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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巴黎·妖都變 第六章 C'est la Guer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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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巴黎·妖都變 第六章 C'est la Guerre Empty 第三卷 巴黎·妖都變 第六章 C'est la Guerre

發表 由 Admin 周五 4月 06, 2012 12:06 am

  Ⅰ

  光線斷然劃開黑夜,細雪從中飄灑而下,或許會令喜歡老電影的人回憶起「秋水伊人」(譯註:LES PARAPLUIES DE CHERBOURG,法國音樂愛情電影,1964年出品。)的最後一幕。只可惜現在在整潔的白色路面上,只見傷者的身軀、若干破損的名牌商品與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另外再加上到場的三輛巡邏警車,以及身穿制服與便服加起來約有二十名左右的警官,位於中心位置的是今天上午甫結識,卻讓人不願多作想念的克雷蒙警部,我盡可能保持距離,遠遠觀察法國同業的辦案狀況。反正克雷蒙警部想跟我做筆錄的話,就必須透過涼子翻譯,在被她點名以前,我就裝糊塗裝到底。

  「泉田警部補,你流血了。」

  經室町由紀子一提醒我才察覺左手背流著血,剛才被發燒發男爵的短刀傷到的,口子不深,只是輕輕被削過而已。

  由紀子從大衣口袋掏出手帕,涼子卻毫不留情地把她推開,擋在我前面。

  「居然被那個發燒友砍到,你真是拙得可以。」

  「屬下無能。」

  「這種小狎舔一舔就沒事了。」

  涼子執起我的左手把臉貼近,朱唇抵上我的手背。

  一個溫暖柔軟的觸感罩上傷口。

  眼前只見涼子泛著茶褐色光澤的髮絲在夜氣的撩動之下搖曳飄動,正當我還在猶豫該作出什麼表情的當頭,涼子已經抬起頭。

  「瞧,已經不痛了對吧。」

  「嗯,一點都不痛了。」

  我想我大概是被嚇得連痛感神經都麻痺了,不過傷口的疼痛確實逐漸褪去。頷首聽完我給的答案,涼子便伸出手,往與我同等驚駭的由紀子手上搶下手帕,包紮我手上的傷口。她的動作與美軍衛生兵同樣利落,手帕上的結卻綁得跟小學衛生股長一般稚氣。

  「謝謝你,室町警視。」

  提供手帕的是室町警視,基於禮數應該對她道聲謝。

  「啊、哪裡,你傷口不痛就好。」

  由紀子的反應宛若新來的保健室阿姨。

  「我會洗乾淨再還你。」

  「不打緊,我還有備用。」

  「你這個大笨牛!」

  涼子帶著嚴厲的語氣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還不快到表品店買條新手帕來!」

  「啊,我怎麼沒想到。」

  「記住了,我話先說在前頭,你只要買一條手帕就可以打發巡迴演員由紀,不過我的救命之恩可不是一條手帕就能夠擺手。」

  維克多·卡提拉的日籍店長頂著一頭亂髮迎面走來,露出驚惶不安的表情向涼子提出詢問:

  「客、客人,你會依照剛才的話買下整個店面吧。」

  「我當然會。」

  美艷的億萬富豪闊綽大方地點頭。

  「等你們拿你保險金之後我再補足差額,這是資本主義社會的遊戲規則,絕對不能被白吭一分一毫。」

  「可、可是這跟你當初說的……」

  「給我住嘴!本姑娘是不會讓你賺了賠償費又領保險金,你把每一塊法郎都給我仔細算清楚,過了我這一關才有機會拿到錢,把帳單送到JACES的歐洲總公司來。」

  涼子說得沒錯,店家的確禁止同時收受賠償費跟保險金;然而涼子的目的並非闡揚資本主義社會的通規,而是在狂妄肆虐、大逞破壞欲之後,必須想辦法抑制自己的支出。

  店長臉上的表情彷彿背負了全歐洲的不幸與災厄,只見他垂著肩頭,一拐一拐地踱回被破壞殆盡的店內。

  「我覺得他有點可憐。」

  「別管他了,誰叫他們向來只曉得把有名無實的名牌貨標上高價再從中獲取暴利,以後最好乖乖當個安份的生意人,噢呵呵呵呵!」

  店長的背影顫巍地搖著,不知是受到涼子的哄笑所迫,還是雪地太滑所致,我想兩者都有吧。

  再回頭看看我們目的處境。

  想來巴黎司法警察局的刑事部門早已經氣得七竅生煙。這是正常的反應。如果換成一群法國人來到東京,不但惹事生非還擅自行動,偵詢時又閃閃躲躲,讓人問不出所以然來,就連我也會老大不爽快。

