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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 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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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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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39 pm

第五卷 前情提要

台版 轉自 負犬小說組

圖源:ma0575

錄入:業界良心二狗

每當「魔神」自暗黑深淵蘇醒,

命運之神會挑出六名勇者授與其拯救世界的力量。

自稱地表最強的少年亞德雷獲選爲「六花勇者」之一,

前赴戰地阻止魔神複活。

然而在約定之地集結的勇者,不知爲何竟然有七個人::

發現七人當中有一個是敵人時,六花勇者陷入彼此猜忌的情況,

但是亞德雷和其他人仍然透過智謀以及使用聖者力量,一點一滴地解開謎團。

當凶魔巨頭之一泰格狃施計,利用名爲「黑之徒花」的聖具對六花勇者們造成威脅的情況中,

又有何種事實即將揭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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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39 pm

第五卷 序章 靜待徒花

有兩只凶魔正處于地下一個約二十五平方公尺,四面都是土砌成的空間內,正中央還擺著一組桌椅。一只凶魔位在粗糙的桌面上,另一只翹著腳坐在椅子上。

魔神蘇醒後的第十三天,地表正是天色漸成魚肚白的清晨時分。

「就快了,芙雷米再過不久就會回到我身邊。」

泰格狃高亢的聲音從桌上無花果微微裂開的小口中傳出,而正在聽它說話的是一只長著三片翅膀,用雙腳步行的蜥蜴型凶魔,就是平時泰格狃用來當成身體的無名凶魔。

就在剛才,有凶魔前來它們這裏傳達戰況,內容是囚禁六花勇者的霧幻結界已經遭到解除。

另外還有被六花勇者們圍攻的娜榭塔妮亞獨自逃跑後,又有一名六花勇者出現,持有紋章的七人都如泰格狃的預料順利會合等事項。

「這下總算能放心了,沒想到它們竟然會搶在我之前出招,害我的計劃差點就告吹了。」

「大概是德茲陣營吧?」

「不會錯的,畢竟卡爾癸克的智能沒有高到能想出那種計劃。話說回來,德茲又是怎麽弄到假紋章的啊,真是不可思議。」

泰格狃微微發出笑聲。

「算了,總之現在危機已過,還是來替能與芙雷米再會這件事感到高興吧。」

三翅凶魔靜靜地說:

「泰格狃大人,您很期待嗎?」

「是啊,我好想趕快見到芙雷米,想看看她的臉,我有多麽期待半年不見的她看到我時究竟會露出什麽表情,你也很清楚不是嗎?」

泰格狃似乎相當亢奮,壓抑不住激動情緒的它開始自言自語。

「我啊,最喜歡人類的臉,最喜歡觀察人類的臉了,臉才是人類身上最棒的器官啊,人類的臉比起任何故事都來得刺激,比起任何哲學書都來得有蘊含。

可是笑臉太乏味,甯靜祥和也沒有價值;真正美麗的是痛苦、悲傷、以及那些苦惱之人的臉,只有那才能反映出人類靈魂的真實面貌,也才能讓我滿足。」

從泰格狃身上長出來的藤蔓劇烈扭動。

「我想看人類的臉,想親眼看看最深邃的絕望,最痛苦的煩惱。和這些目的比起來,讓魔神複活這根本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泰格狃說完後,用藤蔓做出一個像是聳肩的動作。

「唉呀,說溜嘴了,這句話可得替我對其他凶魔保密喔。」

三翅凶魔沒有特地點頭答應。畢竟長年身爲泰格狃肉體的它,比誰都清楚泰格狃心中在想什麽。

泰格狃根本沒有效忠于魔神,而是爲了滿足自身的樂趣才與六花交戰,它活下來的目的無非是想讓人類、凶魔、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受苦,然後看他們痛苦的樣子。

這件事當然得對相信泰格狃的手下凶魔們保密。

「芙雷米那時真是讓我看到了相當棒的表情,當我說出要抛棄她的時候,她露出的表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當她知道最愛的家人其實只把自己當成一顆棋子看待時,流露出的絕望真是令我難以忍受呀。

但是我更加期待的是,芙雷米肯定能展現出更棒的表情供我欣賞,接下來與六花之間的戰鬥,將會使她掉進更加絕望的深淵。」

三翅凶魔聽到這裏開始覺得泰格狃興奮過頭了,而適時提出忠告乃是它的職責。

「請您不要把心思都放在芙雷米身上,我們最大的目的在于獲勝。」

「你說的對,沒錯,這點不能忘,因爲輸了就什麽都沒了。」

只要打倒六花,讓德茲和卡爾癸克成爲自己的部下,就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泰格狃完成它的目的。這樣一來,眼前就是一個屬于泰格狃的世界了。

泰格狃甚至連魔神都想納入麾下。只要排除其他阻擾,這並非一件不可能的事。所有的凶魔將成爲爲泰格狃而活的道具,而人類也會淪爲不斷提供泰格狃絕望與煩惱神情的存在。

這樣的未來是否能夠實現,全系在黑之徒花最後的下場,以及泰格狃所派出的第七人盾亡。

然而,現在還不到他們大顯身手的時機。首先是摩菈·切斯特,要讓她背負著第七人的汙名死去,爲了達成這個目的的准備也早已完成。

正當三翅凶魔想提出這件事時,泰格狃說:

「該如何殺死芙雷米?這是個相當難的問題。是由我親手直接殺?還是讓六花殺了她?手段相當多,但是重點在于,哪種方法能夠最讓她感到絕望呢?」

看來泰格狃一顆心仍想著芙雷米的事。

「我想無論怎麽做,芙雷米都能讓我看到最棒的表情,可是比起那些方法,我心中更加期待一種局面。

其實我啊,打算讓芙雷米自殺喔,我認爲那肯定能讓她的臉上綻放最棒的死相。所以我打算將她逼進一個除了死亡別無他法,糟糕透頂的局面當中。」

泰格狃笑著說道。

「當然,我不知道接下來與六花之間的戰鬥會變得如何,但是我認爲不管怎樣,要讓芙雷米自殺不是件難事,這麽說好了……」

泰格狃它那張位于無花果上的裂口浮現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第七人肯定會替我將芙雷米逼上絕路喔。」

地表應該已經天亮了,而第七人與六花勇者都還沒來。距離拉開泰格狃與六花間戰鬥的序幕,似乎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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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39 pm

第五卷 第一章 聖者與神言

在森林中奔跑的亞德雷突然想到一件事。

爲什麽我會將芙雷米看得如此重要呢?

魔神蘇醒後的第十八天,日落西山的傍晚時分。

亞德雷正奔馳在位于魔哭領中央偏北的森林中,後方跟著韓斯、葛道夫、蘿蘿妮亞和芙雷米,他們正朝一處名爲昏厥山地的地方邁進。德茲和娜榭塔妮亞說那個地方有攸關此戰勝負的重要線索。

泰格狃在極度隱蔽的狀況下建造,用于祭祀〈命運〉之神的神殿就座落于昏厥山地中,泰格狃也在那裏制造了一個名爲「黑之徒花」,用來抹殺六花的殺手鐧。

如今亞德雷一行人的目的便是確認這項情報是真是假,還有如果發現所謂黑之徒花真的存在,就得趕緊找出對方的真面目。

打倒阻礙他們的特質凶具九號是約莫三十分鍾前的事,現在摩菈、恰姆、德茲和娜榭塔妮亞正在森林深處等待亞德雷等人會合。

森林之中隨處可見屍兵的屍體散亂一地,其中或許包含了亞德雷故鄉的村民們。然而現在亞德雷沒有時間去悼念他們,甚至連感到哀傷的時間都沒有。

「……亞德雷,你走偏了。」

後方傳來芙雷米的聲音,但是亞德雷卻不爲所動持續奔跑。

「亞德雷。」

第二次呼喚才讓亞德雷回神過來。

「你有在聽嗎?我說你走偏了。」

亞德雷比照起腦海中的地圖與地形,才發現朝會合地點的路的確偏了,亞德雷于是改變方向繼續奔跑。

「你是怎麽了?樣子怪怪的。」

聽到芙雷米這麽說,亞德雷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其實正如她所說,他現在相當缺乏冷靜。因爲就在不久前,亞德雷故鄉的人們全部死了。

再加上亞德雷的朋友,萊那也死了。在故鄉的村民們被帶走的惡夢之日,救了亞德雷一命的正是他。當亞德雷還小的時候,萊那對懦弱的亞德雷而言是個憧憬的對象,而他即使淪爲屍兵後仍然拼命存活下來,並且爲了將情報遺留給六花勇者奮戰至今。

而這個朋友剛才在亞德雷懷中去世了,明明要是再早一步的話,或許他就能得救了。

「芙雷米小姐,請你先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因爲剛才遇到令他相當難過的事。」

蘿蘿妮亞說了。

「比起這個,你們得說明、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啊。」

「喵,等到和摩菈她們會合之後再說喵。」

韓斯回答了葛道夫的問題,可是讓亞德雷戚到苦惱不堪的原因不只有朋友萊那之死,而是他死前留下的最後一項情報。

萊那最後說出的是泰格狃所造的聖具——黑之徒花的真面目。

『黑之徒花是呈現人類姿態的聖具,一名留著一頭白發、額上長角、眼神無比冰冷的少女。』

亞德雷腦海中只有一個人符合這段描述。

不能確定萊那的情報一定正確,而且也沒有證據證明萊那口中的人物就是芙雷米。或許還有其他眼神冰冷,額上長角的少女存在也不一定。

但是亞德雷無法想像萊那會說謊,再從現在的狀況來看,黑之徒花除了芙雷米以外別無他想。

要是芙雷米真的是黑之徒花,不殺掉芙雷米就無法拯救世界的話,亞德雷只能那麽做,因爲他是六花勇者,肩上扛著拯救世界這個重責大任的六花勇者。

可是這讓亞德雷簡直就像身體被四分五裂一般痛苦,不得不置芙雷米于死地這個決定讓他不禁想放棄拯救世界的使命。

要是自己是黑之徒花,爲了拯救世界亞德雷會毫不猶豫地自我了斷,而要是換做其他夥伴是黑之徒花雖然一樣會使亞德雷苦惱,卻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嚴重。

但是芙雷米不一樣。對亞德雷來說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打從一開始兩人相遇以來便是如此。

亞德雷仔細想想,過去自己和芙雷米之間的一些回憶實在是糟透了,雖然她曾經救過他一命,卻也好幾次持槍相向。

不只對她投以善意的話都被冷淡地打發,有時出言關心她還會收到一句「煩死了」的冷言冷語,甚至有幾次直接對亞德雷說「我討厭你」。

雖然不是出自韓斯之口,可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除了朋友的蘿蘿妮亞以外,在修行和旅途中也不是沒遇過其他女性。即使如此,芙雷米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仍然不是任何人能比的。

亞德雷在內心暗自祈禱,希望芙雷米不是黑之徒花。同時卻也有股這個心願恐怕無法實現的預感。

「看來已經開始了喵。」

韓斯突然開口,從一行人方才穿越森林後便不時傳來凶魔的嘶喊聲,似乎是與摩菈她們會合的地點發生了戰鬥。

原本通往神殿的路上被特質凶具九號和屍兵們堵住,既然現在它已死,在它身邊的凶魔才轉爲去阻擋其他的六花和德茲吧。

泰格狃率領的主力部隊應該也正朝這裏進軍,雖然亞德雷預測它們最快也要到半夜才會到達,不過事情總會有變數,要是自己一行人再繼續拖拖拉拉下去,不難想像最後被凶魔大軍包圍然後被一舉殲滅的下場。

得加緊腳程才行,無論前方有什麽擋著他們都不能停下腳步。

「看來今天一整個晚上都得和它們纏鬥。」

芙雷米說完便掏出槍將一只進入視線內的凶魔頭部打穿,韓斯與葛道夫也各自拔出武器幫助摩菈她們退敵。

一瞬間解決掉十五只左右的凶魔後,八人加一只再度開始狂奔,現在他們沒有時間去替彼此平安無事這點戚到高興。

「你們真慢啊,是去做什麽啦?」

摩菈在奔跑的同時如此問了,因爲當初衆人說好打倒凶具九號後就立刻會合。

「反正一定又是這只笨牛扯他們後腿對吧,你過來讓恰姆好好修理一頓。」

聽到恰姆這麽說,蘿蘿妮亞不禁微微發出哀號。

此時連芙雷米、葛道夫、德茲和娜榭塔妮亞都投以懷疑的目光,亞德雷心想這下不解釋不行了。

這正是亞德雷苦惱的地方,究竟該不該對其他夥伴們說出從萊那口中聽來的情報呢?

亞德雷當然不想隱瞞情報,那會使衆人開始互相猜忌,進而造成不必要的混亂局面。可是如果將情報全盤托出,也無法排除芙雷米當場被其他人殺害的可能性。

當亞德雷還在猶豫時,韓斯冷不防地說:

「咪嘻嘻嘻;真是嚇了我一跳啊,其實剛才亞德雷突然摟住芙雷米啦喵。」

「什麽?」

摩菈發出驚訝的叫聲。

「接著還將她帶到附近的樹叢內喔,雖然我和蘿蘿妮亞都出言制止他,他就是不肯聽,最後甚至脫起衣服來了。害我一張嘴張得大大的,差點阖不起來喵。」

「喂!別瞎說沒有的事啦!」

摩菈已經一副目瞪口呆,芙雷米則是以焦躁不耐的視線瞪向韓斯。

「咦?脫衣服要做什麽啊?亞德雷你受傷了嗎?」

只有聽不懂這段話的恰姆歪頭表示不解。

「能請您好好說出事實嗎?」

聽到德茲這句話,韓斯先是聳了聳肩,接著用眼角余光瞄向亞德雷。眼神中仿佛示意「交給你講啦」。

亞德雷知道韓斯在想什麽,他的意思是最好先隱瞞情報暫時放芙雷米一馬,這正合亞德雷的意。

因爲除了芙雷米是否真是黑之徒花這點之外,還有一點相當重要,那就是芙雷米本人究竟知道這些情報到何種程度。她連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件事都不知道嗎?還是其實知道卻特意對其他人隱瞞呢?

倘若芙雷米是特意隱瞞,代表她就是六花的敵人。

可是如果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代表芙雷米只是遭泰格狃利用,讓她在不清楚自己真實身分的情況下與六花同行。只要清楚這個真相,芙雷米肯定也會爲了阻止黑之徒花盡心盡力才對。

總面百之,亞德雷決定現在先隱瞞一部分的情報,然後再看看芙雷米對其他情報的反應。

「………嗯,我來解釋吧。」

亞德雷一邊持續奔跑,一邊對夥伴們解釋剛才森林之中發生的事情,同時也不忘觀察芙雷米臉上的表情變化。

亞德雷先是簡單說明屍兵之中還有活口,最先察覺到這件事的人是蘿蘿妮亞。而那名幸存者其實是亞德雷的朋友,他知道關于黑之徒花的情報等經過。最後才將他從萊那口中聽到的有關黑之徒花的功能告訴衆人。

然而他有件事沒提,就是萊那最後告訴他黑之徒花是種呈現人類姿態的聖具,外觀是一名白發且額上長角的少女這個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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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0 pm

「萊那……那名屍兵他原本還有話要說,但是他那時已經發不出聲音了。蘿蘿妮亞也拼命嘗試治好他,可是………」

亞德雷說完後搖了搖頭,其他正在奔跑的夥伴們也陷入沈默。

「亞德雷,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不是要你別傷心………拜托你務必忍耐。」

摩菈出言安慰亞德雷。

「我對那名勇敢的青年表示尊敬。」

夥伴們紛紛停下腳步,其中娜榭塔妮亞手置胸前說出這句話,葛道夫跟著模仿她,德茲則是改用後腿站立、前腳微微舉起以表哀悼之意。恰姆則是露出一副不知如何反應的表情低下頭。

至于芙雷米則一副若有所思地看著亞德雷。

「芙雷米,你怎麽了?」

「……對不起,它們沒有教過我當遇到有人死去的狀況時,該說什麽才好。」

「這樣啊,那就別在意啦。」

亞德雷回話的同時也在觀察芙雷米的表情,無法判斷出她究竟是在擔心亞德雷,還是在擔心別的事情?

韓斯也用眼角余光觀察芙雷米,不知道他是否有發現什麽。

「現在重要的是徒花的真面目,要是無法活用這難得的情報,相信萊那死也不會瞑目。」

聽到亞德雷這麽說,夥伴們再度往前奔馳。

「奪取〈命運〉之力嗎………真的存在那種聖具嗎?我實在無法相信。」

看到摩菈臉色鐵青,亞德雷不禁問:

「爲什麽你這麽認爲?」

「裏由有兩個,一是我從未聽過能從聖具中奪去力量的方法,因爲能操控神之力的只有讓神附身的本人而已,即使能透過聖具借用神的力量,直接從聖者身上奪取這種事……」

「泰格狃的確可能辦得到吧。」

德茲打斷了摩菈的說明。

它的語氣絕非猜測,而是相信泰格狃真的會那樣做的語氣。

「爲什麽你知道,甚至如此確信?」

亞德雷提出疑問,因爲德茲明顯比過去在萬天神殿學習聖者之術的摩菈懂的還要多。

「一切都是多虧了哈猶哈——我現在只能這樣說。」

亞德雷不禁納悶,德茲的確透過哈猶哈之力能獲得以往的知識,但是它們所追求的應該是關于魔神的真面目,爲什麽會連聖者之力都了解得如此詳細?

再說,持花聖者應該對萬天神殿的神殿長傳授了所有知識才對,就算能觀察過去的記憶,也不可能比摩菈知道的還多,因爲這就表示持花聖者並未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傳授給萬天神殿。倘若真是如此,理由究竟爲何?

