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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司書 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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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0 pm

「……是喔,隨便你。」

奧莉薇亞仍然冷冷地回答。她的目的是取回記憶以及凡德=魯加,哈缪絲的事與她毫無關系。

「你真是個怪人。幹麽對這種事這麽認真呢?」

隨後,奧莉薇亞簡單地表達出自己的心聲。

沃肯忽然回想起往事,那是關于自己敬愛的武裝司書——佛特納前輩的回憶。

要是他看見現在的自己,不知道會有什麽感想,不過他想必不會認爲這是愚蠢的行爲。

絕不饒恕輕怱人命的人,這正是從佛特納身上繼承的信念,沃肯在邦特拉圖書館長大成人,因此他的人生隨處可見佛特納的身影。

時間追溯到十年前,沃肯正在邦特拉圖書館裏玩耍。平常有空的司書或是閱覽『書』的訪客都會陪他玩耍,但這天只有他一個人。

「……都沒人。」

沃肯一邊說,一邊伸手拿起籃裏的『書』,這些是准備放回封印書庫裏的『書』,他算准搬運『書』的武裝司書不注意時想偷看。他很想看看『書』裏的內容,平常總是有人告誡不能隨便閱讀封印書庫裏的『書』,而冒險的本能正在不斷挑逗著幼小沃肯的內心。

「……應該沒人看到吧。」

沃肯正慢慢展露出魔術的才華,他也知道大家都說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爲武裝司書。

他的心裏完全沒有罪惡感,沃肯認爲自己遲早會成爲武裝司書,只不過是早幾天看而已,于是他將手伸進籃子裏。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喂!你在做什麽!」

後面突然有人出聲喊住他,原來是負責搬『書』的哈缪絲。沃肯連忙作勢逃跑,此時書籃卻翻倒在地上。

「你不能進來這裏啦!」

更糟糕的是,驚慌失措的沃肯不小心一腳踩在『書』上,腳邊發出令人不快的聲響,只見那本『書』頓時化爲五至六塊的碎片。

「……哎呀。」

哈缪絲忍不住用手遮著臉。

沃肯還踩在『書』上的兩腳不停顫抖,他並不是害怕弄壞『書』,而是伯佛特納生氣。

沃肯很伯佛特納,他是武裝司書裏最令人感到恐懼的人物。

哈缪絲走出代理館長室,表情看來並不沮喪,佛特納似乎並沒有對她嚴加斥責,不過哈缪絲本來就是挨罵也不怎麽在意的人。

然而沃肯不一樣,他的身體已經害怕得不停顫抖,隨後戰戰兢兢地定進代理館長室。就算『書』碎掉,碰觸碎片還是能夠閱讀,但是從碎片上只能讀到部分信息,『書』一旦被弄壞,所記載的大部分內容也會隨著消失。

「弄壞一本『書』,就跟殺死一個人沒兩樣。」

沃肯總是聽到司書們如此告誡。

佛特納和伊蕾伊雅正在代理館長室裏,讓沃肯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頭,至少比單獨面對佛特納還好,佛特納則是以鋼鐵般的眼神注視沃肯。

佛特納=巴多加蒙。

他的身材並不高大,身高和哈缪絲差不多,身穿不太象樣的戰鬥服,就像是某國軍隊的二等兵似地。雖然這些裝扮並不符合他的身分與風貌,但是,他對服裝的要求僅止于容易活動與耐穿而已。

他的年齡將近四十歲,容貌卻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的肉體早已停止老化,這是將強化肉體的魔術鑽研到最高深境界時發生的罕見現象,光從容貌就能看出他仍舊擁有相當驚人的戰鬥能力。

他擁有與生俱來的一頭白發,這並不是擁有魔法權利的象征,而只是生來體內的色素顔色比較淡的緣故。

最大的特征在于眼神,他那有如老邁猛獅的雙眼,就算只是眼光交錯也能令人感到恐懼。

「沃肯,我不准你成爲武裝司書。」

佛特納劈頭就如此說道。聽在沃肯耳裏,這句話遠比預期申還要難以承受。

言語的沖擊和佛特納傳來的壓迫感,使他想哭都哭不出來。

「代理館長……」

伊蕾伊雅開口插話,但是佛特納並沒有等她繼續述說。

「我說完了,下去吧。」

連半句斥責都沒有,就讓沃肯完全沒有辯解或道歉的余地。

沃肯足足哭了好幾個鍾頭,最後還不是因爲心情平複,而是因爲哭累才止住哭聲。

「佛特納前輩對他也太嚴苛了吧。」

馬特阿拉斯特愁眉苦臉地如此說道。沃肯打從心底想要成爲一名武裝司書,他十分崇拜馬特阿拉斯特、畢劄克以及伊蕾伊雅,當然也包括佛特納在內。他對這些人的憧憬和想要報答養育之恩的心情,正是沃肯想成爲武裝司書的原因。

「其實,代理館長本來就不想讓沃肯成爲武裝司書。」

伊蕾伊雅說道。

「好像是這樣。爲什麽?」

馬特阿拉斯特百思不得其解,沃肯同時也在心裏如此發問。自己似乎擁有某種才華,也有想變得更強的動力,更重要的是,自己是這麽深愛邦特拉圖書館。

沃肯所弄壞的『書』中,記載著迪劄拉共和國這個小國家裏某位男性的生平,據說是個犯罪集團的首腦。沃肯對這件事遲遲無法諒解,因爲他對佛特納感到憤怒,同時也對奪走自己未來的那本『書』感到憤怒。

只不過是衆多『書』裏的一本,明明只是小事,爲什麽會弄到這種下場呢?沃肯的悲傷逐漸轉爲憤恨。

在伊蕾伊雅的勸說下,沃肯並沒有被趕出圖書館,他只能繼續過著沮喪的日子。就在某天,馬特阿拉斯特跑來找他。

「有人叫你到第六階層的54號閱覽室。」

「咦?」

于是沃肯走下樓梯,進入那間閱覽室。

某位年邁的男性止在裏面。

「哎呀,你迷路啦?」

老人開口說道。看來他不是找沃肯來的人,那自己又是爲什麽非得過來這裏呢?

不過,沃肯馬上理解用意何在,因爲他看見有本『書』擺在桌上,那是被沃肯踩壞的『書』。

「小朋友,你不可以隨便跑進這裏,惹武裝司書生氣可是很恐怖的喔。」

老人如此告誡。沃肯則是低著頭慢慢走向老人,接著深深地向老人鞠躬。

「對不起!」

「……原來是你。」

老人似乎察覺到眼前少年道歉的原因,于是他溫柔地輕拍沃肯的肩膀讓他拾起頭,看來要沃肯到這裏來的人一定是佛特納。

老人讓沃肯坐在椅子上,並且開始對他說話。據說『書』的主人是他的舊識,他們年輕時曾經一起生活,但是友人的死卻硬生生地打斷這段情誼。

「他是我的好朋友……不過,他並不是個值得稱贊的人物,在他身旁的人還因爲他的死而感到安心。」

沃肯則是靜靜地聽著老人的話。

「我和他都很窮,我們只是需要錢,至少能在生病時有錢看病。但是,他卻不知何時走入歧途,不知不覺地踏上把自己送上絞刑台的道路。」

老人繼續說著,他的眼中閃爍著年輕時期的光芒。

「在誤入歧途前,他真的是個好人,大家都很尊敬他。但是,大概只剩我還記得那段時光吧。

我很想再看看那時候的回憶……」

化爲碎片的『書』卻已經無法再找到那段過去。

「不會再有人知道那時候的事,往後有人提到他時,只會發出辱罵和恨意,邦特拉圖書館裏再也找不到那時候的他了。」

沃肯擤著鼻涕,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哭。

「小弟弟,沒關系的,因爲我還記得他的事,我的『書』裏會記載他的回憶,那時候的他會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佛特納讓沃肯會見老人的原因至此終于真相大白,一切都是想讓沃肯能夠明白『書』到底有多麽重要。

在那之後,沃肯又和佛特納再度會面,佛特納並沒有詢問他和老人對話的內容或是聽完故事後的感想,他只問出這個問題:

「世界上爲什麽會有武裝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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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0 pm

和老人道別後,沃肯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因爲『書』裏記載很多有用的信息,司書們就是爲了活用這些信息,以及防止『書』被用于不正當的用途上。」

「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有用信息的人數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還有人希望能見到那些人的回憶,因爲活在世上的人都十分珍惜死者的回憶。」

「如果有人的回憶不受珍惜,就能丟棄他的『書』嗎?」

沃肯正在煩惱更後面的問題。『書』爲什麽這麽重要?根本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任何人在世上都是獨一無二的,也因此任何『書』同樣獨具意義,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沃肯。」

佛特納站起身,用手輕撫沃肯的頭,他的手指撥弄著沃肯亮綠色的發絲。

「人終究會死,人們都在這段短暫時光裏想盡辦法地活下去,這段時光中發生的任何故事都很珍貴。

無論人性是善或惡,人生是長或短;不管是否經曆大風大浪,或足一生平凡無奇。

並不需要過問原因,也不用爭論是非,一切的故事都同樣珍貴。了解嗎?」

沒錯,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人們死去,我們應該感到悲傷;拯救人們,我們應該感到高興。對活下去這件事,我們應該給予敬意。

這就是武裝司書的正義,比肉體上的強韌或是精神上的忠誠還要重要。」

此時,沃肯首次在人生中、也是唯一一次看見佛特納的笑容。

「只要了解這點,你就能成爲優秀的武裝司書。」

佛特納粗糙厚實的手掌觸感,就這樣成爲沃肯的人生指標。

不僅變得更強,同時要維護武裝司書的正義,並且成爲和佛特納一樣的人物。因此,沃肯決定將自己還活著的時間全部奉獻在這件事上。

在隔壁聽著兩人對話的伊蕾伊雅說道:

「真是個寵小孩的笨爸爸。」

馬特阿拉斯特忍不住笑出聲響應:

「伊蕾伊雅阿姨,您這話也太絕了吧。」

一旁的畢劄克也面露笑容。

「沃肯看來會很拼命,到時候又會冒出一個佛特納啰!」

「這樣倒是有點糟糕,要是有兩個這種人就沒辦法摸魚啦!」

「白癡,少摸點魚吧。」

正當大家和樂融融笑得正開懷時,有個人的表情卻有別于其它人,那個人就是哈缪絲,在場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真是拿佛特納前輩沒辦法。」

她的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

沃肯一邊駕駛飛空艇,一邊心想:

「佛特納前輩……我應該沒做錯吧。」

他的心裏如此堅信,也正因爲如此,現在他才會在這裏駕駛飛空艇。

稍微將時間往前回溯。

位于伊斯摩共和國某家旅館的某間房間裏,有個男人正在把玩棋子,他在眼前擺放的西洋棋棋盤上獨自下棋,盤面上的白方處于壓倒性的優勢。

這個人是樂園管理者。

有只蜜蜂停在黑方的國王上,蜜蜂的肚子上綁著約兩個指頭大的紙片,樂園管理者則是打開閱讀上面的內容。

「沃肯背叛武裝司書……嗯,世上的怪事還真不少。」

他回想起那位在邦特拉圖書館長大的少年,但是樂園管理者只記得他小時候的樣子。

又有一只蜜蜂飛了進來,樂園管理者取下寫著續報的紙片。

「奧莉薇亞=利崔特已經複活……嗯,這又是誰?」

樂園管理者開始思考,他想不起來這個人究竟是誰,把玩棋子的手頓時停下動作。

「……難道是白煙號上的那個女人?」

樂園管理者下意識地站起身,但是很快就冷靜地坐回位子上。

「算了,反正哈缪絲應該會殺掉她吧。」

他喃喃自語,微微升起的危機意識卻沒有因此消失。

「不過……還是姑且布個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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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1 pm

第五卷 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 第三章 鉛之心
何謂勝利?

棋盤上所指的勝利很單純,就是把對手的國王逼到絕路。

撞球台上所指的勝利也很單純,就是將九號球打進袋。

戰鬥時,對方死亡即是勝利。

對方舉旗投降也代表獲得勝利。

有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算是一種勝利。

一生中,能像哈缪絲=梅瑟塔獲得如此多勝利的人應該不常見吧?像她這樣對勝利如此了解的人,更是寥寥可數。

但是,就連哈缪絲=梅瑟塔這種人也有一件感到不解的事。

如果有種人就算讓他投降且取走性命,卻仍舊無法從他手上獲得勝利。

那麽,究竟該怎麽做才能贏過這種人呢?

勝利指的到底是什麽?

飛機上的哈缪絲正在思考這件事,她不知道沃肯和蕾娜絲搭乘的飛空艇現在位于何處,就時間上來看,能不能追上他們部是未知數。

「……奧莉薇亞。」

哈缪絲相當確定,蕾娜絲的真正身分就是奧莉薇亞=利崔特,只有奧莉薇亞能夠連結亞洛灣事件、沃肯、蕾娜絲這三樣線索。

她不清楚奧莉薇亞的長相,只能從名字推測這個人是位女性。

「不會吧……」

哈缪絲不自覺地加重力道握緊操縱杆,接著她開始出聲抱怨。

「這的確是有可能啦……但是,一切怎麽會這麽巧呢?」

炸沈白煙號時,哈缪絲認爲奧莉薇亞應該已經死亡,然而在她動手時,奧莉薇亞碰巧提早離開;後來,她被溫凱尼植入蕾娜絲的人格來到邦特拉圖書館,接著她又在摩卡尼亞反叛事件中僥幸存活,進而遇見沃肯。

雖然只能說一切部只是巧合,但還是覺得巧合得有點過頭。

「哪有可能這麽巧呢。」

哈缪絲不停嘟囔。

沒錯,這場戰役的起因也相當當出人意料。

事件的開端要追溯到亞洛灣事件發生的幾年前,早在還沒和神溺教團交戰前,故事就已經揭開序幕了。

十年前,三級武裝司書哈缪絲=梅瑟塔還很年輕。

在嚴守規律與風紀的代理館長佛特納=巴多加蒙面前,就連哈缪絲也盡量減少邋遢的打扮,不僅將上衣的最上面鈕扣扣緊,腳上穿的也是皮靴而非涼鞋。

她把編成三股辮的頭發垂放在背上,並且用白色的緞帶整齊地綁緊。

這裏是離邦特拉圖書館相當遙遠的梅利奧托公國,哈缪絲和佛特納兩人位于該國西部廣闊的山嶽地帶中,正在岩塊隨處可見的山裏緩緩行進。

「啊,對方好像已經到啰。」

哈缪絲如此說道,她借著隨風飄逸的觸覺絲提早得到情報。

「我們遲到了嗎?」

佛特納則是回問。

「不,現在還很准時喔。」

于是,佛特納輕輕點頭繼續行走。

「啊!是兔子耶!好可愛喔~~!」

哈缪絲眼尖地瞧見遠方有野兔探出頭,她隨即揮揮手,但是兔子立刻躲進暗處,雖然她很想追上去一把抱住兔子,可是又伯佛特納會生氣,所以只好作罷。

「哈缪絲,我們快走吧。這項機密任務不能讓其它武裝司書知道,我想盡快完成這件事。」

佛特納縱身跳躍,輕快地落在十數公尺外的岩石上。

「好啦~~」

哈缪絲也隨後跟上。過沒多久後,兩人便來到約定的場所。

這是佛特納訓誡沃肯,並且教導他生命的可貴大約一個月後的事情。

「好久不見了。」

佛特納出聲向對方打招呼。位于山腰某塊平坦的岩石上頭,有個男人正坐在藤椅上,看來椅子還是特地從山下搬上來的。

雖然他的身影和容貌都清晰可見,一旦移開目光,腦海中卻又無法留下任何印象。哈缪絲用觸覺絲來回碰觸那男人的身體,她發現雖然能看見形體,但實際上並不存在于此處。

「哈缪絲,向妳介紹一下,這位是現任的樂園管理者。」

哈缪絲原本想握手行禮,然而樂園管理者並沒有響應,這也難怪,因爲他根本不在這裏。

「小姐妳好,妳叫什麽名字?」

樂園管理者問道,佛特納則是代爲回答。

「她叫哈缪絲=梅瑟塔,目前雖然只是二級武裝司書,不過未來將會成爲代理館長。」

哈缪絲有點出乎意料,因爲佛特納竟然把馬特阿拉斯特這麽有望的人選擱在一邊,這樣真的好嗎?