  若非涼子,我們勢必當場遭到逮捕,然後被迫來個通宵審問。涼子劈頭就憑借足以匹敵瑪麗女王的美貌震懾住一干刑事,再利用媲美伊莉莎白女王的談判技巧耍弄他們。不僅刑事,就連制服警官也受到涼子艷麗皮相的蠱惑,進而失神地沉醉在她那形同清靈天籟的流利法語之中,雙方勝敗走勢顯而易見。其中克雷蒙警部仍舊在前線堅守崗位,強烈主張把這群涉嫌重大的日本人交由巴黎司法警察局監控,以協日後的搜查行動。

  「天哪、還真是煩死人不償命!」

  涼子厭煩地甩著頭。

  「既然演變到這個地步只有出此下策,巡迴演員由紀、岸本,你們就住到我的公寓來好了。」

  「為何?」

  「問這什麼廢話,嫌疑犯齊聚一堂不也正好給巴黎司法警察局圖個方便。」

  「有多餘的房間嗎?」

  「客房要多少有多少。」

  「這點我可以保證。」

  我態度鄭重地出面擔保,只見由紀子陷入深思,涼子則緊跟著把話接下去。

  「如果你們想睡地下室或屋頂閣樓也行,反正已經取得巴黎司法警察局的同意了,再怎麼樣都比巴黎司法警察局的拘留所強得多。」

  「我又不是你,絕對不會做出足以遭人扣押在拘留所的勾當來!」

  「啊、是啊,因為你是風紀股長嘛。不過你這番叫囂對我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建議你把矛頭轉向巴黎司法警察局吧。」

  由紀子很明顯地詞窮,她根本不可能直接與巴黎司法警察局的刑事對話,然而自尊心又不允許她拜託涼子幫忙翻譯,最後逼不得已只有接受涼子的提案。

  這時涼子向我竊竊私語:

  「將關係人士全部集中在一處,等於成了敵人眼中最大的目標,我就是故意製造這個假象,然後以逸代勞,等著迎頭痛擊對方。」

  「這下我們全部成了誘餌!?」

  「話先別說得太滿。或許有可能演變成這樣的結果,亦或許計劃到中途會有所變更,總而言之,派不上大用場不打緊,我的原則就是要把愈多人拖下水愈好。」

  「只怕稍有差池,你這座豪門華宅就要焚燬殆盡。」

  「無妨,我已經投保了,不必花錢請人破壞,就可以重蓋一棟新房子。」

  唔嗯,這女人確實是保險公司的天敵。

  當我咋舌之際,涼子已經快步走向克雷蒙警部進行交涉。

  但願上帝保佑無辜善良的克雷蒙警部,然而才過了五分鐘就見到他舉起白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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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Admin 周五 4月 06, 2012 12:08 am

  Ⅱ

  來到巴黎迎接第三天的破曉。

  這個說法並不正確,時鐘指針已經接近八點,然而這個季節的巴黎此時的天色依然昏暗不明。

  我起身並看向自己的左手,昨晚接受過趨趕至香樹大道的醫護人員重新包紮,現在纏上了徐有藥膏的繃帶,試著動了幾下,完全不覺得疼痛,想來再過數日就可以拆掉繃帶了。

  走出浴室的同時,敲門聲也剛好響起,時機湊巧到讓我心底升起也許自己正被人監視著的疑惑。

  今天出現的是栗發女僕,她客套地向我寒暄。

  這兩名女僕似乎已經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與語言不通的我雞同鴨講,只見她一臉理所當然地執起我的手,而我也乖乖地住她牽著走。

  本來還以為沿途會遇見室呼由紀子或岸本明,結果沒有,我走進鐵欄造型的舊式電梯,昨天被領到屋頂的玻璃溫室,今天電梯是往下降,把我帶往地下。

  從燈火通明的大廳住左角一轉,盡頭處有扇雕花玻璃門,栗發女僕手指著門扉朝我露出一個微笑。

  「MERCI(謝謝)。」我道了聲謝並推開門。

  這個空間的天花板約有六公尺高,腳下的地板是由大理石鋪成陳列在我眼前的是只能以豪華一詞來形容的室內溫水游泳池,長十五公尺,寬約為長的一半左右。室內自然保持了一定的高溫,穿著襯衫的我竟微現出汗來。

