一步,因為決意同行,她也不得不穿上緊貼身體曲線的漆黑緊身衣。她不像涼子那麼骨感,卻有優美勻稱的美感。

  岸本明跟在她們後面。感謝美之女神,這男人總算沒穿緊身衣……當然也不能西裝革履的,他穿的是迷彩野戰服和軍用靴,我也是同樣打扮。這些行頭都是白天在溫哥華的軍用品商店買的,兩套大小一樣,我穿著正合適,岸本穿著就有點逛蕩,折起來的袖子都快挽倒肘部了。

  我們在月光和潮聲中走了兩三分鐘,很快到達第一道關門——一直延伸到斷崖上的曲折階梯。反射月光的大理石臺階好像銀白的夢幻之梯,仿佛通向比月亮更遙遠的地方。

  「要、要爬這道階梯嗎?」

  岸本沒出息地說。這對慢性運動不足的OTAKU青年來說可真是第一難關哦。

  「怎麼可能下去,只有往上走啦。」

  我忍不住損他一句,又看看涼子。而她似乎在想別的事情。想到之後,她回頭看我:

  「泉田君,以氣球男的體型,跟運動無緣吧?」

  「是啊。」

  的確,格利高裏·加農二世滿身贅肉,身材肥滿得跟瘦小的岸本幾乎不能放在一起比較。什麼運動啊肉體勞動啊,跟他都是無緣的吧。

  「那種男人啊,還以不用勞動身體為自豪呢。你想他下了巡航船會不惜辛苦爬臺階上去嗎?」

  「我明白了。什麼地方肯定有電梯。」

  岸本立刻反應:

  「既然有電梯,那就快去坐吧。爬臺階上了山崖,精力都消耗光啦。」

  「也是。」

  看到涼子加以考慮的樣子讓我吃了一驚,本來以為她會立刻拒絕岸本的提議呢。雖然肯定有電梯,但是搭乘電梯就等於把我們自己封閉在密室之中。電梯裏肯定也有監視攝像機,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敵方發現。就算破壞了攝像機,破壞行為本身也向敵人報了信。電梯到達山崖上方,只怕開門的同時就會被自動來復槍和霰彈槍什麼的一通亂掃,立刻就GAMEOVER了。

  我能想到的這些問題,涼子不可能想不到。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冒這種意料之中的風險呢?

  涼子表情開朗地提議說:

  「那麼,我們分兩頭行動吧。由紀和岸本搭電梯上去。其他人爬臺階,我們到山崖上面匯合。OK?」

  我差點跳起來,想不到涼子竟然這麼陰險。我擠開岸本,靠近涼子悄聲問道:

  「您想拿那兩個人當幌子嗎?」

  「怎麼了?」

  「不行!」

  「那兩個人礙手礙腳的嘛。誰讓他們不乖乖呆在飯店的。」

  「岸本不說了,室町警視還能當戰鬥力的啊,一定能的!」

  「是~嗎~」

  我被眼罩後的目光一盯,不由得全身發毛。涼子的聲音極其怨毒地說:

  「泉田君,這種時候你倒挺心疼由紀的嘛。」

  「沒有這回事啦!」

  「你還不是想怎麼說怎麼說。再說,你還記不記得誰是你的上司啊?」

  「當然記得啊。」

  「那你忠誠的對象呢?」

  「是納稅人。」

  我毫不猶豫地立刻回答,因為早就猜到她會怎麼問了——簡直跟又自問自答了一遍似的。涼子嘖嘖舌瞪了我一眼,在我們後面一點的由紀子卻開口了:

  「不,我們也從階梯上去。我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

  「哎呀,是麼。」

  涼子的聲音聽來,宛然一個失敗的陰謀家。

  「那就一起爬樓吧。這裏可沒有看家狗,倒是可能碰上看家獅子,你們可要有所覺悟哦!」

  「你說有獅子?島上竟然有這種東西嗎?」

  即使由紀子也倒吸一口冷氣。岸本身體原地轉了三百六十度,眼球左右骨溜溜地掃視,尋找危險動物的存在。

  涼子用形狀優美的鼻子冷笑一聲:「獅子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比貓大一點嘛。真是又沒用又膽小!」