「前輩,下一任代理館長是我嗎?」

「我有這個打算,不過得先看有多少人反對。」

「如果是馬特,就沒有人會反對啦!他還蠻有人望的喔!」

「看狀況,而且我們也還沒透露武裝司書的秘密給馬特阿拉斯特知道。」

「說得也是啦。」

「嗯,不好意思……」

樂園管理者舉起手。

「能不能以後再談你們內部的人事異動?」

「也對。」

于是,佛特納轉頭面向樂園管理者。

「佛特納,哈缪絲小姐應該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嗯。」

「包括我們的關系以及天國與神的真面目嗎?」

哈缪絲得意地露出笑容。

「嗯,我很清楚喔。樂園管理者先生。」

「看來妳也接受事實了。」

「當然啰。」

「那就好。麻煩妳了,哈缪絲小姐。」

樂園管理者則是微微點頭致意。

三人互相打過招呼後,便繼續向山上移動。他們來到山頂處向下眺望,發現山腰上有座用岩石打造的堡壘。

這座堡壘並非用來對抗一般的槍炮攻擊,外頭既沒有阻擋戰車的壕溝,也沒有防止步兵入侵的帶刺鐵網,然而整個堡壘卻以魔術制造出的屏障層層包圍,看來該處對魔術戰士的攻勢已經做好萬全准備。

「固守在該處的,就是反叛我們的敵人。」

「敵人只有那座堡壘裏的人嗎?」

佛特納開口如此詢問。

「嗯,其它敵人已經被我的手下殲滅了。」

「應該沒有漏掉吧?連投降的人也全都殺掉了嗎?」

佛特納加以確認,樂園管理者點頭肯定,隨後繼續說明狀況:

「敵人是個少女,她身爲真人卻打算毀滅天國。

我們已經殺掉那名真人,但是效忠于她的擬人們還不打算放棄戰鬥。

他們准備強大的武器頑強抵抗,遺憾的是,光憑我方的能力已經沒辦法應付,所以我只能忍辱向你們尋求協助。」

「樂園管理者,老實說,我對你的處理感到相當失望。」

佛特納出聲斥責樂園管理者。

「你在情報管理上做得不夠徹底,擬人爲數太少,真人的素質也很差。如果你覺得自己的能力無法應付,可以馬上說出來,我立刻把你換掉,另外設立新的樂圍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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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1 pm

「可以再等一段時間嗎?最近內部才剛上軌道而已。」

「……也罷,或許能力稍嫌不足才更適合這個位子。你應該沒有背叛武裝司書的打算吧?」

「背叛?您別說笑了,我們兩邊不是和平地共存嗎?」

「了解就好。」

哈缪絲心想:其它武裝司書聽見這些對話應該會很錯愕吧?她在心裏暗自竊笑,身爲世界公敵的神溺教團領導者,竟然會和邦特拉圖書館的代理館長熱絡地談話。

除了極少數的人物以外,不論是神溺教團或是武裝司書,身處下位的人都不清楚教團和司書的關系。

「總之,你最好多找點有戰鬥能力的擬人,要是每次出事都借重我們的力量,就會很難繼續保住秘密。」

「佛特納,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神溺教團是讓人們獲得幸福而存在的組織,天國是爲了死後的幸福而存在,我的存在價值則是爭取在世之人的幸福。

我認爲沒有戰爭的地方才有幸福。」

樂園管理者闡述出相當有理的論點。

「這得看時間與場合。擁有最低限度的力量才能維持和平,保有和平也才能帶來幸福。」

佛特納的說法也有道理。

哈缪絲又忍不住冒出笑意。只聽這番話,旁人可能會以爲這兩個人是徹底的和平主義者吧?

再過不久,佛特納等人即將展開一場殺戮。佛特納就是用曾經爲沃肯解釋生命尊貴的嘴巴,對哈缪絲下達殺戮的命令。

這並非單純的殺戮,而是賜給敵人「真正的死亡」。

「你們可以先等一下嗎?」

一直保持沈默的哈缪絲突然開口,此時兩人將目光移向她。

「單方面的殺戮實在很野蠻,其實我覺得世上也有時代潮流這種東西喔!」

樂園管理者睜大眼睛看著佛特納,他則是搖搖頭,要樂園管理者聽她繼續述說。

「現在可是奉行民主主義、人權當道的社會,協商才足以後的主流喔!凡事總是得先坐下來談談吧?」

「這位小姐到底在說什麽?」

「別管她。」

哈缪絲從山頂上跳向堡壘,樂園管理者困惑地歪著頭,略感意外的佛特納則是淡淡地目送她離去。

哈缪絲逐漸接近堡壘。如同剛剛的那些話一般,她不隨便破壞堡壘或足殺害士兵,只見她一派輕松地走向門前,並且朝裏面喊道:

「喂~~!快開門~~!」

「妳是誰!?」

裏頭的人如此反問。

「我是武裝司書!打算跟你們商量一點事情!」

聽見哈缪絲這麽回答,裏面的人卻很幹脆地打開大門,看來敵人也很清楚戰況對自己不利,幾乎可說是風中殘燭,既然佛特納打算前來交涉,那就更要順水推舟。

一走進門,哈缪絲就發現某個奇特的物體……不,應該說是奇特的人,門的兩旁各立著一尊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男性人偶,他們身穿卡其色的樸素服裝,並且用大大的帽緣遮住半邊臉。

臉是用金屬制成的,從顔色判斷材質應該是鉛。

「這是什麽?」

哈缪絲試著輕輕撫摸人偶的臉,從金屬冰冷的觸感中微微傳來些微溫度。敲了敲他們的臉,人偶的頭隨即轉動,用帽緣下的鉛制眼珠盯著哈缪絲。

「哇,好恐怖喔。」

此時,有位男性前來迎接哈缪絲。漫長的圍城戰讓他的臉上明顯露出疲態,不僅臉頰消瘦,黑眼圈也濃得像是用墨條畫上去似地。

「……那是凡德=魯加,也就是保護我們的鉛制戰士。」

男人的聲音有如雷雨前的響聲般低沈,原來這就是樂園管理者所指的武器。

「原來叫做凡德=魯加,那這位呢?」

哈缪絲指向另一尊人偶問道。

「他也是凡德=魯加,每尊鉛制人偶都叫做凡德=魯加。」

「……感覺好像有點不方便。算了,這不重要啦。」

哈缪絲認真地觀察兩尊人偶。此種鉛制戰士擁有超越人類的身體,一般的槍彈和刀劍對他們應該沒有任何作用,能想出這種武器還算挺有一套的。

哈缪絲離開凡德=魯加身旁,便跟在男人身後。

「看來實力還算可以。」

她對敵人做出此種評價,然而面對哈缪絲或佛特納,「還算可以的實力」根本不具意義。

哈缪絲來到堡壘的地下室和擬人的代表會面,這裏沒有酒、咖啡,也沒有紅茶,他們只用一杯帶有土味的水招待哈缪絲。

有個頭發斑白的男人挽起雙手坐在正前方,與其說是反叛者,還比較像是四處逃竄而被逼入絕路的草食野獸。

「嗯,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的目的是賜給堇之罪人真正的死亡。」

哈缪絲如此說道,擬人首領則是對「堇之罪人」這個名字出現些許反應。

這名真人身爲領導反抗勢力的首領,如今已經不得直呼她的名諱。爲了方便稱呼,一般都由美麗的發色而稱爲「堇之罪人」。

「真正的死亡……」

哈缪絲繼續補充說明。

「也就是抹除堇之罪人曾經存活這件事,並且消除與堇之罪人有關的任何記憶、紀錄和痕迹。我們稱爲真正的死亡,這是天神代理人下達的最重刑罰。」

擬人首領面無表情地聆聽哈缪絲的宣告,或許他早已習慣絕望的滋味了。

「我有個提議,堇之罪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惹人憐愛的紫羅蘭已經被樂園管理者摘除而消失無蹤。

你們難道不想用阿葛克司之水忘記她,轉爲服侍其它真人嗎?」

擬人首領露出無力的笑容,仿佛正在告訴哈缪絲已經爲時已晚,體認死期將近的人經常會露出此種笑容。

「因爲有她,才有現在的我們;要我們忘記她,就跟失去自我沒有兩樣。我拒絕這項提議。」

「也對,我都忘記你們是這種人啰。」

哈缪絲稍微移開視線,並且開始思考。

她將招待的水喝光,接著站起身慢慢在房間裏踱步。她邊走邊笑,接著開口說道:

「那麽,也該進入正題啰,其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們啦!」

擬人首領感到有些訝異,難道剛剛的話不是重點嗎?

「要求其實很簡單。反正我覺得對雙方都有好處,才想問問你們。」

「……什麽事?」

「可以麻煩你們自殺嗎?」

哈缪絲的語氣非常認真。擬人首領煩惱片刻後,立刻拔出腰際的槍對准哈缪絲。

拿槍的手腕立刻被投石器的繩子扯斷。

殺戮就這樣揭開序幕。

哈缪絲用礫彈打穿天花板,縱身躍上堡壘的尖塔。從看到堡壘的瞬間開始,她就已經打算以此處作爲據點了。

她揮舞投石器,驅散周圍一擁而上的鉛制人偶,被擊碎和扯斷的肢體頓時四處飛散。

同時,哈缪絲看見佛特納縱身跳向堡壘的牆壁。

他轉眼間揮出四道斬擊,速度快到連哈缪絲的肉眼都只能勉強跟上,經過魔術強化的堡壘牆壁被打出一個正方形的缺口。

佛特納手上揮舞的武器是根再平常不過的棒子,那是方才樂園管理者坐椅的椅腳。

佛特納的能力稱爲「夢想侵略」。正如其名,這是能使用意念影響現實的能力,威力直逼擁有終極威力的因果抹消攻擊。佛特納不需要用刀刃接觸目標,他只要在心裏確定能夠斬斷目標,目標就真的會被斬斷,揮舞棒子這個動作只是讓自己確定斬斷目標的儀式而已。不論是鉛或鋼,在佛特納面前都沒有任何分別,現在哈缪絲腳下的戰況想必有如地獄般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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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1 pm

「接下來……」

哈缪絲打算狙擊逃走的敵人,因此以尖塔的頂端作爲據點,目的是殺掉這裏的所有人,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唔,虧我還這麽期待呢……」

但是,情況和哈缪絲的預測有點出入,根本沒有任何敵人逃脫,哈缪絲只能用礫彈不斷攻擊往尖塔聚集的鉛人部隊。

鉛人部隊不斷死亡,沒有人在倒下時流下半滴眼淚。

也許他們根本不具有流淚的機能……不,或許這種機能早已被刪除。

「……哼。」

雖然不清楚是誰設計出這種武器,但是哈缪絲忍不住心想:怎麽會有人制造出這麽愚蠢的武器呢?

面對這種不顧性命持續發動攻擊的部隊,的確會令所有人感到害怕,要是對手不是哈缪絲或佛特納,絕對會心生畏懼。

然而,就算是這種敵人,反正只要取走性命就無法繼續戰鬥。

不論是發現自己戰敗幹脆投降、知道會被殺害就迅速逃走、或是無論戰敗多少次還會繼續奮戰,真正令人感到恐懼的是不會死的敵人。就因爲會碰上這種人,哈缪絲才會以這裏做爲據點揮舞手上的投石器。

「好無聊喔。」

最無趣的事莫過于敵人不如想象中頑強,哈缪絲甚至想投靠對方指導敵人戰術。

只要將鉛人部隊全數殲滅,戰鬥便會畫下句點,只剩下單純的殺人任務,最後的工作就是殺光留在堡壘中毫無戰鬥力的人們。

雖然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根本不算戰鬥,但是這種工作卻比剛剛更加無趣,因此哈缪絲滿臉不悅地完成這項工作。

「神啊~~!」

她殺掉拿著長槍向前沖刺的老婆婆。此時,她正在思考回去該做什麽事。

「沒、沒、沒辦法發射子彈!爲什麽!」

她殺掉沒打開保險卻拼命扣著扳機的少女。此時,她正想著請個假出去走走。

「哇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腦中一片混亂、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赤手空拳沖向前的男人殺掉。此時,她正在思考是否要去弗爾貝克觀賞新上映的電影。

「唉~~好無聊喔!」

哈缪絲不自覺地大聲說道。

「哈缪絲……哈缪絲=梅瑟塔!妳這家夥!」

哈缪絲往下一看,發現剛剛協商的擬人首領正拿著槍對准她,哈缪絲覺得已經沒必要繼續在此處監視,于是收起觸覺絲向下跳躍。

擬人首領的單邊手不斷噴出鮮血,因此用另外一只手開槍,然而槍口無法瞄准,哈缪絲不需閃躲,子彈便偏離目標飛向遠處,接著只見投石器的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瞬間就把頭顱扯離身軀。

哈缪絲只是毫無情感地不斷殺人。她正在想著:馬特阿拉斯特說過帕妮的電影不太好看,他對電影還蠻了解的,回去後再問問哪部片好看吧!

她很想告訴這些不斷送死的人:你們到底在做什麽?與其在這裏白白送死,應該還能想出更好的戰術吧!就算只有一個人,希望你們趕快逃走找到同伴,備齊武器後再盡管找我挑戰吧!

相較于邊忍著呵欠邊殺人的哈缪絲,佛特納則是淡淡地完成工作。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地認真,就像是從事文書工作似地。

將情感表露無遺的哈缪絲,以及毫無表情的佛特納。

到底是誰比較偏離人性的常軌呢?

沒多久後,工作便宣告結束,堡壘被佛特納施放的火焰吞噬而不斷冒出陣陣黑煙,這也是細心的佛特納確保沒有人躲在裏面的保險處置。

「有必要做到這麽絕嗎?」

樂園管理者低著頭如此說道。

「是你叫我們全殺光的吧?」

「話雖如此,他們都是我可愛的擬人,看著他們送命實在很難過。」

佛特納正在繼續尋找生還者,哈缪絲認爲他實在很熱衷于工作。

「那些不是把頭打爛就會死的敵人。

那些人既然會服從堇之罪人,就表示已經不把利害關系放在眼裏啰!董之罪人代表人生的一切,所以除了被摧毀或打勝仗以外,他們已經放棄其它選擇了。

對付這種敵人只能這樣處理。」

「……」

「堇之罪人本來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只因爲擁有一點點特殊的力量,所以人們響應她的想法,讓同伴越來越多,衆人團結一致才會形成這麽大的勢力。」

「說得也是。」

「紫羅蘭其實是種雜草,只要留下一株幼苗,野地又會再度覆滿整片紫羅蘭。」

「……不愧是下屆代理館長的人選,說得真有道理。」

樂園管理者語帶悲傷地說道,哈缪絲則是有點不耐煩地回問:

「隨便你怎麽說,不過你到底要裝善良到什麽時候?」

「……哎呀。」

樂園管理者的表情略顯畏縮。

「雖然你好像順利騙過佛持納前輩,不過我沒那麽好騙喔!你應該隱瞞不少事情吧?」

「妳是怎麽發現的?」

「嗯,應該說是女人的直覺吧。」

哈缪絲帶著微笑說道。樂園管理者似乎有點慌張,只見他的身影瞬間險些消失。

「你應該是打算反叛武裝司書吧?凡德=魯加是你打算對抗武裝司書的武器。我說得沒錯吧?」

「表面上裝得很無能,私底下卻偷偷策劃反抗武裝司書。看來你也還蠻能幹的嘛!」

樂園管理者頓時啞口無言。

「……哎呀,這下有點傷腦筋呢,真是輸給妳啰,哈缪絲小姐。」

看到樂園管理者拼命地裝出冷靜的模樣,哈缪絲只覺得他再故作鎮定也沒用了。

「正如妳所說,我的確正在策劃反抗武裝司書,原本我還因爲騙過佛特納稍微放下心,只是沒想到……真的敗給妳啰。」

「話說回來,你有把握能打贏武裝司書嗎?」

哈缪絲如此問道。樂園管理者似乎感覺到事態産生變化,看來哈缪絲並不打算殺掉樂園管理者。

「不不,怎麽可能呢。原本預定成爲主力的凡德=魯加只有這點實力,面對武裝司書可說是毫無勝算。」

原來如此。之所以請哈缪絲等人幫忙,也想順便確認凡德=魯加的性能,不但能夠殲滅反叛者,同時還能測試凡德=魯加的實力,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難道哈缪絲小姐打算幫助我們嗎?」

哈缪絲卻搖了搖頭。

「聽起來不錯啦,不過我覺得跟你們對決比較有趣。」

「比較有趣……這就是妳戰鬥的原因嗎?」

「沒錯,沒有別的原因。」

「妳還真可怕呢。」

樂園管理者則是笑著響應:

「那你覺得還要多久,才有可能打贏武裝司書?」

「這個嘛……大概還要再花十年准備吧。」

「十年有點久耶……沒關系,那我就等到那時候吧。」

「到時候,武裝司書的實力應該也會不如現在。佛特納想必已經退下代理館長職務,伊蕾伊雅可能也會退休。

而且要是妳當上代理館長,我們也會比較好打這場仗。」

哈缪絲不禁感到有點失望。

「我比佛特納還強喔!現在我們的實力平分秋色,而且我還會變得更強呢!」

「但是,妳比佛特納好對付。」

這次反而是哈缪絲感到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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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1 pm

「爲什麽?」

「因爲妳總是抱著玩樂的心態,但是佛特納並不把戰鬥當成遊戲。」

「……」

「真正可怕的敵人,絕對不會在這裏放我一條生路。」

「原來如此……沒錯,你說得對。」

話一說完,哈缪絲便大笑出聲,樂園管理者也隨著露出笑容。

哈缪絲若在此刻殺掉樂園管理者,後來就不會接連發生悲劇,既不會有成爲肉塊而死去的人,武裝司書也不會在戰事中送命,所有悲劇的元凶就是樂園管理者和此刻的哈缪絲。

片刻後,完成工作的佛特納和兩人會合,看見他們笑容滿面時,佛特納開口說道:

「你們能相處融洽是件好事,畢竟武裝司書和神溺教團間的和平也就代表世界和平。」

有如瞞過老師的頑皮小孩般,哈缪絲和樂園管理者互相交換眼神。

「嗯,沒錯。」

「正是如此。」

或許他們真的是兩名性情殘忍的小孩,一邊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另一邊則擁有智謀、野心和權力,至少對哈缪絲來說,她認爲自己和樂園管理者就是此種關系。

兩人所作的事可說是毫無意義。

但是,大多數的悲劇和慘劇都是源自于毫無意義的理由。

哈缪絲心想事件到此便告一段落。

可是,她和凡德=魯加的因緣卻從此時開始。

在原本的反叛者堡壘處,他們埋設由穆根特礦山運輸的「魂抱玄岩」,魂魄會被此種黑色的柔軟岩石吸引至此,並且在土裏化成『書』。將這些挖掘出來的『書』全部加以處分後,才能算是賜給堇之罪人「真正的死亡」。

佛特納已經先回到邦特拉圖書館,哈缪絲則是留在堡壘約一個月,負責監視樂園管理者在這段時間裏率領部下將『書』挖出來。

看著指揮部下的樂園管理者,哈缪絲覺得很無趣。爲了排解無聊,于是她開口向樂園管理者詢問:

「拉斯哥爾=奧塞羅不會過來瞎攪和吧?那家夥應該沒機會把『書』挖出來,然後交給其他人吧?」

「嗯。我們已經封印那把石劍了,請妳大可不必擔心他的事。」

擁有逝去石劍『夜』的所有人都稱爲「拉斯哥爾=奧塞羅」。

拉斯哥爾=奧塞羅基本上不算隸屬于神溺教團,亦非隸屬于武裝司書。會暫時將拉斯哥爾封印,只是不想讓他出來礙事,如果他把『書』帶走就會很難處理。

「那就好。」

哈缪絲回答後,便離開樂園管理者的身旁。

樂園管理者的部下們不斷地挖掘出『書』,只要挖出凡德=魯加和擬人們的『書』,就會當場扔進土木工程用的攪碎機裏,被完全打碎的『書』便無法再讀出任何情報。

「……」

保護『書』原本是武裝司書的任務,哈缪絲也是司書的一份子,因此看著『書』被逐一攪碎也會感到有些悲傷。

這是他們曾經存活于世上的證明,一切愛恨情仇以及努力生活的記錄都在此時消失殆盡。曾經存在的事實遭到抹消,或許是比死亡還要更令人哀傷的悲劇。

但是,這正是「真正的死亡」所代表的懲罰。

哈缪絲突然隨手拿起一本『書』。

「讓我看看喔。」

這本『書』的主人是某個鉛制人偶凡德=魯加。

鉛制人偶凡德=魯加。不只是身體,連腦部也有部分被鉛取代,他們的腦中被嵌入回路,讓他們變成能藉由魔術操縱的自動人偶,與其說他們是被改造過的人,不如說是使用人類的零件組成的玩偶。

哈缪絲讀過後,很訝異這種人死後也會形成『書』。

人偶的材料是從世界各地尋找的許多壯碩男子。這些人擁有各種來曆,既有肉塊、擬人,也有毫無關系的人;有些人曾經犯罪,也有些是善良百姓。但是無論來曆爲何,他們都被奪走記憶,不再擁有姓名,肉體也被加以改造。

所有人都變成長相與人格皆相同的『凡德=魯加』。

「我們應用思考共有能力的技術,讓他們共同使用相同的思考電路。」

創造出這些人的魔術師向樂園管理者如此說明。

「只要其中某個人所得知的事情,所有人也會同時知道;只要對其中某個人下達命令,所有人也將同時獲知命令。」

「聽起來挺方便的。」

樂園管理者說出感想。凡德=魯加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獲得稱贊讓他們感到有些開心,同時卻也有點悲哀。

因爲此種人偶以人類做爲材料,他們仍舊留有些許人性。

就連創造出他們的魔術師都沒有注意到,人偶們擁有同樣的痛苦。

像是在某個春天的日子裏。

他們正以分毫不差的動作接受槍械的訓練,所有人排成一列擺出射擊動作,並且同時擊發子彈,此時有只蝴蝶飛過他們的面前,一發子彈恰好貫穿牠的肢體。

「……」

凡德=魯加們同時停下動作。蝴蝶的華麗動作、失去生命的悲傷以及錯殺無辜的後悔,這些情感悄悄地劃過他們的心中。

但是,沒有人發現他們的情緒起伏。

「射擊!」

他們也有情緒,他們會覺得漂亮的東西相當美麗,對生命死亡會感到悲傷,然而外人並不知道。凡德=魯加們不會說話,也無法表露情緒,他們無法將心中的想法傳達給別人知悉。

若是有人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情,凡德=魯加們想必會十分開心。換句話說,要他們抛棄一切情感,或許對他們算是一種解脫。

根本沒有人明白,對他們來說,最痛苦的事莫過于被人怱視。他們雖然是人偶,卻是個擁有心靈的人偶。

不過,沒有人願意體會此種感受。

他們被叛徒們帶上戰場,凡德=魯加們被賦予的功能就是戰鬥,因此他們忠實地執行命令。

起初他們並未抱持任何情感,只是單純地依照命令進行戰鬥。

直到某天,一位凡德=魯加發現某個少女,他們的情感突然出現變化,他很訝異連這麽年幼的小孩都被逼上戰場。

那位少女一直望著地面,只見她不厭其煩地看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正在盯著一朵紫羅蘭。

凡德=魯加心想:這朵花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吧。」

少女如此說道。對她來說,這或許只是無意間說出的話,只是一句說出口就有可能被遺忘的單純感想,但是這句話讓凡德=魯加們的心靈感到相當充實,因爲少女知道凡德=魯加們擁有人類的心靈。

凡德=魯加們的心願就是希望有人能理解他們的內心,這句話聽在普通人耳裏可能不具任何意義;對凡德=魯加們來說,卻是深深打動他們的話語,因此凡德=魯加們決定不惜犧牲生命也要保護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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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3 pm

然而,他們的心意卻只能無奈地空轉,因爲佛特納和哈缪絲造訪這座堡壘。接下來發生的事根本無須觀看,于是哈缪絲放下手邊的『書』。

「真無聊。」

哈缪絲抛下這句話,再度回到監視工作上。

挖出所有『書』並且加以處分後,哈缪絲便離開堡壘。

回到邦特拉前,她先繞到弗爾貝克觀看兩場電影和一出歌劇,隨後在鬧區逛了幾家店,順便到以音樂聞名的酒吧小酌一杯。比起先前的殺戮,這樣更讓她覺得有趣和刺激。

她邊聽著音樂邊回想,這次的任務還真是無聊,于是凡德=魯加的名字也在哈缪絲的記憶中逐漸消失。

不久後。

某天,佛特納呼叫哈缪絲,只見他坐在代理館長辦公室的椅子上,表情比平常更顯嚴肅地望著桌上的文件。

「有什麽事嗎?」

哈缪絲用輕松的語氣問道。

「……庫拉自治區的內戰區傳來一些棘手的報告。」

「是什麽消息呢?」

「聽說有怪物出沒,有人親眼見到會走動的鉛制人偶。」

地圖上打叉的地方距離當初那座堡壘只有約三百公裏遠。

「記得妳上次說過,紫羅蘭是種雜草,就算只剩下一株幼苗,終究還是會長滿整片原野。」

「說得也是。」

「教團的存在對一般民衆是個秘密,而且神溺教團的真相對普通的武裝司書、或是神溺教團的下級成員也是秘密。

在秘密泄漏前,妳先去把怪物殺掉。事不宜遲。」

哈缪絲搭乘飛空艇來到庫拉自治區,這場內戰的原因和經過對哈缪絲並不重要,其實也是因爲毫無意義的理由,經過毫無意義的發展而演變成內戰。

她向一名似乎和部隊走散的士兵攀談,當告知對方自己是三級武裝司書哈缪絲=梅瑟塔時,士兵顯得十分興奮。

「武裝司書……現代管理代理官終于要介入斡旋了嗎?」

士兵因漫長的戰事而疲勞不已,因此對戰爭結束的可能性充滿期待,但是經過哈缪絲否定後,上兵不禁喪氣地垂下頭。

哈缪絲心想:這裏也在打無聊的仗,世上最無趣的事物莫過于無法讓自己血脈贲張的戰鬥。就算她是個熱愛打鬥的狂熱分子,也並非熱愛所有型態的戰爭。

話說回來,凡德=魯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照理說,堇之罪人的事迹已經完全消失,無

法得知目的更讓哈缪絲感到詫異。

「我聽說這附近好像有怪物出沒。」

「嗯,沒錯。那又怎麽樣?等著我們對付的敵人還很多呢。」

戰場上的士兵們似乎沒有余力管這件事情。

司書在台面上傳出捏造的情報——戰場上出沒的怪物其實是某位古代魔術師創造的人偶,因爲有人不小心啓動他,才使得怪物複活。

哈缪絲仍在尋找怪物,由于戰場十分廣大,連觸覺絲都無法完全掌握,因此她尋找別的士兵詢問消息。

「……那是個很恐怖的怪物。」

一名士兵如此敘述。

「你們能來討伐怪物,真是太好了,看來武裝司書也有認真做事嘛!」

「你說怪物在哪裏?」

哈缪絲得知怪物出沒的場所後,本來只要知道地點就好,但是她又進一步追問:

「那個怪物在這裏做什麽?」

「……你知道這附近發生小孩失蹤的案件嗎?」

「不知道。」

「據說鉛制人偶會拐走小孩,被帶走的小孩不但沒有回家,而且會下落不明。」

「原來如此,謝謝你,我去找找看。」

聽完士兵的話後,哈缪絲心裏大概有個底。她認爲凡德=魯加打算繼續戰鬥,他不斷召集同伴,勇敢地對抗哈缪絲等人,大概是某個反叛者指示他繼續奮戰,因此他仍然忠實地執行被賦予的功能。

只有自己根本打不贏哈缪絲,所以需要同伴,就算是人偶也還擁有這點知識,雖然和先前相比,此種抵抗顯得更沒意義。

哈缪絲找到一名少年,並且向他問話。

「小弟弟,你曾經在這附近看見鉛制的怪物嗎?」

「有啊,他在離這邊大概兩天路程的地方。」

「你該不會見過他吧?」

少年則是點了點頭。

「他把我抓起來,好像想要跟我說話,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麽。」

「怎麽說?」

「……因爲我不會認字。」

「喔,對不起。」

和少年道別後,哈缪絲繼續向前行走。光是繼承堇之罪人的遺志繼續戰鬥就是天方夜譚,事到如今也不會有願意一起戰鬥的同伴。

她在腦中想象凡德=魯加拼命尋找同伴的身影,令哈缪絲感到些許憐憫與哀傷。

最後,觸覺絲的前端終于捕捉到鉛制的軀體,哈缪絲慢慢靠近,但是凡德=魯加沒有任何動作,他沒有注意到哈缪絲已經漸漸靠近。

凡德=魯加的周遭沒有任何人影,他只是靜靜地伫立原地,不知道正在思考什麽事。究竟是忍受變成獨自一人的孤獨呢?或是對想抵抗卻束手無策的自己感到憤怒呢?

「真可憐,孤獨的凡德=魯加。」

鉛制的身體進入投石器的射程,于是哈缪絲揮舞投石器發射礫彈,礫彈瞬間打穿凡德=魯加的胸口,厚實的身體被擊飛數公尺,並且重重摔在地上。

就這樣,他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動靜,真是個絲毫不費工夫的任務。

哈缪絲認爲總算結束了,于是轉身離開現場。

十年後。

正當凡德=魯加這個名字幾乎從哈缪絲的記憶中消失時,她又再度碰到凡德=魯加。

哈缪絲在傾斜的白煙號裏前進,和神溺教團間期待許久的戰爭終于准備揭開序幕,她極力隱瞞心中雀躍無比的情緒。

等待救難船到來的這段時間,哈缪絲在白煙號裏四處漫步。

就在她無意中走進某個房間時,牆上有道模糊的字迹映入她的眼簾。

『凡德=魯加還活著,活在奧莉薇亞=利崔特的心裏。』

她瞬間無法意會到這句話的含意,差點只當做是無關緊要的塗鴉,就在經過字迹旁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凡德=魯加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太過出乎意料,使得哈缪絲因爲驚愕而全身僵硬。

「……不會吧。」

凡德=魯加還活著,她遲遲無法理解這句話代表什麽意思。

她確定凡德=魯加那天已經死亡。難道還有其它凡德=魯加嗎?但是,哈缪絲立刻加以否定,她相當確定凡德=魯加已經全數消滅。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遇見凡德=魯加,並且繼承他的意志,就算凡德=魯加死掉,也有人會代替他繼續戰鬥。

就算凡德=魯加已經死亡,他的意志仍舊活在世界上。

想到這裏,哈缪絲從未感受過的某種情感在腦中進出小小的火花。

「……」

接下來的數十秒,哈缪絲茫然地站在原地,要是沃肯沒有和她說話,她可能還會繼續呆站下去吧?

「哎呀?沃肯,怎麽啦?」

在沃肯的視線下,哈缪絲趕緊恢複原本的態度。

「你在這邊做什麽呢?不准偷懶喔。」

哈缪絲不禁心想剛剛的自己真是狼狽,並且與沃肯擦身而過。

不知該說是幸運或不幸,她的口袋裏有個小小的引爆裝置,只見哈缪絲拿出裝置,走向船底塞滿炸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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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3 pm

「爲什麽!怎麽會這樣!」

沃肯不停大聲哭喊。哈缪絲一邊眺望逐漸沈沒的船,一邊在心裏如此想著。

冷靜想想,或許沒必要做得這麽絕情……不,本來就沒有這個必要,不知道奧莉薇亞=利崔特這女人是何方神聖,也不清楚會不會對哈缪絲帶來威脅……不,可能性應該相當低。

但是,哈缪絲最後還是決定動手,因爲她總覺得不能放過這個人。

哈缪絲在追趕沃肯的飛機中不停思考。

爲什麽當時自己會把船炸沈呢?到底是什麽讓那時的自己失去冷靜?

「……呵呵。」

哈缪絲忍不住露出笑容。

十年來,哈缪絲曾經解決無數的凡德=魯加。

首度交手是在殺害反叛者的堡壘中,後來是在凡德=魯加所徘徊的戰場上,最後在白煙號上發現有人繼承他的意志,哈缪絲也想動手殺死對方。

但是,凡德=魯加仍舊活著。

他仍舊活在遠方飛空艇裏的奧莉薇亞=利崔特的心中。

「凡德=魯加。」

哈缪絲對著遠方的飛空艇出聲呼喚,呼喚還活在奧莉薇亞=利崔特心中的凡德=魯加。

「凡德=魯加,你真有一套,竟然能讓我感到恐怖。」

對他人來說,哈缪絲所感覺到的恐怖或許難以理解。

她無疑是世界上最強的戰士。自從摩卡尼亞死亡後,世上已經沒有人能與哈缪絲匹敵,就算踏遍整個世界,也找不到能讓哈缪絲感到害怕的對手。

卻也因爲如此,哈缪絲才對凡德=魯加感到恐懼,即使擁有最強的實力都無法殺掉他,他是個再怎麽殺都能繼續活下去的敵人。

凡德=魯加,是個投石器也無法對付的敵人。

被希葛爾逼到絕路時,或是差點被摩卡尼亞活埋時,哈缪絲不曾感到恐懼的心情,因爲她知道自己有辦法對付他們,只要投石器成功擊中就能殺死他們。然而,遇到再怎麽殺都不會死的敵人時,她根本束手無策。

她不了解爲什麽無法殺掉對方,人會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

說起來也很奇怪。凡德=魯加的實力遠遠比不上希葛爾或摩卡尼亞,至于奧莉薇亞=利崔特則是沒有任何力量,這兩人卻令哈缪絲感到恐懼。

此種恐懼可能只有哈缪絲自己能體會吧?

「……呵呵呵。」

哈缪絲忍不住從嘴裏發出笑聲。

這實在太棒了,原來世界上還有能夠讓自己感到恐懼的事物。

身體不停發出陣陣寒顫,與被虐待的感覺非常相似。

好想殺掉奧莉薇亞,同時又想享受她帶來的更多恐懼,哈缪絲的心裏一如往常地充滿互相矛盾的兩種情感。

心跳逐漸加速,就像是約會前一天期待初吻的少女似地。

哈缪絲再度對著遠處說道:

「奧莉薇亞=利崔特,妳到底是何方神聖?」

未知的事物正在前方等待自己,飛機則是不斷沖破雲端向前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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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4 pm

第五卷 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 第四章 追想的魔女
自從沃肯和奧莉薇亞離開邦特拉,時間已經經過約二十小時。

哈缪絲持續追捕,沃肯繼續逃竄,雙方的情形並未改變。米蕾波可沒有再傳來任何情報,因此沃肯無從得知目前的狀況,他既無法掌握哈缪絲現在的位置,也不清楚她是否會追上自己。

奧莉薇亞同樣沒有任何進展,坐在後座的她不發一語,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應該正在努力找回自己所失去的記憶吧?