  此時傳來透人心脾的水聲,我一眼就認出泳池裡的人影,是誰呢?當然就是涼子。

  涼子展現了精湛的仰泳技巧,她沒有戴上泳帽,而是讓短髮完全披散在水中,望著她修長的肢體悠然自得又充滿節奏感的動作,覺得她不管做什麼都一定會成功。其實這只是我的一種錯覺,但我不爭氣地認為以她的實力,要她現在馬上進軍奧運也不成問題。

  涼子的視線從水面投向我,她中斷了仰泳的動作接著變更姿勢換成自由式,轉眼間便抵達池畔。

  「發什麼呆,還不拉我上來。」

  女王陛下伸出一雙雪臂頒下聖旨,我慌慌張張奉命行事。

  涼子身上穿著款式簡單到略嫌掃興的競泳專用泳衣,聽說愈是對自己身材具有自信的女性反而穿著愈是輕便。事實上設計精簡的泳衣的確清楚勾勒出涼子傲人的曲線。

  涼子的四肢優美修長卻不細瘦,不僅該凸的地方面得玲瓏有致,而且也和她的眼神一樣充滿了朝氣與活力。人類的美追根究底就美在那發光的生命,望著涼子,我不自覺認同起這個說法。當然我井沒有說出口,我可沒興趣把她捧上天去。

  「毛巾!」

  「來了來了。」

  我抓過一條大毛巾,披在涼子線條完美的香肩上。這條大毛巾原本掛在帆布躺椅上,一旁有一張桌子,擺滿了內容跟昨天大同小異的早餐。

  「這是飯前運動嗎」

  「我已經用過早餐了。飯後運動才有效果。」

  「那這張桌子上的東西是……?」

  「替你準備的。」

  「室叮警視她們呢?」

  「那兩個跟女僕們一起在飯廳用飯,這些是給你一人吃的。」

  我並非好萊塢動作電影的英雄主角,只是區區一介期待在退休之前當上警視的noncareer警部補,現在居然得以在游泳池畔一邊觀賞絕世美女的泳裝艷姿,一邊享用早餐。要是傳進日本的career耳裡,我鐵定被轉調到南鳥島。

  「我只陪你喝杯咖啡。」我拉開帆布躺椅讓女王陛下就座,自己也跟著坐下來並執起銀壺。

  涼子隨意蹺起美腿,開始操作起放置在桌面一隅的筆記型電腦,而且另附有印表機,只見數張列印好的文章堆疊在一起,其中摻雜了法文、英文、日文。

  我開始用餐,但就是無法好好靜下心來品嚐,這種情況下要想表現得若尤其事簡直比登天還難。我努力吃完早餐,終於拿起咖啡杯嗓飲,這時才想起一件事。

  「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昨晚在香榭大道上,是誰有什麼事情打你的手機找你?」

  「這是秘密。」

  「很抱歉。」

  「該說的時候我自然不會保留,對了,你不吃了嗎?」

  「我已經飽了。」

  「很好,趁著葡萄糖在腦細胞循環之際,你看一下花園堇的相關資料。」

  我瞄著筆記型電腦的螢幕邊提出問題。

  「是指那個花園堇博士?那個老大婆真的是那麼了不起的科學家嗎?」

  「了不起這句話必須視情況而定。」

  「就我看來連個科學家的架勢都沒有。」

  「因為她穿和服的緣故?」

  人的印象往往帶有偏見,所以容易造成麻煩。科學家並沒有專用制服,她要穿著和服或晚禮服都無妨,或許可以這麼說,和服可能是她掩飾真正身份的偽裝。

  「請恕我提出一個笨問題,我記得花園望取得的是工學博士學位吧。」

  「沒錯。」

  「慨然她不是醫學博士、也非藥學博士,有進行生物實驗的必要嗎?」

  我的眼前濺起一道飛沫,如同水晶般燦亮奪目,涼於甩動長腿,腳趾撥動著游泳池水,她的腳趾與身體其餘部位同樣是完美無缺。

  「還記不記得昨天那個金星人說溜嘴的句子?

