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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手擁幸福[w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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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47 pm

白色的大劍在轟鳴中從空中斬下。刀刃爲了吞噬那個魔性本身而極大地張開了。

同時,如要應付刀刃般,魔性的手臂發聲了,拳頭直線揮動了過來。

表面看起來,那只是一記拳擊。握住手指,然後就把肩膀伸出來放開而已。本來應該是沒什麽奇怪的一擊。

但是,它的速度和臂力是人類做不到的。

聲音直線在空中飛去。那是經常在耳邊回響的,像是要挖掉空間本身的聲音。雖然這麽說不好,但我不認爲這是僅僅靠拳頭能産生的聲音。

拳頭快速地拍打了白刃的側面,就那樣使之歪曲了軌道。原本應該剜去心髒的劍尖,卻被向右方強烈地彈飛了。

結果,白刃只不過是撕裂了一點魔性的肩膀,使之滲出血,就結束了。

原來如此,剛才彈開那家夥的一擊的時候抱著奇妙的觸覺,那是拳頭彈開刀刃的結果嗎?那麽不習慣那種觸感是當然的,倒不如說習慣了的話反而不能接受。

不過,不用了。無論何時,對于魔獸和魔人這種存在來說脫離人類的常識才是常態。如果像小醜一樣一一爲此驚訝的話,那可就太累了。

正因爲如此,還是回到現實世界吧。

拳頭保持著當初的氣勢,在空中瞄准我的頭部。那個力度宛如出弓的箭頭,即使把目標打碎也不會停止。

看到拳頭的瞬間,就有了明顯的直覺。

如果從正面吃下這一拳的話,我的頭部恐怕就會變成粉末,血像禮花一樣汙染天空。一瞬間,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到這樣的情景。因此從腳後跟開始,具現化了的對死亡的恐懼爬了上來。

反射性地驅動腳踝,就那樣同時扭轉腰,脊梁骨和頭。感受到拳頭的一部分挖去了臉頰的肉。

臉上血液一邊跳動著噴出,一邊濺入空中。在這瞬間白刃向下方擺好姿勢,與對方保持距離,切斷了與拳頭間的間隙。還是老樣子,沒有從那邊縮短間隔這樣的事。

牙齒在鳴叫,不知不覺地眯起了眼睛。現在看到的拳頭的軌道,其根本,令人懷念,是曾經見過的拳法。浮現在眼中的,是在南方國家揮舞拳頭的鬥士的身姿。

魔性揮舞的剛毅的拳法,比起在加萊斯特王國裏看過的,似乎更接近南方的拳法。那到底是怎樣的緣分呢?

“從遙遠的南方過來的啊。偶爾回趟家鄉怎麽樣?”

將雙角自豪地裝飾在頭上的魔性,一聽到我的話就加深了笑容。

那個樣子,似乎真的是與朋友交談時那樣的,愉快。但是,從那個眼中放出的明確的殺意除外。

魔性的聲音,回響著。

“哎呀哎呀,真是明察啊。怎麽說呢,多少有點因果在北方留下來了。無論在什麽時代,都有著走紅運的人啊。”

大仰著肩膀縮成一團,似乎無論何時,魔性都能開朗地說話。語言開朗得讓人莫名其妙,完全感覺不到其分量。但是相反地,從他身上卻釀造出了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這樣,魔性繼續著。

“以前,我是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很多話的存在——嘛。到現在誰都不記得了吧。”

那個言詞令魔性舉起眼角。感覺到敵方氣氛有些變化,因此反射性地,握白刃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注入力量。

白劍的刀刃比慣用的寶劍要厚得多,和平時不同。雖然做過很多次嘗試,但好像不能像寶劍一樣任意揮舞?好吧,英雄閣下可是隨心所欲地揮舞著它的。

用姿勢架起劍,深深地吐出呼吸,全身的關節象摩擦一樣地發出了聲音。呼吸異常粗糙。

瞬間,魔性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正如他所說的,爲了不放過細小的空隙,有擊破天空的聲音。拳頭留下殘影,在空中飛翔。

一擊、二擊、三擊。傾斜白刃擋開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的衝擊。我還是看不到拳頭的具體方位,只能捕捉到聲音和影子。

那是多麽殘酷的景象。就像近距離拉滿的弓箭,不斷地向我發射一樣。而且對方連拉弓時産生的間隙都沒有,真是最糟糕的情況。

與弓箭不同的地方只有一個。

弓箭如果射中了非要害的地方,人應該也能活下來。但這個如果不認真對待的話,肉就會當場裂開,骨頭就會馬上碎散而死吧。

真的很麻煩。但是,即便如此,也沒有退出這個選項了。正因爲如此,該完成的事只有一個。

小小的吸入一口氣,將影子的邊緣收入視野,爲了將其斬斷,精確地計算著兩者間的間隔。

還沒有,還能等。還有三,二,然後一。那家夥的拳頭,略微擊中了我的上臂。血飛濺起來。

——那就是契機。

一邊傾斜身體,腳尖一邊往半步左右前突。瞄准拳頭縮回的那一瞬間出擊,白色的線條在空中畫出了弧線。

大劍瞄准了魔性的頭部,發出劍吟帶著暴威揮動出來。撕裂空氣的聲音擊入耳中。

敵人會如何行動?不可能用身體強行接下這一劍吧。即使進行迎擊,那也必須抱著兩敗俱傷的覺悟,無法擋住這致命的一擊。

既然如此,就只能避開了,向前、左右、後中的任一個方向。

他爲了躲避刀刃而向前衝的話,就用拖後的腳踢向他的心窩。如果他向左右逃跑,就那樣用第二擊砍掉他的頭。

那個景象,伴隨奇怪的實感映入我的眼中。我想,對方也一定能預料到的。

所以他一定會把身體向後跳。這樣相信著。我向前邁出半步的腳,再向前邁出了一步。

瞄准向後跳躍的魔性的脖子,伸長了刀刃。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阻止它的東西了。我察覺到魔性的眼睛一瞬間睜得很大。

——瞬間,鐵塊咬破了肉和皮,發出了流血的聲音。

白色的劍尖染上了紅色,畫著半圓斬斷天空。討厭的感覺在手中慢慢地擴散著。

就這樣,一邊抑制著在體內咆哮的四肢的疼痛,一邊說:

“終于把你的脖子撕裂了。那麽,就讓我看看你那死去的可愛模樣吧——”

“——討厭。這下你不能通過了,太麻煩了。魔獸也是會痛的喲?”

從脖子流出大量的血液,魔性用渾濁的聲音說。走廊上濺滿了鮮血。

追擊——不行。對方已經擺好了態勢。也許,被切斷脖子的話並沒有什麽用。

拔出白劍,甩開劍上纏繞的血液。如果脖子不行的話,接下來就是心髒或者頭部了吧。除非挖出他的魔核,否則魔獸是不會死的。

那麽,只好殺到對方死去爲止。

像是要咬碎全身緊緊纏繞的疲勞感似的,說話了。我想爭取調整呼吸的時間。

“簡直就像是在說薇斯塔莉努那邊沒有任何問題啊。”

雙角的魔性在自己的臉頰上沐浴著噴出的血液開始說話了。脖子上流著血,卻開朗地說著話的姿態,確實是異形的姿態。

它的嘴唇在動。

“嗯,這樣說來。那個大小姐是沒關系的。我的主人出乎意料地是個脾氣很強的人。我很中意他哦,對于人來說。”

就像是故意地那樣在走廊裏流著血,魔性說道。其象征魔性的雙角透出綠色的光芒。

“所以——無論是那位小姐,還是你,都將在這裏死去。一事無成的死去。”

魔性一邊從雙角放出魔光,一邊大大地張開雙眼。


第324話 雙角的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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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50 pm

“所以——無論是那位小姐,還是你,都將在這裏死去。一事無成的死去。”

魔性一邊那樣說著,一邊讓身體放出殘酷的聲音。其語言的含義中,充滿了幾乎要濺起血沫那樣的惡意。

但是比起鋼鐵公主薇斯塔莉努,我更無法通過這種事,實在是對我過大的評價。希望能馬上改正啊。難道要讓我回想起背脊上奇怪的瘙癢嗎?

一邊無視魔性的言詞,一邊看向它的雙眼和角。它們吐出了不祥的綠色,魔之極光。我不由得想移開視線,眯起眼睛。以前,在那次旅行中曾經見過幾次這個情況。

運氣真不好啊,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再遇到這個。

只是將其放入視野,那樣的言詞就從心中浮出來。右腳後退半步,白劍的刀尖朝下。

魔獸這個稱唿,不是包含了實際的所有種類的稱唿。只是將持有魔性的力量,進而束縛人類,踐踏人類的東西,統稱為魔獸。

因此,在那個統稱下,有各式各樣讓學者變得愚蠢的手忙腳亂的各式種族。

既有模仿野獸模樣的,也有模仿無機物的模樣的,有吐出瘴氣的家夥,也有撒毒的家夥。

其中,像這樣發出極光的家夥是最糟糕的。當有人進入這類家夥的視野時,那麼他的命運就近乎等同於死亡了。正因為如此,冒險者中見過這個的人少之又少。

那家夥吐出的魔之極光,是從遙遠的過去把魔力積蓄到髒腑中的證明,同時,恐怕也是曾幾次吞噬過人類的證明勳章。

否則,魔獸是不會存在的。準確的說,這樣的存在,也許也不能稱之為魔獸。

這家夥已經將獸的皮丟棄,向更純粹的魔性變化了。那是被稱為魔體化顯現的存在。不知不覺,我在嘴裏咂著舌頭。

剛才的一揮,應該殺掉他的。

犬牙咬破嘴唇。悔恨之餘,心髒都快要破裂了。

剛才那一瞬,也許是再也沒有的機會了。那種令人討厭的預感覆蓋著脊梁,就這樣滲透到骨髓中。

路易斯用腳走向了鮮血的走廊,搖動了劍尖。炯炯發光的魔之極光,覆蓋了白劍的光芒。

那個樣子,宛如等待獵物跳入腹中的蜘蛛。

理性宣告著,不應該前進了。當然了。不管怎麼說,對於準備好弓箭、緊閉大門的城堡,應該沒有想單槍匹馬闖進去的蠢貨。

亂衝亂撞的結果,就是遇到這樣的阻礙。我從肺底放出空氣,吐出歎息。

啊,真的。至少我是這麼想的。但是,但是。我開口說道:

“不好意思,我還沒有在這裏失去生命的意思呢。我還有應該幫助的人和應該做的事。所以不好意思,可以先去後麵排個隊嗎?順便給我的命貼上一個標價吧。”

但是如果是那個英雄的話,一定不會那樣做的。雖然臉上浮現出緊繃的表情,但臉色蒼白,顯露軟弱,後退這種事恐怕壓根也沒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吧。

於是,他會用我無法想到、無法企及的方法,將眼前的魔性斬飛。啊,不,如果要這麼說的話,他恐怕會用最初的一擊就將一切結束吧。

臉頰扭曲。眼角往上翹,心髒用力地跳動。本應在寒氣中顫抖的指尖,卻莫名地帶有熱量。

當然是那樣。至少我知道的那些家夥就是那樣的人。高尚的靈魂和無與倫比的雄壯,他們是無可爭辯的英雄。

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停滯不前了。

用這雙手射落了那個比什麼都令人憧憬的太陽一樣的英雄。事到如今卻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和膽怯。

那是給那家夥的名字抹黑啊。啊啊,即使我的名聲再怎麼肮髒,唯獨這一點我決不接受。

所以,只有向前進了。

用幾乎要砸碎地板的氣勢敲擊地麵,扭動腳腕,扭動著腰揮舞了白劍。那是更尖銳,更迅速的一擊。

那是模仿我的英雄赫爾因·斯坦利的一擊。

白劍伴隨著軌跡割裂了天空。為了就那樣打碎雙角的魔性,瞄準他的頭部的一擊。僅僅,只是為了殺死魔性。

同時白色的鐵塊降落在雙角的頭頂上。

一瞬間眼前的情景染成了朱紅色。

側腹和肩膀,不,不止,全身都貫穿著暗淡的顏色。

◇◆◆◆◆◆

守護者。被這片土地所束縛,被那樣稱唿,到底經過了多少時間呢?原本受人尊敬的稱號消失了,不知何時連被稱唿的名字也失去了。

所以,可以說,守護人現在是自己的名字吧,雙角的魔性這麼理解道。因為沒什麼特別不方便的,反正這麼叫的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沒有問題。

守護者看著從自己頭上流下的血,和仿佛在邀請自己一樣而舉起白劍的劍士,暗自發誓。

那是微小的,而且在魔獸中也可以說是原始的誓言。

一定要在這裏殺掉他。他的勇壯,以及讓人感覺光輝的不朽的精神,值得稱讚,因此要殺掉。

已經度過數不盡的年月的魔獸的本性,從自己體內那樣低聲私語著,述說著這才是正道。

以慎重和膽怯為盾牌而退步的人很好。那是一類可以通過暴力進行交涉的對象,是只會唿喊魔獸的威脅,但是軟弱地顫抖的存在。

看不出陷阱,自恃蠻勇的人也好對付。那是容易死去的對手。讓他盡可能地拿出勇氣,然後在適度的時候讓他去死就好了。

但是,領悟到陷阱和自己的膽怯,內心顫抖,盡管如此仍然展示自己勇氣的人,就只能殺掉了。

不屈服於魔獸的暴威,也不會輕易死去。這是人類中最壞的一種,最好是趕緊與這種人保持距離,即使能讓那家夥流血,恐怕也沒什麼好事。

魔獸這種東西無論何時都是以這種方式存在的,我理解這才是為了生存下去應保持的最重要的原則。

所以,我要殺了他。他一定是魔獸,以及自己主人的敵人。因此已經沒有讓他活下去的理由了。守護者如此理解。

本來守護者小小的身體是不可能流血的,還在走廊裏四處噴濺,把地板弄得亂七八糟。當然,那些血並不是隨意散布的,與其這麼說,不如說那是盡可能的不想采取的手段。

但是,情況不允許了。那就堂堂正正地流血吧,事後在好好地解渴。

血等於自己的生命和靈魂。有時其是自己的存在本身,有時又會成為得到某種東西的代價。

現在這個時候,雙角的魔性支付了充分的代價。那麼,相應地給予報酬才是道理。

雙角迸發出綠色的極光,久違地感覺到自己的肉體在蠢動,指尖籠住了力量。

“這監獄就是我的五體啊。你已經在我的腹中了。”

低語著誰也聽不到的話語,然後閉上了嘴,雙眸映照出眼前的劍士。

瞬間,從牆壁和地板上,像牙齒或骨頭一樣的東西,一邊發出暗淡的光一邊突起。那些東西零碎地互相重疊,以唯一的一個人為目標。

為了從自己的身體內,除去一個異物;為了將本來不應該進入的東西,吞下自己的腹中。那些東西僅此為目標鳴叫著。

瞬間之後,魔性的骨牙貫穿了勇猛者的身體。

在這裏,一定要將他殺掉。守護者在內髒深處這樣低聲私語。


第325話 腹中的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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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51 pm

睜大眼睛,碧眼微微搖晃,數次眨眼。奇怪的是,睫毛感覺很沉重。

空中庭園加沙利亞的女主人艾爾蒂絲看著陌生的天花板自問,到底這裏是哪裏?

至少不是在加沙利亞的自己的房間裏。與其這麼說,不如說家具和房間的細微部分,是與精靈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的。

泛起了迷糊,艾爾蒂絲搖晃美麗如水晶般的眼睛,向周圍注視。這麼做以後,才想起來:

啊,對了。自己還置身於傀儡都市菲洛絲。

腦海中想起那個的瞬間,象對思考作出反應一樣地,身體的骨髓發出鈍重的疼痛,令人不僅懷疑身體中的肌肉和筋,是不是已經全部扭轉掉了。

眼角歪斜著,艾爾蒂絲喝了一口枕邊早已準備的水。盡管如此,大腦周圍還是感覺發熱,視野在搖晃。

艾爾蒂絲認為,這是無可奈何的代價。想想在弗裏姆斯拉特的大神殿裏發生的一連串的事件,還不如說應該稱讚自己還能睜開雙眼。

自己對曾經的大君主揮舞反旗,就這樣發泄心中的熱情,將起源咒術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如果只看自己做的這件事,那麼即使把那個大神殿作為自己最後的陵墓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倒不如說那才是正確的形式。

話雖如此,但此時此刻,還能沉沉地在微睡的狀態中搖擺,這無疑就是幸運了。

不,或者說是不走運吧。艾爾蒂絲忽然眯起眼睛。

如果就這樣被起源咒術吞噬了自己的靈魂的話,一定就那樣卷入路易斯的靈魂中最後導致自己的靈魂被消滅了吧。

或者是與路易斯一起被虛無所囚禁,永遠成為只能在空中漂浮的存在。

——啊,這麼一想,真是可惜啊。

那樣想著,嘴唇放鬆了,艾爾蒂絲讓水從喉嚨流下。只是那樣做,就使喉嚨也感到了某種像咬一樣的疼痛。

這幾天,不,從恢複意識開始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有時甚至讓在夜晚都幾乎無法入睡,有的時候即使睡著了也會被脊梁骨折斷的感覺強行喚醒。

所以,今天也因此睜開了眼睛吧,艾爾蒂絲最初是這麼想的。但是,突然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

全身的血流奇妙地在騷動吵鬧,發出不知出處的熱量。艾爾蒂絲對此很了解,卻莫名地發覺這種感覺很遠,而且在發熱。

她想到,那麼說來,路易斯能夠行動了嗎?

從照顧自己的傭人那裏,聽說路易斯還像丟了魂一樣躺在床上。

沒錯,不管怎麼說,他在那個大神殿裏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糟蹋他的身體。仿佛在嚐試著將自己的身體靠近死亡的深淵,試試看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所以,他不可能那麼快就能行動的。一般來考慮的話,就是這樣。但是……

如被彈奏一般,艾爾蒂絲睜開碧眼,然後搖動同色的頭發,即時結成精靈術的因果。雖然艾爾迪斯製造出的精靈裝備為捆綁路易斯的靈魂而增強了色彩,但至今仍未忘記其本來的作用。

為了拘束他,把他染成自己的顏色,那樣能了解他的所有事情的東西。與那個的連接完成了的時候,艾爾蒂絲很用力地咬了咬牙,不知不覺,好像要發出咬牙的聲音。

——這家館,不對,這周圍一帶根本就沒有路易斯的跡象。

不僅如此,在進入腦海的信息中,精靈傳達著明確的異常。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了路易斯身上,不會有錯。

大意了。艾爾蒂絲一邊吐出熱烈的唿吸,一邊在心中吐出那樣的事。

應該已經了解了路易斯的性格的。他不知道休息自己的身體。盡管如此,為此將此事托付給他人,是我的疏忽啊。

正因為如此,如果是他自己的身體他就會去盡量地傷害,然後將自己整個拋出去。

我知道了。應該知道。正因為如此,用起源咒術束縛住他的靈魂,想使之落入自己的手中。

但是,或許正因為如此才疏忽大意了,想著已經可以安心了。艾爾蒂絲自嘲地抬起睫毛。

於是,她更加摩擦著身體,一邊使肌肉嗚咽,一邊硬著頭皮從床上站了起來。

身體上到處都發出應該不可能產生的悲鳴,那是身體的忠告,認為現在不應該行動。現在,自己的身體無論如何都不是能行動的狀態。

啊,這點當然知道。但是,這並不是我想要了解的事情。對艾爾蒂絲來說,重要的是,已經落入自己手中的靈魂,現在離開了自己的身邊。那是明確的錯誤。

這樣的錯誤必須被糾正。

——嘎、哼!

從館內傳來轟鳴聲,像是什麼東西折斷了的聲音。

艾爾蒂絲的長耳朵不由得像對此有反應一樣地顫抖。一邊準備著旅行裝備,艾爾蒂絲一邊想那是什麼聲音。

“——路易斯!那個笨蛋——!”