但是比起這些,現在重要的是黑之徒花,以及芙雷米的事。

「亞德雷先生、蘿蘿妮亞小姐以及韓斯先生,你們從屍兵口中聽到的情報只有這些嗎?」

德茲再度詢問。

「沒錯,只有這些。」

「我認爲最重要的是黑之徒花究竟是透過何種媒介制成的聖具………是寶石、神言之書?還是某種結界、紋章、還是花呢………?」

「萊那死前來不及說完的一定就是這件事吧。」

「我現在十分後悔,當初應該相信蘿蘿妮亞小姐的話才對。全都是我的失策,畢竟我當時也在現場。」

「失策的不只是你,因爲我當時也不太相信蘿蘿妮亞說的話。」

德茲看來並未對亞德雷起疑,代表他隱蔽情報這件事情沒有被看穿。

「那些情報是真的嗎?」

對于芙雷米提出的疑問,韓斯回答:

「至少不會是泰格狃的計謀,畢竟我們當時能找到那名屍兵只能算是偶然中的偶然喵,要是計謀的話,它應該會將情報擺在我們更容易接觸到的地方才對喵。」

蘿蘿妮亞也補充:

「而、而且、那個、那個人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幫泰格狃的人。」

「這樣啊。」

芙雷米冷漠地回應。

「但是也有可能,那名屍兵打從一開始獲得的情報就是錯誤的。泰格狃爲了隱瞞自己真正的想法不惜欺騙了我還有其他凶魔,那名屍兵或許也受騙上當了。」

「的確如此喵。」

韓斯表示同意,亞德雷也考慮過芙雷米所說的情形。

「你們沒能問出那名屍兵究竟如何得知這些情報的對吧?」

「在問之前他就死了呀,要是能早一點找到他的話,或許就能問出來了喵。」

「………真是太可惜了。」

此時芙雷米再度陷入沈思。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真的對于沒能問出更多情報而覺得可惜,芙雷米雖然老是扳著一張臉,不表示她完全不將情緒外露。

「光憑這些情報也無法有什麽作爲,果然我們還是得走一趟〈命運〉神殿。」

德茲如此說道。

「這是當然,加快腳步吧。」

芙雷米跟著附和,也沒做出什麽不自然的舉動。只知道她也和衆人一樣焦急,希望搜集到更多有關黑之徒花的情報。

「你在發什麽呆啊,阿姨?」

恰姆冷不防的一句話,讓正在用千裏眼之力觀測周遭的摩菈愣住了。

「阿姨不是會用尋找聖具的法術碼?快用那個找出黑之徒花啊。」

「你、你說得對,我都忘了。」

「振作一點行不行啊,真是的。」

摩菈連忙詠唱起神言,她的眼睛開始微微發出光芒。然後摩菈便用那雙眼仔細觀察了夥伴和四周。

「黑之徒花如果不待在六花的身旁就無法發揮效力對吧。那如此一來,是不是代表第七人拿著它呢?」

娜榭塔妮亞說完後,恰姆接著說:

「恰姆認爲第七人的任務應該是制造機會,好讓黑之徒花接近我們,只要有那個黑之徒花,就算第七人什麽也不做,恰姆和大家就會因爲紋章消失而全滅……」

「是除了我之外的人。」

芙雷米出言補充,此時亞德雷注意到恰姆臉色鐵青。

「恰姆,你還好吧?」

「………恰姆開始害怕了。如果敵人直接攻過來恰姆根本不會輸,可是不只之前在肚子裏被偷放寶石,現在又出現能消滅紋章的聖具………怎麽都是一些憑恰姆的力量無法解決的事啦!」

「你冷靜點,恰姆。」

「恰姆沒事,沒事喔。」

恰姆用力拍了拍雙頰,她明顯相當害怕。

「怎麽樣,阿姨,還沒找到黑之徒花嗎?」

「現在能看到的聖具只有八個六花紋章。無論是這個地方、周圍還是我們剛才經過的路上,都沒有任何痕迹啊。」

「也就是說現在黑之徒花不在這裏?表示還不用擔心嗎?」

恰姆疑惑地歪頭,亞德雷則接在她之後說:

「我記得你那個法術無法找出沒被使用過的聖具對吧?」

「沒錯。能夠找到的只有現在正在使用,以及過去在這個地方使用過的聖具。」

「會不會是看到黑之徒花的真面目被揭穿,才慌慌張張停止使用了啊?」

恰姆又說。

「泰格狃應該知道我方有能夠發現聖具的法術,恐怕早就想好應對方法了。」

德茲補充,畢竟黑之徒花是泰格狃的殺手鐧,想必不是能靠一種法術就輕易找出來的。思考的亞德雷此時提出疑問:

「摩菈,有什麽能隱蔽痕迹的方法嗎?」

「不能說沒有,因爲過去有許許多多犯罪者都嘗試過,其中肯定有幾個成功的案例。話雖如此,如果不先弄清楚黑之徒花究竟是以何爲媒介制成的聖具……」

摩菈歎了口氣。

亞德雷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他爲了尋找葛道夫的下落,從摩菈身上借用了這個找尋聖具的法術,那時他曾用此術看過芙雷米,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究竟代表芙雷米並非黑之徒花,或是單純因爲黑之徒花沒有發動呢?甚至是發動了卻無法察覺呢?現今無法判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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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0 pm

「總而言之摩菈女士,請您接下來不要中斷這個尋找聖具的法術。雖然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但我認爲至少能起到抑制黑之徒花的效用才是。」

「嗯,這和千裏眼之力一起用並非難事,包在我身上。」

摩菈一邊奔馳的同時點頭答應。

「蘿蘿妮亞。」

芙雷米以冷淡中帶有一絲溫柔的語氣對她說:

「你立大功了,謝謝你。這次要不是你,我們也無法得知這些情報。」

「哪、哪裏,多謝你的誇獎,我很高興!」

蘿蘿妮亞以不純熟的笑容回應。

亞德雷看到這一幕開始思考,假如芙雷米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還能說出這種話嗎?她理應會因最重要的關鍵情報尚未被揭穿而做出安心的反應,但是到目前爲止芙雷米與平時沒有兩樣。

果然芙雷米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至少在亞德雷眼中看來是這樣。

此時,摩菈說了:

「後方有大約三十只左右的凶魔追著我們,附近山邊也埋伏著一些凶魔。」

亞德雷不禁咋舌,本以爲好一會兒沒看到敵人追上來,但看來它們總算准備好陣勢要迎擊六花了。

「不用想太多喵,把它們通通殺光就對啦。」

韓斯嘴上一邊說一邊轉身往身後的凶魔襲去,混戰即將開始。

接下來大約兩小時,路途中等著他們的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激戰。凶魔們無不拼了命想阻止六花繼續前進,當打退一波想繼續趕路,下一波馬上又沖了過來。亞德雷一行人只好一邊消磨敵人數量一邊往前邁進。

負責在最前線殺敵的是葛道夫和蘿蘿妮亞。看到面無表情一一抹殺凶魔的葛道夫以及叫罵著各式各樣粗話打鬥的蘿蘿妮亞,即使身爲夥伴都不禁有點讓人不寒而栗。

「危險啊,芙雷米!」

位于陣型後方的亞德雷發現有只蛇型凶魔朝正在狙擊敵人的芙雷米身後撲去。他先是從旁一劍砍下頭部,再用麻痹針讓即使斷成兩截仍持續攻擊的蛇型凶魔動彈不得。

「謝了。」

「背後就交給我吧。」

亞德雷說完後便在芙雷米身後擺起警戒架勢防範周圍,對兩人虎視眈眈的凶魔數量相當多,亞德雷不斷用飛針與長劍牽制它們。

戰鬥的同時亞德雷仍然在思考。要一邊注意周遭,一邊揮劍殺敵的同時持續思考這種事,對一般的戰士來說或許是件難事,但是亞德雷從前就是如此訓練過來的。再加上這幾天遭遇的戰鬥都讓亞德雷不得不這樣做,因此他早就習慣得差不多了。

果然他還是很難想像,芙雷米其實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這個可能性。

芙雷米不僅在霧幻結界救過亞德雷一命,也協助他揭發娜榭塔妮亞的假面具。

而在六花一行人踏入魔哭領後,芙雷米也做出許多貢獻。舉凡六花要逃離泰格狃的魔掌時她自願殿後、在斬指森林內也于最前線進行偵察、還有狙擊凶具九號的都是芙雷米,她沒有做出像摩菈、葛道夫和蘿蘿妮亞那樣讓其他人困擾的舉動。

但是,這些都不能成爲她不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的證據,因爲不能排除在霧幻結界那時的行動只是想揪出另一名第七人,在魔哭領奮勇殺敵的模樣也是爲了不被衆人懷疑而裝出來的可能性。

最詭異的是她在進入霧幻結界之前與亞德雷相遇的時候。

芙雷米當時說,她不會和其他的六花會合,因爲只要一相見就會被殺。最後是亞德雷強硬將她帶來的。

假如芙雷米是黑之徒花並打算殺害其他夥伴的話,那時的舉動可說相當不合理。畢竟只要不接近六花勇者,黑之徒花便無法發揮效用。要是當時亞德雷沒有插手的話,芙雷米到底打算怎麽做?

將這幾點列入考慮的話,果然只能判定芙雷米不知道她自己的真面目。

「亞德雷,我看你似乎在想事情,可是現在可以請你專心戰鬥嗎?」

「不用替我操心啦,我一邊想事情也能戰鬥,因爲我可是地表最強啊。」

「真有你的。可是還是老樣子,太過自大。」

芙雷米歎了口氣。

「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吧。要是一個不留神而受傷,我會很困擾。」

「各位,前方的地形相當險峻,趕快點亮照明。」

摩菈對其余夥伴出聲提醒。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原本靠著一絲夕陽余光趕路這個做法似乎到了極限。亞德雷于是碰了腰袋中的光之寶石,並詠唱以前學過的神言。爲了避免被發現,他將光線盡量調弱。

然而對凶魔們來說黑暗根本不成問題,只見一名疑似指揮官的凶魔一聲令下,位于前方的凶魔便一口氣撲了過來。

「殺出重圍吧!」

葛道夫只身沖入凶魔群中,靠著他那身铠甲與強健的肉體,一面抵擋凶魔攻擊一面奮勇殺敵。

戰鬥的同時亞德雷繼續思考。芙雷米並不知道關于自己的真相,這讓亞德雷感到更加難受。

要是芙雷米徹徹底底是名敵人,亞德雷認爲自己能對她下殺手。即使這段日子與芙雷米的互動讓他産生些許共鳴,也能將這些當成一場夢忘掉。

但如果芙雷米是與他們一同奮戰的夥伴,她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的話——

「可惡………」

下不了手。亞德雷無法殺了這樣的芙雷米。即使此舉等同背叛了整個世界,甚至會讓他因此喪命,以及會妨礙他完成賭上整個人生的複仇行動,亞德雷的答案還是一樣。

究竟爲什麽?亞德雷扪心自問。

從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開始,亞德雷就相當在意芙雷米。當時芙雷米抱著小狗的畫面深深虜獲了他的心,因爲在亞德雷眼中看來,芙雷米遠比她懷中那只小狗痛苦百倍。

亞德雷的戀曲並非來自心動,而是心痛。

之後在霧幻結界之內,亞德雷得知了她的過去。包括曾徹底效忠于泰格狃與母親的事、被派去暗殺可能成爲六花勇者的後補之事,以及一輸給恰姆就被它們抛棄甚至差點遭殺害的事。

芙雷米將她複仇的理由告訴了當時被迫從夥伴身邊逃離的亞德雷,她說她憎恨泰格狃與母親的理由不是它們抛棄或是想殺害她,而是由于它們利用了她的愛情,並以虛假的愛情欺騙她至今。

『我無法原諒的不是它們想殺我,而是假裝愛著我啊。』

亞德雷忘不了她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

芙雷米靠著憎恨活到現在。失去棲身之所的孤獨包覆著她,使她眼中浮現的全是絕望。

亞德雷相當了解那種痛苦,因爲他和芙雷米是同類,同是一名人生除了複仇以外沒有其他意義的孤獨複仇者。

但是亞德雷認爲,芙雷米心中絕非只有絕望與憎恨。

那雙抱著小狗的手,也是救了當時痛苦不堪的亞德雷的手,讓亞德雷清楚看見芙雷米真正的模樣。

亞德雷確信,她原本一定是名心地善良的少女。

亞德雷想看看那樣的芙雷米,想替她找回那個現在被絕望及憎恨壓垮而看不到的真實面貌,那個連芙雷米自己都認爲早已不複存在的真實面貌。

亞德雷清楚自己想這樣做的原因是愛慕之情,同時也是他的夢想。讓芙雷米幸福地活下去,這就是亞德雷現在的夢想。

然而,只要確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除了殺死她以外沒有任何能阻止黑之徒花的話,這個夢想就會瞬間破碎。

「發現〈命運〉神殿了!」

此時從陣列中央傳來摩菈的聲音,她正在使用千裏眼之力,一種當她身處山中才能發揮效用的能力。

「神殿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處。各位再撐一下!就差一點了!」

衆人點了點頭,並加快爬坡的腳步。

「凶魔的樣子如何?」

「我正在找………神殿之內沒看到它們,看來所有凶魔都出來迎擊了。代表只要將附近一帶地凶魔解決後,就再也沒有凶魔會來妨礙我們。」

亞德雷看向空中。夜色尚淺,距離泰格狃率領的主力部隊來到此地似乎還有一點時間,足夠他們調查神殿內部了。

「葛道夫和恰姆,你們顧好摩菈。其他人負責殲滅凶魔喵。」

聽到韓斯提出的意見,原本聚在一起的衆人同時往四方散開。

「摩菈你沒必要參與戰鬥,專心調查神殿內部以及留意是否有聖具發動就好喵。」

摩菈點點頭,繼續集中精神使用千裏眼之力和尋找聖具的法術上。

當亞德雷對殘存的凶魔一一投以毒針迎擊時,韓斯從後方追了上來。

亞德雷心想,看來他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

正合我意,因爲自己也有話要對韓斯說。畢竟當時他也聽到了萊那最後的遺言,是時候和他好好討論,做出接下來該怎麽處置芙雷米的決定。

「你怎麽看?」

韓斯以接近聽不到的細微聲音發問,因爲要是太過大聲,或許會被正在使用千裏眼的摩菈聽到也不一定。

「我看不出芙雷米有任何不對勁,而從到目前爲止的舉動判斷,我認爲她不曉得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件事。」

亞德雷用確信的口吻回答,沒想到韓斯回以亞德雷的卻是冰冷的視線。亞德雷第一次看到平時總是一副吊兒啷當的他露出這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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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0 pm

「這是頭一次喵。」

「………什麽頭一次?」

「頭一次對你戚到失望喵。」

這句話讓亞德雷受到頗大的打擊。這不是亞德雷第一次被韓斯嘲笑或是挖苦,但現在這句話與先前的那些明顯不一樣。

「從我們開始朝神殿前進那時開始,芙雷米明顯在煩惱某些事情,而且還特意隱瞞不想讓其他人發現,你的眼睛爛到連這點程度的事都看不出來咩?」

「某些事指的是什麽?」

「天知道喵。」

韓斯歎了口氣。

「本來以爲你算是個能幹的家夥………結果仍然只是個小鬼呀。」

韓斯如此說道。身爲一名暗殺者的他,過去曾與各式各樣的目標及委托人接觸。相較之下,亞德雷至今將近一半的人生是在艾特洛居住的山裏度過,雙方在經驗以及看人眼光之間的差距可說一目了然。

即使如此,亞德雷仍然確信自己與韓斯不一樣,和芙雷米的心靈有共鳴之處。因此不管韓斯怎麽說,亞德雷都決定不再懷疑芙雷米。

「我確定她真的在煩惱,但是還沒有找到她就是敵人的證據,看來目前還是先放過芙雷米比較好喵。」

亞德雷也有同樣的意見,〈命運〉神殿中究竟有何玄機?弄清楚這點後再打開天窗說亮話也不遲。

要是繼續說下去會遭到其他夥伴懷疑,正當如此心想的亞德雷打算離開韓斯身旁時,韓斯冷淡地說了:

「有句醜話先說在前頭喵。我等等才會和蘿蘿妮亞說,畢竟她現在根本聽不進去喵。」

亞德雷看向隊伍前方蘿蘿妮亞大聲叫罵的模樣,要和這種狀態下的她交談的確相當困難。

「只要一確定芙雷米是黑之徒花,我馬上會殺了她喵。」

亞德雷強忍動搖神色,提出反論:

「芙雷米又不知道自己就是………」

「她的確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即使那樣我還是會殺了她喵。」

韓斯搶在亞德雷之前說了。

「到時可別礙事呀,亞德雷。」

韓斯似乎示意已經無話可說而轉身離去。亞德雷看著他背影的同時,再度鞏固了自己心中的決定。

要是芙雷米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並對夥伴們撒謊就殺了她,關于這點他和韓斯的意見是一致的。

要是芙雷米不知道這件事而只是遭到利用的話,亞德雷就會站在芙雷米那邊,並找出一個既不讓她死,也不讓其他夥伴殺掉她的方法。

這個做法伴隨著一定程度的危險,甚至有可能會讓六花全滅,亞德雷已經下定決心不會改變這個決定。剮才韓斯那些冷酷的話語反倒讓亞德雷更加確信這一點。

一定有方法能保護芙雷米,只要能到達〈命運〉神殿,說不定就能找出封印黑之徒花,或是阻止它吸收六花紋章力量的方法。如此一來就用不著對芙雷米下手了。

還有其他辦法。萊那不也說了嗎?黑之徒花只要不待在六花身邊就無法發揮效果。也就是說,只要讓芙雷米遠離其他六花就行了。

雖然放她自己單獨行動有點擔心,可是芙雷米是很強悍的,她一定能夠生存下去。

即使這樣做會使一行人損失一名貴重的戰力,不過也能趁機派她擔任誘餌或假動作的任務,因此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甚至之後也可能找出其他能保護他的方法。

讓芙雷米幸福是我的夢想,我無法忍受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失去了她的笑容。

「我可是………地表最強的男人啊。」

亞德雷不禁自言自語起來。身爲地表最強的男人,沒道理連讓一名少女幸福這種小事都辦不到。

由于離神殿只剩幾百公尺仍沒看到凶魔前來阻擾,擔任先鋒的蘿蘿妮亞就這樣照著摩菈的指示筆直前進。這時,摩菈利用回音之力對亞德雷說:

「亞德雷,不太對呀。」

他專心聽摩菈繼續說下去。

「凶魔們的行動和先前完全不同,竟然有凶魔開始離開我們跑去躲起來了。」

亞德雷認爲這很奇怪,到目前爲止凶魔無一不從正面直接朝六花發動攻擊,目的看似要阻止一行人接近神殿。沒想到竟然會有凶魔開始逃跑,亞德雷有點訝異。

「你怎麽看?下個指示呢?」

「………怎麽看都像是陷阱啊,似乎是打算等我們進入神殿後再出手妨礙調查。一舉殲滅它們吧,進入神殿等這件事辦完也不遲。

請你先找出凶魔藏在何處,再對大家傳達我這個決定吧。」

摩菈再度利用回音之力傳達指示,只見夥伴們開始一個個散開,開始消滅那些躲起來的凶魔。

亞德雷也與一只凶魔陷入激戰。它不像先前的凶魔那般只懂橫沖直撞,受到亞德雷的攻擊負傷時居然懂得不斷往後方退去,亞德雷感覺到背後很明顯有人在指揮它們。

當他投出麻醉針讓敵人停止動作時身後傳來一聲槍響,飛來一發子彈打碎了凶魔的頭。

「怎麽啦?我可不需要你幫忙喔。」

亞德雷轉過頭去如此說道,原來是芙雷米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後。亞德雷心想,她難道是有什麽事找他嗎?