  「你指的是亞爾古歐洲總公司的人江經理嗎?」

  「喊他金星人就夠了。」

  「是是、我記得他提到煉金術之類的……」

  在現代日本社會裡,煉金術只是一種比喻上的名詞專門用來形容向來與道德、羞恥心無緣的政客與宗教家以不當管道進行斂財的手段。

  涼子手肘靠在桌面,把下顎擱在手背。

  「煉金術雖為無稽之談,無庸置疑的卻也是近代化學與藥學的起源不能等閒視之。」

  「真有這麼厲害?」

  「這麼解釋好了,把煉金術代換成元素轉換技術,如此一來就成了哥德小說(譯註:GOTHIC,以中世紀古城堡等哥德式建築為舞台背景,發展以驚保恐怖為主軸的故事,盛行於十八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初葉的英國。)或S科幻小說對吧。」

  「哦,這樣我就明白了。」

  「那你再看看這個。」

  電腦螢幕上映出一張老舊的圖版,看起來似乎是銅版畫。

  在目光一接觸到那張銅版畫的瞬間,我的呼吸頓時暫停數秒,涼子瞥眼注視我的反應,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如何,長得一模一樣對吧。」

  「是那個怪物。「

  一個既不像松鼠又不像猿猴的生物從紙面凝跳著我,紙面一隅寫著一段文字,應該是拉丁文,我一時之間讀不出其中含意。

  「這是煉金術發展過程當中所產生的異形怪物,一個名為凱貝爾的男子根據『索西摩斯秘術』,利用黑死病死者的屍油、毒蛇蛋、胎兒血、蝙蝠腦製作而成。」

  「他是什麼來歷?」

  「身份不詳,十三世紀末、也就是在十字軍東征的時代曾經出版『偉大秘術之集大成』一書,或許是十字軍的騎士。其實包括煉金術在內,中世紀歐洲的知識與技術幾乎全是傳自回教世界的舶來品。」

  回教世界最負盛名的煉金術師是在八世紀一個名為加畢爾伊文·海揚的人物,涼子開始加以說明。煉金術於十三世紀傳人歐洲之後,相繼出現湯瑪斯·亞克納斯、羅傑·貝肯、帕拉凱瑟斯等流傳千古的歷史名人。甚至連牛頓也沉迷煉金術之中。循規蹈矩的研究學者固然存在,心術不正的騙徒卻有一百倍之多。據說有一名自稱是卡爾坦伯爵的男子曾經備受普魯士國工菲利浦一世禮遇,最後因為無法將銅變成黃金而被送上絞刑台。

  「凱貝爾製作出來的怪物現身於現代,這表示花園望解開了『索西摩斯秘術』的內容。」

  「唔嗯……」

  我暗自思忖,一時找不出能夠讓我積極表示反對的依據。

  「像花園堇這種人居然有辦法入境法國。」

  「因為崇尚新納粹主義,並不足以被列人拒絕往來的納粹餘孽黑名單。」

  我明白了,不過以她那樣的經歷究竟是如何跟亞爾古、以及籐城家牽扯上關係的?記得平河議員說過是歷經三代的交情。

  「正是如此,你看一下那邊的資料。」

  涼子的指示下得略嫌籠統,不過我很快便發現一份由文書處理機製作、標題為「亞爾古與籐城家」的列印文件。

  以亞爾古這句英文作為公司名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甫結束之際,時值一九四五年十月。在此之前,籐城工業這個公司名稱一向與日本帝國陸軍緊密連結,專門進行雷達、聲納與無線通信機的研究開發,而其中有個人物自創社以來便擔任董事兼技術開發部門最高幹部,名為社山徹彥。這是我頭一次見到這個人的名字,杉山徹彥在一九三O年代末葉,也就是納粹主義盛囂塵上的期間,曾經攜家帶眷前往德國柏林工科大學留學,當時他年幼的女兒名為「堇」。

  「我懂了,原來有這層關係啊。」

  「杉山徹彥是個狂熱的納粹擁護者,戰後消聲匿跡了一段時間一九五O年再度進人亞爾古,從此以後一直掌控亞爾古的技術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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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Admin 周五 4月 06, 2012 12:09 am