這喊聲不由得使艾爾蒂絲的表情變得鬆弛。

銀發的劍士,巨人的後裔,館內響起了繼承弗裏姆斯拉特的人的聲音。看來即使是她也不能說非常認真的樣子。

那聲音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憤激和確實的焦躁。啊,果然她和我一樣,艾爾蒂絲把指尖貼在自己的胸前。

胸中含有的,是此世的言詞不能表現的那樣的憤怒,以及填滿髒腑的焦躁,還有就那樣超過那些全部的欲望。

明明是自己的感情,卻好像無法掌握其韁繩,不是僅能用粗暴的馬之類平凡的表現來表達這種情況的。

雖然聽不到芙拉朵的聲音,但她那蒸發的魔力也傳到了艾爾蒂絲的臉頰上。

當然了。當然了。這樣做的人是他本人。盡管如此,卻一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真是讓人受不了,至少視線應該經常投向這邊啊。

反正身體也好,靈魂也好,這一切都是。

艾爾蒂絲想,大體上卡麗婭和芙拉朵都不知道,不過,自己是相當明辨是非的人。

話雖如此,如果路易斯什麼都不提,只是指示自己老實地等待的話,那就將這個指令作為自己的一切,繼續等待吧。即使等待數年,直到腐朽。

但是,如果連這個都沒有的話,就隨著自己的心意行動吧。作為精靈女王,我會竭盡全力的。

艾爾蒂絲壓抑著全身的強烈痛覺下樓後,看到卡麗婭和芙拉朵已經穿著旅行裝站在那裏。

雖然身負著無法相互治愈的傷痕,但唯獨那燦爛的靈魂,無論到哪裏都高貴地閃耀著光輝。

是想設法阻止她們倆呢,還是單純地運氣不好呢?一個傭人顫抖著說:

“路易斯先生說他馬上就會返回,要你們好好等著。”

傭人看著都覺得可憐而膽怯,臉色發青,嘴唇搖晃。她一定很優秀,因為在遠離常人,存在感閃耀的人麵前,明確地傳達了那個人的話語。

但是,那樣完全沒有意義。下樓的艾爾蒂絲眨著眼睛,卡麗婭則是張開了銳利的嘴唇,說道:

“感謝你傳達留言。但是,只有在他親自跟我交待的時候我才會聽從他的話。除此之外的情況我會當作沒聽到,我不記得自己成為了那樣廉價的女人。”

芙拉朵也一邊捆著那長長的美麗的黑發,一邊接下話語:

“而且,路易斯馬上就回來這種話,根本不可信。總是這樣說著,然後自己卻步入了各種災難裏。”

正因為如此,包含著已經無法停止的意誌,黑眼靜靜地凝視著傭人。一瞬間傭人閉上了嘴唇,再也不說什麼了,並讓開了道路。

艾爾蒂絲認為她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職務,為此碧眼閃閃發光,嘴唇也放鬆了。

——那麼,路易斯。這次,你會怎樣來抑製我們呢?從現在開始期待你有沒有辦法喲。

如果,無法抑製的話。那個時候事情就很簡單可,只是讓他再也不能采取任性的行動。那樣就行。

不如說,這樣才是最棒的。

艾爾蒂絲臉上帶著接近魔性的笑容,浮現出熱烈的歎息,再次踏入雪中。


第326話 激烈的執著 依存的歎息 束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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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52 pm

槍是好東西。長槍這種東西,可以讓自己遠離敵人,這樣一來恐懼也會減退,可以控製自己顫抖的手腳。

更重要的是,如果只限定於守護的話,就不用以揮劍的姿態來揮舞了,也不需要像弓一樣地用心進行瞄準。

只是向前刺出,做好這樣動作就行了。只要用槍的人數齊全,敵人就會不得不停下腳步。如果做得好的話,甚至連席卷戰場的突擊騎兵也會被屠殺。

即使是在這監獄貝拉,這也不會改變。特別是,如果只是不讓從外部闖入的敵人通往深處的話,僅僅將槍並列起來就足夠了。

至少衛兵和看守們,是這樣猜測入侵者的。敵人是會這樣去死呢,還是會撤退呢?

——但是戰場上的希望和固定的觀念,並不是為了擊潰超越這一切的強者而存在的。

長柄戰斧發出唿嘯,恐怖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好幾根槍尖飛濺了起來,同時衛兵的頭部也被擊碎飛散了。

腦漿流到地板上,讓討厭的腥味飄散到四周。

接連不斷地,那種只能說豪壯的擊打反複地在北塔揮舞起來。揮舞的時候,就有看守的腦袋飛走了。沒一會兒,戰斧又被舞到空中,將人群紮了起來,鮮血似乎化作喝彩聲在空中飛揚。

那是一本正經,而且無論到哪裏都遵循著武技的戰斧的理想使用方式。簡直就像現在只是在訓練,展示自己的武技一樣。

薇斯塔莉努·蓋裏亞揮舞的戰斧的軌道,是離奇特和意外性都極度無關的東西,可以說是展示了某種單純吧。

與喜歡偷襲敵人的姐姐布璐妲完全相反。雖說是姐妹,但其周圍的性質卻完全不同。

但所謂的武技,正是因為優秀,才經過了時代的變遷,保留到了現代。

怎樣做才能最合理地殺人呢?怎樣才能快速地將人變得無力呢?僅僅為了那個目標,武技在進化時就淘汰了多餘的技術,只持續保留著為了這個目標而必要的東西。

而薇斯塔莉努一次也沒有缺少這些訓練。

正因為如此,在手皮殘酷地破落了之後,骨頭互相摩擦之後——自己的人生全部都被重新粉刷掉了。

一邊取回拋出的斧頭,一邊將斧頭朝敵人的頭部投去。斧頭已經用了不少了,剩下的只有兩把。

薇斯塔莉努那鋒利的眼睛閃耀著赫赫的光芒,像戰鬼一樣向四周睥睨著。

衛兵和看守共計十幾人,不,還有一些嗎?一路上人影少得可憐,原來是被用來做這裏的警備啊。因為是塔內,沒有弓一樣的遠距離武器是萬幸的。

薇斯塔莉努微微抬起眉毛,調整唿吸的那一瞬間,拉近了距離。不能讓對方的氣勢起來。如果自己這邊不總是保持氣勢突破對方的話,可能一轉眼自己就會被敵人壓碎。

但是,敵人似乎也有理解這一點的人。

瞬間打開了,像是尖銳地瞄準一樣,槍突刺了出來。

在幾乎感覺不到戰力的衛兵中,一把槍刺了出來,似乎對方完全感覺不到戰場上的騷擾,倒不如說甚至洗練的讓人印象深刻。

從讓人感到略微上年紀的士兵的臉上,可以窺見他已經跨越了好幾個戰場的曆史。

“——太好了。你就是兵隊長嗎?”

只是這麼說了一句,薇斯塔莉努就砍下了戰斧。有重量的前端,卻讓人完全不覺得具備那個重量一樣被揮下了。

戰斧理所當然地越過槍尖,闖出道路,然後就那樣把對方的血肉挖出來了。臉上有著皺紋的敵兵,圓睜眼睛吐出血來。

薇斯塔莉努的臉上不知是第幾次的又濺上了肉和血的飛沫。她沒有去擦,持續往前進發。

能看到周圍的衛兵和看守們的眼神充滿了動搖。剛才打倒的男人恐怕對他們來說是其精神上的支撐吧。

但是,現在薇斯塔莉努沒有安心的餘力。她的心中充滿了連起源都無法理解的情感。

那個是對自己,以及對路易斯的情感。

為什麼他會輕易地給予自己信任呢?為什麼自己會理所當然地接受呢?

本來這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心不是那麼廉價的東西。

有太多的困惑和薇斯塔莉努本來的意誌互相纏繞在一起,使自己充滿熱情。腰部掛著的路易斯的寶劍也仿佛在唿應這份熱情一般,宛如心髒一般在脈動。

薇斯塔莉努悔恨地咬著嘴唇。

薇斯塔莉努對盧基思說,你這種人根本不可信。那是侮辱。無非是向對方坦白自己的不信任。

我討厭什麼都沒有了的廢柴的我,討厭奪走唯一我能信任的姐姐的你,討厭隨心所欲,無視紀律地活著的你。承載著這種想法,薇斯塔莉努對他說,你不可信。

——放心了。聽到那種人情味十足的話我就放心了。

於是,為此其返還的,是那樣的言詞和等同於他心髒的寶劍。

薇斯塔莉努感覺到從身體的深處,湧出了無法阻止的恥辱。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如何吞噬這份感情。我明白的只是,現在胸中確實存在著羞恥。

對,是羞恥。盡管我告訴了他我對他的一切並不信任,但他心裏是怎麼想的?他還是輕鬆地接受了,而且還給予了我這邊信任。似乎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這簡直就像是在說我是不懂道理的孩子一樣。

像只知道哭喊、將感情強加給對方的孩子一樣撒嬌,然後只要撫摸一下頭就能治好她的心情。現在的我簡直就是那種孩子的化身。

真丟臉。這是明確的恥辱。如果可能的話,現在就想把自己的脖子勒緊。但是,那也是辦不到的,因為我接受了他的信任。

薇斯塔莉努直覺。即使在這裏自己轉身逃跑,他也一定不會做責備自己的事。別開玩笑了,甚至連怒吼都沒有吧。

啊,正因為如此。這裏不能後退,必須突破。不能原諒自己會做出那麼難看的樣子。

好象要讓戰斧代言自己的心情一樣,薇斯塔莉努揮舞著戰斧,開拓道路,然後凝視著看守們,說了:

“退下。有需要的話我會殺人,但是如果沒有這個需要的話我是不喜歡這麼做的。”

被這最終勸告的話語動搖,數名看守的表情扭曲了。那是與其說被那個言詞迷惑,不如說是聽見了奇怪的言詞一樣的臉。

像這樣使用暴力威脅他人的存在的話語,大部分是粗暴的或者瘋狂的東西,幾乎能使人裂開血肉。

盡管如此,薇斯塔莉努的語言則完全不同,那是包含著與戰場不相稱的、高貴的聲音。正因為如此,看守們感到困惑。

因為聽說有幾個愚蠢的盜賊潛入了監獄,所以加強了各處的警備。所以,如果是自己看到這樣的警備數量的話,恐怕早早就撤退了。

但是,這個女人,如果這個入侵者不是盜賊而是高貴的人——那麼這就不僅僅是掠奪這麼簡單了,而是帶著明確目的的襲擊嗎?那樣的妄想,突然進入了看守們的腦海中,瞬間。

“再說一遍。退下——退下。不然就把你們的頭砍飛!”

薇斯塔莉努銳利的目光一邊閃耀,一邊在肩膀架住戰斧向前進發。高貴的措辭,簡直象被什麼侵犯了一樣地變成了具有暴壓性的東西。腰部搖動著很有特征的劍。

這句話緊握住原本就已經冰冷的看守們的髒腑,令他們後退了一步。


第327話 交錯的高貴與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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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53 pm

在幹掉看守們的道路的盡頭,那個房間就在那裏。這個房間刻著監獄長室的名稱。看樣子還有人在裏麵。

已經沒有迷茫的時間了。

腳踏進房間的瞬間,薇斯塔莉努豎起了脊梁,空氣急劇變沉的感覺傳到了肺部。吞沒了變硬的惡寒,就是這樣的心情。

不僅僅是氣溫很低,更重要的是寒氣幾乎令身體凍結。

毫無疑問,從這裏開始空氣就不同了。甚至想到是不是迷失在異界了,薇斯塔莉努感受到。

在那異質的世界中。一個男人佇立著。監獄長帕洛馬·巴歇爾。他一個人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凝視著薇斯塔莉努。

就好像知道她會來這裏一樣。

是魔術師還是妖術師?

維斯塔利努抑製著心中偏離的情緒,靜靜地低語著。作為人類卻能製造出這種異樣的存在,只有和魔性相關的魔術師和魔法師,或者是把身體全部托付給魔性的妖術師。

小心翼翼地,薇斯塔莉努掃視室內,從牆上的花紋到地板上的布料。可是,怎麼看也沒發現隱藏之處,也沒有發現有什麼隱藏東西的跡象。毫無疑問,帕洛馬就是一個人在那裏。

那個是與室內的緊張空氣極端不同的異樣。在來到這裏之前,看守們都緊逼自己,阻止自己與監獄長會麵,這時候對方卻一個人乖乖地在這裏等著。

那種事是不會有的。這是陷阱。

是該進去還是不進去呢?在薇斯塔莉努的心中,滾動著那樣的疑問。僅此而已,薇斯塔莉努就意識到自己的心並不冷靜。如果純粹只看眼前發生的事,壓根沒有不應該進入的理由。

“進來吧。不用客氣。你是像貓頭鷹一樣來捕捉我的吧。”

沉重的聲音,凸顯了貴族特有的高貴,不僅如此,那是還讓人感受到經過了年月洗禮的聲音。帕洛馬蓄著胡子,坐在辦公桌上顯出險峻的表情。

薇斯塔莉努敏感地跳著背,一瞬間保持沉默。

我不想跟他說太多,更不應該見麵。那樣的不信任滲入到薇斯塔莉努的心中。果然,不應該輕易進入房間的直覺是正確的。所以。

如果是陷阱的話,在它發揮作用之前就讓事情結束。身體傾斜著,薇斯塔莉努把斧頭對著帕洛馬的視線,開始揮動。

在斧頭上加上氣勢,她就這麼跳進室內。離監獄長還有些距離,使用投斧的話恐怕無法停止他所有的動作。

但是,用這個的話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在精神和視線的縫隙,完成這個的話其他行為就已經沒有必要了。

迎戰魔術師時最不能做的事,就是配合對方的步調讓事情發展。他們擁有魔術這個唯一的武具。如果讓那個自由發揮的話,雇傭兵是沒有勝算的。

所以應該做的事,就是不讓他們做任何事。

洗練的詠唱也好,向神祈禱的祝福也好,詛咒敵人殺死敵人的眼光也好。不讓那些產生效果,就讓對方失去意識,薇斯塔莉努知道那才是最好的應對手段。

所以,連唿吸都遺忘地奔跑著,一邊撕裂粘著質極高的空氣,一邊睜開眼睛。一瞬間。一瞬間將全部都結束掉。

戰斧發出雄壯的呻吟,目光落在帕洛馬的單臂上。沒有任何的躊躇和憂慮,戰斧切斷天空,發出悲鳴,瞄準帕洛馬的手臂。

我不會殺了你的。那救不了路易斯。我得到了他的信任,那麼我有義務響應。

薇斯塔莉努把眼角抬高了,腦海裏充滿著某種清爽。

當然是那樣。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堅持到底。那就是信用的代價。總之,這只是等價交換的合同。絕不會有其他什麼奇怪的東西跑出來。

懷著赫赫的意誌由薇斯塔莉努的雙臂掌握的斧頭,逼近了帕洛馬的麵前。在這之前,帕羅馬仍然不改其嚴峻的表情。

不對,那個地方,似乎連眨眼的動作都沒有,薇斯塔莉努能清楚看到。

“——謹慎的性格。我並沒有想到可以避開你的一擊。恐怕雜兵也能殺了我吧。”

真奇怪。薇斯塔莉努的一擊,確實是瞬間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留給敵人交談的時間的。

盡管即將被切斷身體,但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從容的敵人。

有什麼冰冷的觸感湧上薇斯塔莉努的背脊。

同時,粘著質的空氣變成寒氣,纏繞在身體和四肢上。這時候,薇斯塔莉努終於意識到自己無法揮下斧頭。

斧頭在空中揮動,卻像被固定了一樣地按住。即使薇斯塔莉努使用全身的力氣也一動不動。視線一看,發現剛才投擲的投斧也凝固在了空中。

——魔術結界。這樣的話語,在薇斯塔莉努的腦海中浮現。

那也不是一瞬間就能完成的東西,而是通過儀式固定化的東西。薇斯塔莉努不由得咽了口水。

最糟糕了。不管是什麼陷阱,只要還能攻擊的話就還好。這樣的話至少對方會產生空隙。

但是魔術結界這種東西,是不同的。薇斯塔莉努雖然也不了解這東西的全部詳情,不過,只是那是境界魔術的一種。

把自己和敵人隔絕,排除結界中的敵人。這個魔法沒有暴力性的要素,不過,在保護自己身體這方麵確實無可比擬。

帕洛馬慎重地選擇語言,動了嘴。

“關於魔術我是無能的……我只學了這麼一點。”

帕洛馬依舊用沉重的聲音說。他的胡子大幅度地動彈著,堅硬的眼睛正直地凝視著薇斯塔莉努。

那個視線包含著某種神色。不是安心,也不是富餘,而是不知為何隱藏著無來由的不安,那樣的神色。

“但是,那也不是那麼容易擊破的。放棄吧,你們輸了。你抓不住我。你的同伴也勝不過我的守護人的。”

聽了這句話,薇斯塔莉努反射性地拔出了被擋住的戰斧。比較失望,戰斧馬上回到了手邊,觸感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雖然這間屋子已經變成異質了,但被結界隔絕的似乎只有帕洛馬的周圍。

如果是這樣,還不至於失敗,還什麼都沒決定,連開始也沒有。原來如此,自己如果接受了敗北,那就是對相信自己的他的背叛。

不可能。背叛,是自己比什麼都討厭的言詞。薇斯塔莉努用牙齒咬著凍僵的指尖,強行彎曲手指,然後為了無視冰冷的空氣吞沒了,就這樣思考著。

帕洛馬所使用的東西和通常的魔術相比確實是異質的,但即使如此也肯定是魔術。

那麼最終,其施法的質量應該就必須仰賴術者的精神性和魂。

與在一瞬間內吞噬敵人的炮擊魔術不同,這個是必須持續施法的境界魔術。為了使儀式固定化,持續使用它換來的無疑是不斷積累的疲勞。

這樣的話就足夠了,勝利的機會是有的。

薇斯塔莉努慎重地一邊放出粗暴的唿吸,一邊深深地準備了戰斧。胸中的焦躁變得焦急的同時,全身的神經也開始緊張起來。

就這樣,將意識全部傾注到眼前的魔術結界。

——所以,薇斯塔莉努沒有注意到。她深信周圍彌漫著魔術的氣息,只不過是境界魔術帶來的。

薇斯塔莉努揮舞斧頭的瞬間,帕洛馬再次說話了。

“你應該理解懷疑別人這種事。像我這樣的人總是充滿懷疑的。”

帕洛馬說話的同時,有什麼凍結的東西貫穿了薇斯塔莉努的四肢。


第328話 懷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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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55 pm

在形容監獄長帕洛馬·巴歇爾的詞語中,最多的是這兩個詞。

不相信一切的人。懷疑的信奉者。那肯定說的就是自己,就連神和魔都不會相信,他是被那樣形容的。

那樣說也並沒有錯。從某個角度看帕洛馬就是這樣的人。實際上他本人也聽到了這樣的評價,但也不想更正或澄清。

所謂貴族階級的人際關係,就是為了利用而存在的。說起來好像是在互相幫助,聽起來很不錯,但本質上卻是為了利用他人,同時早晚會將他人踢掉的東西。

當然實質性的部分不是用那個一句話能斷言的吧。至少巴歇爾家很仔細地了解了其中的一個方麵,主要是從被利用的那個方向。

帕洛馬認為,父親、祖父以及至此為止的祖先的誠實是最重要的原因。老實說,誠實可謂是美德,但在這個地方美德卻轉換成了缺點。

相信別人,然後被背叛。在戰場,政治的場合,不知發生了幾次那樣的事了。為什麼還不明白貴族階級之間沒有真正的友情?

正因為如此,巴歇爾家早就被從政治主流分離出來,作為地方貴族被強迫承擔各種責任。

從那種過去開始,帕洛馬就已經不再相信人際間的關係了。怪人,他有了這樣的評價,人們自然就不會靠近他了。但是如果人們不靠近的話,相應地也能避開不少麻煩事。

而且,即使沒有那樣的事發生,帕洛馬也不打算停止懷疑吧。他認為,自己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這才是找到真相的唯一手段。

被魔術產生的冰貫穿四肢,倒在地板上的侵入者——帕洛馬看著薇斯塔莉努,滿足地點了點頭。

看到四肢溢出的血液量,說明很好地貫穿了肉體,如果順利的話恐怕骨頭也碎了吧。

從她把那把戰斧扔在地板上了這一點來看,恐怕自己的推測更接近真實。但是,帕洛馬認為那未必就是真實的。

所以即使看到那種情況,帕洛馬也不會主動破壞魔術結界,也不想再接近倒下的薇斯塔莉努。

即使不那樣做,自己也有充分的勝機。不管種類和形式,帕洛馬在房間裏布置著各種魔術式。

那些不是特定產生某種效果的東西,而只是單純的魔術機關,僅憑那個就會奪去人的體力,和被魔獸的瘴氣沾染上是一樣的。

所以這裏沒有安排士兵。因為他們會成為無用的累贅。帕洛馬認為比起安排士兵,自己一個人的勝利機會更高。

當然,作為魔術師的帕洛馬也無法避開魔術機構的影響,現在感覺皮膚開始漸漸麻木了。

但是,他對此比常人擁有更高的耐性,這也是事實。如果度過同樣長短的時間的話,敵人一定會先支持不住的。

所以帕洛馬是不會主動行動的。他只要等著敵人變弱就好。看著鳴著鼻子倒下的敵人的視線,那正是狩獵者的視線,似乎還沒有放棄以帕洛馬為目標。【我感覺應該是這個意思……】

視線的前方,薇斯塔莉努把指尖紮在地板上,可以聽到她急促的唿吸。帕洛馬看見她試圖把手伸向掉落在地板上的戰斧。那種情況下,那已經是唯一可以相信的武器了吧。而且她沒有足夠的餘力去拔腰部的劍。

但是,為什麼這麼執著呢?帕洛馬歪著眼睛咬著牙。

眼前的入侵者看起來還很年輕嗎,雖然成人了,但帕洛馬認為恐怕對方還不到自己一半的年齡。

自己那個歲數的時候,是怎樣的呢?不,不必想起,那時的我只不過是個小屁孩而已。雖然已經養成了疑心深重的性格了。不過,盡管如此,壓根沒有自己執著地打算做什麼事情的記憶。

到底,是什麼在推動她呢?那對帕洛馬來說那是個疑問。

她的背景是什麼?她的意圖是什麼?這麼年輕的她居然要舍棄生命,這是怎麼回事?那個完全不知道。

但是,只明白了自己有一點誤會。她不是應該蔑視的盜賊,而是應該以敬意相待的敵人,光榮的敵人。

正因為如此,不容許自己產生任何的疏忽和驕傲。

那樣的感情,在帕洛馬心中環繞的時候,聽到了呻吟的聲音。倒下的薇斯塔莉努,發出顫抖的聲音:

“……加萊斯特的人,難道不會對敵人動刀嗎?”