「比較有點頭緒了嗎?」

沃肯的提問顯得毫無意義。如果恢複記憶,奧莉薇亞應該早就說出來了;既然沒開口,當然就是還沒成功。

「……快說話。」

「嗯?」

「隨便說點話題,只要跟我有關的事都好。」

「專心恢複記憶應該比較好吧?」

「不是啦,白癡,我需要別人起個頭。當你叫出名字的時候,我的記憶就恢複了一部分;被艾恩立凱那混蛋叫住的時候,我也想起一些事。

所以,我需要能幫我喚回記憶的線索。」

沃肯開始思考,畢竟他並不是相當了解奧莉薇亞這個人。

「妳曾經利用自動人偶優克優克的力量,命令肉塊們進行魔術審議。」

奧莉薇亞不斷回想,只見她不停搖頭並且搔動頭發。

「不行……還是想不起來。」

可以確定的是,只要有線索就能想起一切,然而沃肯的話似乎還不足以成爲恢複記憶的關鍵。

要是奧莉薇亞無法恢複記憶,沃肯的計劃將全盤瓦解,所以他只能繼續祈禱失去的記憶能找回來。

此時,坐在駕駛座上的哈缪絲感覺到奇怪的振動。

飛機的狀況不太樂觀。這架飛機本來就是經常被過度使用的機體,而且從早上開始都持續以最高速度飛行。

降低飛行速度或許能避免故障,但也會無法追上沃肯。

「……啧。」

哈缪絲露出些許不悅的神情。

奧莉薇亞固然令人在意,然而沃肯也是個燙手山芋。

哈缪絲肯定能打贏沃肯,不過能否守住秘密才是眼前最大的問題。

沃肯到底對內情了解多少?

他知道有關拉斯哥爾=奧塞羅的事嗎?

他清楚神溺教團的真實身分、以及武裝司書和教團間的關系嗎?

如果這些事實被其它武裝司書們知道,司書將會隨著瓦解。

其中她最擔心米蕾波可。如果讓她知道內情,並且對所有武裝司書公布真相的話,不僅僅是哈缪絲,連武裝司書也會到此劃下句點。

「唔……」

米蕾波可和沃肯的關系相當密切,難保她不會做出奇怪的事。

事情的發展似乎遠比預期中還要更加棘手。

(代理館長。)

此時,米蕾波可透過思考共有傳來訊息,哈缪絲立刻直覺到又有事情發生了。

奧莉薇亞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努力回想,沃肯則是默默地繼續駕駛飛空艇,這時候腦中傳來米蕾波可的訊息。

(沃肯,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

「發生什麽事?」

奧莉薇亞開口問道。沃肯示意要她先別出聲,接著將精神集中在思考共有上。

(什麽事?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個嘛……你現在人在哪裏?)

(就快要通過庫拉自治區了,距離目的地大概還要兩小時。)

(那麽,應該算是好消息,代理館長還在海上喔。)

(她離我們還那麽遠嗎!)

沃肯相當驚訝,憑邦特拉飛機的速度很可能早就追到他們了。

(代理館長說引擎好像有點問題。)

(這樣的話,她應該不會再加速追趕吧?)

(應該是這樣。)

(另一個消息呢?)

(這件事對你也是個好消息,武裝司書們已經召開非正式的會議評估這次的事件了。)

(結果呢?)

(雖然這不是正式的結論,但是整體上大家都很支持你。)

(……真的嗎?)

沃肯頓時不太敢相信。他既然會選擇逃出圖書館,就已經做好和摩卡尼亞一樣被當做犯人看待的心理准備了。

(我也蠻訝異的,而且馬特阿拉斯特先生選擇支持你。)

(……馬特阿拉斯特學長?他不是和哈缪絲走得最近的人嗎?)

(他對這件事沒有多談……他只說有些事只有他能了解。)

(原來是這樣……麻煩妳幫我向他道謝。)

(不行,我跟你表面上並沒有任何接觸。)

(也對,總之謝謝妳。)

米蕾波可好像正在思考某些事。

(沃肯,你到底有什麽目的?應該差不多可以告訴我了吧?)

沃肯看向坐在後面的奧莉薇亞。她的記憶尚未完全恢複,而且他還不確定哈缪絲將船炸沈的原因。

(抱歉,我還不能說。)

(……好吧。)

說完後,米蕾波可突然切斷思考共有。

「你好像滿開心的,有什麽好消息?」

奧莉薇亞主動如此問道。沃肯轉過頭,表情顯得十分開朗。

「嗯,看來我們已經逃離哈缪絲的追捕,這樣就沒有任何阻礙了。」

「……喔。」

奧莉薇亞只是淡淡地響應。

「真的嗎?那個怪物會這麽簡單地放走我們嗎?」

「現況對我們非常有利,而且似乎沒有當初預想中那麽孤立無援。」

奧莉薇亞還是不能接受沃肯的說法,畢竟她是個小心謹慎的人。

「不過,還不能放松心情喔。」

「這是當然的。」

沃肯點頭表示了解,可是他已經感受不到哈缪絲從身後傳來的沈重壓力了。

奧莉薇亞仍然不相信哈缪絲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但是現在多做思考也是毫無益處,自己能做的事就是盡快找回記憶。

她不經意地拾起頭,沿著飛空艇的擋風板望向地面,眼前是一片被淺褐色的枯草和灰色土壤所覆蓋的廣大丘陵地帶。

奧莉薇亞心想:這裏是什麽地方?她的腦中並沒有地理概念,不知道是變成肉塊時遺忘,抑或是原本就沒有此種知識。

「這裏是什麽地方?」

「……庫拉自治區。」

一聽到這個地名,奧莉薇亞反射性地做出回應。

「戰爭已經結束了嗎?」

「咦?」

她並不知道自己下意識如此詢問的原因。爲什麽自己知道這裏曾經發生戰爭呢?沃肯則是回答:

「內戰已經結束了,最後是獨立軍獲勝,現在處于停戰狀態。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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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4 pm

奧莉薇亞想起自己曾經待在這裏,這片荒蕪的丘陵就是她的故鄉。

就在此時,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名男性的身影。對嬌小的奧莉薇亞而言,那是個她必須擡頭仰望的高大男人,他身穿卡其色的舊衣服,可以從衣服的縫隙和寬大帽緣下看見如鉛一般的膚色。

「……凡德=魯加。」

奧莉薇亞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此處遇見凡德=魯加。

「沃肯!快降落!快放我下去!」

奧莉薇亞抓著沃肯的肩膀大聲喊叫,讓機身不停晃動。

「您怎麽了!」

「我曾經到過這裏,而且也是在這裏遇見凡德=魯加的!快放我下去!記憶好像要恢複了!」

沃肯相當煩惱該怎麽做。他應該正在衡量被哈缪絲追上的危險、以及奧莉薇亞的請求到底哪邊比較重要吧?

「……雖然不太可能被追上,但是哈缪絲的威脅仍然還沒解除。」

「拜托你,等到下次就沒辦法想起來了。」

「……只能給您十五分鍾,沒辦法再延長時間了。」

說完後,沃肯降低機身的高度,有點勉強地將飛空艇降落在丘陵問的河川上。

奧莉薇亞走下飛空艇,沃肯則是跟在她的身後。

「怎麽樣?記憶有恢複的迹象嗎?」

奧莉薇亞並沒有回答。帶著塵埃的幹燥微風不停吹動發絲,腳下的上石也隨著步伐而沙沙作響。

她的心中充滿懷念的感覺。僅僅如此,成爲肉塊前的童年回憶便開始重演。

奧莉薇亞出生的地方是個戰場。

剛出生時,這裏似乎還很平靜,但是戰場正是奧莉薇亞印象中的故鄉景色,槍彈和人的屍體就是陪伴奧莉薇亞長大的玩具。

因戰爭而身心俱疲的士兵們偶爾會把一些食物施舍給她;漸漸地,她學會偷竊士兵屍體和戰車殘骸中的東西和別人交換食物;久而久之,她就學會如何直接偷取食物了。

生命日複一日地在眼前消逝,士兵的性命都貢獻給國家,百姓的性命被白白葬送在戰爭中。這些事看來非常理所當然,奧莉薇亞也沒有特別的感覺,她只需要思考如何讓三餐溫飽,她知道自己和穿著衣服的動物沒有兩樣。

不過,就連奧莉薇亞這種人也有同伴,那就是生活在同樣困境的孩子們。

「好像有群奇怪的人。」

奧莉薇亞從某個孩子口中聽說一件事。

雖說是同伴,不過他們並非志同道合,也不會互相幫助。只要逮到機會,就會殺掉對方奪走食物;相對地,露出破綻就等著被殺被搶,他們的關系就是如此微妙。

「是人口販子,聽說他們專門綁架像我們這種小孩。」

「是怎麽樣的人?」

「不知道。他們好像不屬于獨立軍或是公國軍,只是混進軍隊在暗地裏偷偷綁架小孩。」

奧莉薇亞曾經聽說許多有關這些人的傳聞,據說只要被抓走,便再也無法回來;聽說要是被抓到,好像會被強迫喝下消除記憶的水。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他們是神溺教團的擬人,趁著戰爭的紛亂到這裏獵捕成爲肉塊的小孩們。

不久後,奧莉薇亞也碰到這些人口販子。

就如同傳言般,這群人身穿兩軍的軍服。奧莉薇亞並未抵抗,因爲稍不服從就會被打成蜂窩,被抓定總比喪命還好。

人口販子抓起奧莉薇亞,把裝滿水的杯子湊到她的嘴上。

「……不用害怕,妳只要乖乖喝水就不會有事。」

抵抗沒有任何益處,所以奧莉薇亞乖乖地張開嘴,正當她准備喝下水時,杯子卻被拿離嘴邊,裏面有個人口販子喊道:

「……是他!」

有個人走向這裏,那是個身穿卡其色的破舊衣服、頭上戴頂寬大帽子的男人。

人口販子們沒有嚇阻而直接舉槍射擊,打中男人的子彈接連發出低沈的聲響應聲彈開,男人也在此時進行反擊。

他不斷揮拳打倒人口販子,動作並不敏捷,打起來也不帥氣,連奧莉薇亞都覺得他打鬥的方式很笨手笨腳。

她從帽沿底下窺見那個人的臉龐,剛開始奧莉薇亞還以爲那是和子彈同樣用鉛打造的面具,但是那個男人看著她的時候,鉛制的眼珠還會來回移動,原來那並不是面具。

奧莉薇亞突然想起另一則傳言。據說有個奇怪的男人正在對抗人口販子,名字和真實身分完全成謎,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類,只知道他是以鉛打造而成的戰士。

奧莉薇亞遇見他許久後,才終于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凡德=魯加。

「……凡德=魯加。」

奧莉薇亞張開眼睛張望四周,熟悉的戰場景色已不複見,除了他們以外,這片不再是戰場的土地沒有其它人的身影。

找回的記憶只到這邊。

之後,她從凡德=魯加那裏得到某樣物品,奧莉薇亞原本的目的就是拿回那樣物品。自己到底想取回什麽東西呢?

「感覺怎麽樣?」

「好像快想起變成肉塊前的事了。」

沃肯望著哈缪絲可能會追趕的方向,並且開口說道:

「或許我這樣說有點過分,但還是希望您能想起身爲肉塊時的記憶。」

「說得也是,我盡量。」

于是,奧莉薇亞再度閉上眼睛。

雖然想起凡德=魯加的長相,她卻不想只知道長相,而是當初從凡德=魯加處拿到的某樣最爲重要的物品。

或許想起凡德=魯加的身影成爲某種線索,因此奧莉薇亞似乎漸漸想起在白煙號生活的記憶。

她首先回想起魔術審議時的記憶。

腦中浮現出某間廢棄的倉庫,裏面不僅四處布滿塵埃,還堆滿木桶、瓶罐和鞭子,這裏是奧莉薇亞渡過最長時間的地方。

「往者不去,返者不來。月亮即太陽、小鳥爲海魚、活人是死者、剛強則虛弱。現實悉數爲夢境,幻想即一切真實。」

十幾名肉塊圍成圓圈席地而坐,中央擺著自動人偶優克優克,肉塊們獲得的魔法權利並非肉塊所有,而是累積在自動人偶優克優克身上。

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坐在鐵制的台座上,外形無法分辨是少年或是少女,當人偶獲得足以發動大型魔術的魔法權利時,它便會開始運轉,只要持有者奧莉薇亞命令它發動魔術,人偶將會自行舞動。

肉塊們持續進行魔術審議,奧莉薇亞則是微微張開眼看著坐在中央的自動人偶。

自動人偶的身體蠢蠢欲動,仿佛正在猶豫是否該開始跳舞似地。

看來肉塊中已經有幾個人完成魔術審議,而自動人偶也漸漸取得魔法權利,今天進展得相當不錯,因此奧莉薇亞感到非常開心。

「將萬物定義爲虛僞,即刻起,吾將執行魔術審議。」

就快要完成了。讓自動人偶發動魔術就是奧莉薇亞唯一的目的,她想要施展超乎想象的大型魔術,藉此取回『某種東西』。

將『某種東西』以及凡德=魯加找回來。

「!」

此時,有個肉塊的身體突然不停抖動,只見盤坐在地上的那個肉塊高高地挺直腰杆,接著向後倒下,就像只蝦子似地彎曲身體,並且不斷激烈痙攣。他用顫抖的手指猛抓木頭地。板,鮮血沒多久就從指尖不斷濺出。

可惡,原本看來還挺順利的,如此心想的奧莉薇亞忍不住板起臉孔。

「……啊。」

肉塊們張開眼睛,打算停止魔術審議。奧莉薇亞不禁在心裏大罵:你們這些廢物!不准停下來!

「……奧莉薇亞。」

某個肉塊用空洞的語氣喊著奧莉薇亞。她只好站起身,走到痙攣的肉塊旁邊蹲下。

看來審議太過成功了,魔術審議是種扭曲世界公理的行爲,要是在短時間內大幅扭曲,當事者有可能會卷入自己創造的扭曲而失去理智。

「……啧。」

奧莉薇亞似乎有些惱怒,那名肉塊的舌頭已經塞進喉嚨深處,看來是沒救了。

爲了防止這種狀況,通常會有個魔法師從旁監督,當審議過于成功時,魔法師必須立刻阻止魔術審議繼續進行。

但是,此時並沒有魔法師在場,對魔術一竅不通的奧莉薇亞也無法擔負起監督的責任。

「……真是些撐不住的家夥。」

奧莉薇亞如此嘟囔。

「你們繼續進行魔術審議,某個人跟我把他丟掉。」

肉塊們紛紛以茫然的眼神看著她,沒有人主動站起身,對這些被奪走記憶和人格的肉塊來說,他們根本沒有自行判斷的能力。

「你跟我來。」

奧莉薇亞踹向一名肉塊的膝蓋,那個肉塊隨即緩緩站起身。

此時天空一片蔚藍,東方微微露出白光,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接近拂曉時分。如果無法在管理者清醒前善後,到時候會很麻煩。

「用力點擡。」

奧莉薇亞抓著肉塊微微顫抖的頭部,另一名肉塊則是擡著他的腳,兩人爬上狹窄的階梯。

「……唔。」

或許因爲窒息死亡,肉塊已經完全停止動作,失去力氣的屍體突然讓人倍感沈重。

擡著雙腳的肉塊看著屍體的臉,好像正在想著事情,他應該感到相當悲傷吧?

如果奧莉薇亞是個溫柔的指揮官,她可能會如此安慰:

「別再傷心了,你要連他的份一起努力。」

如果奧莉薇亞是個嚴厲的指揮官,她可能會抛下這句話:

「快點忘記這個人。」

然而,奧莉薇亞卻什麽都沒說。

因爲肉塊並不是用來指揮,而是供她奴役的東西,他們是用完就可以扔掉的物品。奧莉薇亞並非指揮官,而是使用者。

兩人來到船邊。清晨的陽光微微照射在海面上,海中隱約能夠看見魚的蹤迹。

「喔,有魚。」

奧莉薇亞如此輕聲低語。她使勁拾起屍體扔進海裏,海中也隨著屍體開始騷動,深紅的顔色在海面漸漸擴散開來。

最近有些鲨魚看准被丟下船的肉塊,經常潛伏在船的四周,在穩定且優質的食物供給下,這些鲨魚們越來越肥碩。

看著躍動的鲨魚,奧莉薇亞無力地露出冷笑。失去可用的肉塊固然可惜,但是沒辦法,畢竟那是必須付出犧牲才能取回的東西。

「沃肯,我漸漸想起很多事啰。」

奧莉薇亞如此說道,沃肯則是點點頭。說也奇怪,雖然能回憶起過去的光景,到底爲什麽沒辦法想起目的呢?