  Ⅲ

  花園堇與亞爾古的關係至此完全明朗,而花園望與籐城奈澄個人的關係又作何解釋呢?我接著又注意到這一點。

  「籐城奈澄有二個哥哥跟一個弟弟,財經界男尊女卑的觀念遠比政界與官界來得深重,奈澄成為籐城家一家之主以及亞爾古總經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她沒有與花園堇聯手獨佔煉金術的秘密的話。」

  「答對了。」

  奈澄表面上是派駐到巴黎成為歐洲總公司總經理,其實是被迫離開日本。公司業務實際上全部由入注經理一手包辦。奈澄只需優遊於歐洲社交界,專心在她的戀愛遊戲與流行品味上即可。這就是奈澄兄弟的意思。但滿腹野心與自信的奈澄無論生活過得如何奢華,也不打算一輩子當一隻坐吃等死的狗。雖然不知道是誰先伸出手,總之籐城奈澄與同樣懷才不遇的花園堇共同聯手,以煉金術的秘密作為武器,揭開了奪權鬥爭的序幕。

  「唉!」我歎了口氣,當我還在應付那個叫做什麼時差問題的鬼毛病期間,涼子已經活用手邊的情報網,一鼓作氣直搗事件核心。話又說回來,我本來還以為新納粹主義只存在於好萊塢電影當中,想不到我大錯特錯。

  「前天晚上在機場被殺的路易·潘德羅該不會是猶太人吧。」

  如果潘德羅是猶太人,身為納粹主義犧牲者對於新納粹主義的動向必然相當敏感。

  「據查他的母親是猶太人。」

  「這麼一來,潘德羅實際上是否看到了什麼根本不是重點。」

  「沒錯,既然如此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涼子雙手繞到腦後叉起十指。

  「接下來應該逼迫兇手承認殺害潘德羅的事實。」

  「兇手會承認嗎?」

  「我有辦法叫對方點頭。」

  「不知道平河議員對這件事涉人多少?「」

  「不曉得,就目前為止尚處於極為普通的關係。」

  極為普通的關係指的是亞爾古利用平河議員的政治影響力,而平河議員則接受亞爾古活動資金與選舉運動方面的協助。

  「雙方的關係是不是從泡井議員自殺那件事開始,」

  「有可能。」

  「或許是平河議員借此取代了泡井議員一直以來的地位,平河掌握住亞爾古弱點的可能性也滿高的。」

  涼子默不作答,纖指輕觸紅唇陷人沉思、驀地我的視線瞟向自己的左手,想起昨晚涼子的朱唇曾經碰觸過,當時那股溫熱的感受不可思議地再度湧現。

  此時雕花玻璃門被推開,黑髮女僕走了進來,端著一個長方形的銀色小盤,盤子上躺著一張名片。

  與女僕簡短聊過數句之後,涼於將名片拿起,雙眸閃著不屑的目光。

  「有客人嗎?」

  「大清早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確是不變的真理。」

  「是日本人吧。」

  「是平河議員。」

  「你要見他嗎」

  「當然,有機會就盡量去會一會。」

  涼子厭惡地隨手把名片拋進泳地,氣勢十足地站起身。

  「通知巡迴演員一聲,我先去沖個澡換衣服,要她在這段時間應付一下平河。」

  「這差事有點吃力不討好。」

  「這算什麼,我免費供他們吃住,忍耐個二、三十分鐘有什麼關係。」

  涼子快步踏出,一回過神便順手把肩上的毛巾丟出,毛巾如同羽衣般飛舞在半空。在掉落泳池水面的前一刻被我的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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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Admin 周五 4月 06, 2012 12:11 am

  Ⅳ

  這個地方看不出是會客室還是會議室,長寬均為七公尺的房間裡裝潢清一色採用英國風格。由紀子與岸本端坐在鋪著深綠色天鵝絨的沙發上,在他們正對面擺放著一張相同色調的安樂椅,坐在其上的平河議員蹺起不太長的腿。

  一見到涼子,平河議員的表情略顯鬆動。涼子穿著意大利男用襯衫與女用西裝褲。十足休閒的打扮,然而在中年男子緊迫盯人的目光之下,她彷彿不著一縷,在人前坦露最傲人的胸脯一般。涼子客套地寒暄幾句,便就著一張位於可以同時望向由紀子與平河的安樂椅坐下,我則站在她的背後。