雖然四肢在不斷流血,但那雙眼依然戰意高昂,那不是想拋棄一切,早點解脫的眼神。

我哪能上那個當?帕洛馬撫摸著下巴的胡子。

“沒有那個必要。守護者馬上就回來了,帶著你的同伴的首級。”

一邊維持魔術結界,一邊使用另一個魔術,這並非易事。就像在大腦內同時進行兩種思考一樣困難。魔術如果同時啟動兩種術式的話,其中一種恐怕就會威力減弱。

剛才那是完全的奇襲。但是這次,她恐怕一定會看準時機,在自己使冰魔術起動的瞬間,她就會拿起戰斧,向變脆弱的魔術結界突擊。

這是想得太多了嗎?不,不對。恐怕即使她四肢都被貫穿了也一定會實行。帕洛馬相信自己的無能,但不相信敵人的無能。

正因為如此,等待守護者才是最合適的。那個魔性雖然不能被信任,但是在這監獄中壓根無法想象他會敗北。

薇斯塔莉努對帕洛馬的話做出了反應,帶著呻吟說道:

“……我的同伴可能會殺了你的部下哦?”

帕洛馬眯著眼睛搖了搖頭,那個眼神無論怎麼看都很尖銳。

“你覺得人能抵抗洪水嗎?有能夠不被暴風雨吹跑的破爛房子嗎?那個就是那樣的東西。”

聽了這話,薇斯塔莉努歎息地嘲笑:

“——你相當相信,那個部下呢。”

◇◆◆◆◆◆

英雄殺手,刻有這個劍銘的寶劍,積蓄了如果是人的話牙齒都要咬碎的憤怒和熱量。其所有的激情,都在搖動著刀刃。

與此同時,那個刀刃有著奇怪的沉著合冷靜。

那是自己不在本來應該存在的地方的不協調感。以及自己的半身不在身邊的悲歎。

對劍使用這樣的言詞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不過,也可以說是奇怪的舉動嗎?憤激、悲歎、動搖等所有的感情,都在寶劍中卷起旋渦。

——啊,主人啊。這太過分了。不是嗎?

不由得讓寶劍想發出這樣的牢騷。主人路易斯,把自己從腰部摘下,像在交托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一樣將自己交給別人了。

難道就這樣,揮舞著不是自己的另一把刀——那把白劍在亂來嗎。

不能原諒。能原諒嗎?主人的劍應該就是我。本來,連有同樣的刀劍一並被放在腰間這種事都令劍無法抑製焦躁。哎呀,還把自己從腰上取下來。寶劍幾乎想揮舞著刀刃表達不滿。

哎,這樣的事應該向主人控訴。應該采取什麼形式,向主人講述,沒有必要相信自己以外的人。

這對於寶劍來說是毫無疑問的憤怒,無法掩飾的焦躁。刀刃在發熱,發抖。

但是與此同時,名為“殺死英雄”的寶劍又誕生了一種似乎是感情的東西。那是近乎不安的感情,為此紫電的劍冰冷地閃耀著。

——或許,自己從腰間被取下了,是因為主人已經斷定自己不被需要了吧。

被告知自己與其生命一樣重要,那是很令人安慰的事,不過,那是真的嗎?

我非常理解主人憧憬著那個白劍的主人,那位英雄。他對那個英雄是懷著那樣的憧憬,因此將白劍作為自己的武器也不奇怪。

寶劍至今為止從未有過那樣的不安。武器的主人如何使用武器都是自由的,如果就直接被扔進武器庫的話,那也是輕鬆的。

如果被拋棄,就等待與下一個英雄的邂逅吧。過去,從未改變過這種想法。

但是現在不同了。是因為精神和肉體上與主人不可逆的同化了的原因嗎?最近覺得與主人分離這種事非常可怕,連想象都不敢想象。

想早點消除這份不安。想早點回到主人身邊。只有那樣的想法圍繞著刀刃。

話雖如此,這個女人在幹什麼呢?與被魔術纏繞,趴在地板上的薇斯塔莉努相對,寶劍鳴刃露出不滿。

這樣的東西,如果是主人的話壓根這就不算困難。根本不會這麼隨便的,暴露出被敵人逼到絕境的醜態。

寶劍認為。這個叫薇斯塔莉努·蓋裏亞的人,無疑是勇士。但是,卻絕不具備英雄那樣偉大的才幹,不是名垂史冊的存在。

所以,即使只是一點點,寶劍也沒有理由幫助她。我對她陷入的困境也不感興趣。在寶劍心中回旋的事情,只有自己主人的事。

如果硬要說的話,要介意的事情只有一個。

那就是即使事態發展至此,這個女人還是什麼都沒有放棄。


第329話 旋渦中的疑念與顫動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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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4:56 pm

視野忽明忽滅。劇痛貫穿全身,喉嚨裏有不知是血還是胃液的東西在逆流。舌頭上有惡心的感覺在蔓延。

曾經用樁子貫穿其全身而殺掉的,吸血的魔性的所謂血族,被稱作吸血鬼的那些人,他們一定也是這種感覺吧。現在這些家夥已經滅絕了。

肉中有本來不可能存在的異物的厭惡感。異物阻止了血液的流動,懷著惡意使之逆流。那個又成為鮮明的疼痛襲擊身體,感覺像是在用粗抹布擦傷口一樣。

被挖出肉的惡心感,吐出血的解放感,使人想到自己的身體的四肢被切斷了的劇痛。它們聚集在我的腦子裏讓我想起了一個東西。

那就是死。單純的死亡,肉體的喪失,意識的糾葛。我確實感受到了那個本能。

啊,我會死在這裏。一瞬間我也這麼想著。

反射性地很用力地咬著嘴唇。發出忌諱之氣,懊悔之餘,吐出了混雜著血香的氣息,心髒發熱。

誰會死?是我嗎?

像是在問自己一樣,在心中低語。臉上浮現出扭曲的笑容。

真愚蠢。我怎麼會死?死亡是不會籠罩我的。

揮下中途停住了的白刃,再次加強力量。手腕上紮著的像骨頭或樁子一樣的東西,一邊用力,一邊讓骨刺往肉裏繼續扭入。

已經甚至感覺不到手臂有觸感了。

盡管如此也不應該停止,並不是因為什麼愚蠢的衝動才這樣說的。而是冷靜的理性語言。

從全身冒出血,盡管如此還是帶著全部的自尊和盡可能的傲慢說:

“……聽好了,魔獸。演員是不同的。”

聲音好像變小了,好像嘴裏有血。盡管如此,路易斯還是不停地繼續說著話。

“如果想殺我的話,就把阿爾提烏斯本人帶過來。”

你想想看。誰能殺了我?當然是那樣。那個赫爾因·斯坦利,用刀刃也殺不了我。在大神殿裏,我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沒有斷氣。

既然這樣,我就不會被任何人殺掉了。我的結局已經決定了。在劇本裏是這樣寫的。

往左腕的肌肉裏注入力量,一邊咬牙。眼前,可以看到雙角的魔性的頭部了。

我理解了。這個骨樁是這個家夥的魔具之一吧。不然從地板和天花板上突然生出物體是不可能的。

那樣的話,這不過是用什麼術式召喚魔具而已。那麼,理所當然地想要刺穿我的話,就有必要繼續維持這個術式。

總之,這家夥現在不能動了。那麼,不是很簡單就能打死他嗎?這比抓老鼠還容易。

一邊動彈全身,把骨樁更深地刺入肉裏,一邊再次拿起白刃揮舞。

【既然拔不出來就幹脆無視骨樁來動彈,男主就是這麼幹的,為此讓骨樁插入肉中更深也不管】

沒什麼。他的頭部已經就在眼前了。舉起刀刃,靠著重力揮動,就能打碎魔獸的頭。

事已至此,如果在他頭部破碎前我的四肢就被撕裂,那就是魔獸的勝利。除此之外就是我的勝利。事情簡單而美好。

已經充分地接受了我黑色的血,表現著不能說是白的威容,刀刃遲鈍地撕裂了天空。肉體的一部分發出了切碎的聲音。手邊確實有斬獲魔性的頭部的一部分的感觸。臉頰為此扭曲了。

瞬間,強烈的衝擊打擊著腹部。那不是持有敵意的攻擊,而是只為了彈飛敵人的衝擊。

但即便如此還是足夠的一擊。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身體被彈到走廊的邊緣。不知不覺中,刺穿我全身的骨樁消失了。

可以。好歹,比拚忍耐的話好像是這邊贏了。不知不覺兩眉高起,臉上浮現出笑容。雖然做了很多傻事,但卻還是有價值的。

抬起臉看著帶有雙角的魔性。那家夥的眼角浮現出明確的厭惡嗎,並且以從胸底唿出歎息的氣勢說:

“……預料到了。嗯,是的。你是奧菲的眷屬嗎?名字是叫做,路易斯麼。”

這是充滿敵意的話。勉強壓製住感情,盡管如此還是讓溢出的感情顫抖的聲音。因為它的額頭噴出血液,意味著頭部的一部分已經缺失了。

我搖晃眼睛,曾聽到過好幾次類似的話。那是在雇傭兵都市貝爾菲因,然後在大神殿,都聽過的,從那個可惡的阿爾提烏斯的嘴裏。

那家夥借阿琉爾娜的口確實這麼說了,說我是,與奧菲握手的人。

“偶爾聽到有人這麼說過。我本人是不太清楚這個,但我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麼問題嗎?”

奧菲。那應該是紋章教的最高神的名字。我記得曾經聽過好幾次聖女瑪蒂婭從嘴裏說出這個。

雖然不知道那和我是什麼時候構築了怎樣的關係,但想到的只有一個。

雖然只不過是粗暴的直覺,但如果我與欺騙神的家夥相遇的場景,那只有一個吧。

——再次給你機會。把一切塗掉,重新描繪人生畫卷的機會!

那個非敵非友的黑影,那個家夥。

我握住他的手,倒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如果那樣做就稱唿是眷屬的話,說不定是那樣的。

我不知道那家夥為什麼會選擇我,不知道有什麼反複無常的理由。如果那個就是稱為奧菲的存在,那麼阿爾提烏斯和魔性的語言也是可以理解的。

帶有雙角的魔性搖動著下巴,那個小小的身體向前傾著,那雙眼睛閃爍著真實的敵意。

“果然,和我認識的他很像,那凶暴的眼睛以及不愛惜自己生命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奧菲轉生了一樣。”

感覺到那個魔性的身體裏,已經注入了多餘的力量。語言本身仍然帶著禮貌。但是,他和我一樣,已經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了。

來,想一想。思考一下。不要停止想法。

剛才做了蠢事。像赫爾因一樣對敵人進行直線的一擊。雖然這一擊還是有作用的,但那個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太早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得考慮一下。思考是我的強項,雖然小聰明很難看,但我不就是這樣生存下來的嗎?不幸的是,好像是因為失血的緣故,所以才暫時冷靜下來了。這在後街裏可是常態。

“那麼,和阿爾提烏斯對立就是奧菲的想法嗎?真是可憐啊,你只有這一點和奧菲完全不同。他雖然很愚蠢,但不是聽不進話的家夥。我的話也好,阿爾提斯的語言也好,他都聽進去過。”

魔性的言詞一邊進入耳朵,一邊眯起眼睛。

再一次往全身刺入骨樁是不行的了。對方已經有著十二分的警戒了。從此刻開始怕是連一擊之類的都不會讓我完成吧。

那麼,只有在那之前打碎他的頭了。撕裂他的脖子已經證明過沒有什麼意義了。

為此,該怎麼辦呢?什麼方法最合適呢?我張開嘴,輕輕地彎曲腳腕。

“真可憐啊?別逗我笑啊,魔獸。無論何時,能夠評價我一生的只有我。人生的痛苦和快樂,這兩個和要素都是由我決定的。而不是奧菲。”

傾斜白刃,向前突出,然後白刃的線浮現在眼前,一如往常,仿佛寶劍與我共存一般。

那麼,殺掉對方就行了吧。已經有了計策,雖然稱不上完備,或許錯漏百出。但盡管如此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魔性在雙眼和雙角中閃耀著淡綠色的極光,用不祥的語調說道:

“我不是叫那個名字哦——”

那是連蒸汽都快要吐出來的,充滿熱情的語言。白色的煙霧從其全身散發出來。

“——魔眼的多哈蘇拉。雖說是墮落了,但是我並不想露出向阿爾提烏斯以外的人下跪那樣的軟弱。”

一邊暴露其作為魔性的本質,他——多哈蘇拉那樣說了。


第330話 冠以魔眼之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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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00 pm

沙漠的主人,持有理性的魔獸,南方的魔眼。

這些稱呼是過去數百年來爲某個魔獸安上的別名。那正是南方沙漠地域的大半地區,還被綠色覆蓋的時候的事。那是讓人們敬畏,只能低頭自報姓名的稱呼。

現在,多哈蘇拉抛棄了曾經的別名,作爲唯一的魔獸與敵人相見。

敵人是背信者奧菲的眷屬,路易斯。那個凶暴的眼神也好,不顧自己生命的作戰方式也好,都與奧菲非常相似。而且,他在大聖教中也被稱爲叛徒,這真是不好笑的笑話。

奧菲把他拉到身邊,是因爲兩者有著相似的性質嗎?還是期待著其他完全沒有關系的事情呢?想到這裏,多哈蘇拉停止了歪曲著眼角的邊緣的思考。

反正,自己也看不穿奧菲的想法。不管怎麽說,過去奧菲還是人類,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都不知道。那麽在遠離過去的今天,恐怕那個想法已經壓根無法理解了吧。

但是在這種想法的目的,一定是爲了扭倒阿爾提烏斯的手而存在的吧。爲此想束縛住她的四肢。

如果是這樣,雖然有其他要思考的地方,但是自己現在必須打倒自稱是路易斯的敵人。雖然不知道阿爾提烏斯現在是怎麽想的,但自己仍然是她的夥伴。

魔眼大大地發出綠色的極光,睥睨視界的全部,然後凝視了眼前的敵人。敵人一邊傾斜白劍,一邊向前走了一步。嘴唇像笑著那樣歪斜著。

“那麽,你要過來嗎。還是我過去呢?”

受了那麽大的傷,還能笑出來。路易斯這人雖然膽怯,但還是缺乏人類應有的躊躇之心。其殘留的心,或許只剩下本能的自覺這種東西了。

多哈蘇拉認爲,恐怕在這一點上,自己比他還像人類。

但是即使是這樣的危險,但也確實支撐著他的劍。傷害自己的脖子絕不是偶然所爲。他已經不是凡人了,而是持續向前的強者。

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會失敗。

如果是這種程度的強者,自己曾經遇到過很多次,就這樣由自己取得了勝利。事到如今,多哈蘇拉很自負,認爲自己還沒到會輕易地敗北的程度。

至少,在過去,讓自己的頭伏在地上,對其表示服從的只有一個人。

“我以前聽說過類似的口頭禅——嘛,那個人已經死了。”

看穿了敵人的目標。與其說是不想——不如說是不能使用魔術,無法使用那種奇迹的人只能揮劍了。

揮劍戰勝敵人,那就只有比敵人更快地移動,或者擁有超過敵人的一擊的那樣強大。

現在對方瞄准的十有八九是前者。那個家夥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骨刺,如果他看到多哈蘇拉流出的血液,那麽恐怕連施展術式的時間都不會留給多哈蘇拉。

那麽就很簡單了。爲此,我們應該制定道路,在出口處把他幹掉。出乎意料地正是因爲這樣,像他那樣的人才會踏步前進。

雖然是非常麻煩的事情,但爲了阻止奧菲的企圖,現在的主人也必須要做到吧。

就這樣暫時的,彼此的話語消失了。

之後,多哈蘇拉和路易斯的呼吸多次重合在一起,互相瞄准對方大意的瞬間,象那樣等待機會的訪問一樣地吐氣。

此時驚人地安靜,漸漸失去了兩者的呼吸,流經四周的自然的聲音支配著附近。只有緊張的情緒,證明了他們身處此地。

不知不覺連心髒的聲音都停止了,一瞬間,遠處傳來像是要敲擊什麽似的沈重的聲音。

——同時,白刃彈向魔之極光。

彼此之間,並不知道那就是信號。但是誰也沒有遲了行動,互相之間只有敵意持續膨脹著。

骨牙以魔性的血爲媒介,從走廊的牆壁上長出來,爲了咬碎敵人發出呻吟。那是每一個都人類一只手臂粗大的巨大物體,帶著的是毫無疑問的殺意。

湧出的骨牙群,沒有絲毫的混亂,只是一齊瞄准路易斯。

路易斯在骨牙遮擋他眼睛的同時,在自己身體被刺穿的瞬間從骨牙群中中找到了來到多哈蘇拉面前的空間。盡管如此,血還是從傷口裏流了出來,那可以說是像鑽過帶有殺意的網一樣的行動。

果然,他有哪裏不對勁。多哈蘇拉靜靜地在心中低語,爲路易斯的樣子驚歎不已。

通常人類,如果強烈地感到自己會死的話,腳就會蜷縮,精神就會動搖,手指會失去平時的精密。即使是習慣了死地的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正因爲如此,人會盡可能的遠離死亡。不選擇危險的選項,即使是雇傭兵會選擇相對不辛苦的戰役參加。

但是,他一邊流血一邊輕易地靠近威脅生命的存在。難道是覺得死也無所謂麽,還是相信自己不會死呢?

確實很勇敢,但是。

——果然,還是在這裏殺了他吧。

那是第二次低語。但是和剛才的不同,並不只是帶有敵意。

多哈蘇拉對路易斯這個人抱有強烈的敵意。那是因爲他,是應該憎惡的奧菲的眷屬。

但同時,也感到了憐憫。爲什麽作爲普通人的他,必須被阿爾提烏斯和奧菲的計劃卷入進去呢?

這不是他應該背負的因果吧。

我是這麽想的。如果他就這樣幸存下來並突破這裏的話,總有一天他會變得不再是人了。

那麽,現在就應該作爲人來殺掉他。承認吧,他是個強者,是擁有尊嚴的敵人。那麽,就懷著敬意在這裏殺掉。自己的主人也一定會這麽做的吧。

多哈蘇拉一邊扭曲雙眼,一邊慢慢地修正骨牙的軌道。于是,爲此打開了一條縫隙,如果是路易斯就應該會注意到的。

雖然只是一點點的縫隙,但多哈蘇拉了解對方是一個明知是陷阱,但仍然會邁出腳步的人。

所以,誘導很簡單,向對方展示以最短路程能到達這邊的道路,然後用骨牙封鎖道路。也許是因爲持續流血的緣故,多哈蘇拉不時露出奇怪的步伐,但還是一點點地操縱骨牙進行修正。

路易斯的腳,向前邁進了。差一點就到,幾秒後就會到達下一個誘導地。

那麽,已經,結束了。

——多哈蘇拉瞬間睜開了眼睛。在魔性領域睜開了綠光閃耀的雙眼。

那無非是顯示多哈蘇拉所持有的魔眼威力。

能將這雙眼看過的一切摧毀,一夜之間形成沙漠的威力早已消失了。但是,即便如此,還是能將岩石建造的腳手架打成砂礫吧。

當然,這一個招數不是無盡的。但是足夠制造空隙了,用僅有的空隙刺殺他。

之後,在誘導地從四面伸出骨牙就可以了。到此爲止了。就應該結束了。

——如果眼前沒有被綠色染成紅色和黑色的話。


第331話 憐憫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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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01 pm

用力地蹬踏快要失去的立足點,向前方跳躍。肩上放著的白劍,在天空中大聲咆哮著。

需要的只是一瞬間,以此做個了結。因此踏入了那個空隙。

借著跳躍的勢頭揮動白劍,擊向放出燦爛極光的雙眸和兩角。像要切開那些一樣,打碎了魔獸多哈蘇拉的腦殼。魔獸的鮮血衝擊著我的臉頰。

不是像剛才那樣把頭割破的程度,而是從頭頂貫穿下巴,就那樣連脊梁骨都打碎。同時,沒有唿吸的白劍閃耀了。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是被切斷脖頸還能生存的魔獸生命力是相當強大的,或者是有什麼術式在維持著呢?那麼至少要做到讓對方無法動彈。

拉起劍尖,腳踢對方血染的身體,驅動腰部。被橫甩的白劍充分發揮了自己的重量,斬下魔獸的肉,就這樣切斷了對方的腹部。

“這不是神話的時代,就這樣結束吧。”

說著自己的希望,把劍尖朝著與下半身分離,被拋在地麵上的多哈蘇拉的上半身刺下去,肉和血飛濺出來,然後心髒被毀壞的觸感確實出現在手中。

根據我的經驗,不管魔獸如何頑強,如果被這麼做了,也基本上都會死的。即使是粘菌構成的魔獸,如果連碎片都被破壞掉的話,也會死掉的吧。

一般都是這樣。

“……當然結束了。那麼為了慶祝,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那是歡快地宣言的多哈蘇拉的聲音,它在口中含著血動著嘴。

覺得看不到它的魔核很奇怪,很糟糕,揣測變成了確信。雖然難以想象,但眼前的的確是事實。

這個家夥不是本體,是分靈。

咬緊牙關,把嘴裏積存的血和唾沫一起吐了出來。

聽說魔獸中有一些種類能將身體像軍隊中的小隊一樣分離開來。這些分離出來的家夥有各自的意誌和癖好,但是卻共有著才智和記憶。雖然是單個個體,卻可以作為大群存在的怪物。

但是,真正出現這樣的存在,那才是神話時代的故事吧。太愚蠢了。

對多哈蘇拉的話,微微點頭,然後就那樣從白劍上抹去血液。

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毀滅了,不能再行動了。至少現在我認為這樣就足夠了。當然自己的表情並不好看。

“請不要露出討厭的表情,魔獸的心也會受傷的?”