奧莉薇亞一邊思考,一邊再度閉上雙眼。

大約在進行魔術審議的時刻往前追溯三年左右。她早已忘記正確的時間,畢竟她連自己的年齡都不甚清楚。

當時的奧莉薇亞並不在極爲髒亂的船艙內,而是待在擬人們居住的艙室裏,那裏宛如別個世界般,不僅有幹淨的浴室、營養的餐點和柔軟的床鋪,肉塊的房間裏缺乏的設備皆一應俱全。

奧莉薇亞當時得以享受這些待遇。

「……嗯……」

奧莉薇亞從床上坐起身,有些恍惚地將淩亂的睡衣拉整齊。完事前要看來放蕩,完事後要看來整潔,這是奧莉薇亞從經驗中領悟到的事情,至少這個男人喜歡這樣。

畢竟她不認識其它男性,所以也無從得知是否爲一般常態。

「夏洛特大人。」

她坐在床邊,輕聲喊著仍然賴在床上的男人。奧莉薇亞很清楚直呼男人的名諱以及得加上尊稱的時間,放縱情欲時就直呼本名,平時生活則必須加上尊稱,此時的奧莉薇亞完全不曾弄錯兩者問的時機。

「早,奧莉薇亞。」

夏洛特用有別于剛才的溫柔口吻如此說道。

這個男人年過五十,雖然體態不算肥胖,仍然擁有中年男子微凸的鲔魚肚,臉上也有幾道皺紋。

據說他是神溺教團中最具權威的魔術師。

這名男人曾經實現許多魔術師奉爲傳說的空間魔術,實力足以和名爲伊蕾伊雅的魔術師相提並論,然而,他的名聲卻沒有因此遠播,身爲效忠神溺教團的人並無法將自己的存在公諸于世,據說他就這樣舍棄名聲,致力于完成魔術的研究。

夏洛特的成就或許相當卓越,但是對奧莉薇亞來說,他只是普通的男人,只是個沈溺于自己剛過十五歲肉體的中年男子。

時間已經到達早上,奧莉薇亞還嫌睡得不夠,打算在床上窩到午後時分。身旁的夏洛特一邊穿著夾眼,一邊開口問道:

「奧莉薇亞,妳愛我嗎?」

奧莉薇亞笑著回答:

「夏洛特大人,我最喜歡您了。」

與其說「愛」,這個男人似乎比較想要聽到「喜歡」。這句話當然不是真心話,她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才會對這個中年男子百般依順,她稍微瞥向「目標物」,那個東西被隨意扔在房間的櫥櫃裏。

「對了。今天難得會靠岸,妳有想要的東西嗎?」

她很想指向房間的那個地方,並且說出「想要放在櫃子裏的自動人偶優克優克」,不過奧莉薇亞仍然壓抑住即將滿溢的欲望。

那是大魔術師夏洛特擁有的衆多財寶之一,雖然是珍貴的追憶戰器,對夏洛特而言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道具,而且他似乎沒有使用的打算。

撒撒嬌或許就能拿到手,但是時機尚未成熟。

奧莉薇亞想得到這具自動人偶,因此她對夏洛特百依百順,還不能讓夏洛特察覺到目的,必須讓他打從心裏認爲自己是真心愛他的。

必須讓他沈溺到沒有奧莉薇亞就無法生活的地步,屆時就能取得自動人偶優克優克。

只要讓他無法自拔,事情就會更加順利,反正男人會自己越陷越深。

因此,這時才必須小心謹慎,如此放蕩的時光正是拿回凡德=魯加必經的過程。

恢複記憶的奧莉薇亞心想:沒錯,好像有這段過去。

此種把戲看似陰險,但是在奧莉薇亞的所作所爲中,這還算是相當光明磊落的.只要能達成目的,要她背叛這名純情中年男性幾百次都不成問題。

她已經做過太多陰險的把戲,過去的奧莉薇亞可說是比神溺教團還沒人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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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7 pm

奧莉薇亞雖然身爲肉塊,卻不再睡在肉塊的艙室裏。這當然是夏洛特的要求使然,就待遇來看,其實奧莉薇亞早就不再是肉塊了。

那天,奧莉薇亞不在夏洛特的房間,而在別間船艙裏。

「……我的要求就是這個。你覺得怎麽樣?」

兩個人在房內面對面坐著。一邊是露出微笑的奧莉薇亞,修長的雙腳在薄裙底下若隱若現。

另一邊則是船的管理人,他的任務是替真人、隸屬于神溺教團的魔術師或科學家們管理船上的肉塊。

他不會使用魔法,也沒有任何特殊技能。若是被發現連肉塊都管理不當,神溺教團應該會棄他于不顧,信徒們都知道,被棄置的下場就是流落到肉塊的船艙裏。

兩人互相凝視對方,管理人用憤怒的眼神瞪著奧莉薇亞,奧莉薇亞則是以嘲諷的目光回望。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的要求真的很簡單。」

奧莉薇亞伸出食指指向對方。

「你只要別插手管我做的事就好,當做沒看見,裝作不知道。很容易吧?」

管理人咬緊牙齒,並且發出微微聲響。

「明明只是個肉塊,妳還敢要求我……明明是個肉塊……」

「嘴巴放幹淨點,擬人。」

他用拳頭重重地敲擊桌面,這道巨大的聲響卻對奧莉薇亞不具威嚇的作用。

「夏洛特大人已經同意我這麽做,再來就等你點頭而已。」

「你這只狐狸精!」

奧莉薇亞笑著想:居然能從肉塊變成狐狸精,也算是出人頭地啰。

「好好考慮清楚,這樣對你也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想妨礙你工作,你一樣可以把肉塊拿來實驗,打針還是宰割都隨你高興。

肉塊就是要拿來用吧?我只是希望我也能用而已嘛!」

管理人仍舊咬著牙。奧莉薇亞從他的表情判斷只差臨門一腳,他只是因爲被肉塊使喚感到受辱,才會猶豫遲遲不肯回答。

「沒錯,你可以殺掉我,不過夏洛特大人會生氣喔!

不只是生氣,搞不好這件事還會被教團的幹部知道,如果被他們認爲你連區區的肉塊都沒辦法管好,你覺得會怎麽樣?」

「……」

「你只要不說就不會出事,沒有人會吃虧。」

「……」

「你難道想自己吃悶虧嗎?你不是很想到那個叫天國的地方嗎?」

最後的威脅利誘總算讓管理人點頭應允。

奧莉薇亞早就察覺到神溺教團是個充滿私欲的組織,這種組織最常見的弊病就是所謂「不做不錯」的消極主義。

「啊,我還有個請求。」

「妳還想做什麽?」

「你們怎麽使用肉塊都沒關系,可以不要把我算在裏面嗎?」

管理人頓時驚訝地瞪圓雙眼。接著,他語帶不屑地喃喃說道:

「真是個賤女人。」

奧莉薇亞則是心想:我們彼此彼此。

幾位擬人正在船艙角落走道的盡頭處討論事情,奧莉薇亞躲在陰暗處偷聽他們的交談。沒錯,他們正在談論奧莉薇亞。

「到底還要讓那個狐狸精囂張到什麽時候?」

「得找個人把她解決掉。」

「怎麽做?夏洛特盯得可緊了。」

「真是個該死的老色鬼,所有問題都是因爲他,明明只是個擬人,他到底把教團當做什麽東西!」

奧莉薇亞知道夏洛特對教團並不忠心。他只想進行外界無法執行的人體實驗才會加入教團,他對這些擬人向往的天國似乎也沒什麽興趣。

「可是,那只狐狸精又有什麽目的?」

「我哪知道!」

奧莉薇亞不再偷聽,立刻飛也似地迅速離開,因爲身後有個男人走了過來。

「啊,終于來啦。」

奧莉薇亞如此說道,她事前先吩咐某個肉塊來到此處。

「啊……嗚嗚……」

這個人算是神智相當不正常的肉塊,雖然還能勉強理解語言,但是思考能力完全遭到破壞,因此會輕易地服從命令。

他依照奧莉薇亞的指示,從船底拿著火藥過來這裏,奧莉薇亞指向走道叫他接近擬人,擬人們的說話聲立刻傳王耳中。

「……肉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手上有炸彈!」

走道傳來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隨後奧莉薇亞點點頭,並且轉身走向陰暗處。

擬人們拼命阻止肉塊,肉塊則是頑強抵抗,他用雙手抱緊炸彈,完全沒有放手的意圖。

「住手!」

奧莉薇亞一喊,擬人們和肉塊皆同時停下動作。

「不可以這樣,這些人沒有想要殺我的念頭喔。」

她邊說邊取走炸彈。

「真抱歉,肉塊們實在對我很忠心,所以有時候會不小心做出這種事呢。」

「……」

擬人們紛紛露出恐懼的神色。

「要是我真的死掉,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喔。」

她瞥向擬人們,接著幫剛剛抱著炸彈的肉塊站起身,並且帶他回到船艙內。神溺教團高層肯定無法想象,這艘飼養肉塊的船竟然會落入肉塊的掌握中。

此時,奧莉薇亞張開眼睛。

一口氣想起太多事情讓她很不舒服,奧莉薇亞感到有點反胃,身旁的沃肯見狀也擔心地看著她,但是她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她遺是無法想起從凡德=魯加處拿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而自己又有什麽目的呢?

「……不過,我還真厲害。」

奧莉薇亞忍不住說出心中的感想。回想起自己做過的種種惡行,她只能以這句話形容。

「沃肯,你應該知道我做過什麽事吧?」

「是的。」

「那麽,我想問問正義使者沃肯先生,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沃肯老實地說出心裏的想法。

「我的結論是,您是個壞人。」

奧莉薇亞認爲他還真誠實。

「比起哈缪絲,你沒想過先把我殺掉嗎?」

「我想過,但是目前這並非明智之舉。」

「……」

「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我需要您的幫忙才能打倒哈缪絲。爲了討伐大惡,有時候必須和小惡攜手合作,雖然我是個不成材的年輕人,但是至少能夠判斷這點小事。」

「哼。」

「另一個原因是,我還不清楚您真正的目的。就算是壞人,有時候也會爲了正義采取行動,不過這仍然無法改變您身爲壞人的事實。」

奧莉薇亞則是輕輕地啧了幾聲。

「嗯,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壞人啦。」

奧莉薇亞心想:不論善惡都沒關系,只要能夠拿回凡德=魯加,其它事根本不重要。

「十五分鍾已經到了,我們走吧。」

于是兩人搭上飛空艇,在狹窄的河道上加速再度飛上天際。

「……壞人啊……」

奧莉薇亞如此喃喃自語。或許真的是這樣,自己讓肉塊們喪命時沒有哭過半次,並不是因爲奧莉薇亞個性堅強,而是她根本不覺得悲傷或想哭。

這樣也好。只要能達成目的,自己並不需要任何情感。

(……不對。)

這時腦中突然響起某道聲音,于是她立刻環顧四周。那是女性的聲音,所以不可能是沃肯,她心想有可能是思考共有,卻對這個能力沒有任何印象。

但是,她很清楚到底是誰對自己說話。

(哪裏不對?)

奧莉薇亞在腦中回答。

(我認爲妳還沒注意到最重要的事,就是因爲這樣,妳才會沒辦法想起真正的目的。)

(什麽最重要的事?)

(妳只要真誠地面對自己,自然就會知道了。)

(蕾娜絲=弗魯路,少用自以爲很懂的語氣教訓我。)

蕾娜絲保持沈默片刻後,便如此答道:

(因爲我就是妳,我很清楚妳到底發生什麽事。)

「……煩死了。」

奧莉薇亞忍不住開口嘟哝,以爲發生事情的沃肯回過頭,奧莉薇亞則是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正如沃肯先生所說,妳的確是個壞人。

但是,我覺得妳的本性應該並不邪惡。妳是爲了戰鬥才不得不殺人、只爲獲勝而背叛,因爲妳必須這麽做才能打贏這場仗。)

(妳說的內容還真不符合我的個性。)

(我不喜歡爭鬥,也沒辦法原諒妳。

就算討厭,我還是能體會妳的心境,妳是不得已才戰鬥的。)

奧莉薇亞認爲她很啰唆。

(閉嘴,蕾娜絲=弗魯路,已經消失的人不要再跑回來作怪。)

(在消失前還有些時間,再過不久我大概就會消失了。)

蕾娜絲在奧莉薇亞的腦中如此回答。

(快想起來,奧莉薇亞。妳並不是個打從心底就這麽冷酷的人。

快想起那些事吧。)

隨著蕾娜絲的這番話,腦中再度浮現出新的記憶。

這裏是船上。兩人又前來丟棄屍體,暗夜中傳出拖行身體的聲音。這到底是第幾個人?好像超過五個後就不想再計算了。

「妳沒有任何感覺嗎?」

擡著腳的肉塊開口問道:

「他是爲妳而死,妳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感覺嗎?」

「……你還真多話。」

這個肉塊的眼睛並不像其它肉塊般混濁。不久前,他的眼神明明也像其它人死氣沈沈。

「最近我已經慢慢找回思考的能力,或許是受到妳的影響吧。」

「……是喔。」

奧莉薇亞和肉塊合力將屍體扔進海裏。

「就算我死掉,妳應該也沒有任何感覺吧……不,其實也沒關系,反正肉塊就是這樣。」

「沒錯,肉塊是沒有感情的。」

「妳真的很奇特。明明時常運轉頭腦,卻唯獨漏掉情感。還是說,妳本來就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呢?」

奧莉薇亞立刻一個巴掌打向不斷說話的肉塊。

「吵死了。給我閉嘴,不然就宰了你。」

「妳真的不覺得悲傷嗎?」

她再度揮手打向肉塊的臉頰,而且這次是掄起拳頭,只見肉塊從嘴裏吐出一顆牙齒。

「一點都不悲傷,不管是誰死掉都跟我沒關系。」

「爲什麽妳要說謊呢?」

「我沒有說謊。」

奧莉薇亞一邊說道,一邊轉過身喃喃說道:

「……我才沒說謊。」

那是奧莉薇亞的真心話,同時也是謊話。

她真的認爲人死掉並不值得悲傷,但是這也同時令人相當辛酸,她對自己沒有悲傷的情緒感到非常悲痛。

記得以前並非如此。自己在變成肉塊前,仍然會對人的死感到哀戚,現在卻毫無感覺。自從變成肉塊後,不僅是被消除記憶,對人的死亡感到哀傷的情感也同時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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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8 pm

就是這點令她感到相當悲痛。

某天,夏洛特在床上突然提議:

「奧莉薇亞,我們離開這裏吧。」

奧莉薇亞則是拉開毯子起身詢問:

「爲什麽?」

「我已經完成研究,繼續待在神溺教團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奧莉薇亞也知道,他的研究是讓人類能夠在空間中自由移動。他不斷將肉塊投入人體實驗,目前他已經能讓人類自由進行瞬間移動。

教團高層要求他創造出保護這艘船的空間結界,這個任務也已經完成了。

「我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我們一起到更美麗的地方吧。

奧莉薇亞,與其當只籠中鳥,我更喜歡成爲能在空中翺翔的鳥。」

夏洛特握著奧莉薇亞的手,並且將她拉回床上,奧莉薇亞則是默默地被他擁在懷中。

「不用擔心。妳應該知道我的能力吧,逃離這裏根本是輕而易舉。」

「……」

「而且妳也說過,妳想成爲真正的人類。」

此時,肉塊們仍舊遵照奧莉薇亞的命令進行魔術審議。距離目的達成指日可待,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這裏。

于是,奧莉薇亞輕撫著夏洛特的下巴說道:

「就算把豬放出籠子外,也沒辦法變成老虎嘶吼。不管到哪裏,我都只是個肉塊。」

「沒那回事,妳非常漂亮,才不是肉塊。」

夏洛特仍舊不死心,看來無論如何,他都打算帶奧莉薇亞離開。

此時,奧莉薇亞首次放棄長久以來的演技。

「別開玩笑了,你自己離開吧。」

已經沒有再順從這個男人的必要,她原本想藉由怒罵和嘲諷一吐怨氣,她卻得到出乎意料的回應。

夏洛特更加緊緊地抱著奧莉薇亞。

「說得也是,我就知道妳會這麽說。」

「……咦?」

這番話令她無法置信。

「妳一直都在利用我吧?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但是,我覺得我們的關系總有一天會改變,一直以來我都懷著這個希望。」

一邊感受夏洛特的體溫,奧莉薇亞一邊答道:

「既然你知道,這樣也會比較好說話。我利用你、而你利用我的身體,保持這種關系不是很好嗎?」

「……奧莉薇亞,妳還不了解我的心意嗎?」

「沒錯,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看來肉塊們對妳真的很重要,就算我多麽愛妳,妳還是只會看重肉塊們。」

「因爲我也是肉塊,不像你是個人類呢。」

于是,夏洛特從奧莉薇亞身上移開身體。

「說得也是。既然這樣,無論後果如何,妳就照著自己的意思放手去做吧。」

在那之後一個月。

夏洛特被奪走所有記憶並且貶爲一名肉塊,其它擬人也遭到相同的命運。一名真人帶領手下占領整艘船,而將奧莉薇亞囚禁起來。

因爲奧莉薇亞的計劃曝光了。

長發男子對奧莉薇亞說明,教團將會再度消除她的記憶,並且送到其它研究設施。他還笑著表示,之前還有些快樂的事正等著奧莉薇亞享受。

于是,她被移送到甲板上。

長發男子坐在特地搬運的沙發上望著奧莉薇亞,奧莉薇亞的上半身完全赤裸,身體被緊緊綁住,雙腳也被綁在棍子上。

眼前有個肉塊,某位紅發女則是站在肉塊身後,手上還拿著鞭子。

「讓他多說點話吧,阿爾梅。」

「遵命,希葛爾大人。快說!」

那個女人一邊說,一邊動腳踢向肉塊的背,雖然只是輕輕一踢,肉塊卻發出有如落入地獄般的叫喊。肉塊的背部已經完全沒有皮膚,因爲他已經受到連續拷打,連肌肉組織都露了出來。