「屍兵那件事已經沒問題了嗎?」

「是啊,現在沒時間讓我去想那些,何況爲了死去的萊那,我得繼續往前邁進才行啊。」

「是嗎,那就好。」

然而下一秒,芙雷米再度單刀直入地問:

「你從剛才開始在想什麽?」

摩菈此時對亞德雷傳達他附近躲著凶魔的消息,在兩人前往那裏的途中,亞德雷盡量保持平靜的態度回答:

「想東想西啊,例如黑之徒花究竟用什麽制成,現在又位于何處?第七人又是誰?還有到達神殿之後下一步該怎麽辦?大概就這些吧。」

「就是因爲看起來不像只有這些,我才會問你。」

芙雷米一邊說,一邊用子彈抵禦一只凶魔的攻擊。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在想該怎樣做才能讓你幸福。」

「你這人也真閑。」

芙雷米以冰冷的聲調說。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啊,打從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就沒停過喔。」

「那我勸你還是多想想別的事吧。我的幸福根本連想都不必想,答案很明顯不是嗎?」

「是什麽啊?」

「就是完成複仇再靜靜地死去,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聽見這些話的亞德雷陷入沈默。兩人同時不忘依照摩莶的指示尋找敵人。

「就是因爲答案絕對不只有你說的那樣,我才會想到現在啊。」

「我的幸福是什麽不是你能管的事。」

芙雷米冷漠地表示拒絕。

「現在沒有空讓你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集中在戰鬥上吧。」

一點都不是無關緊要,這可是關系到你的事情。亞德雷如此心想。

「抱歉,我不打算停止,而且也無法停止。因爲我發現,我已經不時會去思考關于你的幸福了。」

「像個傻瓜一樣。」

「我腦袋中在想什麽也用不著你來管。」

「………話是這麽說沒錯。」

兩人隨後不發一語,彼此之間飄散著尴尬的氣氛。周遭能聽到只剩蘿蘿妮亞的叫罵聲、摩菈下的指揮聲,以及凶魔們吼著疑似暗號的叫聲而已。

「不是只有死亡才算得上幸福吧。你不也說過想和你養的狗再見一面嗎?」

「那已經不重要了,就算見到面也沒什麽意義。反正到最後我還是會死,根本不能一直養它。」

「即使這樣你還是想見,我沒說錯吧?」

「沒用的,魔哭領太寬廣了。不管我再怎麽喊,再怎麽吹狗笛也傳不到那孩子的耳中,更不可能找得到它。」

說這麽多結果還不是想見嗎?亞德雷心想。

「或許這只是件小事,只要能讓你感到幸福,我就會全力去辦。是你讓我陷入這種心情的喔。」

「是嗎,那就隨你高興。」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再次見到你養的狗。我可是地表最強的男人,絕對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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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2 pm

芙雷米聽了這番話後搖搖頭,仿佛在表示「無聊透頂」。

「話說回來,你那只狗叫什麽名字啊?」

「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原來人類會替狗取名字。」

「到時再見到你的狗記得幫它取個名字喔,這樣做比較好。」

此時不知爲何,芙雷米的心情變得相當糟。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討厭你,討厭到想從後面給你一槍。」

和這家夥之間真的沒什麽好的回憶啊。就算這樣,自己心中對芙雷米的想法並未有所改變,這讓亞德雷相當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你們在聊些什麽,但是有兩只凶魔朝你們那邊去啦。恰姆沒能攔下它們,正往你們所在的位置逃走。」

聽到摩菈的聲音傳來,亞德雷和芙雷米開始警戒起周圍動靜。從剛才開始的確不斷聽到凶魔的叫聲,似乎是用暗號對其他凶魔下達指令。

相當接近了。亞德雷如此判斷。

沒想到就在下一秒,草叢中飛奔出了兩只凶魔,一只是中型的獅子凶魔,另一只則是小型的白蜥蜴凶魔。

同一時間亞德雷投出麻痹針,芙雷米則是開槍,結果都打偏了。

兩只凶魔想就這樣穿過兩人身旁逃走,亞德雷見狀繼續發動攻擊想攔下獅子凶魔,同時也對芙雷米說:

「白色那只就交給你了!」

亞德雷認爲芙雷米能攔下白蜥蜴凶魔,沒想到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當芙雷米想要裝填下一發彈藥時,彈藥竟從她手中滑落。白蜥蜴凶魔就趁著這個空檔溜過她身旁。

這是亞德雷第一次看到芙雷米裝填彈藥失敗。平時她手指的動作毫無停頓,往往快到亞德雷無法清楚看完整個流程。

只見芙雷米的視線死死盯著白蜥蜴凶魔不放,也沒做出任何想追上前的反應,似乎是因某種原因嚇到了。

沒時間去想這些了,亞德雷趕緊朝白蜥蜴凶魔後方追去。

白蜥蜴凶魔不斷喊叫著。從它的聲音判斷應該是只會說人話的凶魔,然而亞德雷卻無法聽懂它現在叫聲中的內容。

此時,亞德雷看見原本在遠方打鬥的德茲朝這裏跑了過來。

「不用來幫我!」

亞德雷大叫。

他繼續追著白蜥蜴凶魔穿過樹叢與岩石區,來到一處位于半山腰的空地。

空地內有十只以上的凶魔倒地不起,從傷痕判斷應爲蘿蘿妮亞所擊倒的。但是卻不見剛才還追著的白蜥蜴凶魔蹤影。

然而一眨眼,地上有些理當早已死去的凶魔竟彈起身來,並一齊朝亞德雷襲去。

「!」

起身襲來的凶魔有三只,不是能馬上解決的數量。當亞德雷好不容易一邊翻身閃躲攻擊,一邊用劍與炸彈解決掉它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的時候——

「小心!」

一道雷擊伴隨著德茲的聲音電焦了亞德雷腳邊一只凶魔,本來他以爲已經化爲死屍的凶魔弓身抽蓄了幾下後才氣絕身亡。

亞德雷訝異心想,原來是兩段式陷阱嗎?先讓數只凶魔在此地裝死,再把六花其中一人引誘到這裏。接著出其不意發動第一次突襲後,最後在六花以爲解決問題松懈下來的瞬間給予致命一擊。

看來背後有一只腦袋相當靈光的凶魔在指揮。

「您沒事吧?」

面對德茲的關心,亞德雷點了點頭。

「解決白蜥蜴凶魔了嗎?」

「它沒有逃到我這邊來。」

這下糟了。亞德雷猜測,那只凶魔應該就是在背後指揮的家夥,不該放有能力想出如此高水准陷阱的家夥存活太久。

「………亞德雷、德茲,凶魔似乎全數被消滅了。」

此時傳來摩菈的回音之力。

「真的嗎?白蜥蜴凶魔也死了?」

「………我確認過,已經沒有活著的凶魔了,放心吧。」

亞德雷于是開始照摩菈的指示前去會合,但怎麽也無法完全抹除心中的不對勁。芙雷米竟弄掉彈藥,以及那只白蜥蜴凶魔。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德茲爲何急著前來救他?

算了,好像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如此心想的亞德雷選擇不再去想這些問題。

幾經波折之後,亞德雷一行人總算到達了〈命運〉神殿面前。

雖然剛才消滅凶魔時就能看到神殿在不遠之處,等到真的快到達時依然令一行人感到緊張,神殿的大部分都埋在岩層之內無法目視,可是定睛一看便能發現有個疑似是屋頂的部分。

其實還有一道門埋在土堆中,門卻被鎖上了。

死板的外觀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神殿,簡直像是一座要塞甚至監獄。

「這點面積的話似乎能馬上調查完。」

聽到亞德雷這樣說,摩菈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建築物裏面看來是沒什麽,只有一間類似人類居住的房間,以及另一間疑似凶魔在使用的詭異大房間。重要的恐怕是地底之下。」

「地下有什麽?」

「………與其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個迷宮。等等,我現在正在探查內部的路。」

聽到摩菈的描述,亞德雷認爲這棟建築物絕非什麽神殿。無論是地下室、迷宮還是厚重的牆壁,都不是一座神殿該有的部分。

突然之間,摩菈大大倒吸一口氣。連處于昏暗環境中都能清楚得知她臉色大變,讓亞德雷心想她似乎是發現了什麽。

「這、這是………」

「怎麽回事,摩菈?」

亞德雷問道。摩菈遲疑了一會兒後,朝向德茲和娜榭塔妮亞的方向說:

「抱歉,接下來這個地方不能讓你們一起進去。」

「唉呀?」

一旁的娜榭塔妮亞發出驚訝的聲音。

「此話怎講?都到這一步還得吃閉門羹,那就沒有帶我們來的意義了。」

「但是我不能讓你們這兩名六花的敵人接近那個啊。」

「摩菈,你發現什麽了?」

亞德雷雖然這樣問,摩菈卻以一副連說都不敢說的模樣搖了搖頭。

「要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我們的知識或許能派上用場。恕我直言,摩菈女士,我們無法接受您這個提議。」

此時恰姆對德茲的話提出反對意見:

「恰姆覺得既然都到這裏來了,德茲它們不就沒用了嗎?幹脆把它們殺掉啦。」

此話一出讓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卻有一只手輕輕制止了恰姆拿著狗尾草的那只手,是芙雷米。

「德茲它們還有用處,至少現在是如此。」

此時芙雷米另一只手上制造出炸彈,將它投向土中的門,在一、兩次爆炸聲中,鎖著門的鎖便被炸碎落到地面。

「雖然不能松懈對德茲它們的監視,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

「您願意替我們說話嗎?太感謝您了。」

芙雷米以冷淡的聲音回答德茲:

「這麽做不是爲了你。」

正當德茲與芙雷米打算踏入門內,摩菈卻擋在門前阻止了它們。

「芙雷米所言極是,但在這裏面的………」

「你從剛才開始就不太對勁喔,到底在裏頭看到了什麽?」

摩菈支支吾吾地說:

「位于迷宮中的巨大房間內………有一名聖者,雖然怎麽看都像具屍體,我相信她還活著。」

「那有什麽問題嗎?」

摩菈繼續以更加遲疑的語氣說下去:

「畢竟我是用千裏眼看到的,沒有百分之百把握。只是我多心的話,希望各位別取笑我,我認爲那名聖者………就是持花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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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3 pm

六花勇者們無不驚訝到目瞪口呆,其中亞德雷發現到德茲和娜榭塔妮亞不只無動于衷,甚至露出一副「果然在這裏啊」的表情。

葛道夫與亞德雷合力撞開門後,所有人一同踏入〈命運〉神殿之中。外頭只留下恰姆的幾只從魔警戒動向。

雖然在外面的時候看不出來,可是神殿內部光線相當充足,鑲在天花板內的玻璃燈中有許多發著光的寶石,和亞德雷所持有的一樣,是光之寶石。

盡管那應該是種相當珍貴的寶石,沒想到此處居然直接拿來代替油燈,就連彼埃納的競技場與法院之中都沒有奢侈到這種程度。

神殿內部的構造與外觀一樣,在讓人感覺不出神殿風格這一點上毫不遜色。不只門口大廳地板上鋪著絨毯,四周牆上也挂著許多畫像,簡直就像貴族居住的豪宅。

摩菈簡短地對其他人說明了上層神殿與下層迷宮的構造,而疑似持花聖者的關鍵人物就位于迷宮的最深處。

「真的是持花聖者沒錯吧?」

亞德雷一行人不管大廳還有廚房等地方,直直朝通往地下迷宮的道路邁進。

對亞德雷來說,持花聖者與其說是一名過去的人物,不如說給他一種童話故事內的登場角色的感覺,即使剛才聽到她就在此地,或是說可能還活著,亞德雷也一點真實戚都沒有。

大概千年前,當世界即將在魔神與凶魔的侵略下毀滅時,持花聖者毫無預警地出現,驅使著當時無人知曉的聖者之力與誰都無法抗衡的魔神打得難分難解。

在將魔神封印至落淚鄉後,持花聖者留下了六花紋章與用來選拔勇者的神殿,並且向世人傳達成爲聖者的方法。亞德雷一行人現在能與凶魔抗衡的原因,說是全拜持花聖者遺留下的這些遺産所賜也不爲過。

最後,持花聖者與出現當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不管世人再怎麽找,也沒發現任何關于下落的線索。

根本不是人類能辦到的舉動,不過也有人認爲持花聖者根本不是人類而是神。

「她還活著這一點恐怕沒什麽好驚訝的,畢竟〈命運〉聖者之力絕非我們能想像。當然更不能斷言她無法解決人類壽命有限這個大問題。」

摩菈如此說道。

「在持花聖者消失之後,至今仍未出現下一名〈命運〉聖者。原本衆人認爲是〈命運〉之力較爲特殊的原因………沒想到真相竟如此單純嗎?」

然而現在,持花聖者活不活著已經不重要了。問題在于她爲何會在此地,泰格狃究竟在此地做了什麽,以及德茲它們又打算在此地做什麽?

正如摩菈所擔心的,亞德雷也認爲讓德茲它們接近持花聖者相當危險,因爲一點都猜不透它們的下一步爲何。

但是想更加了解關于黑之徒花的事,德茲的知識也許能派上用場。

「就是這裏吧?」

當一行人推開位于神殿中央房間的鐵門後,出現一道通往地下的階梯,一旁還很親切地設置了扶手。在這段通往地下的路上也能看到裝著光之寶石的玻璃燈,雖然數量稀少導致四周顯得昏暗,對探索並不構成影響。

爲了以防萬一,迷宮入口處也讓恰姆留了幾只從魔守著。接著亞德雷一夥人開始奔馳在鋪有石地板,四周砌有紅磚牆的迷宮內,聽從摩菈的指示不斷上下階梯。

「不太妙,構造太過複雜了。摩菈女士,您曉得路該怎麽走嗎?」

「沒問題,我已經找到通往深處房間的最短路徑了。」

「泰格狃也造了一座真麻煩的東西啊,要是我們沒有摩菈女士的話可就麻煩了。」

如同德茲所言,這座地下迷宮可說大到不像話,照平常的探索方式來找少說也得花上一整天。六花之中有能使用千裏眼之力的摩菈在,只能算是幸運。

「德茲,你本來就知道持花聖者在這裏對吧?」

摩菈一邊跑著一邊對它提出質疑。

「我先前知道的只有持花聖者還活著,以及她落入泰格狃手中這兩件事而已。」

德茲毫無隱瞞地回答。

「先前我並不知道確定的地點在哪,只是覺得這裏最有可能。我也不知道泰格狃在這裏做了什麽好事,雖然大致上也猜得到。」

「爲什麽你知道持花聖者還活著?難道也是因爲哈猶哈的關系嗎?」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嗎?」

德茲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你爲何沒說出這件事?」

「我沒有義務對各位說出所有知道的情報。」

「我知道了,你們的目的在于利用我們六花來到持花聖者身旁沒錯吧?你們究竟想對持花聖者動什麽手腳!」

「對我與娜榭塔妮亞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揭穿泰格狃的陰謀並且保護六花勇者,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目的。」

亞德雷聽著它與摩菈交談的同時認爲德茲在說謊,它們兩個讓人無法相信的家夥怎麽可能沒在背後打如意算盤。打從一開始,它和娜榭塔妮亞的目的就是利用六花接近持花聖者。

嘴上說要協助六花,或許不過是爲了達到此目的的借口罷了。

似乎是看穿了亞德雷心中的念頭,娜榭塔妮亞說:

「想找出第七人與阻止黑之徒花這兩個目的絕無虛假,沒必要操心喔。」

亞德雷一行人就這樣照著最短路徑一口氣沖刺,大約十幾分鍾便突破了地下迷宮。眼前豎立著一道厚重鐵門,讓衆人即使不特意開口問摩菈,也知道這裏便是最深處。

門看似沒有鎖上,然而在踏入房內之前韓斯開口:

「葛道夫還有恰姆,你們要好好監視德茲它們的舉動喵,一有不對勁就馬上告訴我們喵。」

于是三人加一只留在門外,剩下五人則無聲無息地進入房間內。

「………就是那個嗎?」

內部是面積少說超過一萬平方公尺的巨大正方型空間。天花板及四周牆壁都是由白色石塊構成,而且毫無任何裝飾,就是如此空蕩蕩的一間房間。

映入五人眼簾的是房間正中央,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人物。

該怎麽說好呢?一切都太過于詭異,讓亞德雷不知該把視線往哪擺才好。

椅子上坐著的那名人物明顯成爲一具幹癟癟的木乃伊,變成深褐色的肌膚幾乎只能算是骨骸上貼層薄皮的身體,還有深深凹陷的眼窩。

可是奇怪的是,木乃伊身上穿得相當華麗。身著一襲帶著大量白蕾絲邊,簡直就像亞德雷印象中前去欣賞神前比武大會的貴婦人會穿的禮服,而且還是與這個古老的房間毫不合適的全新禮服。

頭發早已掉光的頭上戴著一頂以假花編成的精致王冠,一眼就能分辨出它來頭不小。

「咪嘻嘻,真會打扮啊,和我聽說的完全不同。」

一般在關于持花聖者的傳聞中,她身上的衣著相當樸素。據說她全身只套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長袍而且連鞋子都不穿,臉上則總是戴著特殊的面具。

所以無法想像穿得如此華麗的木乃伊會是持花聖者。

亞德雷再走近一點後,發現木乃伊竟被鎖鏈綁住。不只禮服下微微露出的手腕腳踝,幾乎全身都纏繞著鎖鏈。鎖鏈大約有人的大姆指那麽粗,從外表看來腐鏽得相當嚴重。

正當亞德雷伸手想碰觸那些鎖鏈時,摩菈出聲制止了他。

「不要隨意碰觸!那些鎖鏈是聖具,雖然還不清楚效果,裏頭恐怕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亞德雷聞言趕緊縮手。

「嗚哇,惡心死了!那什麽啊?真的是持花聖者嗎?」

從門縫中偷看的恰姆不禁呻吟。

「你好好監視行不行喵?」

韓斯訓斥。

奇怪的不只有木乃伊,亞德雷接著將注意力集中到一些寫在椅子周邊地板上的詭異文字。

這些文字亞德雷有印象,霧幻結界神殿中的石板上也刻著類似的文字。似乎是聖者們以法術制造聖具時使用的話語,也就是所謂的「神言」吧。

以椅子爲中心約莫半徑五公尺的範圍內寫滿了密密麻麻、似乎正在微微散發光芒的青色文字。

芙雷米則是一瞥持花聖者後,便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神言之上。

「這真的是持花聖者嗎?」

「我如此判斷是有根據的,再仔細點瞧瞧你也會發現。」

聽到摩菈如此說,亞德雷開始更仔細地觀察起木乃伊。

如此一來,他發現木乃伊左手缺了整根小指,無名指和中指則是缺前端部分。傳說過去持花聖者在與凶魔的戰鬥中失去左手指,即便後來持花聖者使用〈命運〉之力治療這些傷口,也沒辦法完全複原。

另外,木乃伊還缺少左耳。此傷産生的經緯傳說內也有提及。

至于嘴角延伸至下巴的撕裂傷,是過去與一個名爲魔王卓孚雷的凶魔戰鬥時受的傷,右手腕骨骼顯得有些扭曲則是遭到魔神的觸手扭斷。

木乃伊身上這些衆多的傷痕,都與傳說中描述的持花聖者一致。

「雖然不能排除只是剛好傷在同一部位的屍體這個可能,不過我也認爲這具木乃伊就是持花聖者。」

「剛才不是說她還活著喵?」

韓斯緊接著提出質疑。亞德雷也覺得不太對勁,因爲大約在三小時前他們所遇見的屍兵群雖然同樣骨瘦如柴,身體也大多開始腐爛,至少還有維持生命機能的作用在。可是眼前這個身體完全不同,怎麽看都是具木乃伊。

「………她的確還活著,既會呼吸,心髒也還在跳動啊。」

聽到摩菈這樣說,亞德雷一時之間難以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難道是,這具木乃伊會起身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喵?」

「就算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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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4 pm

亞德雷接著站到持花聖者面前,對她說:

「初次見面,持花聖者,我是地表最強的男人亞德雷。如你所見,我是六花勇者,爲了封印魔神來到這裏。」

他說到此停下來等待回話,持花聖者卻毫無反應。

「我有件事想請教你。現在出現了一名假的六花勇者,那個人持著與其他紋章一模一樣的第七枚假紋章混進我們之中。憑我們的能力無法分辨真僞,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還是沒有反應,亞德雷于是緩緩伸手碰向她未被鎖鏈纏繞的肩膀部分。

「失禮啦,持花聖者。」

亞德雷搖了搖持花聖者的身體,身上的鎖鏈雖然喀啦喀啦發出聲音,本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蘿蘿妮亞和摩菈也走近持花聖者。

「既然碰了也不會立即發生危險,那就先嘗試替她治療看看吧。」

摩菈手上放出的光芒被吸進持花聖者體內,而蘿蘿妮亞雖將手貼上持花聖者的身體試著操控血液,卻一會兒就放開手了。

「………我的能力行不通。她的體內一滴血都沒剩,這樣我根本無計可施。」

「既然是這樣,不就表示她已經死了嗎?」

亞德雷問道。

「明明連一點血液都沒有心髒卻還在跳,我不懂爲什麽她能活著。」

「摩菈,你這邊如何?」

亞德雷看向摩菈的方向。即使她正持續灌輸山之菁華,持花聖者的身體依然沒有産生任何變化,然而目前除了繼續試下去別無他法。

「我覺得還是有一絲絲希望喵。」

「是啊。」

剛才聽到摩菈說持花聖者就在此地時,亞德雷心想這下子或許一切都將真相大白。再怎麽說她就是制造出六花紋章的人,當然也能找出誰是假的第七人。他同時也認爲,或許能從持花聖者口中得知更多有關黑之徒花的情報。

可是現在看她這副模樣,想要問出情報根本不可能。

爲什麽會在這裏?爲什麽被鎖鏈綁著?爲什麽穿著一身現代的禮服?泰格狃又對你做了什麽?