  我上前一步向上司請求:「不要擺架子了,請拿出來吧。」

  「什麼呀?」

  「對付獅子的防身武器啊。您早有準備了吧?我知道您很勇敢,但也不是魯莽無謀的人呀。」

  並不全是真心話……我其實認為上司是相當莽撞無謀的人,但並不是會屢屢失手的愚蠢敗將——事實上,她還從來沒敗過呢。

  涼子一副施恩濟人的態度,對我和由紀子頷首肯定:

  「瑪麗安、露西安,把那個拿出來——能發出獅子討厭的超聲波的那個東西。」

  涼子一聲召喚,兩位侍女打開背包,一人取出一個跟手機大小、形狀差不多的小機器,遞給涼子。涼子摁下開關:

  「這樣獅子就不會靠近我們了,半徑大概五米以內吧。」

  半徑五米——微妙的數字,應該還在強健的獅子一躍之中可能達到的距離之內呢。

  「要是再強力一些就好了呀,比如有效半徑十米左右的。」

  「那就不刺激了嘛!」

  我上司是「刺激」至上主義者,不過實際上,功率增大的話,機器本身也要變得更大型了,要每人都能帶上一份可能很困難吧。

  我們開始爬臺階。涼子理所當然地打頭陣,接下來是瑪麗安、露西安、岸本和由紀子,我在最後押尾。一開始每五六級臺階就要轉過一百八十度,呈之字形曲折行進,不過階梯的後一半轉折角度就沒這麼大了。由紀子仔細地囑咐了一聲:

  「小心點,泉田警部補。」

  涼子在前方扭過頭,視線越過肩膀向她說:

  「泉田君才沒事呢。倒是由紀你要小心,腳下很暗哦~。」

  幾句話聽來不錯,不過涼子的語氣一聽就不是忠告而是諷刺。由紀子沈默無言,避免無意義地爭端。

  明明誰也沒問他,偏偏岸本開口:「啊,我到現在也都沒問題呢。」

  誰也沒應他的話茬,我們終於爬到第三個平臺。

  一陣吼聲傳來,雖然聲音低沈,卻銳利地劃破了周圍的寧靜——不是人類的聲音,是那些貓科的猛獸。

  「來了!」

  不等涼子說完,一陣夜風送來了猛獸的體味。巨大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跳躍著靠近我們,動作充滿力度的強大和韌性的柔軟……一頭、兩頭、三頭……這些獅子名字都叫什麼阿利基諾、魯比坎泰的,中世紀的意大利風格的名字。就算十頭獅子的名字全都能記住,我也不可能跟獅子的臉對得起來。至於月光麼……涼子可能還準備了紅外線夜視裝置,不過還沒有公開拿出來的意思。

  「後面也有哦!」

  我盡量冷靜沈著地說。作為回應,由紀子和岸本也說:

  「右邊也有。」

  「左、左邊也也有啊~」

  我摁下口袋裏超聲波發生器的開關。

  摁下開關理論上來講自然會發出聲音。不過是超聲波,人耳聽不到。到底對獅子有沒有效果……我不禁忐忑不安起來。

  的確,獅子好像都不肯靠近我身邊半徑五米的範圍之內了。它們只是吼叫著,張著大嘴,撲騰著前肢,姿態各異地威嚇我們。不過,看見岸本嚇得動不了,涼子還要冷冷地揶揄:「你的體型很滿足獅子的食欲喲。要不要舍身餵他們一下?」

  「哇~~我不要啊!我運動不足,都沒什麼肉的。要吃請吃泉田兄吧!」

  「哦,你倒真會說。你給我好好記住了,緊身癖!」

  「這是緊急避險,不能怪我的呀!還有,什麼『緊身癖』?」

  「別廢話,快往上爬!再不走把你扔到後面去。」

  我們從一個平臺到另一個平臺,拾級而上——前後左右都被獅子包圍著。涼子滿不在乎,兩位侍女態度沈著,由紀子用意誌和理性壓制著心裏的不安。

  我數了數獅子,一共十頭沒錯。

  「好像獅子全都出來了。」

  「是嗎?還有一頭的哦!」

  「啊,還有別的嗎?」

  「還有呢。蜘蛛女有意隱瞞的,《神曲》裏登場的眾鬼之長!」

  深吸一口氣,涼子銳聲高呼:

  「馬拉科達!」

  又一個深呼吸之後,轟轟地低吼使夜晚寂靜空曠的感覺蕩然無存。最後一個平臺的上方,一個最大的黑影跳出來。

  似乎回應它的召喚一般,十頭獅子一起發出吼聲。顯然,那是它們的首領。

  岸本好像悴然倒下了——他向後一到,背後正是由紀子,由紀子只好急忙抱住他把架起來。我也躥上三級臺階,一把揪住他逛逛蕩蕩的迷彩服衣領。

  這期間,涼子跟十一頭獅子對峙著。與其他獅子相比,剛剛出現的這一只體型格外巨大,兩眼放出炯炯光芒,好像爐子裏燃燒的炭火。它威懾的吼聲更有奪人心魄的強大迫力——我不由得祈禱,岸本可不要失禁才好。

  「用《神曲》裏出現的鬼的名字給獅子起名字,最大的一只卻不叫馬拉科達,我早就覺得奇怪了。明明是設計好要在別人對付了十頭獅子以後剛剛松懈下來的時候,安排最強大的第十一頭出現啦!」

  我對涼子的說明只有瞠目結舌。對手的算計可謂毒辣,涼子的洞察力也讓人不得不佩服。而且,要識破這個伎倆還需要意大利文學素養哪。

  比涼子低一級的臺階上,露西安和瑪麗安架起了貝雷塔M92。馬拉科達微微蹲下身子,擺開準備騰躍的架勢。緊張的波動在我全身迅速蔓延著。

  「不要,還用不上呢。只要超聲波發生器還開著,大塊頭也不會接近五米以內的。不用射擊它。」

  「說、說得也是啊。太好了……」

  岸本似乎止住了暈眩,竟然精神抖擻地出聲了,「所以,就不用怕它們了哦。餵,臭獅子,有本事就走到五米以內來呀!」

  「啊,對了岸本,你的超聲波發生器好像沒電池了喔~」

  「哇~怎、怎麼會……」

  岸本又瞪大眼睛傻了。我用力一拉岸本掛在裏面的迷彩服衣領,向上司抱怨著:

  「都到這種時候了,就不要再欺負緊身癖了啦!這家夥要是站不起來自己走的話,沒準要您背著呢!」

  「我才不幹!讓由紀子背好了,本來就是由紀的部下嘛!」

  我看看由紀子,她一副為難的表情,回答我無聲的提問:

  「我也很難管他啊。既然來到這,每個人的安全就應該自己負責。岸本警部補也很清楚這點。雖然不好把他扔下,可是實在沒辦法了也只有這樣了啊……」

  CAREER官僚社會,嚴酷的冷風颼颼地吹……突然間,流利的英語從夜空深處傳來——雖然通過擴音器放大了,聽得出來是多米尼克·H·雪野。

  「警告入侵者!這裏是私有土地,你們侵害了美國公民的私有財產權!告誡你們立刻退出。否則,我們將行使法律允許的權利,排除你們的侵害!無論產生任何結果,我方都不予負責。我重復一遍……」

  殷切無禮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廣播著,涼子卻高聲冷笑:

  「這蜘蛛女真小家子氣,什麼結果都不負責?有意思,我正求之不得呢,讓你自食其果!」

  「……這不是壞人的臺詞嗎?」

  「壞人怎麼不好了?」

  「怎麼不好……不然為什麼叫壞人啊?」

  在我們上司部下之間廢話扯皮的時候,瑪麗安低沈而尖銳地叫了一聲:「Milady!」涼子向臺階上一看,我也松了抓住岸本衣領的手。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名叫馬拉科達的那種獅子身邊。那是個女性——月光映出的,分明是多米尼克·H·雪野的身影。