多哈蘇拉露出了似乎遺忘了剛才魔性表現的苦笑。希望在夢裏再說夢話。我有一種自己被巧舌的騙子給欺騙買了假貨的感覺。

他張著嘴說:

“……你把什麼混在血液裏了?最後的時刻,我的骨牙不能很好地操縱了。那是你幹的吧,嗯?”

這樣說著,多哈蘇拉搖晃著幾乎不會動的身體,向走廊的方向看去。在這前方全是流灑的多哈蘇拉的血液,以及仿佛能將之混合一般的,我的紅黑色的血。濺滿這兩者的走廊看起來一片狼藉。

我張開嘴唇。

“啊,反正我是從溝裏出生的。血裏只有不好的東西混在一起。”

多哈蘇拉似乎以為我說的不是字麵的意思,因此吐出了舌頭。光看那個樣子,感覺只是一個快要死的孩子。

多哈蘇拉繼續說。你全部都明白了嗎?

開玩笑。我又不是什麼聖書,怎麼可能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

“那麼,那是偶然嘛?你的血沾到我的血上,阻礙了我的魔術?”

我先告訴你,我的血不至於弱到會被普通人的血吞噬的程度。是的,多哈蘇拉繼續著話語。雖然他的語調有些輕,但那雙眼睛很認真。

我不知不覺地眯起了眼睛。

“——只是在很久以前聽過。魔術會討厭異物吧。從以前開始就被討厭,這樣的話對異物來說不是正好嗎?”

如果多哈蘇拉能從自己喜歡的任意的地方召喚自己的骨牙的話,那麼我這邊早就死了。

但是他不能,倒不如說即使在走廊中也只能從特定的地方召喚骨牙。

那麼,那個當然有術式存在的。如果說要超越那個殺掉這家夥的話,就有必要扳倒那個術式。

於是我才想到,將我的血注入好像是做為媒介的那家夥的血液中,這種愚蠢的方法。

多哈蘇拉聽了之後,浮現出魔性的笑容說:

“剛才說的話,我要取消了。”

連問要取消什麼的時間都沒有,他的話語一直持續著。

“你已經不是人類了。我可以做保證。”

一邊傾聽著漸漸靠近的幾個腳步聲,路易斯一邊張開了嘴,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摸出口嚼煙了。

“那麼這東西就用不著了。開始練習吃生肉怎麼樣?”

路易斯縮著肩膀說道,多哈蘇拉用似乎從喉嚨掠過的聲音笑了。

◇◆◆◆◆◆

“——你似乎相信著呢。那個部下”

一邊和監獄長帕洛馬·巴歇爾說話,鋼鐵公主薇斯塔莉努·蓋裏亞一邊不停思考。

四肢冰涼。但是並不是說不能動彈了。指尖的感覺確實存在,如果手能摸到戰斧的話還能充分地揮舞。

薇斯塔莉努透過帶有血氣的唿吸來調整自己。但是,如果被說成是可以戰鬥的狀態的話就不一樣了。

至少,這種程度的傷,僅次於在貝爾菲因被卡麗婭·帕多尼克砍傷肩膀的時候。雖然這麼說不好,但現在還不能說是可以繼續戰鬥的狀態。對了,應該是那樣的。

薇斯塔莉努認為,現在在這個傷勢的情況下來對付敵人,那肯定是愚者才做的事情。這麼說來,真是奇怪啊。

如果是平時的話,絕對不會做出的判斷,現在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被薇斯塔莉努做出了。

“……不是相信和不相信這樣的話。這只是事實。”

對於薇斯塔莉努的話,帕洛馬只回答了一句話。那是在慎重選擇語言的聲音。

薇斯塔莉努確信。這個男人毫無疑問地相信那個部下,確信著那個勝利。不然的話,不可能現在還悠然自得。

魔術結界並不可能被永久地維持,只要術者的精神支持不住,那這個結界就結束了。

為此,運用那個魔術的話,在其他地方有支持是絕對必須的條件。從性質上來說,和籠城沒什麼區別。然後這個男人依靠著那個支持,依靠著作為自己的部下的那個魔獸。

那麼這個男人可鑽的空隙就在那裏。要想在堅固的牆壁上開個洞的話,就必須首先把刀刺向傷口。

薇斯塔莉努一邊掙紮著往地毯上染上鮮血,一邊用手指尖抓住戰斧。然後說了。

“就此斷言吧。你的部下,一定會敗北的。”

雖然像鬼魂一樣搖晃著腳步,但薇斯塔莉努還是強行站起來。她的狀態還不適宜戰鬥,手腳還訴說著痛苦,告訴著主人那個界限。

這樣做的話堅持不了太久。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必須表現得悠然自得。如果不是那樣的話,自己的語言就無法擁有說服力。不管怎麼說,像鐵一樣在臉上貼上假麵具這一點,自己比任何人都還要擅長。

帕洛馬什麼也沒說。所以薇斯塔莉努必須要用語言動搖對方,爭取使其內心產生破綻。

“為什麼我會斷言那種事呢。很簡單哦,你的部下麵對的人是那個路易斯,那一位路易斯·瓦力基特。”

僅這句話而已,薇斯塔莉努就察覺帕洛馬的眼神微微改變了。她心中苦笑著,果然,那個人的壞名聲已經響徹了加萊斯特王國。

“我知道他是不會敗北的人,我確信這一點。所以,沒人會來幫助你的。”

薇斯塔莉努用蹣跚的腳步來縮短距離,這個距離已經足夠揮動戰斧了。但是還要更進一步,更逼近。

“——可以說是紋章教的首腦之一的他,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用這種手段偷偷潛入呢?”

帕洛馬把沉悶的空氣從嘴裏吐出來,說道,好像要吐出纏繞在喉嚨中的唾液。

薇斯塔莉努放鬆了表情。

她心中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像這樣用語言來迷惑敵人的做法,她其實最討厭了。自己最喜歡的,是以堂堂的姿態,心懷正義,為此而戰的騎士故事。

這簡直就是在模仿他似的。腰邊的寶劍很燙,似乎在鳴叫。

“嗯,他會的。因為他說了,要將此監獄從地圖上抹去。”

再一步,發出大的聲音踏向地板。然後慢慢地,薇斯塔莉努舉起了戰斧,為了盡可能地保持姿態,產生威壓。

薇斯塔莉努看見帕洛馬額頭上浮著一些類似汗水的東西。但是,那看不出是因為對薇斯塔莉努的姿態而產生的敬畏。

倒不如是對剛才那句話,產生了一些異樣的反應。

有什麼緣故嗎?感覺到那個也有,背地裏的陰謀一樣的東西。薇斯塔莉努一邊滴著血,一邊加深笑容:

“證據就是,你的部下誰也沒來幫忙——總有一天路易斯會來殺你的。因為他是熱愛流血的暴虐的人,所以還是被我抓住比較好。”

那是毫無疑問的胡言亂語,但這樣反而會成為敵人的重擔。再給他增加點壞名聲之類的,反正他的惡名已經隨心所欲地四處傳揚了,那麼即使增加一兩個他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的。

言詞之後,可以看到帕洛馬的眼睛大幅度搖晃。那是明確的動搖,那眼神是好像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

腰部的寶劍,增加著熱量。帕洛馬是因為自己的話而動搖呢,還是發生了其他的什麼事情呢?那個無所謂。現在重要的只是魔術結界的術者精神已經動搖了這樣的事實。

薇斯塔莉努唿氣,然後吐出。

——同時,揮下了戰斧,那是注入了渾身力量的一擊。這一擊將魔術結界的一角吞噬殆盡了。


第332話 逐漸變化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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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02 pm

看到魔術結界的一角被擊潰,帕洛馬·巴歇爾屏住了唿吸。心跳仿佛是經曆了一場全力奔跑一樣,有冰冷的預感在背脊上爬行。

那些是毫無疑問的動搖的痕跡。隱藏不住的感情將帕洛馬包圍。那一句話,伴隨著強烈的疼痛在腦海中疾馳。

背信棄義之子,惡德之主,大惡路易斯。在加萊斯特王國中已經幾乎無人不知的,那個忌諱的名字。

對方現在正在這裏。在這埋葬監獄貝拉。

這是本來就沒有必要互相爭論的笑話。即使是懷疑心頗深的帕洛馬,心髒也一下為這黑暗所籠罩。雖然聽說那個人是個喜歡單獨行動的人,但是紋章教中的重要人物不可能會闖入這樣的地方。

是的,本來的話,是沒有什麼理由的。

但是現在這個監獄,有那個路易斯說不定會親自闖入的理由。要說他的理由的話,帕洛馬一下子想到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理由。不過,至少他聯想到了其中一個要素。帕洛馬為此忙碌地轉動眼角。

——那就是,作為養育他的養母南因絲在這裏,這種事情。

帕洛馬不知道路易斯的人品。也許他是個冷淡的人,也可能不是。

但是,如果他是一個對深厚的感情、以及感情用事持肯定態度的人。如果那樣的他知道了唯一的親人的所在。

恐怕會在激情中瘋狂的以微弱的軍勢進入監獄,這種事不是也能想象得到麼?

那只是個疑問。小小的,而且本來不值得細思的想法。

但是如果是幾年前的話,紋章教這個勢力能發展到這種程度是無法想象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本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在卻發生了。引起那個的主要原因是,他。

那麼,用不可能這句話來解決一切,就顯得太愚蠢了。帕洛馬心髒一邊猛烈跳動一邊思考著,有近似害怕的感覺從背中湧上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情報追逼著帕洛馬。那是直接傳達給自己的精神的聲音,是使魔的聲音。

“……我明白了。”

利用傳統的術式,帕洛馬和使魔之間達成了魔術契約。通過那個契約,雖然不能說是全部,但是能夠了解彼此的狀況。

那個契約現在正在訴說,使魔被什麼人打敗了,目前陷入嚴重地疲憊狀態中,如果保持這個樣子恐怕數小時後就會被消滅掉了。這狀態伴隨著毫無疑問的實感,傳遞到了自己的這一端。

那是宣告帕洛馬所持有的最強的矛,就此丟失了,這樣的事,同時還宣告敵人是擁有消滅使魔的力量。

我該怎麼辦?帕洛馬在頭腦中自問。

當然,還可以繼續維持結界。雖說有一角被打垮了,但眼前的她殘存的體力並不足以摧毀一切。這樣的話,只要能夠堅持到看守們聚攏到一起,也許就能討伐疲憊的她。

但是。

“是我輸了,我投降。條件是要優先救助這邊的傷員。”

帕洛馬這樣說著,解開了魔術結界。房間內散發的魔性氣息迅速消失了。這裏已經不是異界了,只是一個房間而已。

眼前的她,好象為此呆住了一樣。過了一瞬後,她表情放鬆了,說道:

“這樣可以嗎?你應該還有餘力吧。”

帕洛馬就坐在那裏,回應著他的話:

“這樣做比較好,至少不壞。確實,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至少能夠討伐你一個人吧,說不定連你的同伴都能斬殺。”

帕洛馬一邊搖動著嘴邊的胡子,一邊反駁。在那些聲音的節奏中,似乎混雜著一些寂寞。

“但是,在那之前,會有多少人死去?對方打倒了我的使魔,要斬殺那樣的家夥,需要無數的犧牲吧。就算只以你為對手,在那之後等待這邊的也是犯人的叛亂。等不及援兵到來,這個監獄就先支撐不住了。”

現在已經是大部分人手都被作為士兵征集的時期了。到底能召集多少增援和補充的看守?在這一點上,帕洛馬完全不相信王都政治的手腕。反過來說,王都那幫人會保留全部的判斷,花費巨量的時間去研究是否增援,對於這點,帕洛馬反而更有信心。

因此,在這裏的抵抗是無意義的,應該拒絕的。帕洛馬情不自禁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中多少有些安心和疑惑。

這樣真的好嗎?或許戰鬥到最後才是最好的。

勇敢地竭盡全力戰鬥到極限。帕洛馬認為這是一種美。但許多人做不到那個,有人選擇保存自身,有人驚慌失措,他們的理性無論如何也會感到現實的殘酷。

是因為年輕,還是她本來就有的性格?眼前的雇傭兵做到了這一點。那個身姿無論到哪裏都很珍貴。帕洛馬甚至很羨慕。

還是應該效仿她,自己也要那樣做嗎?帕洛馬的嘴角,浮現出不相稱的苦笑:

“我不想為了我的無能而死人。而且……其中也有有著長期交情的人。那麼只有我一個人丟醜並失去腦袋才是明智的。偶爾犯傻雖然是好,但我並不想這麼愚蠢。”

那句話,對於帕羅馬來說也許是一種虛榮,只是一點點的在語言中顫抖著。心中確實有恐怖。指尖像凍僵了一樣麻木。

她邊點頭邊說。

“那麼,就請與我同行吧,帕洛馬·巴歇爾大人。我對您的英明決斷表示敬意,薇斯塔莉努·蓋裏亞會在此保證您的身份。”

帕洛馬微微點頭。恐怕那就是埋葬監獄貝拉明確地歸入紋章教的瞬間。

◇◆◆◆◆◆

陰森森的地方。在審問室林立的走廊前,我心中這樣低語著。不是說這裏的環境暗淡且潮濕之類的,只是感覺空氣比周圍更沉重。

恐怕是因為受從各處牢籠中聽到的嗚咽和粗暴的氣息影響吧。粘著質的氣氛纏繞在皮膚上,心情不知為何變得討厭起來。

僅此,就清楚地知道了在這裏接受審問的紋章教徒的犯人,受到了怎樣的待遇。

“——是這裏嗎?真是厚顏無恥的事情。”

在看守停下來的審問室前,低語著。努力盡可能保持冷靜。為了不讓聲音變粗糙,特意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臉頰在顫抖,聽到的是女人的嗚咽和微弱的笑聲。眼睛不知不覺地歪斜了。

看守略微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好像覺得自己被責備了一樣。

自從薇斯塔莉努將監獄長帕洛馬俘虜後,談話進展就很快了。我想如果通常情況下的話,對方再稍微進行對話,其中再鬧些別扭也正常,不過。被稱作看守長的人在小規模戰鬥中喪命了也是很大的原因吧。

每個人都老老實實地聽從帕洛馬的話。看守也好,囚犯也好,習慣聽從命令的人通常會視野狹窄。就算是我,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吧。

之後引入在外麵待機的傭兵們,監視投降的看守的事也交給了薇斯塔莉努。或許是因為她從小接受的教育,薇斯塔莉努有較好的處理事情的能力,會比我做得更好吧。

而且,我有一件事必須先去完成。是在這裏關押的一個人,也是我決定來這裏的原因之一。

從剛才開始,牙齒就有點無法咬合,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焦慮。

老實說,關於這件事,我盡量不去考慮了。這是我很熟悉的養母。我想她一定會掌握好要領,讓自己平安無事,也深信像想象中那樣愚蠢的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那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是如果不這麼想的話,我確信我自己也不知道會做些什麼。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從最初聽說她被這裏關押的時候開始,我就沒對任何人說出她的名字,即使被問及父母時也沒說。大概知道她是我的親人的只有瑪蒂婭和安吧。

沉重的鐵鑰匙掉落在眼前,門咯吱咯吱地打開了。瞬間,我感覺到鼻孔進入了強烈的血的味道,為此睜大了眼睛。

“什麼,誰啊!”

門一開,就有男人的聲音從裏麵跳了出來。言語並不焦急,在地下建造的這個地方,恐怕還不知道監獄內發生的一係列動亂吧。

我保持沉默,將視線移向室內,昏暗的房間。但是,在我的眼裏,還是能看清裏麵。

南因絲被幾個男人包圍著,被壓在了什麼台子上。所有的手指都流血裂開了,沒有指甲,腳向奇怪的方向彎曲。那樣真是太肮髒了。

啊,原來如此。

“喂,你是誰啊。很急嗎?審問有審問的流程,如果慌張地審問的話會很麻煩的。而且審查室的權限是我拿到的,你這麼輕易地進來我很困擾。”

在打開門的看守說些什麼之前,室內的男子一手拿著似乎是拷問用具似的東西,一邊對他說。看來那個用具是將鐵錘改造成了更凶惡的東西吧。

那個家夥持續說著什麼話的時候,在我心裏,粗暴的感情冒著煙不停地叫著。如果不小心的話,情感眼看就要從喉嚨裏釋放出來了。

監獄長帕洛馬·巴歇爾,訴說著他的請求。他說這監獄裏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根據自己發出指示來進行而已。因此,他希望能保證看守們的人身安全。那肯定是他的真實想法,我甚至覺得這一點很棒。

恐怕,如果是赫爾因·斯坦利的話,他應該會接受那個言詞,不帶任何猶豫,將一切其他情感都深埋在心底吧。

但是遺憾的是我不是赫爾因·斯坦利。

雖然我認為他是那樣的英雄,但真正的人性又是另一回事。不管怎麼說,我既非善類,也非正徒,不可能有那麼漂亮的身分。不管怎麼說,我的身體是由泥父親和溝渠母親產生的【意思是他是被拋棄,身份低微的孩子】。

事到如今,想讓自己偽裝美好這種事,想都沒想過。

“看守,不用向他們說明情況。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對與我同行的看守說。在視線前方有南因絲先生的視線。那紫色的眼睛,微微睜開了。

看守用顫抖的聲音回答了。我發出聲音,感到指尖在響。

“這裏只有你和我。就這樣,除了我的養母以外,沒有人在這裏。那麼,這樣可以嗎?”

我搖動了腰上的劍。看守默默地點頭。於是我向前邁出了一步,感覺到眼前的男人把目光偏轉了。

然後一切都平安無事地結束了。


第333話 既非善類,也非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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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03 pm

“傷得很嚴重吧。還是老實躺著休息比較好。因為人意外地,要死的時候是很簡單的,就像說謊一般死去。”

路易斯將口嚼煙叼在嘴上,發出聲音。這句話是對走在背後的薇斯塔莉努說的。

不管怎麼說,從她粗暴的唿吸聲中可以知道她的身體狀況,那怎麼想都不正常。不如說是滿身創傷吧。

很明確,那本來是不應該行動的非健康狀態,怎麼想都應該休息。

聽了我的話,慢了一拍之後,薇斯塔莉努回應了:

“已經進行了最低限度的治療。首先,既然指揮官閣下能動了,那我悠閑地休息的話會嚇到士兵們的。”

我不記得我當過她的指揮官。到底是怎樣的變故,才會讓她那樣稱唿我呢。可能是她的頭被打得很厲害吧。

嘛,確實,把雇傭兵安全地引入監獄內,雖說是暫時的,但我還是掌握了監獄全局,就此稱唿為指揮官說不定也沒問題。但我還是不習慣這種稱唿。

就是那樣。如果稱唿我為指揮官的話,那麼至少希望能夠不帶懷疑的服從我的命令。因為如果說的話總是被質疑的話,稱之為指揮官是不成立的。

一邊輕輕地附和著薇斯塔莉努的話,一邊歎氣,踏入通往地下的昏暗的樓梯。審問室的周圍被血和唾液的氣味浸染,不過,這裏的話就只有塵埃和泥土的氣味。

好懷念。那是對我來說是很親切的味道。被人遺忘之地,被人無視之地,通過這些氣味,讓我想起城市的後街。

恐怕這裏幾乎都沒有被維護過吧。隨心所欲堆積的灰塵的痕跡這麼告訴我們。

嘛,那是當然的事。以前的那個時候,應該比現在還要晚幾年才來到這裏。那個時候也是沒人進來過的樣子。這裏還真的是被遺忘的地方啊。

所以,那個也還在這裏待著吧。

——借助人的手,改變世界的物品。曾經被稱為神秘和奇跡的東西。

從又暗又硬的石頭樓梯上走下去,那個就在那裏,簡直像堂堂正正地坐在寶座上似的,在那裏。

我眯起眼睛。

記得以前,我遠遠地看過這個。赫爾因曾經說過,他接到了啟示,有聲音指引他拿起這個。

那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顏色很暗,完全感覺不到光澤。說實話,從外麵上看,即使認真地去參詳,我也完全不覺得那會是多麼有價值的東西。如果我是盜賊之類的家夥,就不會想把這玩意拿在手裏了,倒不如拿走其他的東西。

但是,這個是不同的。這並不是什麼無聊的東西。

這是曾經讓魔術天才芙拉朵都為之皺眉的魔具。那麼,必須為此采取應采取的手段。

“薇斯塔莉努,你能把我的劍還給我嗎?總感覺腰部不舒服啊。”

對我說的話,薇斯塔莉努一邊點頭,一邊稍微躊躇了一樣地說話,然後戰戰兢兢地摸著寶劍。

“嗯,當然。因為寄存的信賴是要歸還的。但是……請小心,好像有點發熱。可能是積蓄了魔力。”

哎呀,發熱嗎?如果說死雪的冷氣像要凍住一樣地冷,這還能夠理解。所謂發熱是到現在為之都沒有發生的事。

輕輕地一邊歪著頭,一邊將手指落在閃耀著紫色的寶劍上。或許它發生了什麼奇怪的魔力反應吧,這樣的話我可受不了。

慢慢地用指尖觸摸,為了確認觸感,輕輕地撫摸著表麵。

沒什麼呀。和平常一樣。倒不如說從以前開始就彷如吸附著我的手指一樣。就這樣把劍滑動到腰部,讓腰部感覺到已經習慣的重量。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交往的緣故吧,總算感到腰舒服了。什麼熱量啊?