  平河議員連開場白也省了,直接切人正題。

  「恕本人冒昧,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眼見幾位前途光明無量的後輩被牽扯進莫名的怪事,本人實在不願坐視各位在記錄上留下污點,所以才特地跑這一趟。」

  平河笑出聲來,我卻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在場其中只有岸本討好地回笑,由紀子臉上則是連一絲笑意也沒有,涼於應該也一樣吧。

  「室町警視與藥師寺警視均是繼承令尊的衣缽成為CAREER警察官僚,二位真是孝順的女兒,日本婦女的明鑒,倘若你們在這時做出有損令尊聲譽的舉止,豈不是太令人扼腕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涼子語氣冷淡,由紀子則是望向涼子,目光一方面斥責涼子失態,同時也探索涼子擺出這種態度的理由。

  「或許是本人的表達方式有點不妥吧,總之,本人的意思是希望二位不要讓令尊操心。」

  「你憑什麼說我父親會操心?」

  這次輪到由紀子反駁,只見她試圖表現出冷靜透徹的精英官僚這一面。平河掏出香煙以嘴銜住卻一直不點燃,眼珠子輪流瞟著涼子與由紀子。

  「哦,真出人意料之外,原來二位是合作關係啊。」

  「少來了。」

  「請別誤會。」

  涼子與由紀子不約而同大喊,平河議員勾起嘴角,連帶著沒有點燃的香煙也隨之牽動。

  「這樣啊,好吧,你們說不是就不是。繼續回到正題,你們應該不是為了搜索或試探亞爾古歐洲總公司的內情才千里迢迢來到巴黎的吧?記得室町警視的宗教恐怖份子因應對策會議已經結束了,而藥師寺警視接著有巴黎大學的講課在等著,沒錯吧?」

  在平河的凝視之下,由紀子表情僵硬地作答。

  「是的,沒有錯。」

  「既然如此,室叮警視應該在參觀過羅浮宮美術館之後,早早收拾行李回日本去,藥師寺警視也應該努力準備教材,免得在法國學生面前出醜,你們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平河的語調逐漸變質,就像一點一點縮緊的感覺。

  「你們可是拿公費來出差,理應沒有時間沉迷於公務以外的事情,只管各自完成手邊的任務,聽得懂本人所說的意思吧,不要自作聰明、甘犯眾怒。」

  涼子低聲陣道:「那你又是什麼理由?」

  「什麼,你說什麼?」

  平河刻意提高音量,朝涼子探出身子。

  「平河議員又是為了什麼來到巴黎的呢?」

  一聽到由紀子的「口譯」,平河隨即重重坐回安樂椅,把香煙從口中拿開,夾在手指之間。

  「本來沒有必要回答你,不過看在這是美女的詢問份上,就回答這個問題吧,此事攸關高度政治情勢,請各位不要忘了本人是受全體國民之托處理國家大事的身份。」

  站在涼子背後的我極力克制自己臉上不要露出不悅的表情。但內心有股衝動在蠢動,想質問這個自大又膚淺的男人若十年前在泡井議員自殺現場究竟做了什麼,不知何時平河議員向我白了一眼。

  「你是NONCAREER吧。」

  且不論是否出於惡意,說出這種話的人就是有意強調警察社會的階級性。

  「是的。」

  「什麼階級?」

  「警部補。」

  「哦,這麼年輕就當上警部補,在NONCAREER當中算是滿優秀的。」

  我沉默不語,微微垂下頭。

  「我們必須重視NONCAREER才行,他們為了人民日夜在案件現場奔波,正因為有了NONCAREER的助力 我們CAREER才得以顧全大局、判斷情勢,你們說對吧。」

  我一開始就看干河議員不順眼,現在則是決定討厭他到底。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非得待在這個地方被一個前警察官僚的政客拿來作為對晚輩假情假義、諄諄教誨的工具?相同的內容若從室町由紀子口中說出,必定是由衷的真心話,換成平河議員,卻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

  平河議員把一直未點燃的香煙收回口袋,也許是聽從醫生的警告吧。

  「怎樣?願意接受本人的忠告嗎,你、室叨警視決定如何,」

  「這裡是法國。」

  由紀子平靜的語氣令平河議員的表情為之一呆。

  「正是如此。這裡是法國,從來也沒聽說過什麼時候成了德國或意大利的領土,小姐你究竟想說什麼?