還有一些更該問的問題。例如你爲什麽還活著?千年前又爲什麽會毫無預警地消聲匿迹呢?

亞德雷感覺諸多謎團不僅沒有獲得答案,反而越來越錯綜複雜。

摩菈最終將手離開持花聖者身上,搖了搖頭說:

「怎麽樣?」

「束手無策。就如同蘿蘿妮亞所說,從身體狀況來看根本難以想像她還活著。」

「那到底爲什麽還活著?」

「〈命運〉之力是一種拒絕術者不想看到的未來發生的能力,理論上看來是無所不能。只要用〈命運〉之力加以幹涉,可能就可以拒絕自己會死亡的未來,或是改變成繼續存活下去的未來。」

看來從持花聖者本人口中問出答案的方法是行不通了,現在的線索剩下地板上這些神言。

芙雷米從剛才開始就跪在地上解讀著神言,蘿蘿妮亞也在放棄治療持花聖者後就集中在神言上。

「你們兩個都看得懂嗎?」

「對、對不起………我、我一點都看不懂。」

蘿蘿妮亞如此回答。

「這不能怪你,畢竟我當初只教過你戰鬥和治療的技術而已。芙雷米你如何?」

「多多少少吧,有很多地方太難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不是用無法解讀的神言語系寫下的,你看這部分。」

芙雷米指著接近神言中心的某部分說:

「我認爲這恐怕是一種從聖者身上奪取力量的術式,你有見過嗎?」

摩菈凝視了一會兒後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這種術式………但是的確,這個術式能奪取聖者之力。」

「其實當我聽到屍兵口中那些情報時仍然半信半疑,現在看來可信度相當高。」

摩菈接著對蘿蘿妮亞說:

「把恰姆叫進來,我們繼續解讀吧。蘿蘿妮亞,你去代替恰姆監視的工作。」

「好、好的。」

蘿蘿妮亞出房間換成恰姆進來,三人分工合作解讀地板上的神言。

「看來這是空刻神言,竟然用了這種稀奇的神言啊。」

「空刻之力的起源是誰?持花聖者?」

「語系結構與〈命運〉之力如出一轍,既然采用雙圓術式寫成,代表術式核心可能不在中央。」

三名女性討論起神言的內容,亞德雷和韓斯不只跟不上話題,甚至根本聽不懂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麽。兩人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無奈地聳了聳肩。

「亞德雷、韓斯,你們沒事的話就幫忙探查一下這間房間以外的地方。這間房間周邊還有幾個可疑的小房間,裏頭或許有一些我用千裏眼沒發現的東西也不一定。」

「好,我知道了。」

正當亞德雷准備走出持花聖者所在的這間房間前,他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我先問一下,你們如果解讀出地上的神言,能知道什麽嗎?」

「簡單來說的話,神言就是一種記載著聖具能力的術式,若說神言內容能決定聖具的能力也不爲過。同裏可證,只要解讀出神言,就能了解聖具含有哪些能力。」

「也就是說,解讀出地上這些的話………」

「就能知道在這間房內制造的聖具爲何,恐怕正是黑之徒花吧。」

芙雷米說完之後繼續埋頭解讀神言。

「這裏的神言是這個持花聖者寫的嗎?」

恰姆盯著神言看的同時提出疑問。

「不,是別人寫的。」

「你怎麽知道?」

「持花聖者遺留下的神言之書目前保存在萬天神殿內。可是,持花聖者的親筆字又醜又亂,和這些神言差得可遠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啊?亞德雷暗自訝異,那名傳說中的持花聖者原來也有著人性的一面。

「算了,走吧,韓斯,我們待在這裏也派不上用場。」

亞德雷說完便准備走出房外,而韓斯則是停下來細聲對摩菈說了些悄悄話。

「你說了什麽?」

「要提防德茲,就這樣而已喵。」

亞德雷雖有點在意,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了。

兩人出了房間後對葛道夫和蘿蘿妮亞解釋目前狀況,並且叫他們繼續在這裏看著德茲與娜榭塔妮亞,于是娜榭塔妮亞表示:

「亞德雷先生,有什麽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沒有,你們給我乖乖待在這裏。」

亞德雷斬釘截鐵地回答,現在只希望他們別再惹出什麽事來。

「你對我們的警戒心太重了,我覺得我們能幫上你很多地方喔。」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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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49 pm

娜榭塔妮亞聳了聳肩。亞德雷不管她們,打算開始調查附近幾間小房間。韓斯負責西側,自己則負責東側部分。

亞德雷于是一邊向摩菈問路,一邊搜索起東側幾間小房間。首先進入的是一間擺放數張沙發、餐具櫃,西洋棋盤以及升官圖、以及一些簡易調理器材,看似休息室的房間。上頭布滿了灰塵,一看就知道長時間沒有任何人使用。

在不遠處則是一間疑似研究室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大桌子、牆上還挂著告示板並排大量書櫃。不過,有些能成爲線索的物品幾乎早已被帶走了。

看來這座迷宮曾經有大量人類與凶魔出入的迹象,雖然無法得知他們究竟在此做了什麽。

之後亞德雷即使持續搜索也沒找到能什麽有用的線索,不禁讓他開始覺得白跑了這一趟。

此時他腦海中浮現了芙雷米和韓斯的事。只要這樣下去,一行人遲早會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倘若那真是芙雷米的話,韓斯肯定毫不猶豫地殺了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亞德雷一邊思考一邊繼續搜索。下一間進到的是一間凶魔使用的房間,裏頭有幾具凶魔的屍體,天花板上垂吊著光之寶石的燈。

看到這副景象的瞬間,亞德雷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還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付諸實行,得等到摩菈她們解讀完再視情況。不過只要有必要,那就只能做了。

「摩菈,摩菈,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不一會兒,摩菈的聲音透過回音之力在亞德雷耳邊響起。

「什麽事?」

「你看得到這個房間裏有凶魔對吧?剛才我戚到身後有某種東西的動靜,你有看到是什麽嗎?」

「………抱歉,我方才專心在解讀神言的工作上,沒空看你那邊。我現在這樣看,你那裏看起來什麽都沒發生不是嗎?」

「………我知道了,抱歉打擾你啦。」

摩莅沒有空用千裏眼看著這間房間,那就有機會成功。

大約一小時之後摩菈再度傳來消息通知亞德雷,說是解讀完成了。

當亞德雷回到持花聖者所在的房間時,所有人已經集合在門前了。摩菈一看亞德雷走近便開始說:

「………各位,我接下來要宣布我們解讀的結果。說實話,情況相當不樂觀。」

摩菈苦著一張臉說道,但亞德雷並未因此動搖。

「首先,房間裏的那位可以斷定是持花聖者本人沒錯。因爲地板上寫著的一部分神言,是用來從旁邊的聖者身上吸收〈命運〉神力的術式,代表椅子上那名聖者,除了持花聖者以外別無他想。」

亞德雷點了點頭,繼續聽摩菈說下去。

「再來,我們也知道那股被奪走的神力被拿來制造何種聖具了。用來吸收持花聖者殘留力量的聖具………也就是黑之徒花,證實了那名屍兵的情報千真萬確。」

「目前一切都在預料之內,還有呢?」

「要造出持有強大力量的聖具,不可或缺的便是術式。只要透過寫下神言來賦予聖具能力,聖具便會將它顯現出來。所以只要能看懂術式,就能掌握聖具的能力與外型,我們就是因此大致了解了黑之徒花的能力。」

「不太對勁喵。」

韓斯提出疑問:

「既然只要解讀神言就能得知聖具的能力,泰格狃爲什麽沒有將它消去喵?而且根本不需要特意在這種地方寫下術式不是嗎喵,要是被發現豈不等于自找麻煩?」

「看來有必要跟你們說明,神言一旦寫下就不能消去,因爲會連帶對聖具上的能力造成影響,最後完全失去效用。」

「那不就是說只要破壞這些神言,黑之徒花就會失去效用了喵?」

「這個做法行不通。地上的神言是用一種名爲空刻神言的特殊文字寫下的,把它想成神力制成的墨水就行了,因此絕對無法消除。」

「嗚喵………」

亞德雷接著提出問題:

「那又爲什麽泰格狃選擇將這些神言寫在這裏呢?應該還有更難被發現的場所才對啊。」

「這個術式啓動的關鍵在于從持花聖者身上奪取神力,不寫在持花聖者所在的位置附近便無法發揮效果,所以泰格狃才會把神言寫在此地吧。」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你繼續說吧。」

「唔。」

摩菈稍微想了一下該如何說明。

「然而,此處寫著的神言沒有說明有關黑之徒花的全部情報。術式分爲兩部分,主要的核心部分在此,剩下的則在其他地方。我用千裏眼找過.術式的另一部分不在這座神殿之內,恐怕是制造黑之徒花的人………也就是泰格狃和它的部下們特意隱藏起來。」

「這下難辦啦,該怎麽辦才好喵?」

韓斯歎了口氣,摩菈則繼續說下去:

「我們先將這裏究竟寫了哪些情報告訴你們,當時蘿蘿妮亞救下的那名屍兵,他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

「這樣啊………」

亞德雷聞言稍稍受到沖擊,他心裏其實希望萊那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因爲只要這樣就沒有殺死芙雷米的必要了。

「黑之徒花會吸收六花紋章的力量。說得更正確一點,也有可能是讓某種東西吸收力量的聖具。目前看來,無論是黑之徒花自己吸收或是讓成爲某種東西吸收的媒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真是不清不楚。」

「等一下我會說,其實尚未明朗的部分相當多,目前已經可以確定只要有黑之徒花在,我們身上的紋章之力都會消失。下場就是除了芙雷米以外的人難逃一死,而芙雷米也會變得無法對魔神造成傷害。」

「公主呢?」

此時葛道夫說話了。

「公主的、紋章、也會消失嗎?也難逃、一死嗎?」

「不曉得,由于娜榭塔妮亞的紋章本身就是一種等同例外的存在,因此我現在無法下定論。同理,會不會對第七人所持的紋章造成影響這點也還不清楚。」

娜榭塔妮亞回答葛道夫說:

「即使是我,要是沒有紋章也無法在魔哭領生存下去。持有能讓人類在魔哭領內存活這種能力的,只有泰格狃的部下們而已。」

「先別管娜榭塔妮亞會如何了,重要的是紋章什麽時候會消失,我們到底還剩多少時間?」

「這得視黑之徒花會吸收多少力量而定。很不幸的,我認爲目前黑之徒花已啓動了,因爲空刻神言呈現活性狀態。要是尚未發動的話,空刻神言是不會發出光芒。

然後,黑之徒花啓動時間越長力量也越強,它能將吸收來的力量轉變成自己的力量。代表吸收越多力量,黑之徒花就越強大。

當接近魔神………正確來說是封印魔神的結界時,效果會更加顯著。」

「爲什麽?」

「因爲六花紋章原本就是封印魔神結界的一部分啊。當六花紋章、黑之徒花以及封印魔神的結界聚在一起時,黑之徒花就會開始從結界吸收力量。結界內封印魔神的強大力量會使黑之徒花獲得強化,同時也因此加速六花紋章流失力量。」

「意思就是說………」

「要是我們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抵達落淚鄉………恐怕就全軍覆沒了。」

亞德雷聽到這裏身體不禁竄上一股惡寒。要是當初沒有決定要繞道來神殿,或是途中沒有和德茲及娜榭塔妮亞會合的話,六花勇者一行人早就玩完了。

「真的只能說是運氣好喵。」

就連一向老神在在的韓斯都顯得表情凝重。

「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光靠黑之徒花接近魔神是沒用的。我們解讀出只有在六花紋章處于附近的場合,黑之徒花的力量才會增強。只要六花紋章不在旁邊,黑之徒花便無法從封印魔神的結界中吸收力量。」

亞德雷稍微松了口氣,看來只要六花勇者不接近魔神就不會有即刻性的危險。

「我們還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能啓動黑之徒花的似乎只有泰格狃而已。恐怕是用來警戒卡爾癸克及德茲使出計劃時的保險吧?」

「泰格狃的確會這麽做,因爲它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

德茲說道。

「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麽做。危機尚未解除,只要黑之徒花還待在我們身邊,身上的紋章早晚都會消失。」

「最糟的狀況是我們可能得分成兩路行動啊。萊那他說過,黑之徒花只要不待在六花身邊就無法發揮力量。那麽只要我們兵分兩路,就至少有一邊能逃離黑之徒花的影響。」

亞德雷此話一出,摩菈臉上的表情頓時黯淡下來。芙雷米于是代替難以啓齒的摩菈繼續說:

「………那樣也沒用。黑之徒花啓動的瞬間的確需要六花勇者在一旁,但一旦啓動之後,即使遠離六花也能繼續吸收力量。即使吸收的速度比起待在身邊時來得慢,卻不代表黑之徒花的效果會因此消滅。」

「危機雖然減輕了………卻無法徹底躲掉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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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0 pm

亞德雷心想這下不妙,原本還以爲就算芙雷米真是黑之徒花,只要讓她遠離其他人獨自行動即可。沒想到這個辦法也行不通。

夥伴們的表情變得相當凝重,不只有六花,連德茲和娜榭塔妮亞也皺起一張臉。到目前爲止,衆人均以爲只要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就有辦法可以應付,卻沒想過或許早就爲時已晚的可能性。

「還有幾個辦法可以阻止。一個是和其他聖具一樣要求啓動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殺掉啓動者,這我在霧幻結界時也說過了。另一個則是直接破壞聖具本體,不過對此我有個地方相當在意。」

「是什麽?」

「房內地上還刻著一個詭異的術式,內容顯示當黑之徒花遭到破壞時,目前某個尚未啓動的能力就會發動。」

「………某個?」

「上頭沒有提到詳細內容。」

「這不是不太妙?表示即使想破壞黑之徒花也有風險?」

「這還很難講,的確有那種遭到破壞之後才會發動能力的聖具。不過既然力量來源的聖具被破壞,産生的效果也只會有短短一瞬間,根本無法發揮什麽龐大力量。

雖然不曉得會發生什麽事,再怎麽樣也不會比讓黑之徒花繼續存在還要危險。」

話雖如此,亞德雷覺得不能因此忽略這一點。

「接著由我來說哪些情報沒提到。一個就如剛才所說的一樣,要是破壞黑之徒花,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另外一個則是黑之徒花吸收的力量最終究竟流向何處?剩下還有關于它的材質、形狀等情報也是只字未提。這些可能就是泰格狃最怕曝光的情報吧。」

「真是糟透了,明明那才是最重要的情報………」

娜榭塔妮亞罕見地皺起眉頭,在場其他人心中也與她想法一致。

其實亞德雷是知道的,黑之徒花的真面目爲何。

他不禁猶豫起該不該將情報全盤托出,最終認爲現在還不是時機。在靜靜聽著這些話的同時他也看向韓斯和蘿蘿妮亞,兩人似乎都沒有要發言的意思。

「我們也無法得知紋章大約經過多久才會消失,這點不是神言沒有提到,而是因爲受到黑之徒花啓動後的狀況影響。」

芙雷米如此說明。

「沒有任何可以得知剩下術式在哪的線索嗎?」

「不能說完全沒有。我們解讀出剩下的神言是透過一種名爲『蟲儀刻印』的方法記錄下來。」

「那是什麽?」

「一種在微小的東西………例如手環、木片或手掌大小的木樁上刻下神言的法術喔。剩下的神言就被刻在這種小東西上,並被保管在某處。」

「在如此廣大的魔哭領中………」

「要找到那個幾乎是大海撈針。」

一陣靜寂飄蕩在衆人之間。就在這個時候,德茲與芙雷米同時開口打算說話。

芙雷米于是示意要德茲先講。

「失禮了,能讓我插句話嗎?」

「有什麽事,德茲?」

「我們其實也找出了一些情報。」

六花們聞言不禁感到訝異,同時對蘿蘿妮亞及葛道夫投以抗議的眼神,不是要她們好好監視別讓德茲亂來嗎?

「請別擔心,我們絕非剛才到處亂跑,而是待在此地看到持花聖者的模樣想起了一些事,就只是這樣罷了。

首先,持花聖者不是被泰格狃關進此地的。」

「這是怎麽回事?」

「她一直待在這裏。自從至人類世界消聲匿迹後,她便在此地挖掘了巨大的洞穴躲了進來。」

「………你憑什麽斷定?」

「因爲持花聖者坐的那張椅子和綁住她的鎖鏈,都是千年之前持花聖者親自打造的聖具。」

亞德雷顯得有點訝異。

「兩種都是力量極爲強大的聖具。椅子的能力是將這間房間本身化爲一個結界,無論人類或是凶魔都無法進入。然後即使此房間被人發現,這件事也會瞬間從那個人的記憶之中消失。」

「我們不是進來了嗎?」

「這個聖具已經靜止不動了,恐怕是泰格狃使它停下的。」

德茲接著說:

「綁在持花聖者身上的鎖鏈也是她自己打造的,不但被鎖鏈綁住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其他人也無法移動她分毫。同時,外人也不可能對被綁住的人造成任何傷害。這些就是這個聖具的能力。」

「你爲何知道這些?」

「因爲我們………我與哈猶哈,以及卡爾癸克和泰格狃看到了。持花聖者極爲隱密地、私底下打造著這兩樣聖具的現場。」

「………」

「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她的目的爲何,因爲世上已經沒有需要她動用如此強大聖具的敵人存在了。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居然是持花聖者爲了綁住自己所打造出的聖具啊。」

亞德雷聞言直直盯著持花聖者,覺得她看起來變得相當詭異。

「千年以前,打倒魔神後便行蹤成謎的持花聖者在此地挖了這個巨大洞穴後,在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制造了這些房間,並且將自己用鎖鏈綁了起來。」

「我搞不懂啊,你的意思難道是持花聖者自己將自己關了起來?」

「沒錯。」

德茲點了點頭。

「不是因爲聖具被凶魔或其他敵人奪走造成的嗎?」

「不可能,世上沒有能夠將持花聖者監禁起來的存在,即使結合當時存活下來的所有凶魔恐怕也難以抗衡。」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爲何要做這種事?」

亞德雷小聲自言自語。

「恐怕泰格狃靠著哈猶哈留下的聖具找到了持花聖者的所在地,接著它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破除結界,進到這間房間之中。

再來它奪去了持花聖者身上的神力,並且制造出黑之徒花。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認爲事實應該與這段推測相去不遠。」

德茲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在說謊,亞德雷又再度看向門縫內的持花聖者。

她比想像中還要充滿謎團。無論是自己將自己監禁起來,或是爲何會落入泰格狃手中等,都讓亞德雷找不出個中緣由。

「從摩菈女士你們搜集到的情報還可以知道一件事實。那就是制造出諸位其中一人所拿著的第七枚紋章的不是泰格狃,而是持花聖者本人。」

德茲接著說出這番推論。

「要是泰格狃是從持花聖者身上奪取神力再造出第七枚紋章,這個地方應該會留下用于制造的神言才對,房內地板上只有關于黑之徒花的神言。表示制造出第七枚紋章的,除了持花聖者自己之外別無他想。」

摩菈此時也似乎想起了什麽接著說:

「泰格狃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說是制造第七枚紋章的是持花聖者,自己只不過是使用了它,沒想到那些竟然是真話啊。」

德茲點頭回應並接著說:

「持花聖者究竟是何時制造出第七枚紋章這件事,就連哈猶哈都沒能查出來。也不清楚她制造紋章的目的爲何。」

倘若如此,那第七枚紋章的存在代表了什麽?第七人又究竟是誰?雖然得到了許多新情報,謎團卻越來越複雜。

「利用了第七枚紋章的是泰格狃………它卻是持花聖者親手打造的………」

摩菈單手扶額陷入沈思。

「既然如此,或許表示第七枚紋章本身對我們是無害的也不一定,不,它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爲我們的助力,只是泰格狃將那個原本爲了我們六花勇者打造的紋章搶去利用罷了。」

德茲回答亞德雷這個問題:

「的確有可能。」

「到目前爲止我們都認爲一找到第七人就要馬上殺掉,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做法可能反而會帶來危險。因爲一旦殺了第七人讓第七枚紋章消失,事情不是會變得更糟嗎?」

摩菈提出質疑。

「喵,話不能這麽說,第七人可是泰格狃送進來的敵人,怎麽可能就這樣放著不管喵。」

回答韓斯問題的人是恰姆:

「那就別殺了第七人不就好了。只要將第七人的雙手砍掉雙眼挖掉,就什麽都辦不到了,也不用擔心第七枚紋章會消失喔。」

「對耶,的確如此喵,恰姆真聰明啊喵。」

「嘿;」

兩人就這樣開心地談論著亞德雷壓根不想采用的方法。

「不過只要找不出第七人,談論這些也沒用………即使還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但小心點總是好的。」

衆人聽到摩菈這句話均點頭稱是,只有亞德雷仍無法釋懷。要是第七枚紋章真的能幫助六花勇者的話,爲什麽持花聖者要隱瞞它的存在呢?