腰部準備好了寶劍,我重新站到了戒指前,唿出氣,然後把手伸向戒指。

慢慢地,以觸摸工藝品的感覺讓手指滑過其表麵。瞬間,感覺到皮膚麻痹了,像是用什麼尖的東西貫穿脊梁骨的感觸。那個可以說是魔力的流動嗎?還是,完全是別的東西呢?

啊,果然不行。這可危險。有那樣的直覺。

瞬間,轉動腳腕,扭動腰抽出紫電的寶劍。寶劍在空中不再迷惑,如同代表我的心一般,描繪出美麗的線條,撕裂了空氣。

目標只有一個,靜靜待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小戒指。

——卡,恰。

在寶劍的刀尖前,戒指發出相當輕的聲音被切斷了。本以為會更棘手的,沒想到還挺輕鬆。是因為這把寶劍的緣故嗎?

剛才那種危險的跡象已經從戒指上消失了,將它包裹在薄布裏,藏在胸前。雖然不想隨身攜帶,不過,覺得放置在這裏也會變為麻煩事。

在旁邊,薇斯塔莉努的視線看著我,像是在詢問我在做什麼。那倒也是,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我所做的事就跟瘋子沒什麼區別。我張開嘴尋找語言。

“發生了很多事情。從頭說起太長。不好意思,這一次先別問了。本來,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多種多樣的。”

進入埋葬監獄貝拉是各種各樣的原因和目的累積的結果。

目的之一是,救助養母、作為自己為數不多的親人的南因絲。算了,我這種人說出救誰之類的話還是太狂妄了,因此只能算竭盡全力地伸出援手吧。

另一個是像之前薇斯塔莉努說的那樣,攻破作為迫害紋章教的象征的監獄,讓這個象征失去意義的事。

而且占領這個監獄,也有在加萊斯特王國境內構築橋頭堡這樣的意義。雖然對於是否能維持它還是很擔心的,恐怕如果是聖女瑪蒂婭的話說不定會早早的將其破壞掉。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目的。

薇斯塔莉努接下了話語:其中之一就是那枚戒指嗎?為此我很明確地點了頭。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是誰製造的,但這是性質極其惡劣的魔具。

不是為了誘導人的意識,而是為了將人的意誌本身掌握在手中的物品。那是以魔力直接幹涉人的靈魂的東西。似乎是……。

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因為我有切實的體驗,而是因為我聽到了以前那個時候芙拉朵菲所說過的話。

至少,我記得芙拉朵說過,那樣簡單地處理這個魔具是不好的。在魔術領域,她的話不可能有錯。我是這麼相信的。

正因為如此,那樣的東西也不能輕易地交給大聖教方的誰吧。可以確信這麼做了的話事情會向麻煩的地方轉變。

所以,必須先掌握住它。為此多少有些胡鬧也沒關係,然後同時思考著,如果大概有那麼強力的物品的話,我也不是很容易就能處理掉的吧。

所以,我決定了。和寶劍不同,這是在這裏將它破壞。我決定了將它兩斷。嗯,如果做不到的話,我想把它扔到這附近的河裏去。

這樣的事,以前曾部分模糊地傳達給薇斯塔莉努。她很聰明,只要把要點告訴她,她就能理解事情的整體形象吧。

薇斯塔莉努一邊傾斜著輕輕掛在肩膀上的戰斧,一邊張開嘴唇:

“那麼,指揮官閣下,最後的目的是?”

我點頭應答。

聽到了從遠處傳來了什麼巨響的聲音。

“——想把敵人的視線集中到這邊。人類只要有值得關注的東西,那就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了吧。為此,紋章教軍也開始行動了。希望王國軍的關注點不要放在西北,而是放到這邊。”

聽到的聲音是匆忙的腳步聲,以及奔跑的聲音,從上麵傳來似乎在尋找什麼的聲音。這簡直就像是在告知風暴的到訪一樣。


第334話 兩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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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12 pm

黑夜消失在朝陽下的雪原中。內爾瑪·格洛利亞凝視著悠然佇立的監獄貝拉。

與其說監獄的姿態是嚴肅,不如說讓人想起了某些頹廢的東西。這並不是因為它是上一代遺留下的建築物吧。

監獄貝拉是由作為建築先驅者的先王親自動手的產物。那個國王不可能顯示出那樣的拙劣。

那麼,那樣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裏麵發生的事情呢?她吐出白色的唿吸。

與內爾瑪並駕齊驅,作為她上司的瓦蕾麗·布萊特尼斯回響著沉重的話語。

“你覺得那個怎麼樣,內爾瑪副官。”

那個人省略了許多必要的語言,像是在其中包含了不少內容。雖然內爾瑪與她打交道的時間很短,但她認為自己的上司喜歡用這種方式說話的人。

這個將軍的話語中沒有惡意,也無意進行試探。

因此,思考被問道的內容,經過數瞬間之後內爾瑪開口了。她在頭腦中回憶著曾經學到的建築學知識。內爾瑪的三股編織發,輕輕地被風吹拂著。

“——至少緊急情況好像已經發生了。建築物的構造上本來應該有衛兵的地方卻沒有,只有這些士兵在,但我方靠近時其卻過於沉默了。”

當然,監獄貝拉的衛兵們的訓練程度也有極低的可能性。

對於內爾瑪附加的話語,瓦蕾麗用洗練的運動方式表示同意,然後她輕輕地拉起韁繩,回轉馬頭,朝士兵們的下方走去。

內爾瑪原以為,在聽了自己的意見後,會有相應的行動和指示。但不說話是怎麼回事呢?是要自己體會嗎?內爾瑪一邊歪著眉毛一邊思考。

老實說,看到這樣的一麵,就覺得之前侍奉的大隊長殿下還比較好相處一點。雖然人品有些可憎,但是如果自己有疑問,他就會做出明確的指示和誘導。考慮到這一點,那人不正是一名好老師嗎?

不,那麼有諷刺意味的老師真是對不起了。

內爾瑪張開嘴,向著瓦蕾麗的背影說話。瓦蕾麗的短發,纏繞著飛雪。

“要派遣使者和偵察兵嗎?布萊特尼斯將軍。”

從監獄的外壁看,可以看到不少警戒的人影。無論事態如何,都不至於說那個監獄是無人防守的。那麼在部隊接近之前應該得到最低限度的情報。

內爾瑪所說的話,某種意義上是常理性的言辭。在戰場上,在政治上,情報這種東西比什麼都有價值。

作為一個地方貴族,在政治上曆經辛酸的格洛利亞家的人,內爾瑪對這種事非常了解,並且,不能有效地活用那個的自己和我家的不成用也。

內爾瑪想,如果是之前的大隊長閣下,那麼肯定會點頭讚同自己的話的。不,倒不如說,“因為我沒有必要去理解那樣的東西,所以你去做吧”,會從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討人厭的話吧。

所以內爾瑪想,自己和之前的營長殿下果然不合拍啊。但是,這名將軍和自己,在視角上是截然不同的。

瓦蕾麗連頭都沒有回的回應道:

“不需要。我和你的意見一致。那個監獄已經陷落了,有鐵和血的氣味。”

我可沒說過這種話。內爾瑪將這句話咽回肚子裏,睜大眼睛。

這是對自己的信賴呢,還是對情報的輕視呢?還是以豐富的經驗得出的判斷?內爾瑪知道,有些將領很重視自己的經驗和直覺。

那個好壞姑且不論,內爾瑪是不太喜歡這一點的。因為看不到想法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讀懂他的意圖,這點對作為邏輯的信徒的內爾瑪來說實在難以忍受。

因此,接下來瓦蕾麗說出的話語更強烈地打動了內爾瑪的心:

“——立即轉入攻城戰。踐踏敵人,奪回敵人。半小時內做好準備,內爾瑪副官。”

圓睜眼睛,在大腦要讀懂瓦蕾麗的意圖之前,內爾瑪開口了:

“請再考慮一下,布萊特尼斯將軍。敵人數量不明,而我們大多數是騎兵,攻城戰的準備也做得不足。雖然後陣運送著兵糧,但可以說我方沒有其他有利條件了吧。”

從喉嚨中發出的聲音,是滿溢著危機感和焦躁感的話語。

本來的話,即使是副官也不應該反駁主將。單論經驗和智慧,與內爾瑪相比,瓦蕾麗恐怕高出了很多吧。內爾瑪本來對這種程度的事情已經相當理解了。

但是,盡管如此還是不得不開口。不管怎麼想,瓦蕾麗的話都是違反常理的,怎麼也想不到她的語言中有這次獲勝的關鍵【原文中是戰場中的正義,我意譯為這個了】。

確實,監獄貝拉是連接前線的中繼地。如果這裏被敵人攻下了的話,奪回是必要。但是,盡管如此還是需要有所準備的,畢竟監獄貝拉是最難攻擊的構造。

內爾瑪感到很恐怖。這樣的地方,這個將軍真的要進行突擊嗎?

像要證明那個一樣,應該已經聽到瓦蕾麗言詞的騎兵們,那些跟隨她的人,沒有一個人對她的言詞有異議。

瓦雷利聽了內爾瑪的話,意外地沒有表現出不愉快的樣子。不僅如此,她一瞬間晃動眼睛,放鬆了臉部的肌肉,仿佛看到了令人懷念的東西一樣。

“你真像理查德啊。那個老狐狸,推選了你作為我的副官,我能夠理解了。”

這說法是應該接受的讚美呢?還是對自己的蔑視呢?

一瞬間,內爾瑪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的想法。看瓦蕾麗的表情,恐怕應該是前者吧。不過,盡管如此,被說跟那個營長殿下相似,內爾瑪的心裏完全無法坦然地高興起來。

“理查德比我高明、聰明。那是事實。恐怕那家夥也會說出和你現在說的相似的話吧。歸根結底,我只是個好戰的女人而已。”

對內爾瑪來說,瓦蕾麗的話很有衝擊性。

瓦蕾麗·布萊特尼斯這個人,雖然因為某些理由在軍中甘於身居低位。不過,她的勇名即使在別的國家也很響亮,是不折不扣的格萊斯特王國的英傑。

她輕易地承認自己不如別人,這實在難以相信。不,或許出乎意料地,所謂的具有個性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瓦蕾麗嘴唇微微張開:

“但是,內爾瑪副官。就戰鬥而言,這個世界沒有人能超過我。這個程度的話,我是相信著自己的。看吧,內爾瑪副官。”

瓦蕾麗指向外牆,繼續著話語。本來一直沉默寡言的她,現在奇怪的變得話多起來。

這簡直就像是被什麼熱量炙烤著似的。不,不對,瓦蕾麗不是被炙烤的一方,她自己就是熱源。

周圍的士兵,好象回應她的言詞一樣,發出的氣息也變得粗暴了。

“雖然有幾個人在那裏看守著,但他們都無法掩飾自己驚慌失措的樣子。說明對方至少不是習慣防衛的士兵,缺少一個有足夠指揮能力的人。”

我明白了,內爾瑪咽下了一大口唾沫,就好像有熱量從耳朵進入,滲入身體中一樣。

現在,內爾瑪理解了,為什麼瓦蕾麗能成為英傑。

“而且,本來敵人如果接近了的話,指揮官必須采取相應的應對措施。而這些人卻很鬆懈。”

幾乎會吞噬他人的強大個體,使周圍人的心沸騰的巨大熱情。那比什麼都吸引士兵前進的,正是瓦蕾麗所持有的壓倒性的將才。

瓦蕾麗用與之前冷淡的聲音完全不同的歡樂語調說道。嘴像要表示她的心情一樣翻飛著。

“——我確信了,內爾瑪副官。攻下監獄貝拉的人是很擅長戰鬥的人,但對於戰場來說卻是個外行。那麼就此將對方征服吧,現在比起情報,我更重視速度。不要讓敵人有時間思考,趁機粉碎他們。”

瓦蕾麗所持有的魔術鎧甲,像是與主人的話語產生共鳴一樣蠢蠢欲動。


第335話 戰場的練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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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13 pm

從這麽近距離聽到的聲音,讓人覺得非常沈著。那是與其年齡不相符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聲音倒是與其傳聞中的樣子挺般配的。

“那個是敵人的蹤影?在死雪時代,這些家夥還真是非常熱心啊。”

身爲貝爾菲因傭兵,同時也是薇斯塔莉努的副官的男子用手指回應了那個聲音,指示著敵人的蹤影。他的心髒遲鈍地跳動,呼吸很自然變得粗暴。

雖說還有距離,但是那裏聚集著爲數兩千的士兵。

與此相對的,這邊就只有三百人。雖說是盤踞著名爲監獄的要塞,但這個數量也不能說是足夠的。

指示敵影的手不知不覺地發抖。男人作爲雇傭兵,也經曆過很多次的戰場,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有好幾次,剛才還在談笑的戰友,就在自己旁邊死去了。

但是,這次是與以往那些經曆都不同的恐怖。

具有壓倒性數量的敵人,爲了殺死自己而拿著武器逼近的恐怖。死亡的氣息一點一點地,與馬蹄的聲音一起要扼住頭腦的戰栗。

那些感覺確實地從男子腳後跟上慢慢地上升。

本來雇傭兵應該活躍的戰場就不是這種地方。雇傭兵通常是幫助有利或有錢的一方的。雖說這是一種以生命爲代價賺取金錢的職業,但親身跳入死地的人其實並不多。

正因爲如此,男人的內心一直在作戰著,不由得想問是誰,帶大家走入了這片死地。

不,我知道。沒有必要問那樣的問題,大家都明白的。

是眼前的這個人,紋章教的英雄,將自己帶到了死地。這麽一想,就很想抱怨啊,所以男人歎息似的說道:

“有兩個壞消息。”

紋章教的英雄,路易斯穿著軍服,縮著肩膀催促他繼續。在旁邊,雇傭兵們首領薇斯塔莉努·蓋利亞,跟隨著他。

“首先是犯人們,犯人們任誰都疲憊不堪。行動的話應該還可以做到,但充做士兵就別想了。”

男人說的是事實。囚犯們中,即使沒受到拷問的人也沒被給予什麽好的食物。雖然這麽說不好,但是囚犯們好像無法拿著武器戰鬥。

如果這些人踏入戰場的話,充其量能做的也只是以肉身化作牆壁阻止敵人前進而已。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用處,即使想逃跑也需要相應的時間吧。

路易斯一邊咬牙一邊對男人的話語進行回應。恐怕他原來就沒有對此有什麽大的期待吧,那有氣勢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動搖。

但是,接下來又如何呢?男人在胃裏感到沈重的東西時開了口,極爲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

“偵查的時候看到了他們的裝備和馬匹。他們裝備著銀邊的群青色的布料。”

聽到男人的聲音,路易斯的嘴唇馬上翹了起來。他的目光一下變得明亮、炯炯有神。

“這話有多少確定性呢?不會是妄想吧?”

男人大大地挑著眉毛,斟酌著回答的語言。這個男人理解路易斯想說什麽,正因爲理解了,所以不想輕易回應。

他感到嘴中苦澀,嘴唇歪曲。

“聽說馬的腳長得異常粗壯,那麽肯定是北方馬吧。銀緣群青的北方馬,那麽基本可以確定對方的來頭了。”

那個男人沒有直接說出口,因爲覺得如果用語言表達出來的話,就會變成現實。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還是想依靠一下事態不會發展成這樣的可能性。

因爲,如果是那個她在那裏作爲敵人的話。這和毫無爭議的、無法逃脫的死亡就此逼近是一樣的。雇傭兵們很理解那個。

恐怕薇斯塔莉努也從對話中聯想到了那個名字的吧,男人感到她的表情變險峻了。

“……之前請求的紋章教援軍要來到這裏的話,需要多少天呢?”

維斯塔利努對著男人說。男子拼命地選擇語言,說是最快也要花兩天的時間。

如果只是從前線來到監獄,那麽在街道上行走的話一天就足夠了,而現在是死雪期,那麽兩天當然是需要的。

而且,薇斯塔莉努當時請求的只是足夠占領監獄的士兵。如果是要准備足夠與擁有數千名敵兵對抗的戰力,那麽恐怕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但是,男人並不敢說出這件事。如果只是要沈浸在悲歎之中的話,現在所收集的信息就已經足夠了。

不管怎麽說,即使用不了兩天,敵人也已經到了可以明確看到蹤影的地步了。男人的心髒又發出了遲鈍的聲音。

不知不覺,男子憎惡地朝著路易斯的方向注視著。

另外,男人並不討厭路易斯,甚至知道他其實並不是壞人,而是一個很好交流的對象。

他的行動怎麽看都是足稱英雄的作爲,對于和鋼鐵公主一起讓監獄貝拉陷落的事也在此列。那是若有帽子,無論如何都是要脫下敬禮的行爲。這是作爲男子漢對英雄的敬意的表現方式。

但是正因爲如此,男人才會這麽想。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落錯了棋子呢?

不管怎麽說,敵人的援軍的動向是很明顯的不可思議的。

當然,如果監獄貝拉被紋章教攻下了的話,當然會招來軍隊的圍剿,但那本來就不是一兩天就會發生的事情。

應該需要必要的天數,才會有敵兵來到這邊,應該是那樣的。現在敵兵來得顯然太早了。

至少男子,在事前聽到計劃時,就明白了這正是路易斯的設想。

正因爲認爲敵人的行動需要花費時間,才采取了讓敵人不易察覺的以少數精銳暗中攻下監獄,然後再調集援軍這樣的手法吧。

總之,這是一個明確的事故。敵人采取了本來不可能采取的行動,以最壞的形式與我方遭遇了。

男人在心中低語著:

——你確實是英雄。但是如果沒有這位英雄,我們的公主就不會陷入這種窘境了吧。

男人懷著這樣的想法,看向路易斯的側臉,然後睜大了眼睛。

“銀緣群青的北方馬啊——守護者瓦蕾麗,瓦蕾麗·布萊特尼斯。”

路易斯如同惡作劇成功了的孩子一般,用天真無邪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然後以一副一成不變的樣子開口了。他穿著沾滿鮮血的軍服,但就像穿著什麽日常服裝一般。

“——真是傑作啊。他們自己挖了自己的墓穴啊。能阻止那個十二次攻擊的,除了她之外還能有誰嗎?”

那句話的意思男人難以理解。但是,還是明白了一個事實,眼前的英雄好像在歡喜一樣,有快樂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

在這種時候,敵人正在進軍,這就和刀刃在慢慢靠近脖子是一樣的,這位英雄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男人,與其說是帶著動搖和疑念,不如說用更加純粹的心情看著路易斯的眼睛。那份心情就是好奇和憧憬吧。

敵軍一點點,一點點地踏著雪向監獄靠近。然後在即將到達弓箭射程的地方,停了下來。

排列在外牆外的是銀緣群青的軍隊,本來是在北方對抗魔獸的家夥。當然也有非這支部隊的士兵也混在隊列裏,但在最前線,他們的存在被那個軍隊蓋過去了。

負責防守和射箭的傭兵們都屏住了呼吸。在雇傭兵當中,銀緣群青的軍隊是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與之打交道的象征。

他們單手使劍就能輕輕地把人撕碎,能像呼吸一樣自由驅使戰馬。他們不是爲了賺錢而打仗,而是純粹爲了戰場而生的職業軍人們。

到底他們真的與自己同爲人類嗎?這個弓箭真的能射殺他們嗎?在雇傭兵們的心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一匹馬從那群怪物中越群而出,用著舒緩的步伐,那個動作無論怎麽看都覺得很優美,像是不適合出現在戰場上的樣子。

馬上的人,恐怕是指揮官吧。她有著令人窒息的敏銳表情和眼睛。

她令空氣顫抖地說話了,那是抖落死雪,的強力聲音。

“馬上開門。否則,我們將淩辱你們,殺死你們每個人。如果投降的話,那麽至少可以饒過你們的性命。現在馬上選擇吧——”

這是以高姿態進行威壓的聲色,選擇了冷靜而透徹,能抓住人的喉嚨的語言。那句話背後的含義是,她斷言了堅決不允許對方有任何反駁。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于是,雇傭兵們確信了。

那就是,瓦蕾麗。她一定是那個被稱爲“暴風的代言人”的女人,擁有與自己的想象相稱的東西。

本來指揮官代替傳令官親自來進行喊話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會這麽做吧,反正弓箭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誰都不敢開口,只有他一個人說話了。

“——開玩笑吧,守護者閣下。在決定勝負的戰場上,哪裏有逃跑的家夥呢【原文爲看得見背後,意思應爲逃跑的意思】?”