  我看不清多米尼克的表情,只知道的確是她駕臨了。她穿了一身騎手服,並不是扮演維多利亞觀光馬車駕車人時的那身,而是像騎馬俱樂部裏、野外狩獵時穿的那種獵裝,手裏還執了一根馬鞭。

  什麼人這樣一幅裝束都會異常地顯得威風凜凜,多米尼克尤其如此。不過與其說這是她的變裝,更像是恢復了本來面目才對——她以前的樣子才是裝出來的。

  「歡迎來到黑蜘蛛島。我很高興你們再次來訪。」

  她的聲音充滿高高在上的尊榮,同時又毫不造作,自然宏亮。不管多遲鈍的人類,聽到這聲音都會頓悟,她——多米尼克·H·雪野才是這個島真正的統治者。不對,多米尼克·H·雪野只怕也不是真名吧。

  體格雄壯的獅子發出嘶吼聲。

  「乖乖的,馬拉科達,安靜點。」

  多米尼克管束獅子的語聲愉快輕松,透露著優越感,明顯是向來訪者炫耀連獅子們都聽從她的調遣。

  「各位貴賓,請上來吧。被這點小事攔住可就不夠氣派了。」

  「當然了!」

  涼子深吸一口氣,邁開富有韻律感的步伐走上一層平臺。她炯炯目光仿佛劃破月光,直視多米尼克:

  「格利高裏·加農二世這個氣球男,只是個傀儡吧?」

  「正是如此。」

  「為什麼要用傀儡?」

  「從無例外,天賦高才的女人總是被男人嫉恨的。自己又沒才能又沒自信的男人,總想打壓女人的優勢。」

  「這個問題我完全同意。再沒有比無能又妒忌心重的男人更可惡的東西了!」

  多米尼克輕笑:「我很高興哦,我們這麼談得來。」

  「開玩笑,誰跟你談得來!」

  涼子用敵意的冰彈擊碎了多米尼克試圖融洽氣氛的溫和微笑。

  「你不是只會藏在那個男人背後,鬼鬼祟祟地幹壞事嗎!有本事就堂堂正正以女人的身份站出來,不要向男人世界屈服。不然你活那麼長又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這麼想?」

  「你皺紋可不少啦!再怎麼靠濃妝遮掩,皮膚的衰老也瞞不了人的。我勸你還是別做什麼無意義的抵抗了,也該跟你年紀相應,早早引退了如何?我不知道你有九十還是一百歲了,再怎麼不服老也不行哦,蜘蛛女。」

  「皺紋」這個詞似乎在多米尼克臉上引起一點微妙的波動。

  涼子這番話並不只是刻毒無禮,她在有意刺激挑釁多米尼克。多米尼克想必也很明白這層用意,盯著在涼子又上一層臺階,但並沒有立刻開口。

  露西安、瑪麗安、由紀子也跟在涼子往上走,我也揪著岸本跟上去。他明明站得好好的,偏要裝成站不住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還挺享受我架著他的——要被我發現了,非把他從階梯上推下去不可。

  多米尼克有點故意似的,騰出手來撫摸馬拉科達的頭頸。

  「我不喜歡你這種說法,不過看來你對我的事情倒很確信似的。你到底有什麼根據?」

  「哎呀,想讓我教你嗎?」涼子哂笑。

  多米尼克已經冷靜下來了:「就滿足一下你炫耀知識的虛榮心嘛。你早就對怎麼看出我的身份這件事得意得不得了了吧,Miss藥師寺。」

  她清清楚楚地看穿了涼子性格的一部分。涼子也不回避,幹脆利落地回答:「昨天上島時坐的巡航船上我就看透了。」

  「我犯了什麼錯誤嗎?」

  多米尼克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冷淡樣子,審視著涼子的表情。涼子則洋洋自得地表示肯定:

  「也算是個錯誤吧。」

  「什麼錯誤?」

  「你向我們奉上咖啡,自己卻不喝。」

  「……」

  「蜘蛛可以喝水,可以吸食蜜露,也可以吸血和體液,但不能喝咖啡。因為咖啡因對蜘蛛極度有害!」

  這對我來說可是個新鮮知識。涼子的評點似乎一語中的,多米尼克一時反應不出了。

  「原來如此。早知道就招待你們喝牛奶、橙汁之類的小孩子飲料,我自己也一起喝就好了啊。」多米尼克仍然遊刃有余地聳聳肩,從容說道:「對方既然是小孩子,就應該當小孩子對待。今後我記住這個教訓了。」

  「教訓?真受不了你了,你以為你還有今後嗎?我既然上了島,你還想看見明天的太陽不成?」

  「你倒挺自信。」

  「這不是自信,是自覺啦。」

  涼子縱情狂言,別說多米尼克了,室町由紀子更是受夠了的樣子搖頭嘆氣不止。

  「跟我來吧,我辦了派對招待你們呢!」

  多米尼克轉過身去,不等我們回答就從從容容地邁步往回走。名叫馬拉科達的獅子也步步緊跟。

  涼子又上一層平臺,在月光下冷冷地盯著多米尼克的背影,一臉厭惡地小聲咕噥:「要能就這樣往背上給一槍,馬上萬事大吉了呀。」

  「不行,涼子!」室町由紀子出於道德觀念制止她。我的觀點也一樣,不過是出於利害計算的原因。

  「不行哦,藥師寺警視。槍口在背後的話,就不能解釋成正當防衛了。再說,說不定什麼地方有槍口正瞄準我們呢!」

  涼子腳下帶著節奏感一氣爬到山崖最高處才停下來,回頭對我和由紀子說:「泉田君的意見,前半是對的。後半就不對了。」

  「為什麼?」

  「那蜘蛛女自信得不得了,擺明是要自己一個人挑戰我們全體啦。」

  她不懷好意地一笑,繼續說,「反正都是白日做夢。」

  我可不覺得那是白日夢。涼子是戰鬥女神,至今為止所有自信過剩的犯罪者,真的都會在她的高跟鞋下化為齏粉斷送性命嗎?

  穿過樹叢,通向泳池的草坪展現在我們面前。

  突然,月光被漂白過一樣格外晃眼,什麼都看不見了。我反射性地擺開架勢,手擋在眼前。慢慢地,光線變成不太刺眼的銀白色,燈光通明如同白晝。

  寬廣的草坪周圍的照明燈全都亮起來了,好像職棒聯盟的球場一般。巨大的洋館在燈光的襯托下,偉岸的姿容呈現無遺——深粉色、閃閃發光的地獄之館。我們正舉棋不定,獅子們跳躍著從左右跑過,在我們面前形成半圓形的陣勢。

  一個聲音出其不意地轟然響起:

  「好,準備好了,看見信號就開始拍攝!」

  這是通過擴音器的聲音。洋館二樓有個看戲的大理石陽臺,幾個人影在那裏晃來晃去。擴音器裏的聲音的是格利高裏·加農二世的。

  「……氣球男!」

  涼子嘖嘖舌。我啞然眺望那位「好萊塢帝王」,視線又轉向多米尼克——一身騎馬獵裝的美女嫣然一笑:

  「你們就是領銜明星哦。這是部記錄片電影,雖然不能公開放映,不過你們流血而盡的樣子,會被世界頂級的VIP觀賞哪。」

  由紀子環顧獅子,憎惡怒吼道:

  「竟然是這樣……你們在這裏拍攝殺人錄像!」

  原來如此。這裏是海上的角鬥場,什麼人也逃不出去,只有在孤立無援的環境下擺開血流成河的狂宴。

  「沒錯。嗜血殺人、虐待兒童的實拍錄像需求可大了,簡直供不應求呢。」

  涼子譏諷的視線落在大言不慚的多米尼克臉上:

  「既然我們費力跑來了,也跟你們買一部錄像如何?」

  「你想看?」

  「是啊,我可想看了。能不能給我看哦,老·婆·婆!」

  她的聲音立刻在空氣成凍成堅冰。稍緩片刻,多米尼克才能回答,言語之間含著刻骨怨毒的冰錐:

  「每一部的價格都不一樣,不過看在這次你們的內臟都要灑滿草坪、流血而死的份上,便宜算你們十萬元一部吧。不要加拿大元,要美元。別嫌貴,買家可多得是呢!」

  「不再加個零嗎?」

  「你倒會逞強。」

  「另外還有呢,既然我是領銜女主角,總要簽約吧?」

  「你想要多少?」

  「賣出一部十萬美元,賣出一千部就是一億元對吧。給我百分之五十也就罷了,那就五千萬吧。」

  「小丫頭滿有趣嘛,真可惜你只能出演一部片子。不行哦,小姑娘,格利高裏二世本來就是靠賣這些錄像獲得資金來源的,演出者都是義務誌願的啦。」

  「孫子可不如祖父啊,格利高裏一世自己還自願演出過吧!」

  「啊,親愛的格利高裏·加農!當然是一世了,二世不值一提,他根本沒有對電影的摯愛。」

  多米尼克微微仰頭眺望夜空,

  「格利高裏一世可喜歡蟲子了,非常非常喜歡。所以他也變成了蟲子,雖然是他衷心的願望,不過還是有點遺憾哦。」

  我想起涼子即興編的歌,又一陣惡寒流過全身。

  「格利高裏變成蟲,格利高裏要變蟲……」

  涼子驟然刺出質問的標槍:

  「格利高裏一世現在在幹什麼?!」

  「與你無關。」

  「那我就把關系找出來好了。你這讓人惡心的島,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我們這邊神經緊繃,多米尼克卻淡淡地:

  「數都數不過來。我想一千人總有吧,不過數字要隨時更新呢。順便告訴你,演出者中最多的是非法移民,還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離家出走的、被拐賣的小孩子、逃往中的犯罪者……」

  日本也是一樣,什麼「行蹤不明的非法入境者的準確人數」,根本統計不出來。也有像現在的都知事一樣,一聽見「非法入境」就當犯罪者等同對待,這種人也有的是。但更重要的問題其實是,非法入境者總會成為有組織犯罪的被害人,有的被強迫奴役勞動,有的自身被買賣,由於他們自己有非法入境這個把柄,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公共機關都是不聞不問。他們一旦被帶上這個島,就會不為人知地遭到殘殺。

  「還有西崎陽平和井尾育子的事,為什麼用毒品過量殺死這兩個人?屍體上都沒有傷痕,這可不能滿足殺人錄像愛好者的需求吧?」

  「啊,那兩個日本人?」

  多米尼克的語聲充滿惡意:「那兩個人真是又沒用又不自量力。他們自以為掌握了格利高裏二世這項愛好的把柄,就想要挾我們,自然要讓他們永遠閉嘴。在他們出演殺人錄像前剛註射了海洛因,那兩人竟然就休克死掉了。真是沒用的家夥,別說演技了,根本連體格都不行嘛。」

  我實在想象不出還有什麼比這更冷酷無道的墓誌銘了。話音剛落,多米尼克背後出現了一群人影,有差不多能組成兩個棒球隊那麼多的人。那些人全都是少壯男人,各自手裏拿著自動來復槍、軍刀、特殊警棍、繩子……各式各樣的非和平道具。

  涼子輕蔑地搖搖頭:

  「你昨天不是說,不需要守護人,有守護的動物嗎。看來也只不過信口開河而已啊。」

  多米尼克輕輕聳肩,目光流轉,輕松地揶揄涼子:

  「你以為他們還是人類?還不是跟牲畜同類。不過不叫護衛動物,叫野獸可能更合適一點吧。」

  多米尼克對涼子笑笑:

  「我不親自下手的時候,就會使用道具。你也有你的同伴,彼此彼此嘛。」

  「同伴?」

  「不是嗎?」

  「臣下三人,搗亂蟲兩只啦。」

  大概只有崇敬女主人的兩位侍女才能接受她這種單方面的區分吧。不過敵人確實跟野獸同樣,服裝也不統一,有的刺青,有的光頭,莫希幹人發型、鼻環、長須長發,不一而足。只有嗜虐陰狠的表情和情緒高漲的暴力性是他們共通的。他們甚至還在愉快地交談:

  「男人殺了就算了,女人留下來倒不錯……」

  「為什麼不殺?」

  「老大的興趣是殺死之前要好好享受嘛。」

  「弄死了也可以啊。之前那個墨西哥女人不是……嘿嘿。」

  明白他們言下之意,室町由紀子由於憤怒和厭惡,臉色立刻變得蒼白。這些人裏變態多得是,對女性只怕什麼恐怖手段都使得出來。

  「一下子就有四個美女,真是奇跡啊。好萊塢女演員美人胚子多得是,還沒有像這麼漂亮的呢。」

  「雖然是美女,腦袋裏裝的簡直不是腦細胞,全是黃油奶酪嘛。竟然專門跑到這來領死,遠遠的在和平土地上好好活著不好麼。」

  一群男人發出卑下的笑聲。只怕他們頭蓋骨裏裝得更不是腦細胞而是汙泥臭水吧。看來他們以為兩位侍女只是簡單的小美少女而已。

  「說話啊,prettygirls。嚇得出不了聲了嗎?叫多大聲都沒關系哦。」

  瑪麗安和露西安沒有出聲,當然不是因為出不了聲,只是認為沒有必要和價值罷了。我很清楚她們的想法,但是單單出於我是那些家夥的同性的原因,恨不得好好修理修理這些低劣的嗜虐狂。

  示威一樣的腳步聲在我們身後響起,又有幾個男人包抄在我們身後。他們穿著跟我和岸本同樣的迷彩服——自然這也沒什麼好高興的;他們跟我們是來著同一國家的人——更沒什麼好高興的了——又是吉野內、加戶、井關三人組。

  「那個眼鏡女是我們的獵物。你們不要出手!」

  加戶吼出這一聲,兩眼冒著狂妄偏執的邪火。

  由紀子略退一步,拉開架勢。加戶三人一旦動手,會有怎樣的命運等待他們,這才是比暗夜中的燈火更顯而易見的呢。

  格利高裏二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透著興奮鼓噪。不知道他作為制作人水準究竟如何,不過現在導演的情緒占了上風。

  多米尼克向那群男人下令:

  「別忘了要讓攝像機拍到。然後就看你們的手段了。」

  「明白了。我最討厭女人尖叫了,一定要把這眼鏡女的舌頭切下來獻到老大盤子上。」

  由紀子反射性地咬咬嘴唇,加戶卻齜牙咧嘴。多米尼克又說:

  「我早說了,這裏是私有土地。怎麼對待不法侵入者都是我們的自由。」

  「當然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只要不礙我的眼就行。不過,我看著不高興的東西,不管你是塵埃還是惡黨,都要沖得一幹二凈!」

  涼子春蔥般的纖纖玉指指著黑蜘蛛島的女主人,高聲宣戰:

  「所以,洗眼開始!」

  從古至今,哪有在戰鬥開始之際大喝一聲「洗眼開始」的將軍?

  應女主人的一聲令下,瑪麗安和露西安像電光一般開始行動,好像快速播放時的體操選手般迅捷輕盈。

  我放開岸本的衣領。別管對不對得住他,這時候只有各人顧各人,我沒功夫抓著這家夥。

  「你自己戰鬥吧緊身癖!」

  一個男人咬牙切齒地揮著軍刀撲上來,刀卻揮到半空凝結住了。他右手腕刺著一道銀色寒光——瑪麗安投出的細身匕首。

  男人痛苦地發出慘叫,身體失去平衡。他膝蓋一彎跌到在地——岸本正趴在那裏。對手差不多是撲著抱住了岸本,岸本睜眼一看:

  「哇~~~……!」

  岸本的尖叫似乎比涼子的宣告更有效,「黑蜘蛛島的決戰」拉開幃幕。

Admin
Admin

文章數 : 15038
注冊日期 : 2009-07-11

http://winggundam.show5forum.com

回頂端 向下

回頂端


 
這個論壇的權限:
無法 在這個版面回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