再說,持花聖者真的是自己人嗎?要是她不是自己人的話,六花勇者又是什麽?

德茲的話看來還沒說完,不過這次的語氣中稍微缺少了自信。

「我還有話要說,但這不是推論,充其量算是揣測………」

「沒關系,你說吧。」

「我想泰格狃恐怕有著能控制人類內心,並且讓他們聽自己命令行事的能力。」

這不是極爲重要的情報嗎?亞德雷心想。

「我如此說的理由有兩個。第一個是當我的同志們觀察那些身爲泰格狃部下的人類時,發現了一些詭異之處。雖然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是被威脅,或是被它欺騙才不得已跟著它,卻有極少數的人類對泰格狃展現出絕對的忠誠心。」

「………所以?」

「真的是極爲少數,據我所知只有一或兩人,但是都是具有高度的神言知識,足以擔當研究機關核心位置的人物。」

「只有這樣根本算不上根據啊。」

「另一個理由就是持花聖者制造的結界,這個結界絕非輕易就能突破。不只任何聖者或凶魔不可能,就算我或泰格狃動用所有知道的神言知識,恐怕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所能想到的辦法只有………讓持花聖者本人將結界解除。」

「你的意思是持花聖者遭到泰格狃控制,受它指使的意思嗎?」

「這是我的推測,不過不清楚持花聖者究竟被泰格狃控制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被指使做了什麽。」

這番話讓衆人一時之間無法置信。畢竟持花聖者是守護世界最重要的存在,要是她真的遭到泰格狃控制,這個世界就玩完了。

「但是現在世界仍然好好的,也順利選出了六花勇者的諸位。我想不透這其中的意義代表什麽。是泰格狃無法完全控制住持花聖者導致………還是有其他理由呢………」

「那麽第七人也是遭到泰格狃控制了喵?」

「………或許是如此,也或許並非如此,我實在無法下定論。」

第七人遭到泰格狃控制,這麽想的確有可能,不過對象或許不局限于第七人而已。第七人、泰格狃的控制能力,再加上第七枚紋章,事情依然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當亞德雷還在沈思的時候,芙雷米開口了:

「我也有話要說。」

被德茲驚人的發言一嚇都忘了,芙雷米剛才也打算發言。但是關于房內地板上黑之徒花的情報已經說完了,她還想說什麽?

「怎麽?情報不就只有這些嗎?你還想到什麽?」

摩菈有點訝異,連亞德雷也不禁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是啊,我有一個想法,就直接從結論開始說吧。」

亞德雷怎麽也沒想到,下一刻芙雷米竟說出了一句讓他心髒差點跳出來的驚人之語。

「我認爲黑之徒花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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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1 pm

第五卷 第二章 謊言

(看來………逃過一劫了啊。)

有一只凶魔位于地下迷宮之內。

它此刻改變了身體的外觀,將皮膚化爲與石磚同色,體型則是壓成扁平狀,像是地毯一樣緊貼在地上。

它具有僞裝的能力,但並非像凶具二十六號那樣完美的隱身能力,只要在一旁仔細觀察的話,馬上就會穿幫。

然而,現在就連用千裏眼之力看遍整座神殿的摩菈都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因爲神殿內的迷宮實在太過廣大,即便是她也無法一手掌握所有狀況。

當不使用僞裝能力時,它的外型是一只白色蜥蜴。在六花前往神殿的路上出現在芙雷米與亞德雷面前,並且將亞德雷引誘至圈套中的正是這只凶魔。

指揮這附近一帶凶魔的也是它。

這只被稱爲特質凶具三十號的凶魔,是能力受到泰格狃認可授予編號的其中一只。泰格狃看上的是它的僞裝與情報搜集能力,還有最重要的智慧。並非只會等著泰格狃下令,而是自己去思考然後做出有利于泰格狃目的的行動,許多凶魔都不擅長的這件事,由它做起來可以說得心應手。

(該死………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嗎?)

守著神殿的凶魔除了三十號以外全軍覆沒了,理由是最初負責發號施令的凶魔下了舍命突擊的指令。當那只指揮官凶魔陣亡之後,才由三十號接下統帥全軍的使命。

它指揮凶魔們分散開來,同時設下陷阱想阻擋六花。本來差一點就能讓亞德雷身負重傷,到頭來仍然是白忙一場。

于是它抛棄部下自己一個逃跑了,一邊用僞裝能力躲過摩菈的千裏眼,一邊制造神殿周邊的凶魔已經全滅的假象。然後搶在六花之前從門縫躲進這座神殿,並一直潛伏在此等待。

「還有幾個辦法可以阻止。一個是和其他聖具一樣要求啓動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殺掉啓動者,這我在霧幻結界時也說過了。另一個則是直接破壞聖具本體,不過對此我有個地方相當在意。」

貼黏在地上的三十號正在聽六花們的談話聲。

它除了僞裝能力以外還有另一種能力,那就是它全身都等同于聽覺器官,所以擁有優于一般人類數百倍的聽覺。即使那些位于迷宮中的人類只是用普通的聲量對話,三十號要清楚聽到內容根本是輕而易舉。

超常聽力與僞裝,它所擁有的能力只有這兩項,本來要成爲擁有各種特殊能力的「特質凶具」,似乎還有點不夠格。

「三十號………六花現在在做什麽?」

一股細微的聲音在三十號身旁響起,原來那裏還有另一只凶魔。

特質凶具十四號,從編號來看它的地位高于三十號。在半天前收到六花即將來到此地這個消息的它並未參加守護神殿的戰鬥,而是一直潛伏在迷宮之內。

「仍然和我剛才說的一樣,他們聚集在迷宮最深處的房間調查裏面的東西。調查的內容包括持花聖者,還有關于泰格狃大人的殺手鐧………也就是所謂黑之徒花的事。」

「黑之徒花………那究竟是什麽玩意?聽都沒聽過啊。」

它們以摩菈無法察覺到的微小聲量交談。

它們從泰格狃那裏收到的命令只有保護好這座神殿,就只有如此。

它們既不知道第七人是誰,也不知道從剛才開始不時出現在六花對話中的黑之徒花爲何。就連持花聖者就在神殿之中這件事,也是剛才從六花的對話中聽來的。

泰格狃的行事作風相當神秘,只會傳達給部下的凶魔們最低限度的情報。它的領導方針是要求部下乖乖聽命行事,而不許凶魔們去想命令本身及背後的意涵。

泰格狃一定再度下達下一道指令,因此兩只凶魔現在只需靜靜等待即可。

「不能說完全沒有。我們解讀出剩下的神言是透過一種名爲『蟲儀刻印』的方法記錄下來。」

一個懷念的聲音傳進三十號的聽覺器官中,是芙雷米。三十號不禁回想起至今大約一個多小時前發生的事。

(傻孩子,你難道………還在猶豫該不該殺了我嗎?)

這只被稱爲三十號的凶魔過去曾與芙雷米共同生活過,同時也是扶養她長大的家族成員之一。

距今十八年前,當時它還是一只沒有獲得編號,微不足道的小小凶魔。所以當突然遭到泰格狃傳喚時驚訝的心情,它至今仍記憶猶新。

當它行完既定的問候禮之後,泰格狃說:

「我現在要對你下一道相當艱難的任務。這任務必須具備足夠的智能、演技以及體會人心的能力,我的部下之中能勝任的只有你啊。」

接著它被帶到一處狹窄的洞窟,在裏頭的是特質凶具六號。在泰格狃的部下中,六號的地位極爲特殊,特殊到持有的能力與使命都是機密中的機密。

此時在六號身邊的,是一只出生不到數個月的幼小凶魔。一只外表與人類相近,醜到不能再醜又詭異的凶魔。

泰格狃先是叫六號離開洞窟,接著對三十號解釋。

這只幼小凶魔的名字叫做芙雷米·史披德洛。一聽到這裏,馬上出現了兩個使它相當不快的理由。一是獲得個別名字這件事對凶魔來說乃是至高無上的榮譽,而區區一只出生沒多久的凶魔竟能得到這個榮譽。二是這只幼小凶魔名字中竟帶有姓氏這種毫無意義的部分,這樣豈不是跟可恨的人類沒有兩樣嗎?

「這孩子是人類與凶魔之間生下的,精神層面大概與人類相近吧。

好了,現在我有兩件任務要交給你。一件是在二十年之內,扶養這孩子成一名強大到足以與我相抗衡的凶魔。」

不可能,它沒有如此回答。因爲既然泰格狃如此下令,代表這件事是可能辦到的。

「另一件則是當這孩子能獨當一面之後,我希望你能讓她變得憎恨凶魔。

不能只有『討厭』這種程度,我要你讓她對凶魔恨之入骨,達到不惜拼命也要殺光凶魔的程度。」

要將她培養成一名超越泰格狃所有部下的強悍凶魔,然後再使她憎恨起凶魔。面對泰格狃這一道難以理解的命令,三十號選擇不多加過問。

「其實啊,我是打算要讓那個六號來執行這個任務。但是很不幸的,六號它變得不太對勁。雖然當時命令它去愛這孩子的人是我,六號卻有點愛過頭了,愛到甚至連我的命令及對魔神的忠誠心都要忘記了。」

泰格狃歎了口氣。此時搖籃中的芙雷米看到在地上爬的三十號,臉上露出了笑容。泰格狃一邊溫柔地哄著她,一邊繼續說:

「好啦,你會怎麽做呢?要怎麽使這孩子變得強悍,再讓她憎恨凶魔呢?」

三十號看著泰格狃溫柔哄著芙雷米的模樣沈思了一會兒。它過去曾管理過那些成了家畜的人類,所以對人類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認識。

「首先讓她愛上凶魔吧,然後教導她要替凶魔有所貢獻努力變得強悍。最後,再以能讓她對我們恨之入骨的方法背叛她。」

「很好,就是這樣!我在找的就是能想出這個辦法的凶魔,就是能想到和我所想的最佳解答如出一轍的凶魔啊。」

此時,泰格狃臉上浮現了一個連發誓效忠于它的三十號,都會不寒而栗的殘忍笑容。

「你能辦到吧?」

三十號靜靜地點了點頭。

自從接下了這個任務,它得到了特質凶具三十號的名稱和編號,而往後在芙雷米不在的地方,大家都稱它爲三十號。

三十號另外也被分配到兩只部下,雖然它們和三十號一樣擁有獨立思考與說話的能力,掌握指揮權的仍然是三十號。一只叫紅螞蟻,另一只則稱爲貫嘴鳥,它們三只的任務就是成爲芙雷米的家人並且假裝愛著她。

接著三十號甚至要求留本該遭到廢棄處分的六號一命,它當時有權那麽做。獲得了許可後,三十號便將六號納入自己的麾下。因爲三十號認爲,多一只真正愛著芙雷米的凶魔在一旁是必要的。

泰格狃也額外給了一只狗與芙雷米一起生活。讓這只大狗側躺後再將臉埋進它腹部不停磨蹭打轉的動作,是幼小的芙雷米最愛玩的遊戲。

四只凶魔就這樣在位于魔哭領一角的洞窟內扶養芙雷米長大。在她懂得說話之前,它們以人類的方式照顧著她。那時的芙雷米是一個愛笑又活潑的孩子,從人類留下的育兒經驗來看,她比起一般的人類孩童還要活潑好動。

四只凶魔專注在扶養芙雷米這件事上。相較于三十號與它的兩只部下每天都對這個任務感到惡心想吐,六號則是打從心底感到幸福。

接著當芙雷米三歲的時候,三十號開始著手進行它的計劃。

首先讓她體會恐懼。

三十號讓芙雷米離開洞穴中的房間去見其他凶魔。然而凶魔們最先展現給芙雷米看的,是殺意以及食欲。

其他的凶魔們一看到她便發出厭惡的嘶吼聲,並張開它們滴著口水的血盆大口。三十號則是躲在一旁看著事情經過。

本來還以爲這些凶魔們是在跟自己玩的芙雷米,不一會兒也總算了解到現實。即便是年紀尚幼的芙雷米,仍然能理解死亡的恐懼以及自己完全不被愛著的殘酷事實。毫無反抗之力的芙雷米只能攤坐在地,看著尖銳獠牙無情地往她刺來。

三十號直等到恐懼深植在芙雷米心中,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瞬間才出手救她。

「………你們在對奉泰格狃大人的命令誕生的凶魔做什麽?」

三十號最後叼著因恐懼動彈不得的芙雷米回到房間內。自從那時候起,芙雷米相當害怕走出房間。

這一切當然都是三十號安排的戲碼。不過即使它不特意吩咐,其他凶魔仍會做出相同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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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1 pm

下一步,讓芙雷米體會憤怒。

那些負責管理家畜的凶魔們開始圍住芙雷米住的洞窟,並日夜不斷地發出怒吼。這也是三十號要它們做的,同時當然不忘要它們千萬別泄漏秘密。

你這個人類的孩子給我老老實實像人類一樣當只畜牲!管你是挖洞搬石頭還是生孩子來給我們吃都好!不,幹脆你直接給我們吃了吧!

對于這個舉動,六號與三十號反抗道:「我們是奉泰格狃大人之命培育芙雷米,才不會聽你們的話!」結果其他凶魔竟開始攻擊芙雷米的家人們。

由于芙雷米的家人皆是一些戰鬥力低下的凶魔,因此只能單方面遭到其他凶魔啃咬、穿刺或是痛毆,毫無還手的余地。

芙雷米則只能躲在洞窟的一角不停顫抖,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芙雷米漸漸成爲一個不會笑的孩子。自從她過了五歲之後,三十號就再也沒有看過她露出笑容過。

三十號與兩只部下就在這樣的生活中繼續假裝愛著芙雷米。

她是一個不輕易掉淚的孩子。她只會緊晈嘴唇晈緊牙根,將所有痛苦都往肚裏吞。

爲什麽自己會被大家討厭呢?芙雷米曾這樣悲傷地提出疑問。

「因爲你外表看起來是人類啊,這是沒辦法的事。」

三十號解釋完後便摟住芙雷米。

那爲什麽我會長成人類的樣子呢?

「這是泰格狃大人下的命令喔。」

明明是這樣其他凶魔怎麽還會討厭我?泰格狃大人好過分喔!爲什麽不跟大家說要喜歡我呢?

一聽到芙雷米這樣說,三十號馬上給了她一個耳光。

「泰格狃大人正在准備與六花之間的大戰,正在爲了消滅人類而戰啊。不是泰格狃大人爲你做事,是你要爲泰格狃大人犧牲奉獻啊!」

然而,芙雷米這麽說。

我受夠了因爲我一個人的錯,害你們大家受到傷害。要是往後大家還會因此受傷的話,我甯可和其他人類一樣去當家畜。只要你們不會再被其他凶魔欺負,我甯願這樣做!

三十號聽到她這麽說,內心不禁在偷笑。

恐怖與憤怒會加深愛情,周遭的敵人越多,越覺得保護自己的同伴極爲珍貴重要。如泰格狃當初所預料的,芙雷米的內心已經産生了愛情,那總有一天要遭到背叛的愛情。

「我們也很難受,看到心愛的你如此痛苦我們比誰都難受。但是我們忍了下來,所以你也要忍耐啊。」

此時六號與其他凶魔家人都貼了上來,芙雷米就這樣抱著媽媽沈默不語。

就連狗也來到強忍淚水的芙雷米腳邊,它似乎是以爲芙雷米在哭泣而舔了舔她的臉頰。芙雷米發現到狗的身上也有許多遭到其他凶魔淩虐的傷痕,不禁用悲憤到快咳出血的沙啞聲音說了:

我想要變強!想要給那些家夥顔色瞧瞧!只要我變強的話,其他凶魔就再也不敢欺負你們了!

三十號心想,走到這一步一切都太過順利了,順利到連它都不禁感到害怕。

六歲時,芙雷米拿到了一把槍。三十號並且告訴芙雷米,將來有一天要將她培養成聖者的計劃。還記得當時得知此事的芙雷米興奮到不停顫抖。

四只家人開始著手替她特訓。不僅當芙雷米被辛苦的訓練壓得快喘不過氣時會不留情地斥責,就連她說喪氣話時也曾經將她趕出家門。這種時候,唯一成爲芙雷米心靈綠洲的只有家中那只狗。

即便每日的訓練再怎麽艱辛,芙雷米都撐了過來。三十號清楚這些訓練對一名年幼的孩童來說太過苛刻,不過這對它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另一方面,泰格狃命人類建造了〈火藥〉神殿。這座用于選出新聖者的神殿于芙雷米十二歲時完工,而她也這樣成了史上空前絕後的〈火藥〉聖者。

「我會變強的,變得比任何人更強然後還以那些家夥顔色。我再也不會讓其他凶魔傷害你們了。」

如此宣言的芙雷米用力握緊手上的槍。

或許芙雷米沒有足以成爲聖者的才能,也沒有如凶魔般強健的肉體。

但是她那股想變得能與其他凶魔互相抗衡,想變得能保護家人的堅強意志成了她的力量,要是凶魔們接受芙雷米,並將她以普通的凶魔來對待的話,她也許只會成爲一名平庸的聖者,她現在之所以能如此強悍,一切都是多虧愛情與憎恨的緣故。

芙雷米于是開始潛伏于人類世界,將有可能成爲六花勇者的候補人選一一抹殺。舉凡〈冰〉之聖者艾思芮,使弓名手馬特勒,還有諸多可能會成爲威脅的戰士們,芙雷米都沒有放過他們的項上人頭。

如此一來,凶魔中居然開始出現了認可她貢獻的聲音。例如誇贊她是一只偉大的凶魔、當初不該排擠她的、果然不該懷疑泰格狃大人當出下令生下她這個決定等等。

這讓三十號有點傷腦筋,因爲它最重要的任務是使芙雷米憎恨凶魔。

所以每當有凶魔發出認可的聲音,三十號都會一一要求它們絕不能在芙雷米面前這樣說,同時不忘告誡它們一切都是泰格狃下的命令。

如此日複一日下來,芙雷米開始戚到絕望。因爲就算立下多大的功勞都沒有任何凶魔願意誇獎她,她不禁開始認爲自己是不是一個永遠不會被其他凶魔認同的怪物呢?