「奧莉薇亞……去死吧!奧莉薇亞!」

肉塊有氣無力地發出嘶吼,奧莉薇亞則是緊咬雙唇聽著此種辱罵。

「都是因爲妳,全部都是妳害的!去死!去死!痛苦地死掉吧!」

奧莉薇亞的身後堆滿肉塊的屍體,這些人都遭到同樣的拷問,也都被強迫辱罵奧莉薇亞,夥伴們的憎恨就是對奧莉薇亞施行的拷問。

「阿爾梅,妳打得太用力啰。妳看,他覺得很痛呢。」

「非常抱歉,希葛爾大人。」

紅發女——阿爾梅再度揮舞鞭子。鞭上有無數細小的尖刺,這已經不只是拷問的道具,只要鞭子稍微接觸就能扯裂皮膚。

「死掉就沒有意思啰,記得好好疼惜他喔。」

阿爾梅再次揮動鞭子,肉塊不斷詛咒奧莉薇亞後,終于氣絕身亡。

「接下來,奧莉薇亞,妳有話要說嗎?」

希葛爾開口詢問,紅發女則是踹向奧莉薇亞的背部。

「真是一群可憐的肉塊,竟然會死得這麽淒慘,這都是妳害的。妳覺得呢?」

奧莉薇亞緊咬著嘴唇。她沒辦法說出道歉的話語,要是說出口,心情似乎也會隨著動搖,就會放棄想要拿回『那樣東西』的目標。我不想放棄,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

「那麽,玩樂的時間也該結束啰。」

說完後,希葛爾站起身,從懷中拿出一枝筆刺在奧莉薇亞裸露的肩膀上。

「好戲現在才要開始呢。」

只見紅發女靠近她的身邊,並且向上揮動鞭子。

拷問一直持續到日落時分,在希葛爾失去興致前的這段時間,奧莉薇亞不曾後悔,也從未冒出想要放棄的念頭。

已經成功取回許多記憶,但還是無法想起真正的目的。

(妳真的吃了很多苦。)

蕾娜絲如此說道,奧莉薇亞則是露出嘲諷的笑容。

(說什麽蠢話,蕾娜絲。妳說我本性並不壞?不論怎麽看,我都是個大壞蛋吧。)

(……)

(有些事物不殺人就沒辦法得手?的確沒錯。但是,我想要得到那些必須殺人才能到手的東西,這就是我邪惡的一面。)

(……)

(不論是肉塊還是夏洛特,甚至連妳也一樣。

如果我沒有那些欲望,大家都不會死掉。不是嗎?就是我害死大家的吧?)

(……說得也是。)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要凡德=魯加,無論如何都想拿到手。)

蕾娜絲不發一語,奧莉薇亞則繼續說道: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和妳對話,我就特別告訴妳吧!

在邦特拉過去神島嶼生活的時候,大家真的很溫柔。那些見習生雖然都是笨蛋,卻都是好人,艾恩立凱、馬特阿拉斯特和其它武裝司書們也很關心妳。

就連那個像怪物一樣的哈缪絲也對妳很不錯。

我曾經想過,幹脆在妳的靈魂裏平靜地度過一生。

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大家溫柔關心的人不是我,大家開心時都只會對著妳露出笑容。)

(……奧莉薇亞,大家一定也會很溫柔地對待妳,他們都是善良的人。)

(或許是這樣。但是,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他們,他們實在太過善良,我根本不能在那裏生活。)

(雖然現在妳這麽想,總有一天一定能融入他們的。)

奧莉薇亞在心裏暗自回答。

(不可能,反正我就是罪大惡極的壞人,是個無論誰死掉都不會掉半滴淚的女人。)

(人心是會改變的,我相信妳最後一定會改變。)

(沒辦法,我不想嘗試不可能成功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遇見溫柔的人到底應該怎麽做。)

(……)

(就算我知道怎麽欺騙別人,知道怎麽利用別人,我的本性還是沒辦法改變。

所以我只能不停戰鬥。)

(奧莉薇亞,妳其實……)

(……妳快滾吧。)

蕾娜絲的聲音立刻從腦中消失。

話說回來,這個女人也很奇怪。當奧莉薇亞打算占據身體時,蕾娜絲完全沒有抵抗,即使對奧莉薇亞的記憶感到相當恐懼,卻還是接受她這個人。

到底是爲什麽?奧莉薇亞感到非常疑惑。

此時,邦特拉圖書館正在預防敵人突襲,然而敵人絲毫沒有發動襲擊的迹象,司書們開始認爲敵人或許並非采用聲東擊西的作戰。

「喂~~艾恩立凱先生;」

不知何時,艾恩立凱突然不見蹤影,洛蘿缇正在四處找他,結果發現他正在機場仰望哈缪絲和沃肯離開後的天空。

「艾恩立凱先生,你在這邊做什麽呢?馬特阿拉斯特先生很生氣喔!」

洛蘿缇對他這麽說道。

「是喔。」

艾恩立凱若無其事地回答。洛蘿缇忍不住歎了口氣,就是因爲怕挨馬特阿拉斯特的罵,她才會拼命四處找人,但是艾恩立凱好像本來就天不怕地不怕。

「敵人搞不好會發動攻擊,還是先回圖書館吧!」

洛蘿缇扯動他的袖子,艾恩立凱仍然不爲所動,他望著天空,似乎正在想事情。

「我曾經問過蕾娜絲有關摩卡尼亞的事。」

「咦?」

洛蘿缇心想:怎麽突然提這個呢?

「摩卡尼亞在最後選擇投降,而且自行結束生命,不過聽說不是爲了救他的母親。」

「這樣喔……」

「他好像只想讓被神溺教團奪去記憶、還被植入不同人格的女性活下來。」

洛蘿缇雖然不太懂,還是選擇繼續傾聽,要是這時候詢問這件事跟現在的狀況有什麽關系,艾恩立凱肯定會生氣。

「蕾娜絲對這件事感到很高興,她很慶幸自己能讓摩卡尼亞變得這麽溫柔,但是我真的不太懂。」

艾恩立凱擡頭仰望遠方的天空,洛蘿缇並無法得知他的目光正在注視什麽。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整件事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會發展成這樣了。」

雖然不是很了解,不過他應該是在說很重要的事吧?洛蘿缇在心中如此想著。

「那家夥真的能逃掉嗎?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他能成功。」

艾恩立凱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跟著洛蘿缇離開機場。

「奧莉薇亞小姐。」

一聽見沃肯的聲音,奧莉薇亞擡起頭往四周觀看,只見飛空艇的下方有片廣大的森林。

「再過十五分鍾就會抵達目的地。回收優克優克和『書』後,我們就要立刻啓程。」

「要去哪裏?」

「目前還沒決定,總之先到能夠保護您的地方,我會前往北方邊境的遺迹附近找尋據點,就在那裏取回您的記憶吧。」

「我知道了,就這樣吧。」

「請您先稍做休息。雖然我希望您能盡早恢複記憶,不過目前還沒有陷入分秒必爭的狀況。」

于是奧莉薇亞將背靠向後方,並且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

哈缪絲放出的觸覺絲捕捉到某個物體,那正是自己追趕的沃肯的飛空艇。

她打開飛機的艙蓋,將投石器嵌在右手的指頭上,再過不久,對方就會進入射程範圍。「好,總算追到啰。」

沃肯沒有發現哈缪絲已經追上,仍舊筆直地駕著飛空艇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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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8 pm

第五卷 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 第五章 絕望的反叛
距離目的地已經相當接近,只要再飛一陣子,就有個湖泊可供降落。著陸後約步行五分鍾就能抵達目的地,到達藏有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和『書』的秘密小屋。

沃肯向下俯瞰,眼前是片布滿細長樹木的森林。當哈缪絲幾個小時後來到此地時,她應該會利用觸覺絲在森林裏進行搜索吧?不過,那時候沃肯等人早就飛向西北方了。

「終于甩開了。」

沃肯如此喃喃自語。往後和哈缪絲的戰鬥不知會如何發展,但是最初的較量由沃肯先獲得勝利。

就在他閃過此種念頭時……

突然有某樣東西從視線的邊緣閃過,當他意識到有東西飛過,那個物體早已經飛得老遠了。

沃肯以爲是鳥,但是沒有鳥類會在這種高度飛行。

他開始思考另一個可能性,但是這似乎也不太可能。無論怎麽計算,哈缪絲應該還在後方五百公裏處,就連她的投石器射程都不可能這麽遠。

回頭一看,只見遠方有個不應該存在的物體,那是一架急奔而來的飛機。

「怎麽可能!」

沃肯忍不住出聲大喊,奧莉薇亞也回過頭觀看,又有一發礫彈掠過機身。

就算哈缪絲擁有非凡的實力,狙擊二十公裏外的移動物體也並非易事,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哈缪絲怎麽會在這裏!」

沃肯再度大喊。就在此時,腦中傳來一道聲音。

(沃肯。)

是米蕾波可,沃肯認爲如此出乎意料的事必須趕快讓她知道。

(狀況怎麽樣?我想代理館長差不多應該追上了。)

這道思考非常冷漠,這種態度也讓沃肯立即了解到其中道理。

這一切都是幌子。有關哈缪絲和馬特阿拉斯特的事,通通都是用來欺騙沃肯的謊言。

(看來你真的跟想象一樣放慢速度了。如果讓你全速飛行,代理館長說不定沒辦法追上呢!)

沃肯頓時像個泄氣皮球似地,有種雙腳和腰浮在空中的錯覺,至今所倚靠的信賴感漸漸消失。

(米蕾波可……妳……)

她打從一開始就說謊嗎?不對,在邦特拉的對話和首次思考共有時,米蕾波可應該沒有欺騙自己。如果不這樣說服自己,實在令沃肯無法接受。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正在想什麽,剛開始我的確很相信你。)

(那又是爲什麽?)

米蕾波可的語句立刻響徹腦中。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爲你殺死畢劄克前輩!)

殺氣隨著思考一並傳至腦內。沃肯心想:這怎麽可能?畢劄克明明就在戰鬥中認輸,而且還親自目送沃肯離開。

(妳誤會了!米蕾波可,畢劄克前輩還活著!)

(你以爲這樣就能騙過我?真可惜。代理館長出發後,也有幾名武裝司書接著出動,沒多久就發現畢劄克前輩的遺體了。)

沃肯認爲不可能會這樣,到底是爲什麽?

(那……那是哈缪絲她……)

思考共有的另一側傳來米蕾波可的笑聲。

(我還以爲你有什麽更好的理由,當然不可能是代理館長動的手。)

(前輩不可能是我殺的!他說過會站在我這邊!)

(怎麽可能是代理館長動的手?而且我們也有證據,據說畢劄克前輩是遭到刀刃類的武器殺害,代理館長根本不用那種武器。)

這一定是誤會。如果是夢,請讓我快點醒來吧!現實令人無法置信,他也不願相信。

畢劄克前輩已經死掉了,而自己也即將踏上死亡之途。

(啊,話說回來,你把蕾娜絲小姐帶走了吧?你想拿她當人質嗎?)

(蕾娜絲就在我身後。)

(你應該知道武裝司書不會屈服于人質吧?蕾娜絲小姐真可憐。)

(妳在說什麽傻話?她就在我後面!)

(是這樣嗎?那爲什麽不能和她進行思考共有呢?)

(這是因爲……)

沃肯正打算向米蕾波可解釋奧莉薇亞的事。然而,米蕾波可卻提早開口說道:

(再見了,沃肯。總之你快點死掉吧!

我打算用阿葛克司之水忘記你這個人,不論是你的臉或名字,我都不想留在腦海裏。)

思考共有被硬生生地切斷,沃肯放在操縱杆上的手也無力地滑了下來。

「這怎麽可能……畢劄克前輩他……」

稍早前,有道思考共有傳給樂園管理者。

(樂園管理者,忠誠的擬人達托姆已經殺死武裝司書畢劄克了。)

樂園管理者心想:那又怎麽樣?他不記得自己曾經下達這個命令。

他不認爲達托姆有能力殺掉像畢劄克這種程度的司書,大概是趁著對方受傷時出手襲擊的吧?

(話說回來,布陣應該差不多完成了。)

這邊才是他下達的命令,也比殺害畢劄克來得重要,樂園管理者已經在森林中布下用來殺害沃肯和奧莉薇亞的戰力。

(忠誠的擬人兀萊已經將布陣全數完成了。)

樂園管理者曾經告訴擬人們,只要能解決掉武裝司書,就讓那個人前往天國。

(好吧,跟達托姆說保證會讓他前往天國。)

(遵命。)

樂園管理者喃喃說道:

「畢劄克也死掉啦……」

腦中漸漸浮現出畢劄克的臉龐,他是個既勇敢又有特色的男人。

「真是死得沒價值,他比較適合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捐軀。」

對樂園管理者來說,這是件毫無意義的死訊,就連他都無從得知,這個毫無意義的死訊卻逼著沃肯和奧莉薇亞走進死胡同。

爲了閃避哈缪絲的礫彈,沃肯不斷讓飛空艇蛇行前進,雖然沒有被擊中,然而狙擊的精准度越來越高。一發礫彈瞬間擦過機翼,也讓機身失去平衡。

「快抱著我向下跳!」

後面的奧莉薇亞大聲喊道。飛空艇遲早會被擊落,爲了保護她,現在只能放棄飛空蜓。

「請您咬緊牙齒,否則會咬斷舌頭!」

沃肯打開擋風板,並且抱起奧莉薇亞,將舞劍散布在空中做爲立足點,一邊減緩沖擊一邊往地面降落。雖然沃肯可以直接從飛空艇跳下來,但是懷裏的奧莉薇亞無法承受著地時的沖擊力。

失去駕駛員的飛空艇茫然地向前飛行,不久後,哈缪絲的礫彈隨即打穿無人的飛空艇。

懷裏的奧莉薇亞發出尖叫,沃肯則是踢散腳下的草木成功地降落到陸地上。

奧莉薇亞不斷呻吟,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這種著陸的沖擊力,隨後沃肯抱穩她的身體向前狂奔。

「敵人的攻擊……就要來了。」

「我知道。」

沃肯解放自身的能力,周圍瞬間産生出虛幻的霧氣,他很清楚哈缪絲的觸覺絲會在這陣霧氣中失去效用。

沃肯創造出自己和奧莉薇亞的無數幻影,假的沃肯們在霧氣中四散而去,這樣應該能爭取一些時間。

但是,爭取到時間又能怎麽樣?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打敗哈缪絲=梅瑟塔,那要專心逃跑嗎?然而,這樣能逃過一劫嗎?就算能夠成功逃脫,以後又該怎麽做?

事情演變至此,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同伴。在這種狀況下到底該怎麽辦?茫然無措的沃肯只能不斷拔腿狂奔。

看見沃肯著陸,哈缪絲也放棄飛機縱身向下跳,飛機便開始墜落,哈缪絲則是伴著揚起的沙塵安全降落。

沃肯正如預期地創造出許多幻影,哈缪絲對他想要逃跑的舉動露出笑容。

「別讓我覺得這場戰鬥打起來很無聊喔!不然你可是會被佛特納前輩教訓的!」

哈缪絲將三發礫彈裝進投石器裏,朝著迎向自己的沃肯依序發動攻擊。全部都是幻影,本尊應該混在逃跑的幻影裏吧?

此時哈缪絲不僅察覺到沃肯的幻影,還有別的物體,于是她用觸覺絲進行調查。

「原來是樂園管理者。雖然早點下手還不錯啦,不過有點多管閑事喔!」

哈缪絲自言自語。

「有時間做這種事,還不如思考怎麽趁這個機會殺死我吧!」

她一邊說,一邊打散沃肯的幻影。

「不過,這種感覺還真懷念,會讓我想起克裏歐那孩子呢!」

觸覺絲前端觸碰到沃肯幻影以外的物體。等待著沃肯他們的,是一群令哈缪絲感到懷念的人們。

沃肯仍舊混在幻影中向前逃跑。

完全想不到任何對策,目前只能盡量逃跑,這並不像是哈缪絲打帶跑的戰法,沃肯只是單純地逃命,就算感到非常屈辱,現在也沒有余力思考這些事。

此時,沃肯發現某個應該是男性的人影。那個人到底在這裏做什麽?只見他穿著破舊的卡其色上衣與褲子,整個頭顱都用布層層蒙住。

究竟是敵是友?該不該叫住他?正當沃肯還在猶豫的時候,奧莉薇亞開口說道:

「快殺掉他!」

這時蒙面男子跑向兩人,他並沒有使用強化肉體的魔術,因此速度和一般人差不多。

那名男子被腳邊的草絆倒,身體也同時引爆。沃肯還記得這個狀況,那正是在白煙號的戰鬥中碰到並且奪走路易蒙性命的人類爆彈。

「……連神溺教團的人都來了,我看真的完蛋啰!」

奧莉薇亞卻好像覺得很有趣地放聲大笑。

「樂園管理者。」

某個數團幹部正在和樂園管理者對話,這位幹部管轄的範疇是武器管理。

「您下令將人類爆彈全數投入戰鬥,請問這樣真的好嗎?」

「嗯。人類爆彈對武裝司書沒有作用,那只適合用來發動奇襲,只要被發現個中秘密就不管用了,所以趁這次用光也不足爲惜。」

教團幹部感到非常不滿。他們對人類爆彈做過無數次的改良,這樣豈不是白白浪費研究的成果馮?