英雄的臉上,犬齒大大地露出著。


第336話 銀緣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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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15 pm

確實那個女人的存在是威風凜凜的。英姿飒爽就是形容她的吧。

瓦蕾麗·布萊特尼斯。守衛者、暴風的代言人。曾經在大災害的序幕中,12次擊退魔獸群,而成爲加萊斯特王國的守護者的人。聽說她最後是死于與魔人高尚而華麗的一對一決鬥。

太棒了。這就是我所知道的英雄英傑,引人入勝,堂堂正正,無論到哪裏都洋溢著其自然的桀骜。

瓦蕾麗用響亮的聲音說話,聲音就像敲鍾一樣,讓耳朵有麻木的感覺。

“沒錯。我們的勝利已定。指揮官就是你嗎?士兵真可憐,你的無能會導致他們的死亡。”

瓦蕾麗全身覆蓋著魔術铠甲,只有她那雙凶猛的眼睛閃耀著光芒,爲此放出了話語。除此以外沒有說別的話。

背後僵硬的士兵們,微微搖晃著身體。

不給這邊時間嗎?不確定她是否能看清這邊的狀況,不過,對方好像也沒有什麽過分的耐心。

哎呀,我服了。這真是我覺得最麻煩最討厭的性格,與之相比會煩惱的家夥要好得多。如果她竭盡全力的攻擊的話,恐怕僅僅只需要半天,我們這邊全員都會死去了吧。

我和薇斯塔莉努,以及雇傭兵們一起。

我原以爲,如果自己放出大話的話,大概也會顯示出一些焦躁吧,但似乎並非如此。怎麽了。

從身體內側傳來了心髒狂跳的聲音。眼前出現了一道光景。那是銀緣群青的那些人進入了監獄,任意收割生命的情景,以及滿溢著紋章教徒的血液的監獄的身影。

那是無法逃脫的死。是明確的死亡情景。不管反駁幾次它都會湧現出來。

但是,我沒有將這些表現在表情上,一邊感受著上漲的感情,一邊在臉上浮現出微笑,薇斯塔莉努在旁邊用手制止了周圍的人對我的呼籲。

是啊,不管願意不願意,我對薇斯塔莉努和這些雇傭兵來說都是指揮官。那麽,事到如今又怎能讓他們看到我慌張的樣子呢?

很遺憾,我不能輕易地把這個監獄讓出去。如果瓦蕾麗因此變得自由,加萊斯特王國能重新取回活力,那麽就會再次顯現出數次擊退那個魔獸群的程度的余力吧。

那不行,那樣和以前沒有變化。紋章教和加萊斯特王國都死去了,世界變成了魔人和魔獸的世界。那樣的話,這之前過于依賴的夥伴們和阿琉爾娜,都不能說他們會平安無事。

至少在加萊斯特王國必須與其他國家和其他勢力妥協的前提下,奪取掉那個余力。

所以,我要在這裏拖住瓦蕾麗,必須那麽做。在她說話之後,爲了讓她不爲此停下來布置攻擊,我充分地轉動著思考和舌頭,只有那個是我最擅長的。

“無能這種東西誰知道呢。就在你現在悠閑的時候,我方已經取得了充分的戰果了。”

雖然距離太遠看起來不清楚,但瓦蕾麗的眼睛似乎完全沒有動搖。真可以說是鐵血的意志嗎?

本來想在這之前做好防守的准備。不過不行。在我的視線從瓦蕾麗那裏移開時候,恐怕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向這裏進攻吧。

只有嘴唇在震動著:

“在薩尼奧平原趕走了你們的士兵和勇者,在弗裏姆斯拉特讓大聖堂引以爲豪的聖堂騎士崩潰了,然後現在守護者瓦蕾麗將軍則來到了這樣的地方。”

盡可能的在語調的抑揚頓挫中掩飾自己焦躁的情緒。不能讓對方領悟我心中真實的想法。因爲那個意味著毫無余地的死亡。

所以,我必須繼續說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誰來保護加萊斯特的王都阿爾謝呢,嗯?”

當然,只要有護國官在,就不可能那麽輕易地攻入王都吧。瓦蕾麗也應該了解這一點。

但是現在,如果能稍微動搖一下敵人的軍心就可以了,而且還能順便給周圍的雇傭兵和薇斯塔莉努爭取讓他們平靜下來的緩衝期。

但是,與我的意圖相反,瓦蕾麗動了眼睛,張開了嘴。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聲音很強硬。瓦蕾麗的雙眸,一直貫穿著我。在那裏感覺到了某種意圖,但是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麽。

一瞬間我就張嘴回話了。

“——路易斯。雖然也有人說我叫維利加特【前文裏提到過的被大聖教神斬殺的龍的名字,因爲那個龍和路易斯一樣都被稱呼爲大惡,所以前面菲洛絲是這麽稱呼路易斯的】,但這不是我的名字。”

說話的瞬間。我感到了喉嚨像被射穿了一樣。那不是因爲弓箭,也不是什麽其他投擲物。

只是,伴隨著瓦蕾麗的視線,讓人甚至能感到物理衝擊的熱量,燒灼著我的喉嚨。

現在,我的話明確地觸及了她的逆鱗。我直覺地感到了那個,剛才她完全沒有表現出來的感情,現在卻毫無掩飾地發泄著。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路易斯這個名字激發了她的怨恨,以及與之相應的感情。

“路易斯。原來如此,你這家夥——你就是路易斯嗎?你傷害了我的盟友嗎!”

每重複一句話,就會明白那聲音的沈重壓迫。空氣急劇收緊,仿佛緊張和壓迫使身體扭曲了一樣。

盟友。是誰?那家夥在說誰?如果知道這些的話,就能再煽動一下了。但是無法想得到,老實說在大聖教那邊得罪的人可不少。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有可能招致怨恨的主要原因。

那麽略微探出身子。試著說些不合心意的話吧。

“不好意思我搞不清你說的那是誰,甚至沒有留下相關的記憶,是死了嗎?那就太遺憾了,只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吧。人要學會想得開才是很重要的,對吧?”

戰場就是這樣的,你也是那樣收割他人生命的吧,說話中包含了那樣的意義。

瞬間,空氣吱吱作響。雖然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確實有那個聲音。那個音源毫無疑問,是瓦蕾麗這個人。

我感覺到旁邊薇斯塔莉努的臉頰在微微晃動。什麽,有什麽想說的嗎?這樣也不行的話,就爭取不到時間了。如果對方能稍稍發怒,然後發動單調的攻城的話,那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瓦蕾麗用仿佛從地底噴出的聲音說:

“——下來吧,大惡魔路易斯。你只要活著,對我來說就是殺你的理由。以瓦蕾麗·布萊特尼斯之名,我發誓要殺了你。讓你倒在絕望中而死,全身染血而死,然後就這樣去死吧。”

這句話出乎我的意料。的確,決鬥這種事曾經她做過幾次,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安排吧。

盡管如此,她還是在這種場合選擇與紋章教的人進行決鬥的敵手。

本來一對一的進行決鬥對騎士和將領來說是充滿榮譽的場合,並不應該那樣簡單地進行的。

如果要進行的話,那就是一場賭上名譽的戰鬥,或是消除怨恨的戰鬥。比如,報仇什麽的。對我來說,有親手對瓦蕾麗珍視的人做過類似的事嗎?

但是也好,沒關系。雖然我怎麽也不認爲我能跟那個瓦蕾麗匹敵,但是如果能多少爭取點時間就是僥幸了。

如果是薇斯塔莉努的話,可以趁那個時間整理全部的防禦體系。而且,這邊還有一個希望,雖然不知道那有多麽可靠。

除了寫給瑪蒂娅的信以外,如果還有一封信的收件人能趕得及的話,那我就還有希望。

我一邊搖晃著腰前的寶劍,一邊吐氣,一邊說:

“作爲誘惑的話這太差勁了。真希望你邀請我的時候能更加豔麗一點啊。”


第337話 外牆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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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23 pm

在監獄貝拉的大門前,薇斯塔莉努朝著我嘟著嘴。無論花費多少言語也無法表達的幾種感情,似乎都在她的表情上並存著。

她性格坦率,為人正直,但現在卻似乎走向了壞的方向。

“……你那不是決鬥,是壓根沒有勝算的胡來,這樣只會白白浪費生命。難道你身體上的傷口已經痊愈了嗎?”

她的嘴總算說出話來了。聲色裏似乎充滿了不滿和憤怒。

聽起來很嚴厲。指揮官說要把自己的生命暴露在敵人麵前,為這邊爭取時間,所以給他一到兩個鼓勵不是很好嗎?

那個行為是好是壞姑且不論。什麼呀,已經習慣將性命暴露在危險之中了。希望你能對此放心。

雖然之後薇斯塔莉努還說了好些話,但似乎還是不足以說服我。恐怕無論說什麼也沒辦法對抗現在的局麵吧。

但是,很遺憾,我也不能繼續聽下去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繼續等待援軍。

“血已經止住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一邊從深綠的軍服上拭去雪花,一邊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滲出血液的地方。傷口本身還確實存在著,但至少不再流血了。這個異常【指自己身體傷口恢複速度太快】令人毛骨悚然,不過,同時內心也變強了。我到底還能不能回複到正經的身體呢?

冷空氣進入鼻孔,喉嚨微微地鳴叫,我輕輕地握住手指。

雖然嘴上說得很好,但是實際上體力還是不夠,有身體的大部分已經失去了的感覺。

到底之後能行動到什麼程度呢?

現在這個時候,我連一只手的富餘都沒有。不,沒有富餘已經是我的日常了,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麵對任何情況時都不夠。

以這種狀態,和那個女人敵對嗎?這麼一想,恐怖的感覺就從腳後跟深處湧了上來。

對薇斯塔莉努,同時也是對自己說,為之張開了口。

“這是戰爭。等我傷口痊愈,不可能跟敵人這麼說的。任何時候有敵人的話,那就只能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了。”

如果是雇傭兵的公主應該知道這一點吧,繼續這樣說。薇斯塔莉努將嘴唇拉開,像是瞪著我似的抬起眼角說道。我收到的話語被死雪的寒氣籠罩著,變得模糊。

“如果你死了,我會怨恨你的。和姐姐一起,極度地怨恨你,持續一生的。”

奇怪,那是混雜了熱情的聲音。饒了我吧,你不是卡麗婭和芙拉朵吧。她們引起的騷動已經足夠了。

沒有回答薇斯塔莉努那充滿威脅的話語,只是向後輕輕地揮動手臂向前走去。

什麼呀,如果是她的話,以後肯定能把事情幹好的。我十分清楚她是一個比我聰明得多、優秀得多的人。

是作為貴族進行教育的緣故吧。在軍事統率這個方麵,薇斯塔莉努有作為傭兵首領甚至稍顯浪費的行動力和知識。

正因為如此,即使我在敵將麵前迎來愚蠢的終結,她也會很好地善後的。我相信如此。

腰部搖晃的紫電寶劍,似乎發出了聲音在蠢動著。那個樣子好像預感到了什麼。

監獄的大門咯吱咯吱地打開。在視線盡頭,死雪覆蓋的雪白中,站著那個女人。

從馬上下來等待這邊的身姿,是到哪裏都堂堂正正的英雄本身。以群青色為基調的魔術鎧甲,已經清晰可見。

當然是那樣。那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曾經的時候,正因為有她的存在,加萊斯特王國才能長久地維持自己的唿吸。

――瓦蕾麗·布萊特尼斯。曾經被魔人殺掉的女人。只有魔人能殺死的女人。

如果可能的話,不會想與她敵對。與其這樣說,不如說是連做夢都沒想到要與之敵對的對手。不用考慮,其在戰場的經驗和技能,全部都是超過我的吧。

但是,雖說如此,也不能輕易地敗北。那是對相信我的人的侮辱。這是向我曾經跨越的人吐痰的行為。

啊,這一點很討厭。不管拋開什麼,我都很討厭。

那句話,在我內心深處回蕩著。

◇◆◆◆◆◆

那個一對一的決鬥,沒有宣告開始的言詞。

我想恐怕是二人站在那裏的時刻,就彼此明白那就是信號了。無需說什麼,我拔出了寶劍,瓦蕾麗使用著魔術鎧甲,閃耀著能刺穿身體的眼神。

接著,下一個瞬間,群青色的魔術鎧甲在白雪之海中奔跑。同時,擁有明確的殺意所形成的力量讓物體搖動起來。

作為守護者的瓦蕾麗使用的武器不是鐵劍,其中一個原因是那不適合以多數魔物為對手。話雖如此,她的武器既不是騎士擅長的騎槍,也不是戰斧,更不是暗器之類的東西。這些武器在魔物群前,顯得過於纖細了。

當然,如果必要的話,她多少也可以使用。但現在不同。

瓦蕾麗使用的武器只有一個,她的魔術鎧甲本身。所以她實際使用的是自己的身體。

本來鎧甲不是武具,只是保護人類脆弱的皮膚的裝甲而已。但是聽說那個魔術鎧甲是個例外。

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它要比所有武器都優秀,能戰勝所有防具。當然,一切不過是傳聞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她那粗魯的武裝做了什麼,還是很容易想象的。

將魔獸從頭到背,全部粉碎地殺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魔術鎧甲有可能做到吧。

然後現在,那個愚直的殺意和武威乘著瓦蕾麗的右拳,威脅著要破壞我的生命。

背脊上有迅速升起翻湧的恐怖感。甚至讓人覺得被刀子戳還比較好。

反射性地驅動腰部,使用腳腕,讓寶劍的軌道與對方的拳頭重合。這是為了彈開瓦蕾麗的拳頭,然後就那樣斬下她的脖頸的一擊。紫電在呻吟的同時劃出一條線,撲向群青。

應該描繪的道路清晰可見。在眼前,寶劍和魔術鎧甲接合了。

同時,空間裏響起了巨大的聲音。那是無可爭辯的力量與力量的衝突音。

雪地上飛舞著火花,白色中閃耀著色彩。如此反複數次。

寶劍無法擋開敵人的拳頭。不,豈止如此,對方的拳頭完全接下了寶劍,連進入對方的防守空隙都做不到。

脖子泛起雞皮疙瘩。照這樣下去,會死的。為了重整態勢,我一瞬間拔出了劍尖。然後以像要踢飛對手的勢頭猛地往背後跳去。

但是就在那時,瓦蕾麗轉動腰部發出了第二擊。它就像是向著稍許後退的我,打出暴風一般,攻了出去。

瞬間,天空爆炸了。臉頰邊緣的肉被刮落了,血和肉灑滿了死雪。牙齒麻木似地痙攣。如果再晚一步將拳偏離,那個被切開的就不是我的臉而是我的頭了吧。

但是,我連稍許感到安心的時間都沒被給予,瓦萊利似乎有不給予對方猶豫時間的性格。

還沒有緩過唿吸,第三擊就已經攻過來了。我怎麼也無法躲開,也沒辦法調整受衝擊時的姿勢。然後瓦蕾麗的右拳就明確地瞄準著我的要害。

她的動作全都很巧妙,而且速度很快,一切都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洗練的精華。恐怕我只不過是被她隨心所欲地擺布著罷了。

我重新理解到,我無論從身體上還是技術上都無法撐過長期戰。那樣的話我一定會敗北的。

正因為如此,只有用接下來的一擊砍掉對方的首級了。所謂的我的勝機就是那連一秒也不到的那一瞬間。

什麼呀,那就已經足夠了。

反射性地轉動腰部,扭緊雙臂。然後握緊寶劍的柄,橫擊瓦蕾麗的右拳,想將其打飛。

同時,全身的肌肉也在尖叫中躍動著,骨頭在戰場上發出了掩蓋不住的悲鳴。

啊,沒關係。如果能打敗瓦蕾麗的拳頭,即使我的全身被打碎那也是有餘的功績。

在已經連感覺都失去的指尖上注入力量,用渾身的力量握住寶劍。就這樣,沒有任何唿吸,紫電如波浪襲來。

雖說是魔術鎧甲,但既然是鎧甲就一定有接縫。脖子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是接合部,所以無法有很堅固的構造。那麼打碎了就肯定能殺掉,可以砍下對方的首級。

與此同時,與我的意誌相重疊,的確能聽得到那個聲音。

——在這裏,去死吧。祖國的敵人。

耳朵裏,傳來風聲。


第338話 祖國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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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5:27 pm

寶劍的刀刃往瓦蕾麗的頭部砍去,的那個瞬間。寶劍浮起英雄殺的銘刻閃耀,刀刃推進的短短的瞬間裏。

在連呼吸都無法進行的極小的空隙中,那一擊放出了。

切斷大風的聲音響起,像抛起來的鐵塊一樣的重擊擊中了我的腰骨。那是從我的視野之外,右手側的死角攻過來的。

那個攻擊的衝擊,帶來的不僅僅是骨頭碎裂那種程度的傷害,簡直像身體本身都要上下分離了。

這是什麽?我現在在受到什麽攻擊?我完全沒明白過來。不,瓦蕾麗做了什麽?不,比起這樣。

那種無法挽留的疑問一瞬間從大腦中湧出,然後消失。一個接一個進入視野的信息的漩渦,讓我無法思考,甚至連理解情況都做不到。

因此,順著從右邊被擊打的勢頭,本能地跳了起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得多。寶劍的尖端只是掠過了魔術铠甲的邊緣,我的身體被抛向了空中。

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被那家夥踢飛了。我知道瓦蕾麗一邊擡高左腳一邊移動視線。

真傻。像是開玩笑似的。我應該彈飛了她的手臂,使她的架勢崩潰了吧。爲什麽能從那裏放出攻擊?

你不是赫爾因·斯坦利呀,這種程度的強大光有他就足夠了吧。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也被抛到了堅硬的地面上。地上任意堆積的雪,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簡直就像被鐵釘到地上了一樣。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還保持著被抛到空中的感覺。

幾秒鍾裏,身體還像仍在迷惑一樣沒有發痛。似乎對發生了什麽,四肢都還沒理解過來。然後下一個瞬間,那個來了。

胃液逆流,身體內部破裂,血液湧出。全身的骨頭發出悲鳴,肌肉好像被什麽人強行撕裂了一樣。不愧是現在的身體難以忍受的衝擊,應該已經止血了的傷口一個接一個的又被撕裂了。

最糟糕了。不好辦啊。必須快點離開那家夥。

“——你,是詛咒者嗎?怪不得,你是由此得來的堅韌,由此得來的無敵吧。”

站起來就感覺腰發出破裂一樣的聲音,吐出血來,身體傾斜,聽著那個聲音。這是自對峙以來第一次聽到瓦蕾麗的聲音。

那種隨處俯視他人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很難接受。

“不好意思,但是我的性格從以前開始就沒變過。可以說我沒有眼光嗎?”

詛咒者。有時也被稱爲異端者,或者受過祝福的人。雖然隨著時代的變遷,其稱謂著各種各樣的變化,但其本質還是沒有改變。

精靈、妖精、魔。結果是得到了大聖教所不認可的祝福之人嗎,以及被此詛咒所迷惑的人的稱呼吧。話雖如此,會使用那種帶有惡趣味的詞語的也只有大聖教的人吧。

手臂宛如失去了一般,僅僅只能想辦法握緊寶劍。雖然手指還有感覺,但是無法揮舞劍了。

被抛到地上的時候,好像是用肘部著地的。手臂本身看上去好像沒有變形。

那麽,走投無路了。如何推翻棋盤。怎麽把她打倒呢?不可思議的是,我的心中充滿了這樣的思考。但要說理所當然的話,我是不會失敗的。這和已經沒有戰鬥力的事沒有關系。

在死雪中,眼睛在晃動。然後將與瓦蕾麗間的距離往後拉了一步。那是如果瓦蕾麗注意到的話馬上就會拉近的距離。

無論如何,需要能爭取那一瞬間的空間,因此必須欺騙瓦蕾麗的視線。

“……那麽說來,你說我傷害了你的朋友。但是線索太多了,到底是哪裏的哪個家夥呢?”