扶養芙雷米長大的三十號相當清楚,她想被其他凶魔認同她能獨當一面,想徹底融入成爲凶魔的一員。她這麽做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家人。因爲芙雷米相信只要能成功,家人們肯定也會替她高興的。

三十號當然沒有忘記徹底粉碎她這微小的希望。

于是芙雷米覺悟了,身爲半人類的自己永遠不會被其他凶魔們接受。

即使如此,芙雷米沒有喪失戰鬥意志。她認爲就算其他凶魔不接受她也不要緊,只要有媽媽、三十號以及其他兩只凶魔真心愛著她就足夠了。

芙雷米甚至覺得,自己隨時願意爲它們舍棄性命。

終于這個任務來到了尾聲。三十號再次遭到泰格狃招喚。

「太棒了,三十號,你所完成的工作遠超出我的想像。」

泰格狃感歎不已。

「我喜歡觀察人類的表情,尤其喜歡看痛苦的表情。可是呢,只有痛苦還不夠,曆經猶豫、困惑、爲了尋求解答迷惘不已的表情才是最棒的。」

泰格狃回想的同時也露出笑容。

「芙雷米的表情就相當不錯,裏頭完美夾雜著憎恨與愛情。即使被痛苦、恥辱與絕望壓得喘不過氣,她仍死命維系住與你們之間的牽絆。究竟該恨凶魔?還是該愛凶魔?就這樣一無所知地苦惱著。」

三十號聽到這裏一點都沒有受到誇獎的戚覺。

「你做的真是完美啊,讓我見識到相當美妙的東西了。」

每當此時,都讓三十號不禁懷疑起泰格狃統帥凶魔的方針是否有誤。三十號原本相信泰格狃讓部下的凶魔吃盡各種苦頭,是爲了魔神以及全體凶魔的利益。但是該不會,泰格狃其實只是單純喜歡看到其他事物痛苦掙紮的模樣?

另一只凶魔巨頭的卡爾癸克就愛著凶魔,它視部下如己出,與它們同甘共苦。

或許自己挑錯了主人也說不定,三十號最後將這個念頭從腦中抛開。爲了獲勝所需要的不是卡爾癸克的溫柔,而是泰格狃的智謀和殘忍。

「芙雷米現在正在前往刺殺恰姆,若瑟的途中喔,雖然下場肯定是夾著尾巴回來,等到那個時候,就輪到期待已久的下一幕了。」

泰格狃笑了笑。

「我當然會在一旁見證這一切喔。唉呀,真是等不及了。」

背叛芙雷米使她重重受創,這就是最後一件工作。

對于打從心底愛著芙雷米的六號,三十號不斷對它強調接下來的事不過是策略的一環,讓芙雷米恨它們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將一切對她挑明,並且再度接納她加入凶魔之中。只有到那個時候,芙雷米才能真正融入凶魔之中成爲夥伴。愚蠢的六號就這樣全盤聽了進去。

三十號忠實地完成最後一道手續。那就是徹底折磨,傷害敗戰逃回來的芙雷米,然後再使她充滿絕望。

泰格狃全程以愉悅的模樣在一旁看著。

芙雷米遭到家人背叛時的表情,三十號至今仍曆曆在目。她的臉上仿佛失去了所有表情、所有情緒。

其他的凶魔們也一齊襲擊了芙雷米。泰格狃雖再三命令不可殺了她,從沒說過不能傷害她。三十號它們于是盡情玩弄了芙雷米的身軀。

到了最後芙雷米逃往人類世界,三十號的任務到此告一段落。

所有的任務都結束了。雖然三十號完全不了解這麽做的意義,但是它確實如泰格狃要求的,讓芙雷米打從心底恨透凶魔。

家族成員之中的貫嘴鳥與紅螞蟻已經被芙雷米殺了,而完成任務後三十號也變回本來的低階凶魔。

六號則是完全被當做廢棄物般被放逐至魔哭領之外,據說它仍然相信芙雷米總有一天會歸來而替她照顧著那只狗。在芙雷米離開約莫過了五個月的時候,更傳聞它遭到卡爾癸克的部下襲擊丟了性命,不過早已沒有任何凶魔會去在意這點小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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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2 pm

在與六花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的前夕,泰格狃再度出現在三十號面前並愉悅地說:

「芙雷米現在似乎過得很慘,她遭到人類追殺,只能過著躲躲藏藏,饑寒交迫,充滿絕望的生活。

真不錯,做得太棒了!人類果然還是有點用處的,我都不禁高興到想給那些代替我折磨芙雷米的人類一點獎勵了。」

三十號搞不懂這究竟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芙雷米這下總該徹底了解了吧?她根本不被任何人愛著,要是她有這點自知之明就再好不過了。」

泰格狃愉悅地笑著。

時間回到現在,三十號所扶養的芙雷米如今以一名敵人的身分出現在魔哭領內,並且懷著三十號種下的憎恨之心不斷屠殺凶魔。

她接下來即將與其他六花討論持花聖者及那個名叫黑之徒花的聖具。

「………芙雷米,怎麽回事?我可沒聽你說過這件事啊。」

摩菈一副不可置信地詢問,亞德雷也和她的戚想一樣,完全不曉得爲何芙雷米會知道這件事。本來還以爲是韓斯或蘿蘿妮亞通風報信,結果一看才發現他們兩人也被芙雷米這突如其來的發言嚇呆了。

「我是想等全部人都衆在一起時才講,分開講只是多做工罷了。」

芙雷米斬釘截鐵地回答。摩菈繼續追問下去:

「你說你就是黑之徒花?」

「可能是我整個人,可能埋在身體之中,也可能是身體某一部分是黑之徒花。雖然我不知道是哪一種,至少確定黑之徒花與我有關。」

「你這算是自首?你原本就知道關于黑之徒花的情報嗎?」

芙雷米搖了搖頭。

「不,直到剛才聽德茲提起之前我根本不記得這些,就連能力也是分析房內的神言才知道的情報。」

「那你爲什麽會這麽認爲?」

「因爲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可能曾經來過這裏一次。」

「我還是搞不懂,這又有什麽關系?」

面對亞德雷提出的疑問,芙雷米只回了他一瞥後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說明不夠充分,我現在補充一下。制造聖具時,一定要讓想當做聖具的容器碰觸到術式的神言才行。制造黑之徒花的術式雖然被分爲兩部分,不過核心部分就在此處,代表黑之徒花的容器肯定來過此處,並且碰過房內地板上的神言。」

「這又能解釋什麽?需要讓聖具與術式雙方互相接觸這種基本常識,根本不用特地提起也知道吧?」

「………抱歉,不聽到現在這些說明我還真的不知道。」

亞德雷回答了摩菈的疑問。

「我剛才一開始進到這裏時總覺得有股既視戚。原本以爲只是錯覺,卻在盯著持花聖者看的途中漸漸回想起來,即使記憶相當模糊,我確實在極近距離看過持花聖者。

上一次來這裏時恐怕我還是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幼童,所以才會在來到神殿的途中都沒想起這件事,不過實際見到本人後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可是就算你說你曾見過持花聖者,也不能成爲你就是黑之徒花的證據啊。」

亞德雷提出反駁。

「泰格狃極力想隱藏〈命運〉神殿的存在,我過去一次都沒聽它提起,那麽它當時爲何要帶我來〈命運〉神殿?又爲什麽要讓我來到持花聖者身旁呢?」

亞德雷無言以對。

「雖然現在還不能斷定黑之徒花爲何,不過至少我就是黑之徒花的可能性最高。」

「等一下。摩菈,真的有將人類或凶魔直接變成聖具的方法嗎?」

「………有,五百多年以前曾有一名聖者創造出將人類變成聖具的方法。不過由于做爲容器的人類百分之百會死,所以最後不只方法被消滅,連那名聖者都被處死了.也因爲如此,此法應該沒有流傳到後世才對啊………」

「爲什麽成爲聖具容器的人類會死啊?」

「不知道,因爲沒有留下任何記錄。」

亞德雷心想到這個地步,應該沒有任何可以否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的辦法了。萊那說的一切句句屬實,除了芙雷米以外還有其他白發有角少女的可能性也幾乎爲零。

「喵,已經可以講出來了喵?」

韓斯一說出口,所有人的視線立即集中在他身上。亞德雷原本還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而想出言阻止韓斯,卻又馬上放棄了這個念頭。紙終究包不住火,這個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說什麽?」

「其實那名屍兵小哥留下的情報還有後續喵,只是我和亞德雷還有蘿蘿妮亞沒有講出來而已喵,他說黑之徒花其實是一種外表爲人的聖具喵,是一名白發、額頭上長角、眼神非常冷漠的少女。」

「這………」

相較于摩菈與恰姆完全愣住,芙雷米仍然相當冷靜,明明有關自身的重大情報被揭穿了不是嗎?

「爲什麽要瞞著這件事?」

「我們是想暫時放你一馬,借機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將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事對大家隱瞞,所以我們才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好觀察你的反應喵。」

「………這樣啊。」

「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了喵,因爲你竟然主動暴露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件事。要是你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並且打算用那股力量殺害我們的話,根本不可能會對我們說出來喵。

看來你還算值得相信。」

「我懂了,你們做得的確沒錯。」

芙雷米微微點了點頭。亞德雷總算稍微松了口氣,因爲他心中也存有那麽一丁點懷疑芙雷米的念頭。不過聽到芙雷米解釋關于自己的記憶之後,亞德雷確信她不只一點都沒有殺害六花勇者的打算,也壓根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讓亞德雷不必再去懷疑這名最心愛的人。

那麽現在亞德雷該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不讓芙雷米死去,並找出停下黑之徒花的辦法。

「我一直很納悶。」

芙雷米開口。

「納悶什麽喵?」

「爲什麽我還活著?再說泰格狃若真想殺我,當初根本不可能會放我逃跑。只要趁我睡著的時候粉碎我的命核,或在食物中下毒,也可以一聲不響從背後捅死我才對。

可是泰格狃卻在特意對我解釋抛棄我的理由,說愛著我一切都是謊言之後才想殺了我。明明根本不必做這些多余的事不是嗎?」

芙雷米的語調非常平靜,亞德雷卻在她那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中感受哀傷,以及深邃到連淚都流不出來的絕望。

「原來一切都是泰格狃計劃好的,憎恨凶魔及魔神,與六花會合,甚至差點用黑之徒花殺了六花,一切的一切都在它的計劃之中。

真是蠢到無可救藥啊,我這個人。」

周遭一片死寂,蘿蘿妮亞、摩菈和葛道夫看來相當同情芙雷米的境遇,德茲與娜榭塔妮亞似乎也是,相較之下,恰姆卻一臉狐疑地瞪著芙雷米。

亞德雷同時也發現韓斯正伸手想拔出劍。

「大家,聽我說。」

似乎是想阻止韓斯的動作,亞德雷此時特意以大聲音量發話了。

「如此看來,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已經能確定了,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認爲我們應該早點殺了泰格狃。只要殺了身爲啓動者的它,黑之徒花就會馬上失效,而它現在應該正在趕往這裏的途中,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啊。」

「這可不行。」

頓時提出反對意見的人是恰姆。

「現在又不知道恰姆和大家的紋章到底什麽時候會消失,根本沒有時間悠悠哉哉了。」

「而且………」

葛道夫此時也開口了:

「就算現在、雙方交戰,泰格狃、一定會、馬上逃走。因爲它只要、留下黑之徒花,自己也、活著的話、就贏定了。現在想殺它、也沒用,如果不殺芙雷米,就沒有機會、打倒泰格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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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4 pm

此時韓斯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對亞德雷說「你所做的只是白費工夫」。

「雖然芙雷米很可憐,不過現在除了殺她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亞德雷輕輕歎了一口氣,他拼命假裝鎮靜。

早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想過解決對策。不過他其實相當猶豫,自己真的該這麽做嗎?

此時,他內心再度做好覺悟。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無論如何都要救芙雷米,絕不再動搖。

「我了解你們擔心的理由,但是不能這樣做啊。既然芙雷米的事都曝光了,看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了。」

「………什麽意思?」

「過去曾經有許多人類被關進這座神殿並被迫成爲苦工,其中似乎有像萊那那樣想要留下情報給我們的人存在。我陽才在摩菈她們解讀神言的時候,發現了那個情報。」

恰姆與葛道夫同時驚訝地瞪大雙眼。

「那是一間凶魔可能使用過的詭異房間,裏頭的地板上躺著幾只凶魔的屍體。當我一踏人那間房間時,我腳邊的地板上突然發光了。

『是陷阱,不要殺了少女。』光芒在顯現出這段文字後便消失了,我之後雖試圖尋找光源來自哪裏,結果卻什麽也沒找著。」

「此話當真?」

德茲反問。

「你覺得我會說謊嗎?」

亞德雷回答後接著說下去:

「我不知道究竟是誰,當時如何瞞過泰格狃及其他凶魔的監視,又是用了什麽方法將這個訊息傳達給我。但是我的的確確看到那段文字了。

不要殺了少女………我認爲這裏的少女指的應該就是芙雷米。」

亞德雷撒了一個瞞天大謊,他在那間有著凶魔屍體的房內一無所獲,更沒看到什麽光芒浮現的文字。

亞德雷心中充滿罪惡戚,雖然是爲了保護芙雷米,但是他正對著在場所有人撒謊,其中當然包含了最心愛的芙雷米。

這樣做真的好嗎?但是說出口的話等同潑出去的水,已經無法收回了。

「我認爲大家從未考慮過黑之徒花死亡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事這一點,由其是恰姆和葛道夫你們兩個。

讓黑之徒花………也就是芙雷米活著的確很危險,可是我認爲即使殺了她也不代表危機就此解除,曾經待在這座神殿內的某人特地那樣留下情報,就是想警告我們這一點啊。」

亞德雷說完便環顧其他人的表情,想看看這番謊言究竟有沒有成功騙過他們。蘿蘿妮亞絲毫沒有起疑,葛道夫、恰姆及摩莶雖一臉迷惘卻也沒有懷疑亞德雷,韓斯則是在一旁搔著頭並晃來晃去。

芙雷米一如往常用冷漠的視線注視亞德雷,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麽。

「我之所以瞞著大家,是因爲講出這個情報的同時不得不連同芙雷米的身分一起講,連想拜托摩菈協助我調查也不行,我才決定先對你們保密。」

「你先等一下。」

摩菈說完便閉上眼開始使用千裏眼之力。

「你說你剛才進去的那間有凶魔屍體的房間,是位于這裏上方十五,東方五十公尺左右那間沒錯吧?」

「詳細位置我沒有記的很清楚,應該就是吧。」

「聽你的描述,那些光芒文字的來源大概是光之寶石吧。此處既沒有其他聖具,也不可能是凶魔的能力造成。那時是哪顆光之寶石發出光芒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知道啊。」

摩菈持續使用千裏眼。

「我看聖具的痕迹或是光之寶石都沒有任何奇怪之處啊?你看到的文字到底………是從哪裏放出來的啊?」

摩菈不解地歪頭。

「要是連你都不知道的話………我當然更不可能知道啦。」

看到摩菈一副摸不著頭緒的樣子,亞德雷回答:

「我倒是覺得找不到來源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畢竟留下那段文字的人一定不能讓凶魔或六花以外的人發現它啊,一個弄不好這個消息可能就被抹滅了。

假如我這麽簡單就找到來源,那才該懷疑不是嗎?」

亞德雷心想,透露給他們的情報盡可能越模糊越好,也不要將情報來源說得太清楚。要是輕易將範圍縮小的話,自己其實在說謊這點也越有可能穿幫。

不需要完全騙過他們,只要讓他們覺得這不像是謊話就夠了。

撒這個謊最主要的目的是對其他夥伴灌輸一個觀念,那就是殺了芙雷米可能會導致危險,只要能讓他們産生這種念頭就行了。

「要是連、殺芙雷米都會、造成危險,那情況豈不是、糟透了?」

額頭滲出冷汗的葛道夫說道,恰姆也明顯産生了動搖:

「你真的有看到嗎,亞德雷?」

「當然啊,你問這什麽問題?」

恰姆看來完全不相信這些話,必須再加把勁讓她相信才行。

即使如此,亞德雷感到事情越來越順利了,其他人開始萌生殺了芙雷米會有危險的想法。

最後只要讓大家達成應該優先打倒泰格狃這個共識,亞德雷撒謊的目的就達成了。

雖然亞德雷很清楚要在這種局面下打贏泰格狃相當困難,不過這是他爲了保護芙雷米不被其他夥伴殺害所能想出的唯一辦法。

「不管怎樣,泰格狃都是我們不得不消滅的敵人,要是怕東怕西的根本毫無勝算。不過放心吧,有我這個地表最強的男人在此,我一定會找出能打倒泰格狃的方法。」

接下來就差一步了,只要繼續洗腦他們現在除了打倒泰格狃以外別無他法,只要能辯贏他們就成功了。

當亞德雷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

「嗚喵,你這個地表最強的男人還真是可靠啊喵。」

聲音隨著一股冰冷的觸戚從亞德雷頸部後方傳來。

原來是韓斯以劍抵著亞德雷的脖子。

「………韓斯?」

包含亞德雷在內的其他人一時之間都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說什麽都要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這的確是地表最強的男人會做的事。不過撒謊可就不太好喵。」

「………你在開什麽玩笑,韓斯?」

亞德雷問道。他清楚這只是一種要脅,因爲劍上絲毫感受不到殺氣。不過要是輕易亂動的話一只手臂就可能不保了,從冷澈的劍身上傳來韓斯會這樣做的決心。

「你要是趕快道歉的話我就饒你一命,所以你快點給我說對不起,跟大家說『對不起,我剛才說的都是謊言』喵。」

「快住手,韓斯,你到底在做什麽?」

「我只是想把說謊又不道歉的壞孩子殺了呀。」

雖然亞德雷看不到,很明顯戚覺得到韓斯正在笑。

「你胡說什麽,我沒有說謊。」

「你有,我知道你有,因爲我在剛才的調查時間裏一直跟著你喵。」

「………你說什麽?」

怎麽可能?剛才自己什麽都沒有戚覺到啊?