「可是,只是對付一個女肉塊……」

「就是因爲那個女肉塊,才會讓我們失去夏洛特。」

「但是……」

「忘記這件事吧。總之,奧莉薇亞會死在這裏,沒用的人類爆彈也會用完,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派出人類爆彈只是以防萬一,因爲哈缪絲不足以信任,她搞不好會念頭一轉讓奧莉薇亞撿回小命。

不過,布下這局可說足萬無一失,奧莉薇亞絕對是死路一條。

「唉,想起來也對啦!目前的敵人本來就是神溺教團,他們現在才采取行動已經算是我們運氣不錯了。」

奧莉薇亞如此說道。

眼前的危機有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後面有哈缪絲,前面則有人類爆彈,而且兩人沒有任何夥伴可以依靠,遠比預期中的最壞情況還要嚴重許多。

「放我下來吧,我沒事了。」

奧莉薇亞站在地上,隨後發出咯咯的笑聲。

「看來沒救啰,我們這次真的死定了。」

她說得沒錯。但是現在就要放棄嗎?只見奧莉薇亞對浮現此種想法的沃肯說道:

「可是沃肯,你知道嗎?這就是戰鬥。」

奧莉薇亞對沃肯張開雙手,臉上並未露出放棄的表情。

「身邊沒有夥伴,眼前是最棘手的敵人,怎麽想都沒有絲毫勝算,四周只充滿絕望的情景,這就是戰鬥。」

「……」

奧莉薇亞望著沃肯,並且露出笑容。

「沃肯,你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嗎?我已經是第二次啰,我在白煙號碰到的狀況更淒慘。現在的我還有你陪在身邊,比那時候實在好太多了。」

「……奧莉薇亞小姐。」

「我要繼續奮戰。你呢?你打算就這樣送命嗎?」

奧莉薇亞徑自向前行走,沃肯則是一直注視她的背影。

「我……」

沃肯輕聲低喃,接著在腦中回想。

自己挺身而戰的原因到底是什麽?爲了守護佛特納前輩,以及過去兩千年武裝司書們所傅承的正義,正義仍舊屹立不搖,自己也從來沒有誤入歧途。

既然如此,他還能戰鬥,因爲戰鬥在自己的心中仍舊具有意義。

「請您等等,奧莉薇亞小姐。」

奧莉薇亞回過頭。此時沃肯解放自己的能力,手中湧出有如濃榈牛奶般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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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8 pm

「請帶著它吧。這是我的部分能力,只要集中意念,您就能和我一樣創造出幻影。」

能力讓渡。能夠使用這種能力的戰士相當稀有,原本是預防戰鬥中喪命而幫助殘存夥伴的能力,沒想到會將能力讓渡給非武裝司書的人。

「你要去哪裏?」

奧莉薇亞一面接過能力,一面這麽問道。

「我要和哈缪絲決一死戰。我有必須面對的挑戰,您也有自己的仗要打。」

「說得也對,看來我們必須各奔東西了。」

「……相處的時間真短暫。」

「沃肯,再見啦!你是我這輩子碰過最有用的男人。」

最後的道別該說這種話嗎?沃肯不禁對這句話露出笑容。

他們既不是夥伴,也非志同道合,更不是戰友。兩人間的道別僅止于此,曾經略爲交錯的兩個人生又各自朝著不同方向前進。

沃肯的目標是維護正義,奧莉薇亞的目標則是凡德=魯加。

「唔……」

哈缪絲突然發出低喃。

散布在森林中的某個沃肯制造出虛幻的霧氣,從霧氣中又創造出更多沃肯的幻影,並且朝著四面八方散開。不同的是,這次幻影全都奔向哈缪絲,並沒有看見奧莉薇亞的身影。他們分道揚镳了嗎?

「嗯,你總算想戰鬥啦!」

哈缪絲開始思考是否該趁現在殺掉奧莉薇亞,只要把目標集中在她身上,一定能成功狙殺。但是,哈缪絲卻把「簡單工作放在後面處理」的壞習慣表露無遺,只見她將全身的注意力放在沃肯身上。

她不斷攻擊沃肯的幻影,這也是哈缪絲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她忍不住認爲這能力非常難以對付。

沃肯不停産生幻影,並且操縱幻影發動攻擊。他既沒有策略或勝算,也毫無目的地不斷抵抗。沃肯持續奔跑,總算成功進入舞劍一百五十公尺的射程範圍內。

「沃肯,你先等一下。」

哈缪絲突然在這時停止攻擊。

後方隱約能聽見某些聲響,應該是沃肯和哈缪絲打鬥的聲音吧?

奧莉薇亞正准備前往沃肯指示的山區,她不像沃肯可以在樹木間穿梭奔跑,只能撥開草叢或鑽過樹枝,一邊忍住裙下露出的雙腳被割傷的疼痛,一邊不停向前行走。在哈缪絲眼中,這種步行速度大概就像是停住不動吧?只要瞄准,把奧莉薇亞打成肉片比打碎玻璃杯還簡單。

剛才沃肯將大量的奧莉薇亞幻影散布在森林裏,就算哈缪絲再厲害,想要狙殺她也只能靠運氣。

雖然多少能爭取時間,不過這仍舊是聽天由命的策略,搞不好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會被打碎,現在只能祈禱沃肯能夠爭取更多時間。

「……啧。」

右邊傳來一道爆炸聲。

記得剛剛奧莉薇亞的幻影往右邊前進,大概是看到幻影而引爆的人類爆彈。

奧莉薇亞看著纏在右手上形狀不定的霧氣。她將意念灌注其中並且伸出手,眼前便出現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幻影,奧莉薇亞在心裏命令它前進,幻影也照著指示向前行走。

「應該差不多了吧。」

奧莉薇亞先讓幻影前進,大約經過幾分鍾後,自己也跟在幻影的後面。

不久後,前方響起爆炸聲,要是沒有讓幻影在前面開路,死的可能就是奧莉薇亞本人。

「該死……」

奧莉薇亞再次變出幻影,照樣讓它走在前面。

沃肯給予的虛幻之霧隨著每次使用而逐漸變小,看來使用的次數有限。就大小判斷,不知道能否撐個十次。

「只爲殺死我這個小丫頭,你們還真是大費周章。」

奧莉薇亞並不知道,想出人類爆彈這種武器的人是希葛爾=克魯西澤,其它擬人加以改良後,就是現在用來襲擊奧莉薇亞的部隊。他知道奧莉薇亞用炸彈威脅擬人,所以希葛爾才會想出這個點子。

就某方面來說,奧莉薇亞算是發明人類爆彈的始祖,因此或許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沃肯,你先等一下。」

一聽見這句話,沃肯反射性地停下動作。從還是見習生的時候開始,代理館長的話就是必須絕對服從的命令,長年的習慣讓沃肯的雙腳比大腦還要早一步反應。

「開打前應該有話要先說清楚吧?現在流行開戰前先協商喔!」

沃肯認爲哈缪絲根本是鬼扯。

但是,姑且不論她的真正目的,哈缪絲似乎真的想先和自己談談。沃肯命令在哈缪絲四周的幻影停下動作,卻仍然讓奧莉薇亞的幻影繼續移動。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應該不是倒戈加入神溺教團吧?」

「沒錯。」

其中某個幻影答道,他並沒有笨到讓敵人從聲音鎖定位置。

「果然沒錯,我也這麽覺得。你不是會想到天國的人,畢竟你是個把自己的幸福棄之不顧的人嘛!」

「……?」

天國是神溺教團夢寐以求的空虛概念,這種東西當然提不起沃肯的興趣。

「那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是爲了找回武裝司書的正義,理由就這麽簡單。」

「只因爲這樣就幫助奧莉薇亞?好奇怪喔……我真的搞不太懂耶。」

哈缪絲困惑地繼續說道:

「想維護正義是很好,不過要是你亂來,可是會毀掉邦特拉圖書館的。你知道嗎?」

沃肯將這句話解釋成哈缪絲自擡身價,他認爲哈缪絲想要表達「沒有她,武裝司書就沒辦法打贏神溺教團」。

「邦特拉不會因爲沒有妳而毀滅,我們也不會輸給神溺教團。」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哈缪絲陷入沈思。

兩人的對話完全沒有交集,彼此卻都沒有注意到這點。

「我也有話要問妳。妳爲什麽要炸沈那艘肉塊的船?爲什麽想要殺害奧莉薇亞?她不是個應該與妳爲敵的人。」

「喔?你這麽覺得嗎?」

「回答我的問題,妳爲什麽想殺掉奧莉薇亞?」

「因爲我不能讓奧莉薇亞活下來,就是這麽簡單。」

「爲什麽?」

哈缪絲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

「嗯!好難回答喔~~就算你問我理由……嗯~~到底是爲什麽呢?」

「妳不知道?妳連屠殺那些人的理由都不知道?毫無理由地殺死他們?」

「不,我知道爲什麽,我只是不太清楚奧莉薇亞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啦!」

兩人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雞同鴨講。沃肯無法理解哈缪絲話中的涵義,哈缪絲也搞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算了,真是莫名其妙。」

哈缪絲伸手抓了抓頭發。

「事情變得好麻煩喔!」

「妳說什麽?」

「沒關系啦!還是別打啰!我們一起殺死奧莉薇亞吧!然後,我會幫你消除有關奧莉薇亞的記憶,我再找拉斯哥爾=奧塞羅問清楚整件事的真相,事情就到此爲止吧!

不,好像也不需要動手,反正她會被人類爆彈炸死,我們休戰吧!」

「……哈缪絲。」

沃肯十分確定,這個女人果真是個壞人,她根本不是守護人命和『書』的武裝司書。

于是他再次移動幻影,所有沃肯都朝向哈缪絲發動突擊。

「唉呦~~幹什麽啦~~我的話都還沒說完耶!」

哈缪絲也開始揮動投石器,兩人再次展開戰鬥。

沃肯揮舞舞劍,他已經將哈缪絲納入射程範圍內,現在才要開始真正的戰鬥。

奧莉薇亞已經前進很長一段距離。雖然對沃肯或哈缪絲而言,她的步伐宛若靜止,但是她仍舊不斷前進。

森林中突然響起幾道聲響。她在原地環顧四周,可以看見森林到處冒出黑煙,看來又有幾個人類爆彈發現奧莉薇亞的幻影而自行引爆了。

「該死……」

前方突然發生爆炸,應該是奧莉薇亞的幻影隨著爆炸而消失,她利用讓幻影開路的方法躲避人類爆彈們的追殺。

奧莉薇亞再次創造出幻影,命令它向前挺進,她在這段時間內則是暫時在原地等待。

此時,身後傳來撥開草叢的聲響。

「糟了……」

敵人已經從後頭追了上來,被發現蹤影的奧莉薇亞只能趕緊拔腿逃跑。

人類爆彈筆直地跟著奧莉薇亞。在視線不佳的森林中,他卻能完全掌握奧莉薇亞的行蹤。

奧莉薇亞心想:明明蒙著臉,爲什麽還能看見自己往哪裏逃?

這就是人類爆彈經過改良的性能。爲了不讓人類爆彈看見多余的物體,因此奪走他們的視力,甚至在腦內嵌入擁有聖潔眼能力的眼珠,使他們能夠感應敵人的靈魂進行攻擊。

奧莉薇亞只好創造幻影,並且讓它跑向後頭,只見人類爆彈在接觸到幻影的瞬間立刻引爆,能夠欺騙察覺靈魂的能力,可見沃肯的能力有多麽優秀。

「……可惡。」

然而,能力也即將消耗殆盡,必須盡早抵達目的地。

舞劍在空中漫天飛舞,地面則有數十個沃肯的幻影正在奔跑。

正如哈缪絲所說,和沃肯交戰實在十分棘手。哈缪絲已經用礫彈把沃肯的腦袋打穿數百次,真正的沃肯仍舊毫發無傷。

舞劍從哈缪絲的背後襲來。她揮出投石器把舞劍彈開,卻只是個幻影;沃肯同時從前方發動突擊,礫彈雖然確實命中,不過那也是幻影。

舞劍不斷從空中襲向哈缪絲,就算知道大多數都是幻影,仍然必須一一回避。

「唉呦!真煩耶!」

哈缪絲顯得相當焦躁。當她無法忍受焦躁轉而發動攻勢、不再閃避舞劍的幻影時,沃肯就有勝算,哈缪絲就是清楚這點才會更加急躁。

哈缪絲現在也沒有理由使用平時邊打邊逃的安全戰術,畢竟敵人尚未發動真正的攻擊,逃跑會顯得毫無意義。

沃肯不停制造幻影,體力也即將到達極限。

戰鬥已經演變成雙方較量耐力的比賽。要比忍耐,兩人在武裝司書裏皆爲頂尖,所以就這點來看,他們的實力在伯仲之間。

沃肯開始思考:

自己爲什麽會戰鬥呢?就算真的打贏哈缪絲,接下來又該怎麽辦?夥伴們想必不會再接納自己,他的武裝司書之路也早已劃下句點。

但是,他的攻勢仍舊沒有減緩,因爲現在的自己和過去一樣堅強。

自己不曾誤入歧途,就因爲如此堅信,持續相信的正義才會一直陪伴在身邊。

既然如此,戰鬥就還有意義,就算只剩自己一個人也還能繼續奮戰。

要是沒有遇見奧莉薇亞,自己應該會變得伫足不前吧?可能早已無法忍受這場孤獨且毫無依靠的戰鬥。但是,現在沃肯知道只要心中擁有不變的理想,他就能繼續頑強抵抗。

天色漸漸轉爲昏暗,情況對奧莉薇亞越來越不利。她沒有可供照明的物品,一旦太陽下山,她連走路都有困難。

距離沃肯藏匿自動人偶優克優克的地方大概還要走三十分鍾,要是途中屢屢受到攔阻,可能會來不及到達目的地。

右邊傳出聲響,有兩個人類爆彈,于是奧莉薇亞變出幻影並讓它往前奔跑,自己則是逃向左邊。雖然得繞遠路,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大約經過十分鍾後,幻影前進的方向發出爆炸聲,但只有一次爆炸,所以應該還有一個爆彈,不過並沒有人緊追在後,看來他們並沒有分頭追捕的智能。

心想已經甩開追兵的奧莉薇亞暫時停下腳步。她已經精疲力竭,身上露出皮膚的部位滿是傷痕,在沒有路面的地方奔逃也讓腳踝十分疼痛。

就算一分鍾也好,她很想休息,只見她反複地大口深呼吸。

「……」

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已經不像方才那麽頻繁,人類爆彈的數量似乎也削減許多,他們都隨著幻影逐一送命。

「真是的,這些家夥死得還真快。」

奧莉薇亞淡淡地如此說道。人類爆彈不斷死去,沃肯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他們在奧莉薇亞的戰史裏又堆起一座屍山。

她不禁開始思考,到底是誰的錯呢?

痛下殺手的元凶是哈缪絲和神溺教團。但是,是誰讓這些人被殺害的?把他們逼到死路的人又是誰?

毫無疑問地就是奧莉薇亞,哈缪絲因她而大開殺戒,她才是始作俑者。

「……哼哼。」

奧莉薇亞無力地發出笑聲。自己實在是個怪人,竟然能害這麽多人被殺。

不過沒關系,因爲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就是敵人和可以利用的人。

(妳真的這麽想嗎?)