我張開嘴,睜大眼睛說。想辦法用右手握著寶劍,就算只有表面,也要裝作自己還正常。

但是,恐怕沒有意義吧,瓦蕾麗是個不折不扣的曆戰強者,一定早就看穿了我的狀態。恐怕,決鬥之前就已經看穿了。

因此我糟糕的狀態等東西沒有意義,就那樣打碎我的頭部也不可笑。那才是她的騎士道。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瓦蕾麗眯起眼睛,然後張開嘴巴:

“理查德·帕米裏斯。他是你的師傅吧。爲什麽背叛了他?還因此投靠了舊教徒。”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瞪大眼睛,冷空氣進入了口中。

瓦蕾麗的這句話,充滿了無可爭辯的熱情。連在戰鬥中都表現得冷靜而透徹的女人,如今在發言時顯得有些不正常。

那個老爺子,和這個女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和老爺子比起來,兩方應該是相差很遠的年紀吧。不,如果是我的老師的話,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奇怪。盡管如此,我老實地這麽想著。

但是,嘛,不管是什麽關系。如果老爺子的存在,能動搖這個女人的靈魂的話,那謝意真的無法言盡了。爲此,在雪中,往前踏出了一步。

“什麽嘛,你認識他嗎。老爺子他也是的,都沒跟我提過啊。”

用沙啞的聲音說話了,每次說話我都感覺喉嚨像裂開了一樣的疼痛。

“我們是有共同理想的夥伴,共同發誓一定要讓祖國偉大。最後,回答我吧。爲什麽背叛了他?”

她回答時非常冷靜,語言中的顔色也與鋼鐵類似,但是在那裏確實潛藏著感情。

果然如此。這個女人的逆鱗就在那裏。

瓦蕾麗·布萊特尼斯這個人,是完美的,甚至顯示著與以前的赫爾因·斯坦利相近的光輝。她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有著令人作嘔的高潔度。本來恐怕是根本就沒有可乘之機的。

但是,她現在展示著一個逆鱗。即使是那條偉大的龍,只要逆鱗被觸碰,都會被感情所影響,爲此怒火衝天。瓦蕾麗也有著那個逆鱗。

無論是誰,如果會被感情所動搖,那對我來說就與傀儡一樣了。

“請不要用不好聽的說法。我背叛了誰呢?因爲對于我來說有利,所以我才利用了老爺子。老爺子也是一樣的,我和老爺子就是這樣的人。”

嘴裏斟酌著話語,眼光靠近視線的邊緣。

“啊,瓦蕾麗,你難道沒有注意到你被老爺子利用了的事情嗎?真可憐啊,我同情你。”

瞬間,對方的臉被怒氣燒灼了。雖然與她保持了距離,但還是能感到無限的憤激。那個憤激直線貫穿著我。

沒錯,凡人所不能擁有的熱量就在那裏,從瓦蕾麗的眼中發出,她的犬牙尖銳地顯出來。

她的眼睛已經隱藏著殺意,甚至能匹敵魔獸所持有的凶惡意志。于是,以那個意志,瓦蕾麗說。

“就這麽輕松地死去吧,大惡。”

群青色在雪中奔跑起來。一瞬間,她的拳頭就會刺穿我吧。我已沒有躲開它的余力和接下它的身體了。

但是,這一瞬間,我確實爭取到了。剛才毫不疏忽地注意著周圍的瓦蕾麗,現在這個時候眼中只有我。

啊啊,想要的就是這一瞬間。是啊,我是大惡,所以在這裏也沒有遵從多余的騎士道的想法。

往背後,以真的像要倒下一樣的氣勢後跳。那樣就足夠了。視野的邊緣,魔術的極光在奔跑。

——貫穿天蓋。炎之蛇啊,將世界溶化,將仇敵的骨頭吃光吧。

一邊歪曲世界,一邊旋渦著的蛇朝著瓦蕾麗打開了颚。


第339話 窮途末路時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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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7:05 pm

紅蓮的火焰燃燒著群青的魔術鎧甲。火焰本身就像持有意誌一樣地向鎧甲發出獠牙,想燒死鎧甲內部的人。

一般來說,那樣的東西對瓦蕾麗來說甚至連蒙蔽眼睛也做不到。據說包裹她身體的魔術鎧甲是由治理東方邊境的魔術的始祖製作而成的。其本身就是背負許多神話的魔具。瓦蕾麗用自己的手掌握了它,並使之服從自己。

但是關於魔術鎧甲的無數逸聞的真偽對瓦蕾麗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本來這個鎧甲能防禦住普通的刀刃和魔術魔法之類的事。對於魔術還處於全盛期的神話時代的產物,那種程度是理所當然的吧。

但是,現在是怎麼回事?這個燒焦身體的火焰是什麼?本來應該阻斷炎熱的鎧甲,現在被毫無疑問地侵蝕了。

腦海中有一個浮現出的名字。

——戰場魔術。據說在薩尼奧會戰中發揮了暴威,讓人聯想到神話時代的大魔術。

瓦蕾麗一瞬間從嘴唇中吐出氣息,然後用力緊閉嘴唇。那是她的一個習慣,因憤怒而瘋狂的心情急速凍結,讓她恢複了正氣。

本來,使用大魔術的人是不會輕易誕生的。而且,像這樣瞄準了一樣襲擊這邊,是不可能有的事。

但是,戰場上是能夠發生不可能的事的。瓦蕾麗對此很了解。

下錯了一步棋啊。瓦蕾麗一邊在魔術鎧甲中傾斜短發,一邊這麼想。

但是,雖然在心中這樣低語,但她心中卻沒有浮現出後悔的感情。瓦蕾麗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出於自己的決斷,那就是正確的事情。

事後再這樣做就好了,歸根結底還是沒有結果論的。雖然有反省,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後悔。在那個程度上,她相信著自己。

因此轉移到實際的行動也快。纏繞在身體上的火焰已經不僅僅是魔術的級別了。但是,以術者的魔力作為食物這件事應該沒有區別。那麼,先殺掉那個術者吧。應該是那樣。

術者的所在是近郊的森林,在被死雪覆蓋的樹叢中。大致的方位已經有了。群青盤繞的火焰搖晃著,等待著朝獵物張開牙齒的那個瞬間。

——黑緋一邊撕裂周遭的白色,一邊擊向魔術鎧甲,仿佛伴隨著巨人般的威力。

這麼襲來的是與釋放的魔術不同的方向。是新手嗎,愚蠢。

腦海中浮現出幾個疑問和思考,瓦蕾麗將它們全部甩開,驅動腰部轉動腳部,用自己最擅長的踢擊,以足以打碎魔獸的頭骨的那一擊,像回應黑緋一樣撕裂了天空。

一擊、二擊、三擊。沉重的鋼鐵相交的鈍聲響徹四周。宛如華麗的演武般的一連串互相交擊。如果黑刃的大劍劃出了試圖斬獲對方的腳的弧線,群青色的腳就會撕開天空進行迎擊。

瓦蕾麗不由得為此歎息。那個劍閃無論到哪裏都顯得美麗和纖細,但同時也存在著壓倒敵人的威脅和凶惡。那是從那個銀發的小個子身體中發出的無法想象的膂力。

沒錯。強者。那與自己比肩的英傑的存在。

瓦蕾麗吸入了冷空氣,使自己保持清醒,感覺視野變得更鮮明了。

於是,她輕而易舉地在心中容忍了死亡。

無論是之前的魔術師,還是這個劍士,都是毫無疑問的強者。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追隨舊教徒,更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麼會聽大惡的調遣。但現在在這裏,他們就是自己的敵人,這是毫無疑問的。

這是自己的窘境,但同時也是好機會。那麼多強大的敵人現在都聚集在這裏,真是個令人垂涎的好機會。

如果在這裏放過她們,毫無疑問她們會成為自己理想的障礙。與理查德締結的那個盟約。誓言要奪回偉大的祖國,我確信那些會變得遙遠。

所以才有了死的覺悟。眼前的人當然是必須那麼做的對手。只要一瞬間露出膽怯,那就必定會被咬斷喉嚨的。

雙方都屏住唿吸,劍與腳重疊在一起,在超過了十的區域,兩方都沒有拉開間隔。兩方都理解,就這樣的程度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瓦蕾麗手指輕輕地彎曲,重新握住拳頭。群青色中纏繞著淡淡的光芒,吞噬著瓦蕾麗的魔力。魔術鎧甲中的魔力像循環的血液一樣奔流著。

這就是魔術鎧甲的本領。如果注入足夠的魔力的話,就沒有它不能貫穿的東西,也沒有東西能貫穿它。最強的矛與盾,那是在東方發掘的唯一的鎧甲。

瓦蕾麗略微動了一下眉毛,分神注意著森林深處的魔術師。不過,對方好像沒有再次發動同樣的術式。是不能連續發動嗎?還是擔心會將銀發的劍士也一起卷入?

但是,她不行動的話也沒關係。在這期間,讓一切都結束。眼前的劍士所持有的黑緋的大劍,也仿佛脈動一般發出聲音。恐怕她也打算做點什麼。總之,接下來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後一擊了。

幾秒之後,彼此唿吸重合的瞬間。

——將天空撕裂的幾支箭刺入兩人的間隙。同時聽到的是,軍馬的蹄聲響起的聲音。

加萊斯特王國,然後是瓦萊利率領的精兵們。在遠遠圍觀著決鬥的他們,也察覺到情況已經變得不穩。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拚命地策馬奔馳著。

是因為看到了這些,還是一開始就是這麼決定的呢?銀發的劍士揮舞著黑緋的大劍,就這樣擊向大地。

本來,只是被一把劍擊中的話,大地也不會發生什麼,只是一把劍插進土裏而已。但是只有在這個時候,一切都不同了。

大地大聲地轟鳴,在巨聲中被打碎了身體,小石頭飛來飛去,塵土形成的煙幕在瓦蕾麗和劍士之間浮現。

瓦蕾麗開始跑起來。她瞄準著應該存在於那個煙的深處的身姿,打出了為了殺死敵人的踢擊。那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一擊,那是連魔獸的肉體都能踢殺的東西,怎麼都不應該以人為對手。

但是應該說是理所當然呢,還是說是運氣不好呢?瓦蕾麗的攻擊撕裂了煙幕之後的前方,已經沒有任何人在了。

副官及其他部下立刻跟隨在瓦蕾麗的周圍。瓦蕾麗為了不讓他們聽到,嘴裏低語著。

——錯過絕佳的機會了嗎?沒臉見理查德啊。我只擅長於戰鬥啊。

◇◆◆◆◆◆

“——那麼你們為什麼在這裏呢?而且,有必要躲到森林裏嗎?”

身為精靈女王,加沙利亞的女主人,芬·艾爾蒂絲在森林深處低聲私語。那個聲音稍微有些堅硬,甚至有盡可能壓抑住感情的感覺。

那個聲音不是對著任何人發的,而是向著朝艾爾蒂絲跪下,發誓忠誠的加沙利亞的官兵們。本來精悍的他們,這時簡直像為追問的艾爾蒂絲的言詞感到困惑吧。他們一瞬間喉嚨深處的言詞都堵塞了,並轉移了視線。

大概是因為這個吧,本來只是跟隨著軍隊的艾爾蒂絲的侍女——瓦萊特比誰都早的開口了。

“是的。艾爾迪斯大人。根據收到的羊皮紙的命令,選擇了進入森林中。精靈們要進行秘密移動的話,森林就是最好的隱身衣了。”

瓦萊特代替將領發出了語言。將領也再次點頭,繼續話語。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不管斥責多少都是應該的。我萬萬沒想到女王陛下會親自站在戰場上。不,這也只不過是個無聊的借口而已”

然後所有官兵都恭敬地低下了頭。但是艾爾蒂絲理所當然的,壓根沒有打算斥責他們。雖說有卡麗婭和芙拉朵的佯動,但能夠輕鬆地回收倒在雪中的路易斯也還是要多虧了他們。如果想再往前平安移動的話,最好是有他們的幫助。

但是,但是。除此之外,艾爾蒂絲心裏想。

為什麼自己的部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率領著軍隊?艾爾蒂絲略微抱緊了躺在膝蓋上的路易斯的身體,說道:

“……瓦萊特。你說的那個羊皮紙,現在有嗎?”

給我看看好嗎?那樣說著,艾爾蒂絲的碧眼睜大了。她對此有一點預感,很有趣的預感。瓦萊特輕輕地一邊歪著頭,一邊也沒有什麼抵抗的,從腰部的從者包裏拉出卷著的羊皮紙。

本來應該是由率兵的將領來管理這封書信的,但由於艾爾蒂絲之前就把處理書信、信件等事情全部委托給了瓦萊特,所以這些都由她來管理吧。

羊皮紙上寫著幾乎沒有見過的流麗的字,上麵寫著完全不知道的要求。

為了把監獄貝拉納入紋章教的管轄下,希望這邊出兵的事。作為備注,寫明了理由和必要的信息。於是,這事就變成了經過紋章教聖女瑪蒂婭、英雄路易斯所同意,並傳入艾爾蒂絲耳中的事情。

艾爾迪斯一邊顫抖著指尖,一邊抬起眼角。

原來如此。這個寫法雖說是請求,但對加沙利亞的精靈來說幾乎等同於命令。艾爾蒂絲的表情凝固了,眨了幾下眼睛。

“您去弗裏姆斯拉特的時候,說了只去7天,因為即使過了那個期限您也沒回來,所以覺得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對於這一點,艾爾蒂絲自責是自己不好。在弗裏姆斯拉特一件事上花的時間比想象中要多。

之後因為失去了意識,所以不能用精靈術傳達和說明情況。本來加沙利亞的國主不在,而又收到了這樣的信件,很難想象重臣之間會發生多大的混亂。

因此,還是不能責備家臣們。他們完成了他們的責任。

但是,信件另當別論。

艾爾蒂絲完全不知道這封信的事情。不論是內容,還是寄出信件的事都不知道。而到底是誰創造了這封信,艾爾蒂絲已經明白了。

使用粗糙的文字,附有路易斯的簽名,雖然聖女瑪蒂婭也是幹這個事的候選人,但無論怎麼說也是同盟對象,她不太可能作出寫出這種信這樣的有可能危及兩方關係的事。這麼做的話對於紋章教來說損失太大了。

啊,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啊,路易斯。艾爾蒂絲感受著胸口熱烈的鳴叫,搖曳著碧眼。

她慢慢地撫摸著路易斯的臉龐,感受著膝蓋處其粗暴的唿吸,同時慢慢抬起臉。

沒關係的,路易斯。你能依賴加沙利亞,那比什麼都令人高興。如果你這樣指示我的話,我也一定會遵從,所以沒關係。

——也就是說,你向我和加沙利亞借了一個很大的人情啊。我決不會忘記今天的事的。

艾爾蒂絲睜著碧眼細致地在心中低語,然後把手裏的羊皮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懷裏。

本來,這可以作為對紋章教借出的大人情。但是,艾爾蒂絲卻絲毫沒有想過要將這件事作為與聖女瑪蒂婭談判的籌碼,做不出那樣可惜的事。

因為這僅是為了束縛他一個人而應該使用的東西。


第340話 英雄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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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7:09 pm

有一種全身肉和骨頭都僵硬扭曲了的感覺。

是因為死雪的寒氣吧。關節不能很好地彎曲,身體起不來,只能讓唿吸稍微變熱,微微地睜開了眼皮。

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芙拉朵製造出的炎蛇將瓦蕾麗燒焦的情況,我都用這雙眼睛看到了。但是從那裏之後的記憶卻模糊不清了。後來怎麼樣了?誰死了,誰還活著?

模糊的視野慢慢地取回焦點,映出眼前的光景。那時我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森林裏仰麵朝天躺著。

視野的前方、那裏。看到了銀發。以及,黑發和碧發。啊,原來是她們啊。

——閉上了雙眼。

盡可能,裝作入睡,不讓唿吸變得急促。我祈禱不會升起白色的煙霧。

我知道,現在不是這麼做的時候,應該努力把握當前的情況吧。

但是,人類的本能是偉大的。現在,直覺告訴我,只要我在這裏睜開眼睛,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至少,會被折斷一個或兩個的腦袋吧?甚至有這樣的想法。

就是這樣。雖然不知道具體狀況,但如果有這三個人在的話,那事情一定不可能全都向壞的地方發展。她們就是這樣的人,有這樣的信用。

閉著眼睛觀察周圍的情況。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撫摸著喉嚨,聽得見周圍嘰嘰咕咕地在說些什麼。

這是什麼?是指頭什麼的麼。

“——喉嚨唿吸得很淺啊。你已經醒了啊。這樣啊,你不敢麵對我麼?”

那是經常聽到的卡麗婭的凜然的聲音。是嗎,是這樣啊。真像她會說的話。

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全身都感受到了視線,那個不只是卡麗婭的視線,而是複數的,帶著熾熱的視線的波浪。但卻有冰冷的感覺從背上爬上來。

鳴響了喉嚨,閉著眼睛,幹脆地舉起了雙手。從周圍,有似乎盛大的歎息一樣的聲音被發出了。關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呢。不會在這種地方責怪你的。雖然我覺得你多少是了解這一點的?”

微微睜開眼睛,芙拉朵將豔麗的黑發攏起來這樣說道。雖然表情很緊繃,但總覺得那嘴很溫柔,說出來的話語也完全沒有責備的顏色。

但是,看到她那圓滾滾的眼睛,不由得臉頰開始抽動。

芙拉朵的眼睛和表情相反,沒有笑的感覺。可以看出她充分地懷抱著難以忍受的情感。那個卡麗婭也一樣。

“……是啊,在這個地方,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碧眼眯縫著,艾爾蒂絲看著森林外麵說道。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可以看到敵人的騎兵在空曠的地方展開。現在敵人的布置與其說是打算攻陷某處,不如說是警戒著來自我方的奇襲或側擊。

一邊被艾爾蒂絲支撐起身體,一邊轉動視線,總算更進一步理解了周圍的情況。

最後,用信件請求加沙利亞的援軍終於趕到了。因此,王國的士兵們暫時後退了,為了調查是否有其他伏兵,一己重新穩固他們的陣地,站穩他們的腳跟。

對,站穩腳跟,那是為了殺死我們,是為了陷落監獄貝拉。

因為援軍到來,我方的狀況變好了。不過,大的形式還沒有變化。現在占據主動的還是王國軍,並且仍由瓦蕾麗率領著。我方的窘境並沒有改變。

“那麼,我的騎士殿下有什麼想法嗎?難道你不會以這種樣子說出什麼向敵人突擊之類的話嗎?”

艾爾蒂絲抱住我的上半身,撫摸著我的臉頰說。因為我還不能很好地活動身體,所以只能讓她隨心所欲了。

我張開嘴,將幹燥的喉嚨暴露在寒風中。光是喚醒身體,就有一種奇妙的疲勞感襲擊全身。

“——當然有。我已經下手了,之後就等結果了。”

芙拉朵接著我這句話,說真是有相當的自信呢。雖然沒有懷疑我的話,但她的聲音裏似乎也帶著一絲意外。

難道芙拉朵,真的以為我僅僅是憑著一個念頭就向監獄貝拉進行突擊的?不是嗎?