韓斯爲什麽要撒這種馬上會穿幫的謊呢?此時亞德雷看向摩菈,剛才她用千裏眼看著整座神殿,一定能馬上揭穿韓斯在撒謊。然而,摩莅下一句話卻出乎亞德雷意料之外。

「韓斯啊,我一直想不透………爲什麽你剛才要偷偷跟在亞德雷後頭呢?」

還真的跟著?在亞德雷絲毫察覺不到,甚至沒起疑的狀況之下。

「我那時親眼看到你踏進有凶魔屍體的那間房內,腳邊根本沒有浮現什麽光芒文字喵。在你出來之後我進去看了一下,腳邊也沒有出現什麽光芒文字喵。」

「那只是你沒有看到而已吧?」

「沒這回事喵,我可是特地睜大雙眼注意看了,死心吧,亞德雷,你撒的謊早就穿幫啦。」

亞德雷再問:

「你爲什麽要跟蹤我?」

韓斯笑道:

「我對摩菈說,我想看著亞德雷的行動好知道敵人下一步會怎麽走。因爲敵人的目標似乎就是亞德雷,所以我才對她說要跟蹤你來觀察敵情。

不過講白了,我其實就是想監視你喵。」

包圍著亞德雷與韓斯的其他人一動也不能動,他們找不出任何插手的余地,韓斯散發出的氣勢一副就是真的會砍下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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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4 pm

「你想聽理由嗎?理由就是我一直在懷疑你喵,懷疑你會不會因爲私情或其他原因放走芙雷米,或是爲了這個目的在背後搞花招喵。」

「你………」

「本來看你沒什麽動靜,還以爲是我猜錯了。沒想到你竟然會撒這樣的謊,真是好險我剛才有跟蹤你喵。」

亞德雷萬萬沒想到,遭到監視的不只有芙雷米,還有自己。當時提出要將有關芙雷米的情報保密時,韓斯之所以很幹脆地答應下來並非因爲相信亞德雷,反倒是一直懷疑著他。

「請你冷靜下來啊,韓斯先生,先將劍放下好嗎?」

蘿蘿妮亞如此說的同時手上緊握著鞭子。

「爲什麽喵?我只是給這個想騙大家的壞小孩一點懲罰而已好呗。」

「還不能斷定亞德說的是謊話,可能只是韓斯先生你沒有看到光而已。總之請你先放開他好嗎?」

「你覺得我的眼睛有瞎到那種程度嗎?還是難道你覺得在撒謊的人是我?」

盡管蘿蘿妮亞此時爲亞德雷辯解也毫無意義,恰姆、葛道夫、德茲翰娜榭塔妮亞看向亞德雷的視線中都已充滿不信任,要想徹底騙過她們的可能性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們先等等,我現在就去亞德雷說的那個地方看看。」

摩菈說完便迅速轉身離開衆人,同時恰姆也以不能讓摩菈一個人獨處爲由跟了上去。

「嗚喵,亞德雷啊,你還是快點承認你在說謊,這樣做才是最正確喵。」

雖然韓斯這樣說,亞德雷當然不能答應。因爲只要一承認自己說謊,芙雷米當場就會被其他夥伴殺了。

亞德雷心想,我怎麽可能會讓芙雷米死在這裏呢?她可是重要的夥伴啊。而且又不是沒有任何能救她的辦法,所以絕不會讓芙雷米這個自己唯一愛上的女人喪命啊!

亞德雷只好一邊感受脖子上冰冷劍鋒的觸戚靜靜等待。大約過了十五分鍾後,摩菈和恰姆回來了。

「韓斯啊,你先把劍放下來吧,這樣下去連話都不能好好講。」

聽到摩菈這樣說韓斯只好聳聳肩,接著離開亞德雷身後。

「我將亞德雷說的房間內所有寶石一個個拿在手上仔細確認過了。」

「那你找到我說的那個讓文字浮現的寶石了嗎?」

「光從外表看無法看出光之寶石內蘊含的所有能力。」

「那這樣………」

「可是亞德雷,我們也發現了你大概在說謊。」

亞德雷倒吸了一口氣。

「爲什麽那麽說?」

「因爲那間房內的所有光之寶石,都是出自五十多年以前一位大名鼎鼎的〈光〉之聖者手中。」

「那有什麽關系?」

「那位聖者造出了許多光之寶石,並將它們賣了以賺取金錢。畢竟神殿內也需要一些錢支付生活開銷,所以並未禁止商業買賣的行爲。也因爲這個原因,世界中流通著大量由那位聖者賣出的光之寶石。

這位聖者所造的寶石有一些特征。首先,材質用的全都是黃玉。再來,表面部刻著一個字的神言。」

「黃、黃玉是什麽啊?」

「它是一種寶石,外觀呈淺黃色柱狀結晶。」

出身平民的亞德雷根本不懂什麽寶石的種類,更不可能知道關于光之寶石的知識。

確實亞德雷剛才搜索房內時發現的寶石都是黃色,之前從摩菈手中拿到的光之寶石中許多也與那些相當類似,所以他才會覺得光之寶石就長成那樣。

「唉呀,你難道不知道嗎?多赫拉制的光之黃玉可是相當有名。」

聽到娜榭塔妮亞這麽說,亞德雷心中不禁抱怨「那種高級品我哪會知道阿!」這句話。

「依現在的情況考慮,的確只有光之寶石能照出文字,可是這些寶石被制造出來的時候芙雷米根本還沒出生啊。

當然,那位光之聖者也未曾來過魔哭領。而想對已經制造出來的聖具添加新能力雖然不是辦不到,卻是非常困難,我也沒發現相關行爲留下的痕迹。所以結論是,那間房內的光之寶石不可能用光芒投射出文字。」

亞德雷從沒想過自己的謊言會被這種理由揭穿。

「等等,或許除了光之寶石以外還有其他可能不是嗎?又或者在我和韓斯離開那裏之後有人偷偷將它帶走了也不一定啊?」

「我再說一次,這裏除了光之寶石以外沒有任何東西能投射出文字,被偷偷帶出去的可能也很低,因爲目前神殿裏只有我們這些人啊。凶魔早被我們殺光了,也沒有其他敵人入侵的迹象,所以你那些假設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摩菈強調的同時也歎了口氣。

「抱歉,亞德雷,我現在覺得你所說的都不是真的。」

找不到證據這點都在亞德雷意料之中,畢竟看到光芒文字這件事本來就是瞎掰的。此時夥伴們都用懷疑的視線看向他。

不過問題不在亞德雷遭到懷疑,而是懷疑該不該殺掉芙雷米的夥伴們因此再度改變主意了。

亞德雷也看向芙雷米,能戚受得到她冷淡的視線中多了失望。

「我真的………真的有看到,就算找不出證據,可是都是事實啊………」

亞德雷說完突然驚覺,芙雷米眼中蘊含的並非只有對亞德雷的失望。

甚至還有強烈的敵意。

真是個愚蠢的男人啊。

這是芙雷米第幾次如此評價亞德雷呢?要是從兩人相遇開始數起的話,恐怕兩手已經不夠用了。

根本不需要聽摩菈解釋有關光之寶石的事情,芙雷米就知道亞德雷說的一切全部都是謊言,只要看他的表情就一清二楚了。他動搖的模樣看在芙雷米眼中相當可悲。

原本以爲他是個腦袋還算靈光的人,沒想到在某些地方卻顯得愚蠢又幼稚。

「真的……太蠢了……」

芙雷米細聲自言自語起來,蠢的不只有亞德雷,自己也是一樣。

沒錯,自己就是個笨蛋,而且還是無人能敵,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十八年以來的人生中做的所有事沒有一件是不愚蠢的。

芙雷米開始回想起過去種種,仿佛是要再次確認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芙雷米首先想起來的是她失去一切的夜晚,被相信愛著自己的家人背叛的那個當下。

敗給恰姆的芙雷米拖著幾乎快斷的腿在草原中緩緩前進。

爲了不留下血迹被敵人發現,她用火藥燒遍身上的傷口來強迫止血,也因此讓她痛到快要失去知覺。

和她一同前往的夥伴全死了。一只是負責讓芙雷米維持人類外觀的凶魔、一只是負責放出煙幕援護的凶魔,最後一只則是操控人類來搜集情報的凶魔。它們全被恰姆殺了。

不甘心。

芙雷米爲了泰格狃,也爲了家人不斷努力至今。自己不僅學了用槍之術、不停練習實戰技巧,也不斷磨練身爲聖者的能力,但是這些艱辛的歲月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麽空虛。

恰姆·若瑟,聖者中的突變者,與生俱來的怪物,絲毫不需任何努力就獲得最強能力的少女,芙雷米一點都無法忍受自己居然敗在這種人手中。

「唔……」

強烈的痛楚使芙雷米忍不住繃緊身軀,但是她繼續走了下去。

芙雷米心想,還沒結束。不只最珍愛的槍還握在手中,身上也還留著家人給她的護身符。

芙雷米的褲子中有一個小袋子,裏頭裝著對其他凶魔來說只是垃圾,對她來說卻比什麽都重要的一些東西。

白蜥蜴的牙齒、一片上頭刻著「忠誠」二字的紅螞蟻外皮碎片、貫嘴鳥的尾羽、媽媽身上觸手的一部分,以及用來叫狗的狗笛。

即使敗給恰姆導致滿身是傷,她仍然緊緊抓著這些逃跑。因爲芙雷米相信,與家人之間的牽絆會爲自己帶來勝利。

只要留著這些護身符,留著與家人之間的牽絆,我就能繼續戰下去,而且下次一定會贏。芙雷米心中一邊這樣想一邊繼續逃跑。

但是這不能抹滅她不甘心的情緒,自己實在太對不起大家了。

因爲她出發前對家人也對其他凶魔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對會凱旋歸來。

芙雷米與其他凶魔訂下約定,要是她贏了恰姆,以後就不准再以「半人」稱呼她,也不准欺負她的家人,對家人則是告訴它們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們被其他凶魔欺負了。

家人一定會大失所望,泰格狃和其他凶魔也肯定會嘲笑她吧,這些讓芙雷米比什麽都痛苦。她還沒想出該怎麽謝罪,就這樣來到了草原上一處洞穴據點。

此時進到洞穴內的芙雷米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東西,是泰格狃,它居然來到這個據點了,距離上次見到它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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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5 pm

「十分抱歉,我未能達成期望,沒能把恰姆·若瑟給………」

「你的招呼呢?」

「晚安,泰格狃大人,今晚真是個……月色美麗的夜晚。」

泰格狃歎了口氣的同時,芙雷米發現家人們都在泰格狃身後。白蜥蜴與貫嘴鳥雖多次與芙雷米同行並協助她進行戰鬥,但是媽媽與紅螞蟻的出現就很稀奇了。這恐怕是它們第一次離開魔哭領吧?

「媽媽,紅螞蟻,你們也來了啊。雖然我很高興你們這樣做………抱歉,我沒能把恰姆………」

芙雷米心想,它們兩個應該是特地來聽好消息的吧?無法回應它們的期待讓芙雷米相當難受。

「難得大家盡心盡力把你養大,你卻是這副德性嗎?不只夾著尾巴逃回來,甚至連最基本的打招呼都忘了,你讓我很失望啊,芙雷米。」

看來泰格狃早已知道敗北一事,芙雷米只能縮起身體靜靜聽它斥責。派不上用場的廢物就會殺掉,這是凶魔間的規定。面臨可能死亡的恐懼,芙雷米身子不停顫抖。

「萬分抱歉,泰格狃大人。」

「一切都是我們教導無方………悔恨啊!」

聽到紅螞蟻與貫嘴鳥對泰格狃道歉,芙雷米心想錯根本不在它們兩只身上。紅螞蟻一直幫助芙雷米訓練實戰經驗,貫嘴鳥也替她從人類世界搜集了許多有用的情報,敗陣之責完全在自己身上。

「唉呀,芙雷米,你這個廢物怎麽還有臉活著回來呢?你以爲我們希望看到一只喪家犬回來嗎?」

聽到媽媽這樣說,芙雷米用力緊咬下唇。雖然媽媽平時就相當嚴格,不過這是它頭一次如此嚴厲譴責自己。

「原來這個半人真的這麽弱啊?真是令我失望透了。」

白蜥蜴這麽說,半人是其他凶魔用來稱呼芙雷米的詞彙,家人們過去從未用這個詞叫過她。不過,這也表示自己犯了讓白蜥蜴不得不說出這種話的重大疏失。

「不是你們的錯,我甚至認爲你們做得很好,至少你們成功地讓這個不灌輸愛情就不會動作的爛貨動了起來。」

「承蒙您的誇獎,但是至今一事無成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倒是,所以我得讓你們接受處分。」

芙雷米不假思索地說:

「泰格狃大人,請您大發慈悲要罰就只罰我吧………家人們都對我很好。」

沒想到話聲剛落,背後竟傳來大聲的斥責聲。

「半人給我住口!少張開你那汙穢的嘴!」

此話出自白蜥蜴之口。芙雷米心想,自己難道真的讓家人如此憤怒嗎?竟然會從他們口中連續兩次聽到這個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詞彙。

「害我差點沒吐出來,什麽叫『要罰就只罰我吧』?半人連講話都如此肮髒龌龊嗎?」

又是半人,這次竟連家人中最溫柔的貫嘴鳥也開口了。

「貫嘴鳥你這不是廢話嗎?半人就是那樣的龌龊下賤啊。」

不太對勁,芙雷米不禁如此認爲。眼前這些凶魔真的是我的家人嗎?爲什麽露出一副看到瘟神的表情?這樣豈不是和其他凶魔沒有兩樣嗎?難道這是夢嗎,或是卡爾癸克的手下冒充成它們混進來嗎?

尤其泰格狃說出的下一句話,更讓芙雷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從現在起解除你和部下們的任務。你們不必再扶養芙雷米了,往後也不必再假裝愛著她了。」

「假裝」指的是什麽?是口誤吧?一直以來保護著自己的家人又和假裝有什麽關系?

「啊,總算可以放心了,終于不用再和這個龌龊的半人扯上關系了對吧?」

芙雷米覺得自己開始站不穩了,她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您真是給了我們一個艱難的任務啊,竟然得和這玩意相處十八年之久。」

「這樣啊,那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是啊,一想到這個半人竟不知好歹地對我們示好,我就惡心到………」

「看來真的很辛苦,不過這一切都結束了。」

芙雷米心想,這是騙我的吧,我不是被家人愛著嗎?所以才能活到今天的啊?現在竟然說一切都是謊話,這不可能。

「我允許你們殺了她以泄心頭之恨。」

在泰格狃的一聲令下,家人們一齊朝芙雷米撲了上來。

「騙人。」

芙雷米沒有閃躲也沒有防禦,貫嘴鳥的嘴就這樣刺穿芙雷米的身體,紅螞蟻的牙齒咬住了她受傷的腿。

「騙人、騙人,這一定是騙我的!」

芙雷米放聲尖叫後甩開身上兩只凶魔,隨即往據點外逃跑。

芙雷米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了,在她胸中只剩家人口中的一字一句與深邃的絕望。

「該死的半人還敢逃?」「竟敢連泰格狃大人的話都不聽了?」

芙雷米之所以能變強全多虧了家人。爲了保護家人而變強,也由于家人們盡心盡力幫她,她才得以撐過宛如地獄般的每一天,一切都是因爲她愛著家人的緣故。

「你難道以爲我們都愛著你?」「就憑你?」

芙雷米想保護家人,也相信只要自己變強就能保護好它們,但是它們居然覺得芙雷米的這個愛情相當肮髒。

「你這怪物!」「怪物卻又派不上用場,那你還是快點死一死啦!」

自己究竟爲何而戰呢?爲何要變強呢?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

絲毫摸不著頭緒的芙雷米搗著傷口逃進草叢中,結果紅螞蟻和貫嘴鳥出現在她面前。

「紅螞蟻、貫嘴鳥,告訴我……一件事就好。」

兩只凶魔擺出一副就連回答都不屑的態度,一步又一步朝她逼近。

「這是泰格狃大人的計劃對吧?你們只是聽令故意折磨我的對吧?」

這是芙雷米心中僅存的希望。雖然完全不知道理由,或許泰格狃必須這麽做,而家人們也只是不得不聽命行事而已。

突然,芙雷米的視角看到位于遠方的泰格狃正俯視著她和家人們,而且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笑。

「是這樣沒錯吧?」

「你們不覺得很好笑嗎?」

泰格狃朝著紅螞蟻和貫嘴鳥說:

「她還覺得你們真的愛著她啊?半人還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啊。」

芙雷米聽到了,紅螞蟻和貫嘴鳥的笑聲,那股嘲笑她的外貌,嘲笑她的愛情的哄笑聲。

就在這個當下,芙雷米確信一切都是真的,它們真的只是假裝愛著自己罷了。

「………你們笑了對吧?」

此時紅螞蟻與貫嘴鳥,甚至連泰格狃都襲向芙雷米。

「笑了對吧?你們剛才嘲笑我對吧!」

芙雷米將手中産生的炸彈貼在貫嘴鳥臉上,同時閃過紅螞蟻的攻擊並高高舉起槍托。

過去曾經愛過的家人,它們的笑聲伴隨著臨死前的慘叫聲刺進芙雷米耳中,時至今日仍然不絕于耳。

接著芙雷米便發出怒吼朝泰格狃沖去,從這裏之後的記憶就完全不記得了。

芙雷米心想,想必找遍世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她這樣愚蠢的人吧。

以前竟然沒有發現家人們只是假裝愛著她,對它們死心蹋地幹盡一切無意義的事、去憎恨根本沒有理由恨的人類,甚至殺了許多不該殺的六花勇者候補。

這樣看下來就已經夠蠢了,真正蠢的其實還在後頭。

芙雷米爲了對泰格狃展開報複而回到魔哭領,還在此與六花勇者會合並肩作戰。卻萬萬沒想到這才是泰格狃想看到的局面。

一切都在泰格狃的預料之中,自己的人生竟全是爲了達成泰格狃的目的存在。爲了幫助仇人而活的大蠢蛋,恐怕找遍全世界也只有自己一個吧。

「摩菈,就算沒找到光之寶石,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在說謊。」

聽到亞德雷這樣說,摩菈提出反駁:

「我當然找過有沒有其他聖具,卻什麽沒找到。接著也不可能是聖者,更不可能是凶魔所爲。」

「可是!」

亞德雷繼續拼命主張真的有看到光芒文字,然而芙雷米早就沒在聽了,因爲覺得根本沒有聽的價值。

「夠了,我聽膩了。」

芙雷米冷淡地說。

「喂,你該不會想說死在這裏也沒關系吧?」

「就算我真的這麽想又如何?」

「開什麽玩笑,我絕不會讓你那麽做。因爲我已經知道讓你死會有危險這件事啊。

還是你想說再也不相信我了嗎?」

「………我不會這麽說,你放心吧。」

芙雷米如此回答的同時將手伸進衣服內,從中拿出一片小木片後微微握緊了它。

這是過去家人們給芙雷米的其中一樣護身符——用來呼叫狗的狗笛。每當到了喂食時她一吹響這個狗笛,在家周圍四處閑晃的狗就會搖著尾巴朝她撲來。這個瞬間讓芙雷米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安心。

盡管她早已丟棄其他家人們給的護身符,將它們搗爛並用炸藥炸成灰後還不忘補上兩腳泄恨,但是她一直無法丟棄這個狗笛。

雖然芙雷米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次見到那條狗了,她仍然隨身攜帶著狗笛。希望有一天等到她打倒魔神完成複仇之後,再用這個狗笛叫看看那條狗。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原本打算親眼看到它還好好活著之後再自殺。

只見芙雷米將狗笛扔到地上後靜靜地一腳踩碎它,木制的狗笛就這樣「啪嚓」一聲碎裂了。

其他夥伴們都不理解她這樣做的用意,只能疑惑地歪著頭。

「我不會說什麽『死在這裏也沒關系』,因爲我決定現在就死。不管你說什麽,我就在這裏自我了斷。」

亞德雷露出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蘿蘿妮亞也慌忙搖頭,但是芙雷米心意已決。

只要芙雷米還活在世上,泰格狃想必會很高興,或許在內心偷笑只要芙雷米一天活著,它就絕不可能會輸。

這種事根本無法忍受,哪怕一分.甚至一秒都是。

即使現今還不清楚泰格狃全盤的詭計,至少只要自己一死就能破壞它詭計的一大部分。

破壞它精心策劃多年的詭計,以複仇而言已經足夠了。雖然不能殺死它,但至少不會讓自己含恨而終。

「這樣啊,你決定要死了嗎………永別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恰姆和大家吧。」

恰姆以微微哽噎的語氣說話,摩菈與葛道夫則像在哀悼死者般低頭不語,而就連娜榭塔妮亞和德茲都用沈痛的視線看著芙雷米。

芙雷米心想,還真是意外,本以爲他們會戚到高興的。

「不行。」

亞德雷朝她走了過去。

「爲什麽要說這種話?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爲什麽不大聲說想活下去啊!」

亞德雷伸手想碰觸芙雷米,沒想到下一秒一陣劇烈的槍聲響徹整條走廊。要是亞德雷沒有及時側身閃躲的話,恐怕子彈早就貫穿了他的肩頭。

「你敢再靠過來我就開槍了。」

瞬間將下一發子彈上膛的芙雷米將槍口瞄准亞德雷腹部。

「我不會讓你保護我。」

亞德雷只能以一副絲毫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她。

同一時刻,泰格狃陣營的本隊正朝著〈命運〉神殿進軍。它們已越過平原來到昏厥山地附近,其中附身在狼型凶魔身上的泰格狃並非靠自己的腳走路,而是一派悠閑地待在一只龜型凶魔的背上。