  「在這裡,我們沒有任何權限,驅魔娘娘……不、藥師寺涼子警視的行動明顯越權。」

  「說得對,看來你已經開竅了,很好。」

  平河點頭如搗蒜,涼子繼續保持緘默、從我的位置看不見她的表情,此時由紀子接著說道:

  「不過在此同時,平河議員干涉我們的行動更是名不正言不順。」

  「你說什麼?」

  平河眨巴著眼,由紀子白皙的雪頓泛起輕微的暈紅。

  「平河議員,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特地跑這一趟來淌這個根本輪不到你插手的渾水,不管亞爾古與藥師寺警視之間有什麼糾葛,都跟平河議員你無關吧。」

  由紀子一閉上口,涼子立即射出致命的毒針。

  「平河議員,請問您到底在怕些什麼?」

  涼子徹底達到她需要的效果,只見平河議員的臉色迅速丕變甚至還能聽得到聲音。從紅到綠、再到紫,精彩萬分。可惜這不是緊身衣的布料,而是中年大叔的橘皮臉,無論變換多少顏色都稱不上性感,不過倒是滿有看頭的。

  岸本屁股緊動在沙發上,連動也沒動一下,想必是嚇癱了手腳。

  不、我沒有輕蔑岸本的意思。因為就連我也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貫穿背脊。形容成邪神的鼻息是誇張了點,能夠浸淫在權力的泥沼而不陷溺之人自然擁有如此魄力。

  「少得寸進尺,小丫頭!」

  咆吼震耳欲聾,同時一掌擊在茶几上。岸本如字面一般「嚇了一跳」,由紀子全身一僵,臉色稍稍泛白;我則差點後退半步,勉強穩住腳步。平河議員一記怒號足以嚇破新進議員與官僚的膽,這個傳聞確實是真的。

  在場只有一個人泰然自若——不用說就是藥師寺涼子,她絕非虛張聲勢。她全身架勢不見絲毫的鬆懈,回望平河議員的美眸必定充斥著大刺刺的蔑視,我想。

  平河議員再度開口,這次語氣聽來平靜得幾近陰森。

  「我建議你們還是一直留在法國比較好,否則等你們回到日本,很難保證你們不會丟掉飯碗。」

  平河的視線固定在我身上。當我注意到這一點時,恐怖的感覺不禁油然而生,自己彷彿成了被獅子盯上的斑馬。

  「喂,你打算如何?忠於上司固然可取,但總要有個限度,你對這個任性的小丫頭百依百順究竟是為了什麼?」

  於是我作答,並盡可能保持平靜的語調,實際上我的心臟與肺臟已經跳動得非常不規律,不過我仍然準確地發出聲音。

  「為了維護地球和平。」

  平河頓時撐大了嘴巴,原有的氣勢消失殆盡,現在的他看起來只像個癡呆的中年大叔。由紀子與岸本也各自露出思考停頓的表情,只有涼子發出愉悅的笑聲,隔著肩頭抬眼望向我。

  「說得好,泉田,這才是我的首席弟子。」

  「一群無藥可救的白癡。」

  平河的臉已經佈滿攙雜了紅、綠、紫的花紋圖樣。

  最白癡的是你,平河議員!

  我在內心低咒,平河議員果然不成材,短短幾分鐘內就捅出一大堆簍子。

  威脅涼子是萬萬行不得的,這種舉動不但不可能讓她感到恐懼,還會激發起她的戰鬥欲想來涼子勢必毫不留情消滅平河議員。假如平河議員下淌這趟渾水,他不僅可以安穩渡過議員生涯,或許還有機會獲頒政客視之比人命更為重要的一等勳章。

  「隨便你們,就算你們哭著求本人,本人也不再理會你們的死活!」

  平河議員大吼,接著像只冬眠前夕的大熊般匆匆起身,重踩著地板大步邁向前,來到門前,手伸向門把然後停住動作。

  此時涼子致命的一句話包圍住他厚實的手背。

  「再怎麼等也不會有人留你,平河議員。」

  平河沒有回頭,只見他渾身的怒氣極光直衝大花板,把門扉打開又摔上,消失在門的另一端。

  由紀子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下子等於公然跟平河議員樹敵了。」

  「那種貨色一旦落選就連路旁的小石頭也比不如,只懂得耍小聰明的傢伙不會膽大到與你我的父親正面為敵,最重要的是……」

  涼子簡短說明來龍去脈。

  「說穿了就是獨佔煉金術的秘密,進而統治日本,再由日本統治世界。」

  「無稽之談。」

  由紀子表情呈現呆滯,嘴邊不停咕咬著,向來以常理為行動準則的她很難接受這種事情。

  「擁有這種想法的不是你我,而是亞爾古與籐城家,他們認為過去獨佔核能資源的國家統冶了二十世紀的世界,到了二十一世紀,時代將屬於獨佔煉金術的日本,你能否定這個事實嗎,」