不,考慮到現在為止的事情的話,這一點好像還是有無法否定的地方。至少這次另當別論。

如果是本來的話,無論如何被稱為英雄,在這裏阻止瓦蕾麗一個人是沒有意義的。雖然加萊斯特已經衰敗,但還是大國。雖說多少搖動了其枝葉,但它不會就此柔弱得枯萎掉落。

所以,為了削弱它,大火是必要的,需要連根部都能碾碎的大火。然後,能夠阻止這個大火的只有名為瓦蕾麗的暴風雨。

“他們錯過了好機會。無論是攻下監獄貝拉,還是殺了我——但是,這些都無法實現了。”

既然如此,就該告一段落了。良機與窘境是表裏一致的關係,錯過了一方,往往就會轉變成另一方。在曾經做過冒險者的那個時代裏,好幾次都因此發生了慘痛的遭遇。畢竟,我沒有能把握好機會的運氣和實力。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即使沾滿了泥巴,即使沉溺在屈辱中,也要讓指尖觸及。

肺中感到異常的活力。卡麗婭看著我的側臉,眯著銀眼。什麼,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麼呀,只是覺得你要打什麼鬼主意的時候才是最開心的。如果你覺得好的話,我也覺得這樣不錯。”

說實在的,這真是通情達理的話啊,明明比誰都不通情理。嘛,但是被這麼一說,我倒是感覺不壞。

◇◆◆◆◆◆

在平原上設立的簡易陣地裏,瓦蕾麗將魔力輸送給魔術鎧甲,群青色一邊顯出淺淡的光芒,一邊一點點地修複了表麵。

是因為離開了施法者的範圍的緣故吧,依靠戰場魔術運行的火焰本身被熄滅了。但是,並不是防禦住了所有對鎧甲內部的侵蝕,因此必須一點點地積蓄魔力,讓它自我修複。

但是在構築陣地時花時間在這裏,並不是只為了那個目的。如果需要的話,瓦蕾麗可以在戰鬥時也能讓鎧甲進行自我修複。現在只是在等消息而已。魔術鎧甲的修複,只是順手之為而已。

然後等待的消息,來了。

副官內爾馬手持幾個羊皮紙走向瓦蕾麗。瓦蕾麗抬起頭凝視對方,像是在催促對方說話似的點了點頭。

“這是您的報告。在森林深處確認了應該屬於精靈的兵團。規模最多也就一千左右。此周邊之前沒有精靈的村落。恐怕那是來自加沙利亞空中庭園的部隊吧。看不到對方有積極與我方交戰的態度。”

那是一本正經,而且是基本為事實的報告。瓦蕾麗滿足地點頭,睜開眼,她從來沒想過要向內爾瑪尋求更多的東西。

雖然雙方在一起合作很短暫,但瓦蕾麗卻理解了內爾瑪坦率的性格,那也是瓦蕾麗喜歡的部分。

恐怕她從現在所傳達的情報,以及其他幾個收集的情報中篩選出了能確認無誤的信息吧。內爾瑪擁有能夠快速處理這些問題的才能。

因此斷定那個信息是真實的,之後,瓦蕾麗說話了。

“向監獄貝拉實施攻城戰。明白你的意思了,內爾瑪副官。”

一瞬間,內爾瑪呆呆的眨著眼睛,接著表情凝固,大大地點了點頭。

“把精靈的兵團從森林裏拖出來吧。”

瓦蕾麗點頭,將修複結束的魔術鎧甲放在肩上。鎧甲仿佛有意誌一般,包裹了她的身體。

所謂精靈兵團,潛藏在森林中才是一種威脅,利用陰影布置陷阱,射出的弓箭能將騎兵吞噬。

但是如果是在平原上的會戰,他們就無法和自己率領的部隊相提並論。正因為如此,我方才應該對監獄貝拉出手。那樣的話怎樣也能應對。

在攻打監獄貝拉時,將精靈從森林裏逼出來就好了,那時再轉身討伐他們。如果不出來的話那也不錯,監獄貝拉就可以被自己攻下了。對失去指揮官的對手進行攻城戰,那比扭小嬰兒的手還容易。

“魔術師和銀發劍士是我的對手。告知別人不要插手。大惡——已經動不了了。”

現在浮現在瓦蕾麗的思考中的,是遇到的那些強者們。部下們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因此自己有必要親手砍下他們的首級。至於大惡的路易斯,恐怕不會在戰場上出現了吧,因為已經讓他受了重傷了。

突然,在視野的邊緣看了對那個言詞作出反應的內爾瑪。瓦蕾麗看到她挺起脊梁,略微有些緊張。

“什麼呀,是你的知己嗎?”

麵對瓦蕾麗的這個問題,內爾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歪頭回答:

“……恐怕是。在薩尼奧會戰中,傳聞有著相似的身姿。而且,大惡就是讓我嚐到痛苦的敗北的人。”

一邊這麼說,內爾瑪一邊因為腦中的回想露出了表情,那表情與其說是苦澀,不如說是帶著其他某種感情的表情。那感情可以說是熱情,或者說是誌向也可以吧。

果然,她這種坦率的地方最好了。瓦蕾麗臉上浮現著微笑,想說話。

瞬間,急促的聲音響起。那似乎是很焦急的腳步聲。

傳令兵氣喘籲籲地跑到了瓦蕾麗的身邊,他聲音嘶啞,恐怕是以疲憊的姿態策馬跑了數日的緣故吧。

傳令兵的身姿,不是瓦蕾麗率領的銀緣群青的士兵。

——是王都的傳令兵。


第341話 賽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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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7:13 pm

格萊斯特王國王都阿爾謝,突然引發了騷動。

那個騷動象雨點一樣慢慢地開始加強,不知不覺成為暴雨。傳言引起不安,不安又形成了恐慌,恐慌又製造了新的傳言。

在傳令兵出發向守護者瓦蕾麗·布萊特尼斯傳令前,王都漂浮著一個傳言。

——魔獸成群結隊,如同海嘯一般。這種災難撲向了加萊斯特王國。

王城內的政機院。在被裝飾得金碧輝煌的會場內,加萊斯特王國的重要人物,還有高級貴族們齊聚一堂。

在那裏,無論是誰,都身著用黃金和銀線編織的盛裝,胸前裝飾著無可爭辯的繁榮和榮譽。

這裏是高貴的殿堂,是王國政治實質上的掌權者們的集會。至少他們在心底是這樣想的。

那種原本只聽得見微弱的聲音的會場,今天卻極為不同。

時而聽到粗暴的聲音,時而是強烈的敲打圓桌的聲音。傭人們匆忙地,手中拿著葡萄酒和記錄皮紙,來回奔跑。

胸前掛著幾枚勳章的高級貴族,嘴唇緊繃著說道。

“除了國軍之外,還要調遣全貴族的私兵這種事情太脫離常軌了。現在是死雪時期,這麼做要花多少國費和人員?另外,南方的以利薩德、以及東方的沃爾瓦特王朝也需要部隊在國境上抑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護國官!”

這是吉爾利亞齊家的家主說的話,這個家族擁有許多的私兵和城堡。是唯一一個以像老鷹一樣凶猛的眼神,凝視著這廣闊的政機院中的男人。

作為高級貴族,從他的那個聲音的質量到姿勢手勢,全部極為符合他的身份。特別是他很清楚在這裏怎樣做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但是,我並不在意他那凶猛的視線和所謂貴族的舉止。被各方投注視線的細長的男人說,他白色的臉被鑲金的黑色衣服包裹著。

“一切為了國家,吉爾利亞齊卿。如果沒有國家的話,你的領地和特權也會消失。為了不變成那樣,關鍵只有集中戰鬥力。這並不是很難明白的事情吧。”

對這句話,吉爾萊吉家的當主一瞬間顯出了畏縮。這個男人的語言無論到哪裏都顯得安靜,讓人覺得奇怪地似乎只在喉嚨裏回響一樣。在那一瞬間,政機院被寂靜所包圍了。

護國官傑伊斯·布萊克貝利。掌握了國軍的全權,在政治上還有更大的影響力的人。

話雖如此,他卻很少出現在政治舞台上。因為他的理念是軍隊的人應該與政治保持距離。

那個布萊克貝利在作為政治中心的政機院裏露麵這件事本身已經很異常了。

主要原因只有一個。

從西北湧出的魔獸群。布萊克貝利判斷,現在因為那個王國正受到日益擴大的損失,那是無可否認的威脅。

他這樣宣稱。那不是只有國軍能控製得了的威脅,應該將貴族的私兵也一並投入。

當然,貴族的私兵實際也是國家的士兵,因為是國王給予了貴族領地和特權,貴族是在侍奉國王的基礎上才能擁有兵力。

因此,所有貴族都有義務響應國王的號令。

但是說到國軍的話,嚴格來說不是那樣。布萊克貝利能調動的國軍,也就僅限於國王直轄的私兵,即指用國費養育的職業軍人們。對於貴族的私人部隊,他沒有調動的權限。

所以現在,布萊克貝利來到了在這裏,麵對這些帶著虛榮與憎惡的貴族們,然後將腳踏入欲望的旋渦中,想要打動他們。

“我斷言西北的魔獸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容易對付。軍隊以添油的方式逐批次增援絕對是愚蠢之極的政策。我提議立即動員除守備兵以外的所有兵力。指揮和責任全部由身為護國官的我來承擔。”

對於布萊克貝利的斷言,許多人感到很愚蠢。大部分貴族都這樣說:這只不過是魔獸。

不就是魔獸嘛。這可以說是具有一定程度的地位的人的共識。雖說魔獸是威脅,但對他們來說和盜賊也沒什麼區別。如果能采取適當的對策,就應該不會有任何的威脅。比起這個,他們認為他國的軍隊還更加凶惡。

因此,讚同護國官的言論的只有少數。尤其是在高級貴族中,其傾向更為明顯。

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揮舞著雙手向會場發出了聲音:

“我讚成布萊克貝利護國官。軍隊是需要在必要的時候,派遣到必要的地方的。只是持有,而不使用,那就是無用的東西了。”

聲音的主人,是作為高級貴族的羅伊梅茨·福摩爾。他的那番話,讓會場稍微掀起了嘈雜,發出了聲音。

作為上級貴族,在政治領域擁有巨大勢力的羅伊梅茨的發言,其重要性遠比其他貴族的發言高。

作為反對派的核心,吉爾利亞也對羅伊梅茲的話語感到瞠目結舌。因為,他們並沒有因為反對而與羅伊梅茨反目,倒不如說有時還會手牽手共享利益。

因為雙方互相理解對方都是一個可以溝通的人,因此我相信他不是會把愚蠢的事情說出來的人。

“……福摩爾卿。我的主張才是正道。你認為有什麼必要需要全軍出動?”

從嘴唇擰出話來,吉爾利亞家的當主這樣說道。像羅伊梅茲那樣的男人,被護國官的話語所牽引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的。

他應該是有某種思索和打算吧。人類,不,貴族,是即使到了國家危機的時候,也不會停止自己的算計和謀略的。倒不如正是因為處在這種時候,才蠢蠢欲動也說不定。

“西北大地應該是我們加萊斯特王國的土地。但其中一半是大教堂的直轄地,一半被魔獸統治著,實際等於我們不能自由支配的土地。而且,在一到死雪期就會引發騷亂的魔獸麵前,國費會不會一直需要為了對抗它們而持續出血呢?”

羅伊梅茨,憑借著本來就高大的身體,向整個會場宣言。在那句話的節奏中,有熱情被點燃,自然地融入到周圍人的耳朵裏。

這個男人,在政治場合時常會表現出這樣的姿態。他擅長的不是煽動,而是引發他人的共鳴。

“因此,現在就應該不顧國庫的損失,攻擊魔獸們。正因為是死雪時期,因此其他國家也看不到大的動向。在此期間——我們就能收複掉失地的一部分。我認為這是個機會,吉爾利亞卿。”

收複失地。這句話深深地滲透到加萊斯特人,特別是貴族的心裏。因為這件事從小就被深深地刻在心裏,被父母,教師和身邊的所有人。

以前加萊斯特王國是一個偉大的帝國,吞並了無數王國,品嚐著繁榮的美酒,所有的榮耀榮華都在那裏,從西方到東方均為帝國的領土。

帝國之名為——阿爾緹亞,阿爾緹亞統一帝國。那是人類最偉大的時代。

可是榮譽始終都是會崩潰的。

失去了第一位偉大的皇帝後,國家分裂了,領土丟失了,當時的阿爾緹亞王都加萊斯特也從帝國變成了一個單純的國家。

當時的事,至今加萊斯特的貴族們都無法忘記。

即使那是遙遠的過去,我們也是那個偉大的人的後裔。作為帝國的子孫的這種思想,已經滲透在他們的靈魂裏。

收複失地,總有一天會奪回曾經的榮耀。這正是貴族們心底共有的一個理念。當然,每個人都知道那是接近夢幻的故事。

但是,正因為如此,羅伊梅茨的語言才較少地撫摩了貴族們的胸膛。確實,這種行動需要大量的金錢。如果在死雪期,那將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但是,如果最後是有回報的話,如果能夠獲得榮譽的話,那不是也很好嗎?

是啊,就在天秤微微傾斜的時候,有人壓住了天秤的盤子。

“——請稍等。我覺得討論太急促了。正因為事情重大,所以更應該慎重地尋找自己的腳步吧。”

是女人的聲音。聲音中沒有顫抖,倒不如說在睥睨會場。雖然還很年輕,但聲音的主人以堂堂正正的姿態說:

“而且,全部應該由國王陛下決定。作為臣下的我們不應該進行過多的討論。”

女人的名字是奧利維亞·貝爾奇,貝爾奇家的子嗣,雖然身為高級貴族,卻表現出與大教堂合作的態度,獲得了大教堂直轄地的商業權利。

還年輕的她能堂堂正正地出入這個政機院,有兩個理由。

其中之一是,她的父親長期臥病在床,只有她才有足夠的代理才能。從這些方麵來說,她確實很優秀。

但是,即使再優秀,也不會讓只有脆弱基礎的人得到發言權。政機院也不是會草率行事的地方,而且,元老們討厭年輕者的發言。

然後原因還有一個。

——那就是奧利維亞與身為聖女的阿琉爾娜是好朋友。

聖女這個存在,在王國內無論如何影響力都很大,連標榜自己討厭大聖教的家夥都不願意提及這一點。

正因為如此,奧利維亞才有不應該持有的發言權。其動聽的聲音響徹會場。

“——國王陛下,應該怎麼辦呢?”

每個人都順著奧利維亞的聲音的仰望,那位國王所在的地方比會場上的所有人都高。

王國的頂點。國王亞米尼茲·加萊斯特,其長長的垂下來的白發之後可以看到幾個深深的皺紋。

亞米尼茲這個皇帝被尊為治世王,在他的這一代改良了加萊斯特王國內的法律、審判製度以及水利。確實被大家稱唿為名君。

但事到如今,這一切都只不過是過去的事了。

是因為老邁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事呢?那位名君的慧眼徹底變暗了,甚至連眼前的東西是否還能看見都不知道。那個身姿,完全看不到被稱唿為治世王時候的碎片。

在那位老王麵前,會場裏的每個人都沉默著。然後國王在眾人地等待中慢慢地發出沙啞的聲音,為此老王的皺紋像印刻一樣顯得更深了。

“……布萊克貝利。”

被稱唿到那個名字,護國官恭敬地垂下頭。就這樣,老王沉思了幾秒,接著說道:

“我不希望你離開王都。你要好好考慮自己作為國家之盾的身份和立場。西北魔獸那邊派國軍的一半過去,另一半要守衛王都。如果有必要的話,也請諸侯們協助。”

就這麼定了。老王斷言,就像拋棄所有的爭論一樣,他將體重支撐於手肘上。如果王已經這麼發話,那事情就這麼定了。

因為,政機院不允許對國王已做出判斷的事物進行再次的討論。

貴族諸侯,以及布萊克貝利,全體都垂下了頭,宣誓遵守那句話。無數的思念和道理,現在在這裏破碎散落著。

只有奧利維亞·貝爾奇,慢慢露出了微笑。


第342話 政機院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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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4月 22, 2020 7:31 pm

格萊斯特王國最北端,蘇茲菲夫堡。

失去原本的主人的這個城堡,現在感到異常的寂寞。在寒風唿嘯中,只能聽到士兵們粗暴的吐息和吞咽唾沫的聲音。

在外壁上部。走在堆積著死雪的岩板上,多蕾正在說話。可能是因為幹燥和寒氣的原因,她的聲音有些痙攣。

“……將軍,援軍到了。國軍和貴族私兵聯合起來一共六萬左右。其中有騎兵和步兵,還混有一部分的魔法師。”

多蕾本來是瓦蕾麗·布萊特尼斯的副官,不過,她不在的現在,多蕾被任命為這個城堡的留守。因此,現在她支撐著臨時的主人,守禦著這座城堡。與作為裝飾的將軍比較,稱她為實質的執政者也不過分。

被安排了作為裝飾的將軍的職位的男人,對此什麼也沒說。是認為那個很輕鬆,還是歸根結底認為這只是一次聯係任務?多蕾不太明白,只知道他是個非常沉默的人。

那樣的男人,只有在今天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

“這對士兵們來說是不幸的,這樣說比較好吧。還是應該去鼓勵一下他們呢?”

那是軟弱的聲音。即使再怎麼勉強也不會認為那聲音屬於加萊斯特王國的將軍。不管怎麼說,他選擇的都是些只能讓人往文官方麵聯想的用詞。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據多蕾的調查,他本來就是立誌走政治道路的人。

想來其思考的方法也不是武官式的。外表給人的印象也是溫柔的男子。到底為什麼他要走上武官和將軍的道路,多蕾對此沒有調查的想法。

反正應該是因為家裏的原因,調查的話八成會出現這樣的背景吧。一般來說,貴族就是這樣的。

但是,此時,多蕾並沒有想要貶低站在旁邊的軟弱的溫柔男子,或是侮辱他的想法。不,倒不如說,她對他浮現出了近乎尊敬的念頭。

理由只有一個。因為他並沒有從這裏逃出去。

多蕾把視線投向了像是在死雪的縫隙中看到的那個。

——這最初被認為是多餘的巨大樹木,讓人覺得像是一片無盡的遺跡。

抬起視線,再仰望,抬頭仰望天空,終於能看到頂點的,那麼巨大的建築物。

常見的爬山虎纏繞著,各處都有著苔蘚,腐朽的地方到處可見,可以想象那是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歲月吧。與其說那是人類的住所,不如說更接近精靈的住所吧。

不管怎樣,那都是巨大的,至少從城堡的外壁看也還必須仰視的那樣巨大。現在它正在一點點地向這邊爬行過來。

是的,越來越近了。巨大的那個東西。

最初大家都說看錯了,是夢幻之類的東西。接著又有傳言說那是魔獸使用的幻術和魔術。

但是,不知何時。誰也不說那種話了。即使不說,也能明白。

從肌膚上感覺到的不協調感,從映入眼簾的實像,然後從耳邊殘留的爬行的聲音,都能告訴你,那是不折不扣的現實。

事實上,那個強大的異物存在著,向著這邊爬來。

——要塞巨獸澤布利斯。

在曾經的時候,後來被人們稱為大災害的象征的東西。是將森林,建築物,野獸,人,一切都踏破的災禍。

只會吞噬,只會破壞的巨獸,此時還未被這麼命名的它逼近著蘇茲菲夫堡,帶著周圍各種各樣的魔獸群。

到底,軍隊這種只是將人聚集在一起的脆弱組織能夠強行壓製住哪個嗎?向對方舉起槍的時候,不會如同枯葉一般被吹跑而導致結束嗎?

那個巨大,讓看的人不僅有這樣的想象。大魔、魔人。或者說是其他的同級別的什麼呢?那個現在已經到了看得清楚的地方。

被派遣至此的國軍,以及貴族私兵肯定是極其不幸的。多蕾這樣確信,他們已經沒有可以戰鬥的對手了。只是,有需要用那個身體去防禦的災害。

如何應對災害?只能忍耐,只能等待一切過去。

如果說有能夠對抗災害的存在,那麼應該是同樣作為災害的自己的主人吧。不不,說到那種程度的話,會被主人罵的吧。多蕾不由得露出苦笑。

死雪纏繞著多雷的頭發,拍打著她的臉頰。

“……身體發冷啊。進去吧,將軍。還必須指揮國軍呢。”

被稱作將軍的男人,因為多蕾的話而睜大眼睛,明明都這個時候了,感覺還很迷茫的樣子。

“我可以嗎,多蕾?我能指揮所有的士兵?”

當然了。這裏的將軍只有他一人。因為到現在為止只是跟魔獸群的小對抗,隊長級別也可以應對,沒有問題。但是如果率領的是大軍的話,那個指揮應該就是將軍級的。

麵對反複詢問的男子,多蕾抑製住自己唿出白色的歎息,點頭了。本來想哀歎這樣的男人當將軍沒問題吧。

如果在那個的麵前的話,的確有可能會異樣的突然改變心情的。反正除了自己的主人以外任何人誰都不行。那樣的話,只是做到不逃避,這個男的就可以了吧。在這一點上可以表示敬意。

也許只是個愚蠢的人,和自己一樣。多蕾的嘴唇尖銳地張開。

“需要我代勞嗎?或者委托其他掌管兵權的人,或者……”

是啊,多蕾剛要繼續的時候,像要吞噬住話語一樣,男人反駁。

“——不,好啊。幹吧。我雖然做得很糟糕,但是將軍畢竟是將軍,必須負起責任,也有必要履行作為貴族的義務。”

是高貴者的義務嗎?果然還是不喜歡這個男人。雖然溫柔男本身就不是喜歡的類型。

作為將領的尊敬,只獻給自己的主人。正因為如此,對這個男子的尊敬是對人類的敬意。

雖說平日裏擁有高貴的權利,但是沒有履行義務的貴族到處都是。不用說,那樣的人才可以說是貴族,他們只貪圖權利,不履行義務。

但是這個男人卻很少見,想盡自己的義務。

就這點來說,他十分值得尊敬。即使結果是丟了性命。

“是啊,我的話是四天。弱小的我也能爭取四天給你看。就算魔獸們從外壁上撲上來,我們也要拿著槍戰鬥。所以,多蕾。”

他——將軍眯著眼睛,一邊翻著披在肩上的外套,一邊朝著多蕾張開嘴。果然那張臉無論到哪裏都很溫柔。

多蕾見過各種各樣的將軍和軍人,但是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那樣的將領。怎麼想他那樣的表情都不適合戰場。

這樣的他現在,眼中浮現了作為將軍應該擁有的東西,說話了。

“授予你特命,一定要成功。為了國家。”

只說了這些,硬是把卷成小小的圓柱形的羊皮紙收進多蕾的手裏。多蕾認真地聽著他的話,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回到了像往常一樣沉默寡言的狀態,然後奔赴戰場。

——六天後。由於要塞巨獸澤布利斯的存在,蘇茲菲夫堡陷落。

沒有發生任何的慈悲和奇跡,守軍全員理所當然地都死了。除了一部分預備兵力以外,城堡內的指揮官和士兵全滅了。為了保護國內的民眾,甚至連記錄他們勇敢戰鬥的書籍都沒有留下來。

因為,沒有一個目擊者。

今後,大災害將拉開厚實的帷幕。


第343話 一切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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