「今日星空真美啊。」

聽到泰格狃這麽說,一旁身爲它貼身護衛的特質凶具二號默不作聲。

「怎麽啦?」

『………我怎麽也想不透關于黑之徒花的事。』

二號此時用的是只有它與泰格狃才懂的暗號發言,因爲黑之徒花的存在對其他凶魔來說是個機密。

『雖然我知道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總覺得會不會有個萬一………』

『你真的一點都不懂。』

同樣用暗號回答的泰格狃顯得一副掃興的樣子。

『任誰都無法預料並事先阻止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所以應該全神專注處理那些一定會發生的事,才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啊。』

『可是………』

二號仍然不死心。它是凶魔中唯一能對泰格狃提意見的凶魔。

『就算真的有個萬一那又如何?那時候不就該輪到第七人派上用場了嗎?畢竟到目前爲止讓他輕松過頭了,如果不給他發揮的空間,那就沒有特地叫他去的意義啦。』

泰格狃笑道。

『不管發生什麽問題都不用擔心,第七人會幫我們全部擺平,我就是如此信賴著他喔。』

同一時刻,特質凶具三十號正以它全身的聽覺器官偷聽六花對話。

「………怎麽辦,三十號?」

「………我也無法判斷。」

兩只凶魔以摩菈無法聽見的聲量交談。

他們對泰格狃的計劃絲毫不知情。要是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而黑之徒花死亡代表泰格狃陣營的敗北,那麽它們就必須馬上展開行動應對。

倘若這是泰格狃設下來殺害芙雷米或是其它用途的陷阱,那它們兩只擅自行動可能會壞了大事。

泰格狃率領的主要部隊離此處還很遙遠,也沒看到負責傳達最機密任務的二號接近的迹象。兩只搞不清楚狀況的凶魔只好繼續在神殿的迷宮內等待。

過了不久之後,它們總算接到一個任務,一個從持有假紋章混進六花的第七人口中聽到的任務。

第七人命令它們,去殺了芙雷米·史披德洛。

然後解決掉想要阻止這一切的亞德雷·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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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5 pm

第五卷 第三章 疑心再起

對芙雷米而言死亡一點都沒什麽好猶豫的,她甚至在決定自殺的那一瞬間戚到安心。

已經不需要再活下去了,一想到這裏她就有如放下肩上的重擔。從半年前失去一切的那一天起,生命對她來說有如重擔。

芙雷米再度回想起過去。

當時她完全不記得與泰格狃戰鬥的經過,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衣衫褴褛、遍體鱗傷地走在荒野之中,身上只剩下用盡彈藥的槍和收進衣服內的護身符。

還記得自己在這種恍神狀態中,仍然不斷喃喃自語著:「饒不了你們,看我殺光你們………」這些話。

以前芙雷米身旁總會有一只負責幫她維持人類外貌的變形凶魔跟著,也不時會有潛伏在人類世界中的凶魔會來支援,現在它們都不在了。

人類一看到芙雷米額上長著角便高喊「怪物!」打了過來,以致她在逃離凶魔追殺後又得逃離人類身邊。

還是去死吧,芙雷米不只一次浮現這個念頭。不只沒了歸身之所,更失去活著的理由,那還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曾經想故意死在人類們襲向她的刀劍下,也曾經想用炸彈將藏有自身命核的頭部整個炸碎,但是芙雷米每次都在千鈞一發之際改變主意活了下來。

每當她想放棄活下去時,腦海中總會浮現泰格狃的臉孔,看到它正嘲笑自己。

「雖然讓芙雷米逃跑相當棘手,不過好險她輕易就自殺了,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

她覺得泰格狃一定會這樣說。

一邊徘徊在人類世界,芙雷米一邊思考著泰格狃的事,爲什麽它要讓家人們假裝愛著她呢?

只要不曾被假裝愛過,自己根本不會如此痛苦。要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愛情爲何物,她早就毫不猶豫地尋死了。然而,泰格狃卻在教會芙雷米愛情後再背叛她。

想到這裏總算恍然大悟。

泰格狃看到失去愛情而痛苦的芙雷米時明顯十分愉悅,那麽它一定是爲了享受這種樂趣才命令家人們假裝愛著她。

不能原諒,非得讓泰格狃以及幫助它的那些凶魔們嘗到報應才行,要讓它們嘗嘗對凶魔來說最痛苦的事——魔神敗北的滋味才行。不先完成這件事,她就算死了也無法暝目。

芙雷米爲了潛進人類世界折斷自己額上的角,並趁著夜黑風高時混進武器店等地方盜取鉛塊制造槍彈後又想辦法弄到其他行頭,靜靜等待複仇的時機成熟。最後,她決定加入六花來討伐泰格狃。

雖然不太完整,芙雷米好歹也維持著人類少女的外貌,因爲她知道在人類世界中,少女比較容易受到好的待遇及博取同情。即使不時有觊觎金錢或美色的惡人糾纏,都被她赤手空拳打發走了。

原本芙雷米以爲身爲六花殺手的她早受到全世界的追捕,不過不知爲何卻沒看到任何懸賞她的告示,追兵的數量也是少之又少。

潛伏于人類世界沒有想像中來得困難,不過前提是身爲凶魔這件事沒有曝光。

芙雷米于是將自己身爲凶魔證明的角痕用布纏卷藏了起來,也用眼帶遮起那雙顯眼的異色瞳。即使做到這種程度,還是發生過額上的布不小心掉落,真面目因此曝光的情況。

每當這個時候,人們先是因恐懼落荒而逃,隨及就會馬上呼朋引伴拿起武器開始攻擊芙雷米。

要是雙方交戰的話自己一定會致人于死,就算手下留情也可能對造成他們一生無法治好的傷痛。因此每次有人類攻擊芙雷米,她都只能選擇逃跑。

芙雷米畢竟受過長時間的訓練,也從神得到足以與其他六花候補者抗衡的強大神力,所以不會因爲一般民衆的攻擊受傷,真正痛的……是內心。

自從被泰格狃抛棄之後,芙雷米下定決心不再殺任何人。她不像凶魔那樣毫無理由憎恨人類,也不會想吃人類,根本沒有與他們交戰的理由。

即使芙雷米對這些人類們說了一次又一次希望他們放過自己,還嘗試對他們說明自己沒有攻擊的意圖,甚至也曾經直接放下武器擺出投降姿勢,但是人類們絲毫不相信她的話,依然沒有停止攻擊。

理由只有一個,因爲她是凶魔。

芙雷米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身爲人類與凶魔混種的她根本沒有任何歸身之所。

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如果當時就選擇自殺死去,早就能完成對泰格狃的複仇了。

大約在魔神蘇醒前十日左右,因爲不斷逃亡而疲憊不堪的芙雷米遠離城市躲進人煙稀少的森林中。當時有人發現了她並親切地對她搭話,原來是一對住在附近山區的獵人老夫婦。

對于渴求著安全場所以及溫暖被窩的芙雷米,老夫婦熱情地款待她。

芙雷米開始覺得這兩個人值得信任,能讓自己在魔神蘇醒和六花勇者現身之前好好休息一番。受到盛情招待的芙雷米甚至萌生爲了他們,務必得去與魔神一戰的念頭。

某天晚上芙雷米終于對老夫婦說了自己的背景,不只拿下眼帶、把角痕露給他們看,還將自己過去發生的事一五一時地講給兩人聽。芙雷米多次強調一切都是事實,也感受到老夫婦相信了她講的話。

但是隔天早上,芙雷米感覺她的早餐與平時的味道不太一樣,發現原來裏頭混入了用來放在驅逐野獸陷阱內的毒藥。

芙雷米一言不發站起身收拾行李,打算離開老夫婦住的山中小屋,心中沒有任何悲傷或憤怒之情,有的只是對自己的愚昧感到無奈的心情。

臉上寫滿恐懼的老夫婦眼睜睜看著芙雷米離去。

那時芙雷米心中浮現了與家人們說的最後一席話。那些過去曾愛著的家人異口同聲咒罵她,描述假裝愛她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

不管是過去對待家人或是現在對待老夫婦,芙雷米心中從未懷有敵意。總是一心一意地想保護他們,也想爲他們盡自己最大的心力。

但是這樣的態度絲毫沒有用,盡管芙雷米什麽都不做待在原地,人類與凶魔都會憎恨她。

自己是一個沒人愛的怪物,永遠無法被他人接受的怪物。

就算曾被假裝愛過,也得不到真正的愛。就算主動去愛上他人,這些愛意也永遠不會被接受,芙雷米總算刻骨銘心地體會到這個事實。

人與凶魔之間生下的孩子,芙雷米咒罵起自己的身世。

芙雷米想尋死,要是死了的話該有多麽輕松啊。但是每當此時,腦海中的泰格狃總會妨礙她的決心。

看來只要泰格狃還活在世上,只要一天不完成複仇,芙雷米就連死的自由都沒有。

而當自己身上浮現出六花紋章時,芙雷米還以爲看錯了,她根本想不透自己被選上的理由。

過了一會兒芙雷米才想起,當時在殺了〈冰〉之聖者艾思芮後與追兵交手的途中,逃進爲了對〈命運〉之神展現力量的競技場中,並在裏面解決掉追兵一事。

之後想想才發現原來連這件事也是泰格狃計劃中的一部分,目的是要引誘芙雷米回到魔哭領與六花會合。

那個時候即使覺得自己命運多舛,卻絲毫沒有考慮到泰格狃詭計的芙雷米就這樣朝魔哭領邁進。

時間回到現在,芙雷米正把槍對准亞德雷。總算能安心地死去了,只要將眼前最後一個障礙——亞德雷排除掉的話。

槍口對准了腹部中心,全身中最難閃避,同時也是被擊中極可能喪命的部位。

亞德雷理解到要是自己真的打算出手阻止,芙雷米十之八九會開槍殺了他。

爲什麽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要尋死?亞德雷絲毫無法理解這一點。

「你要開槍就盡管開吧。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尋短。」

「……是嗎?」

正當亞德雷打算朝芙雷米撲過去時,一旁卻有樣東西抓住了他的肩膀,是韓斯的手。那近乎碎骨的握力,根本無法想像是從一個纖細的身體使出來的。

「這家夥有我壓著,你就安心上路吧。」

「謝了。」

當芙雷米將原本對准亞德雷的槍口移向自己的太陽穴時,沒想到卻有另一人代替亞德雷跳出來阻止了她,原來是蘿蘿妮亞挺身站到芙雷米面前並且握住她的雙手。

「請你等一下,不能……尋死啊。」

蘿蘿妮亞雙手不停顫抖,同時用盡吃奶的力氣壓著芙雷米的手。

「蘿蘿妮亞,你冷靜想想,只要我活著六花就沒有勝算喔。」

說話的芙雷米語氣中帶有些許憤怒。

「亞德他不是說了嗎?不能殺了少女,這一切都是陷阱啊。」

「那全是亞德雷在說謊喔。」

「亞德不是會說謊的人!那個………雖然他的確有說過謊,他絕不會說那種會讓大家陷入危機的謊。只是韓斯先生的眼睛無法看到,而摩莶小姐找不出光芒文字的來源而已。」

亞德雷的胸口不禁隱隱作痛,不過當然不能因此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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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 第五卷 Empty 回復: 六花的勇者 第五卷

發表 由 lung 周五 五月 06, 2016 9:56 pm

「亞德雷可是個大騙子喔。」

恰姆一邊將狗尾草放在嘴邊,一邊以冷淡的語氣說道。

「你快讓開啦,笨牛,得讓芙雷米死在這裏才行。雖然她很可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情。」

「不要,我才不讓。」

蘿蘿妮亞寸步不動。

「即使亞德雷先生真的看到了光芒文字,也不能證明讓芙雷米小姐死真的會招致危險。」

接著發言的是德茲。

「這可能是泰格狃爲了不讓芙雷米小姐死所留下的假情報也不一定,甚至該說可能性相當高。依泰格狃城府之深,絕不可能會看漏如此重要的線索讓我們發現。」

「可、可是。」

蘿蘿妮亞還是沒有放開芙雷米的手,亞德雷也使勁想甩開韓斯的手。明明只用一只手握住,卻讓亞德雷動都不能動。

「等等,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下一個開口的是葛道夫:

「第七枚紋章是、持花聖者、造出來的東西,殺掉它的、持有者、有可能會、對我們不利。」

抓著亞德雷肩膀的韓斯回答:

「我認爲芙雷米不會是第七人喵,因爲要是她真是聽從泰格狃命令行事的第七人,根本不會對我們自首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她剛才說的那些被家人和泰格狃背叛的經曆應該全是真的。」

「………這樣啊,那就、沒事了。」

葛道夫不再出言制止了,他也贊成芙雷米自殺。

「大家是怎麽了!殺了芙雷米會有危險啊!只有打倒泰格狃才是我們該做的事不是嗎!」

「你可以閉嘴嗎,大騙子亞德雷?」

恰姆說道,德茲見狀則是歎了口氣:

「真是令人不放心呢,我們站在同盟的立場,實在不想看到各位鬧內哄啊。」

「別擔心喵,只要芙雷米在這裏自殺一切就沒事了喵。」

「才怪,我不會讓芙雷米死在這裏,我們要一同打倒泰格狃啊。」

「………無論如何,我們不會插手各位做決定,請六花勇者們自己討論出個結果。」

德茲說完就和娜榭塔妮亞微微離開六花身旁,表示它們並不打算介入。

「蘿蘿妮亞,你快把手、從芙雷米身上放開。」

葛道夫一邊說一邊走近蘿蘿妮亞,此時亞德雷下了一個決定,已經不是能選擇手段的局面了。

亞德雷將手伸向從他衣服中露出的繩索。韓斯見狀立刻將手從亞德雷肩上松開,他是害怕衣服中可能藏有催淚瓦斯。

然而亞德雷早就料到這個舉動。他所做的並非拉下繩索,而是轉身朝韓斯的上腹部踢了過去。

「嘎、哇………」

這是亞德雷用盡全力的一踢,就算強如韓斯,應該也會有好一會兒動彈不得。

亞德雷朝芙雷米沖了過去,同時迅速拿出腰袋中的麻痹針。

現在只剩用蠻力阻止她自殺這個辦法了,首先讓芙雷米麻痹後制住她,接著必須在韓斯與恰姆出手之前抱著她逃跑才行。

亞德雷還沒想好再接下來該怎麽做,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亞德雷!」

葛道夫爲了阻止亞德雷有所行動,恰姆也將狗尾草塞進嘴裏,但是要抓住毫無猶豫的亞德雷,他們兩人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得先讓芙雷米無法動彈才行,亞德雷于是准備投出麻痹針,目標是她外露的腹部。

沒想到下一秒,亞德雷的背部傳來一陣沖擊讓他失去平衡往石地板倒去,直到這時他才知道他受到了什麽攻擊。原來是韓斯從背後擲出劍以劍柄部分打中了他。

亞德雷即使跌倒仍順利投出麻痹針,命中了芙雷米的腹部。

「!」

麻痹針是即效性的,芙雷米一被紮到就馬上安靜下來,被蘿蘿妮亞壓著的兩只手也失去力氣。

「亞德雷,住手!」

葛道夫朝倒在地上的亞德雷撲了過去。

而剛才遭到踹飛滾倒在地的韓斯此時站起身來,拔出第二把劍作勢要朝芙雷米砍去的瞬間,卻被摩菈從後方架住。

「你做什麽喵!」

「冷靜!不要起內哄啊!」

眼看中了麻痹針的芙雷米身體開始像斷了線的人偶般癱軟倒地,亞德雷大叫:

「蘿蘿妮亞!你抱著芙雷米快逃啊!」

幾乎接近同時,韓斯也大叫:

「恰姆!快把芙雷米殺啦!」

用不著韓斯下指示恰姆就已做出行動,從她口中吐出的從魔一齊朝倒地不起的芙雷米襲去。

蘿蘿妮亞則是聽到亞德雷的話有了反應,用手上的鞭子向橫一掃逼開從魔們。

「逃啊,蘿蘿妮亞!快!」

亞德雷說這句話的同時遭到葛道夫壓制在地,拼命掙紮後勉強以左手投出腰袋中的煙霧彈。煙霧彈再從魔群中炸開之後,狹窄的迷宮通道內頓時煙霧彌漫。

在陣陣濃煙中亞德雷勉強看到了蘿蘿妮亞抱著芙雷米的身體往迷宮內跑去,而恰姆的從魔們也追了上去。

「你們這群笨蛋還不快住手!不要繼續內哄下去啦!」

顯然沒有人聽進摩莶的話。

當煙霧總算散去時,已不見恰姆、蘿蘿妮亞及芙雷米三人的蹤影。亞德雷仍被葛道夫壓在地上,韓斯也被摩菈架著。

「………太危險了,不能就這樣放著恰姆小姐她們不管。」

娜榭塔妮亞一邊揮掉身上的塵煙一邊說,接著拔出細劍朝恰姆等人追了過去。

「等等!娜榭塔妮亞!不要擅自行動!」

即使摩菈出聲想叫住她,娜榭塔妮亞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轉角處。

「請您放心,她只是去阻止內哄而已,我們不會做出讓六花戚到困擾的行爲。」

德茲解釋。

「怎麽會變成這樣………亞德雷,瞧你都做了什麽好事啊。」

摩菈以忿恨不平的視線瞪向亞德雷,正壓住他的葛道夫眼神中也充滿憤怒。

但是如果沒有讓芙雷米麻痹,她早就自殺了。不對蘿蘿妮亞下令要她快跑的話,她也早就被其他人殺了,所以亞德雷絲毫不後悔。

問題是接下來。麻痹針的效果無法持續太久,也不知道蘿蘿妮亞能逃到何時。等到芙雷米身上的麻痹失效後該怎麽保護她?亞德雷至今仍然想不出好辦法。

「呼、呼、哈………」

蘿蘿妮亞不停喘著氣在迷宮內奔跑,而被她扛在肩上的芙雷米則是使勁想掙脫。但由于亞德雷的針上似乎用了相當強力的麻痹性毒藥,以致她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芙雷米接著想在手掌制造火藥,做出一個只將自己的身體炸毀而不會波及到蘿蘿妮亞的炸彈。不過看來麻痹針的毒性不只對身體,甚至對精神層面産生了影響,讓她無法集中精神做出炸彈。

芙雷米心中暗自懊悔被亞德雷擺了一道,都怪自己將注意力全放在蘿蘿妮亞身上而輕忽了他的實力。

「不、不趕快逃不行、現在要往………」

蘿蘿妮亞自言自語起來,要將芙雷米扛在肩上逃跑想必相當辛苦,不過不知道該說她太守規矩還是太笨才好,她竟連芙雷米的槍都一起帶著跑。

蘿蘿妮亞就像只無頭蒼蠅一般有彎就拐有梯就爬,一路上沒碰到死胡同真的只能說她好運。背後除了從魔們的吼聲之外,還夾雜了些許恰姆的叫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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