  的確不能視為一介無稽之談。一九八零年後半左方,日本財經界與經濟評論家曾經說過:「日本國力已經超越美國了」、「日本股價與房地產絕對不可能下跌」、「日本將憑借經濟與科技實力支配全世界」、「日本將獨佔全世界的財富」,一切全是癡心妄想。若是把「科技實力」代換成「煉金術學問」,亞爾古企團支配世界的狂想自然應運成立。

  「這也不無可能,現實中就發生過狂熱教徒為了實踐教祖的妄想竟然在地下鐵散佈沙林毒氣,可見證服或支配世界這類的白日夢是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岸本表示贊同,語氣竟然莫名的激昂。與其說他的腦筋比由紀子來得靈活,倒不如說他對這一類型的世界觀已經見怪不怪了——透過電玩與卡通。

  「岸本都這麼說了,巡迴演員由紀,你決定如何?」

  「……可是……」

  「嗡、優柔寡斷!你要繼續磨菇下去,在你逃避現實的這段時間,敵人早已經捷足先登啦,泉田你說對吧?」

  「嗯,有一點我放心不下。」

  「說吧。」

  「兇手理所當然會想湮滅證據,昨天藥師寺警視識破花園堇的真正身份,傍晚一群暴徒襲擊我們失敗,今早平河議員前來施壓失敗,假設亞爾古大樓或者籐城館邸的某處設有地下研究室的話……」

  我隨即噤了聲,糟糕,才冒出這念頭卻已經來不及了。涼子霍地站起身,舉起右手握拳大喊。

  「沒錯,他們一定準備遷走研究室!沒時間遲疑了,現在立刻偷襲對方,直搗地下研究室,只要能夠控制現場,接下來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說啊。」

  「泉田,發現得好,不愧為我的心腹!事到如今惟有即刻出擊、消滅敵人,別無他法!」

  我雙手抱頭,因為我發覺我在大意之間給了涼子採取行動的借口,是我自己太愚蠢才會中了她的圈套。

  「慢著,驅魔娘娘。」

  由紀子連忙從沙發站起身來。

  「你一下子跳太快了,雖說泉田警部補的顧慮是對的,不過我們也不需要直接採取行動,第一步應該是先聯絡克雷蒙警部才對。」

  沒想到由紀子也在無意識之間被捲人涼子的暴風圈當中,原以為她會撇情關係,誰知話裡提的卻是我們,等於把在場所有人視為同一個團隊。

  涼子不理睬由紀子,以內線電話傳喚兩名女僕。女僕一進門,接過涼子的指示便恭敬地回答:「Oui,Milady(遵命,我的女主人)。」

  蜜蕾蒂是以中世紀為背景的「三劍客」故事裡出現的反派女角,並非專用名詞,在英語裡就成了「My Lady」,意思足「我的女主人」。

  聽到這兩位美少女以這種舊時代的稱謂稱呼涼子,不知為何竟然沒有任何不協調感。

  只見兩名女僕表情振奮,踩著果決的步伐離開房間,室叮由紀子與我面面相覷,看得出涼子對兩名女僕做下相當重要的指示,內容究竟為何,憑由紀子和我的法語能力完全是鴨子聽雷。

  「喂,剛剛她說了些什麼?」

  我詢問岸本,這個略通法語的CAREER年輕官僚卻只是傻作在原地,嘴裡嘟嚷著:

  「真糟糕,大事不妙了,可是涼子小姐真的好美。」

  確實這個時候的藥師寺涼子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美艷動人,雙眸如晨星般晶燦光亮,雪頰配紅,宛如描述雅典娜女神出征的名畫。

  涼子轉身朝我們開口,雖然她說的是法語,我再怎麼不靈光也聽得懂這一句。

  「C'est la Guerre!(正式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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