腦中響起蕾娜絲的聲音,正當奧莉薇亞覺得相當厭煩的時候,她又想起過去的回憶。

那是她還在船上時的記憶。

一名少女在肉塊的房間裏被擬人們按住雙肩,她是夏洛特的實驗對象。他尚未完成讓人體在空間中移動的魔術,夏洛特打算藉由反複進行人體實驗以完成這項魔術。

「……奧莉薇亞!」

少女擡起頭喊道,視線正對著奧莉薇亞,然而奧莉薇亞無法出面阻止擬人們的行動,因爲她已經和擬人們訂立能夠隨意使用肉塊的契約。

「救救我,我還不想死。」

原本肉塊是不得求饒的,不過少女仍然不斷喊道:

「我還不想死!我想變成人類呀!」

可是,奧莉薇亞心想爲時已晚,要是進展能再快一點,就能讓這名少女變成人類,也能讓她找回『那樣東西』了。

少女被帶出房間,奧莉薇亞則是別過頭。少女被帶走後,肉塊的房間內一片寂靜無聲,其中有個肉塊開口說道:

「奧莉薇亞小姐……」

這名肉塊和被帶定的少女一樣,都是隨侍在奧莉薇亞身邊的肉塊。

「讓我們連那孩子的份一起努力奮戰吧!我們一定要拿回『那樣東西』。」

只見肉塊的眼中燃起戰鬥的意志。

蕾娜絲再次向奧莉薇亞搭話:

(妳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這麽孤獨。)

(妳很煩耶,蕾娜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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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8 pm

說完後,奧莉薇亞站起身,雖然身體的痛楚仍未消失,但是呼吸已經順暢許多。

走吧!就快到了!當她想著這件事並且踏出步伐的時候……

前方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敵人已經來到眼前,靠近得讓奧莉薇亞冒出「爲什麽至今都沒注意到」的疑問。

奧莉薇亞立刻發現,那是剛剛確實已經甩開的人類爆彈。

「……怎麽會……」

就算方才停下腳步休息,時間也很短暫,照理說不可能會被追上,而且這家夥不是從後面,而是從前方靠過來的,若非瞬間移動根本無法辦到。

「……」

人類爆彈先是伫立原地,接著慢慢地走向奧莉薇亞。

她連忙變出一個幻影沖向人類爆彈,爆彈卻沒有任何反應,幻影碰到人類爆彈便隨即消失,看來他已經把目標鎮定在真正的奧莉薇亞身上。

雙腳完全無法動彈。這並非恐懼,而是因爲她已經想不到任何對策。奧莉薇亞心想自己已經到此爲止,胸口充滿懊悔、恐懼和憤怒的情緒,但是,她同時也感覺到自漫長艱苦的戰役中解脫的安心感。

正當奧莉薇亞的內心完全承認敗北時,人類爆彈突然出現變化。

此時,筆直朝向奧莉薇亞的爆彈停了下來。

奧莉薇亞也同時發生變化,只見她緩緩地前進。

「不是喔。」

奧莉薇亞開口說道:

「你應該知道吧?我不是奧莉薇亞=利崔特,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她定向站在原地的人類爆彈,現在的她的確不是奧莉薇亞。

而是蕾娜絲。

奧莉薇亞的意識就像昨天一樣被逼回心靈的深處。

人類爆彈感到非常困惑。蕾娜絲和奧莉薇亞都不知道這些人能看見靈魂,這個懷著一絲希望所做的最後賭注卻成功奏效。

蕾娜絲靠向前,用手輕輕撫摸蒙面男的臉。

「已經夠了,你不用再做這種事了。」

人類爆彈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宛如初次撫摸小貓的少女似地,他握住蕾娜絲的手。

「你就靜靜地休息吧。」

人類爆彈就像是從某種束縛中解放,整個身體頓時垮了下來,像個累壞的孩子跪坐在地上。

「……走吧,就快到了。」

蕾娜絲留下癱坐在地上的人類爆彈,繼續向前行走。

(妳爲什麽要這麽做?)

奧莉薇亞對蕾娜絲問道。

(原來妳隨時都能搶回身體的控制權,爲什麽一直把身體交給我掌握?)

「其實住在邦特拉過去神島嶼的那段時間,我就隱約察覺到會被妳取代,我是故意不抵抗的。」

(爲什麽?)

「我只是歸還借來的東西而已,而且我一直打從心裏想幫助妳。」

(爲什麽!妳爲什麽要幫我這種人!)

「我能了解妳的心情,我知道妳還沒察覺到內心真正的想法。

這就是我的理由。」

(我的想法?)

「我再提醒妳一次。思考自己到底需要什麽,被奪走的東西又是什麽。」

就在太陽完全下山前,一座小屋出現在蕾娜絲的眼前。

「奧莉薇亞,那位凡德=魯加應該是帶給妳最珍貴事物的人,或許只有妳自己認爲所有人都被妳利用,其實妳是受到大家的幫忙才能來到這裏的。」

蕾娜絲將身體還給奧莉薇亞,于是奧莉薇亞再度邁開步伐。

「……真是的!好煩喔!」

哈缪絲已經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哈缪絲的戰鬥力毫無疑問地占上風,沃肯的忍耐力卻比較強韌。沃肯不斷采取守勢,雖然不知道身後的奧莉薇亞是生是死,仍舊只爲這個必須守護的人而戰。

這時,哈缪絲突然改變作戰策略。

她不再瞄准沃肯,而是狙擊空中的舞劍。她只對朝自己突擊的幻影加以反擊,原奉處于守勢的哈缪絲更加徹底地進行防守。

但是,這對沃肯反而不利。真正的沃肯專心操縱幻影保護自己,爲了不讓自己成爲哈缪絲的攻擊對象,他經常保持一定的距離,並且躲在哈缪絲的視線範圍外。

然而,舞劍並非如此。

空中的舞劍紛紛遭到擊落。和能夠無限産生的幻影不同,舞劍有數量的限制,一旦被全數擊落,沃肯便會失去攻擊的手段。

于是沃肯也改變策略,由原本的防守轉爲攻擊。

十幾名沃肯朝向哈缪絲發動突擊,這和之前的障眼法不同,真正的沃肯就混在裏面。

就在這瞬間,哈缪絲朝腳邊揮出投石器,塵土有如爆炸般四處飛揚,接觸到塵埃的幻影接連消失。

「找到了!」

哈缪絲立刻揮動投石器,打算用上面的繩索纏住沃肯的脖子把頭一並扭斷,可是沃肯早就猜到會有這招,因此只見沃肯趴臥在地上勉強躲過攻擊。

哈缪絲馬上將礫彈裝進投石器,沃肯則用雙手雙腳的力量有如四腳猛獸般跳了起來。

礫彈掠過背脊,衣服和皮膚被硬生生地撕裂。

脊椎骨也從那道裂縫暴露在空氣中。要是普通人的話,這種傷勢應該會痛得四處打滾,但對沃肯只是小傷,他還能繼續戰鬥。

「……不錯嘛,沃肯。」

對哈缪絲來說,這是乘勝追擊的好機會,然而她並未發動攻勢,只見哈缪絲的肩膀滴落道道鮮血。

原來連沃肯的本尊都是幌子。在哈缪絲瞄准沃肯的瞬間,他使用哈缪絲身後的舞劍發動攻擊。哈缪絲皺著眉頭,沃肯則是露出笑容,就戰力的差距判斷,互相擊傷對哈缪絲是種屈辱。此時,包圍哈缪絲的所有幻影也變得和真正的沃肯一樣,背脊都裂開並且淌著鮮血。

到底爲何而戰?在持續的打鬥中,沃肯不認爲自己能打贏哈缪絲,但是只要能拉長一分一秒,就能讓武裝司書的正義永遠存于沃肯的心中。

兩個人面對面保持一定距離,此時哈缪絲突然停下旋轉的投石器。

「沃肯,這場戰鬥也打到個段落,可以繼續討論剛剛的話題嗎?」

「……」

沃肯也停止攻擊。只要想成是幫助奧莉薇亞,多拖點時間也是好事。

「我剛剛說過,我不知道你挺身對抗我的理由耶!我知道你想把我趕出邦特拉,但是我不懂原因到底是什麽。」

沃肯沒有響應,他打算讓哈缪絲自己講自己的。

「你已經知道神溺教團的真相了嗎?因爲這樣才想反抗我嗎?」

沃肯並不了解神溺教團的真相,記得畢劄克曾經說過哈缪絲隱瞞某些事情,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這件事。

「不是嗎?堇之罪人和凡德=魯加那件事,你也不知道嗎?」

沃肯知道凡德=魯加這個名字,但是堇之罪人這個詞倒是初次聽聞。不知道是否和奧莉薇亞有關系呢?

「這個也不知道喔。奇怪,那你爲什麽要戰鬥?」

沃肯答道:

「我的目的就是揭露妳的惡行。只要找到證據,將事實公諸在其它武裝司書面前,就能把

妳逐出邦特拉圖書館。」

哈缪絲開始思考。

「惡行?到底是哪件事?我做過的壞事這麽多,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耶!」

「……就是在亞洛灣把船炸沈、讓肉塊全部送命那件事!」

沃肯忍不住大吼。

哈缪絲驚訝地睜圓雙眼,雖然情勢仍舊劍拔弩張,她卻摸摸下巴又抓抓頭,似乎正在思考某些事。

「就這樣嗎?」

哈缪絲繼續說道:

「你是因爲我殺掉那些人才生氣的嗎?只因爲這件事?」

「什麽叫『只因爲這件事』!」

哈缪絲仍然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片刻後輕笑出聲。

「喔,原來是這件事。什麽嘛!我還以爲是什麽大事呢!」

仿佛忘記自己仍舊身處戰場似地,哈缪絲不禁露出笑容。

「也對,那的確算是壞事啦!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讓大家知道把船炸沈的犯人就是妳。只要大家知道妳是個罪不可赦的人,到時候就沒有人會承認妳是代理館長。」

「什麽嘛,你一直在想這件事嗎?」

這次哈缪絲笑得更加大聲,讓沃肯有點退縮。

「原來是這樣……哎呀,真傷腦筋,真的很傷腦筋耶!」

哈缪絲已經不把沃肯放在眼裏,只見她不停捧腹大笑。

「唉唷……肚子笑得好痛。雖然肩膀也很痛,可是肚子更痛。」

沃肯感到非常恐懼。原來對哈缪絲來說,自己的理由竟然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發起的戰役根本毫無意義嗎?

「沃肯,我告訴你一件事吧!

其實,大家部知道在亞洛灣把船炸沈的犯人就是我喔!」

「……什麽?」

沃肯相當錯愕,對敵人發出此種聲音幾乎可以算是繳械投降。

「是馬特阿拉斯特偷偷告訴大家的。什麽嘛,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妳說謊。」

「就算是肉塊,以後也有可能會成爲司書的敵人,所以我才會殺掉他們。台面上雖然這麽說,不過真正的原因倒不是這個喔!」

「……爲什麽大家都不吭聲?」

「大家都裝做沒看見嘛。隨便亂抱怨惹我生氣是很恐怖的喔!徹頭徹尾的壞蛋只有我,不過大家也不怎麽善良喔!

你覺得武裝司書就是正義吧?那其實只是做表面而已。通常都應該會慢慢察覺到,武裝司書並不一定代表正義。

長大成人就跟這件事一樣喔!」

沃肯遲遲無法吭聲。至今他一直相信,除了哈缪絲以外的人都是共同守護正義的夥伴,原來這只是自己太過天真的想法。

「幸好你在審判前先逃跑,不然到時候就糗大啰!」

哈缪絲說完後又再度大笑。

但是,沃肯再次移動舞劍,就算其它武裝司書不打算維護正義,沃肯仍舊相信自己。

要是沒有人願意維護正義,那就獨自努力守護,這就是佛特納傳承的正義信念。

「什麽嘛,你好頑固喔!還想打嗎?」

哈缪絲躲過舞劍的攻擊。

「那我再多透露一點吧!你一直相信武裝司書的正義,其實都是虛假的東西。」

騙人。

「雖然幕後的真相只讓曆代的代理館長知道,不過我就破例告訴你吧!」

哈缪絲持續閃躲舞劍,一邊擋開攻擊一邊說道。

「神溺教團和武裝司書的戰爭,其實萬惡的根源都是武裝司書喔!」

瞬間,沃肯的身體彷佛即將凍結似地。

「……你一定覺得我亂說吧?這是真的喔!雖然表面上是對立的組織,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原本神溺教團和武裝司書是和平共存的組織,偶而會發生像現在這種反叛事件,不過兩邊的關系基本上是很密切的喔。」

沃肯心想:這不是真的。

「而且,從各代的武裝司書中都要遴選出神溺教團的統帥……也就是樂園管理者。換句話說,神溺教團就是隸屬于武裝司書的組織。」

這絕對不可能。沃肯在心中不停說服自己。

不斷闡述事實的哈缪絲顯得非常開心,就像把玩老鼠的貓咪般以真相逗弄沃肯。

「我也把變成這樣的原因告訴你吧!」

哈缪絲呵呵地笑著。

「因爲創造出神溺教團的人就是我們武裝司書喔!」

舞劍突然停止動作。

沃肯雙膝跪地,而幻影卻直挺挺地站著,只有沃肯本人跪倒在地上。

就在他意識到這個致命失策的瞬間,哈缪絲擊出的礫彈已經打穿沃肯的胸口正中央了。

「……這不是……真的……」

幻影接連消失,沃肯則是虛弱地倒在地上。

「再見了,沃肯。這個世界裏根本沒有你相信的東西喔。」

沃肯的身體就這樣俯臥在地上,並且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沃肯倒臥在地,腦中突然浮現出佛特納的臉龐。佛特納曾經說過武裝司書們的正義,這些正義卻在此刻消逝。

佛特納打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一切,即使知道真相,他仍然將正義的信念傳授給沃肯,深信至今的話語原來都是虛假的幻象。

在漸漸淡去的意識中,沃肯緩緩思考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麽意義。武裝司書到底是什麽?神溺教團又是什麽?可是,他還是毫無頭緒。

就這樣什麽都不懂地死亡。

他逐漸想起武裝司書夥伴的臉龐。首先是米蕾波可,接若是畢劄克、路易蒙、摩卡尼亞、明斯和伊蕾伊雅等人的臉。

你們都被佛特納、哈缪絲、曆代的代理館長們蒙在鼓裏。

沃肯認爲必須趕快告訴大家。只要還有人能夠守護正義,沃肯仍舊相信自己的信念,得讓大家知道這件事。

如果能讓他們聽見,他很想放聲大喊:要是能夠收到訊息的話,他很想傳送思考給已經無法複得的夥伴們。

希望有人能夠揭開謎團,讓被隱瞞的事實重見天日。

然而,這些願望卻隨著心髒停止跳動,而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過去曾有這段往事。在沃肯正式成爲武裝司書的那一天,馬特阿拉斯特對哈缪絲說道:

「我覺得,佛特納前輩應該直到最後,都不想讓沃肯成爲武裝司書吧?」

「是嗎?」

哈缪絲並不這麽認爲,就結果來看,引導沃肯的人還是佛特納。

「佛特納前輩真的很照顧沃肯,他想幫沃肯達成心願,卻又不想讓他成爲武裝司書。

前輩或許一直都很煩惱這件事。」

「怎麽說?」

「沃肯很強。隨著實力成長,他應該有機會爬到代理館長的地位。就算沒有,他應該也會像我一樣成爲知道真相的一份子,佛特納前輩應該不希望這樣。」

馬特阿拉斯特也相當疼愛沃肯,他甚至把沃肯當做小自己很多歲的弟弟。

「佛特納前輩剛開始也相信武裝司書的正義,但是當他成爲代理館長後,卻就此得知事情的真相,我覺得他一定會很痛苦。」

「爲什麽?」

「對還有良心的人來說,知道真相總是痛苦的折磨。

隱瞞秘密、欺騙同伴或是在私底下偷偷做壞事,就算是情非得已,不過連愛說謊的我都覺得很厭煩,所以佛特納前輩一定會更加痛苦。

當然,妳是例外。」

佛特納的確是過度要求自己的男人。他壓抑自己的良心,只爲履行代理館長的義務,忍受良心的苛責不斷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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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司書 第五卷 - 頁 2 Empty 回復: 戰鬥司書 第五卷

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8 pm

「他希望沃肯能由衷認爲武裝司書代表正義,就算只是虛假的,仍然希望沃肯維護武裝司書們的正義。

他希望沃肯代替知道真相、已經無法再守護正義的自己完成這個任務。

佛特納前輩大概就是這麽想的吧。」

哈缪絲低頭看著沃肯的屍體,並且喃喃說道:

「佛特納前輩,你果然很笨,不論做什麽都是個半吊子。」

死去的沃肯臉上充滿悲傷和憤怒。

「前輩,如果想徹底當個壞人,就學學我;若是想徹底當個善人,就向沃肯看齊吧。」

這是哈缪絲臨別前對沃肯致意的悼文。

這場戰鬥尚未結束,因爲奧莉薇亞還活著,于是哈缪絲將長距離狙擊用的礫彈裝在投石器裏。

正當哈缪絲開始旋轉投石器時,她注意到後面似乎有些動靜。

回頭一看,有名少女正站在後面。她身穿藍色的連身洋裝,儀態十分優雅端莊,雖然是個生面孔,哈缪絲卻知道她是誰。

「哎呀,好久不見,拉斯哥爾。」

「許久不見,哈缪絲=梅瑟塔小姐。」

拉斯哥爾=奧塞羅提起裙襬,純真地向哈缪絲行了個禮。她的姿態就像是個很有教養的千金小姐,表情看似成熟卻又過于空洞,讓人不覺得是人類的臉龐。

「妳變得還滿可愛的嘛。」

哈缪絲放下投石器,轉身面向拉斯哥爾。

「那些事情是妳告訴沃肯的吧?」

「是的,在下將白煙號過世肉塊的『書』交給沃肯先生了。」

「所以這次的幕後黑手也是妳啰?」

拉斯哥爾卻搖了搖頭。

「您實在太擡舉在下了。像是米蕾波可小姐和阿爾梅小姐等等,大家都過于高估在下的能力。在下的存在意義只是搬運『書』,閱讀『書』進而行動皆是人類所爲之事。」

少女沈入地底,接著從沃肯的身旁浮現身影。

「這位少年實在令人惋惜,雖然是在下將『書』交給他,然而他的想法和行動皆非在下所能介入。」

這番話相當不負責任。但是,拉斯哥爾似乎認爲需要背負責任的是人類,而不是劍吧。

「所以妳想怎麽做?」

「在下只需執行自身的功能,將『書』交給繼承沃肯先生的未完故事之人。」

「是喔。嗯,隨便妳吧。」

說完後,哈缪絲轉身背對拉斯哥爾,她裝好長距離狙擊用的礫彈,並且開始轉動投石器。當身旁的拉斯哥爾將石劍插入士裏,塵土便漸漸凝固變成一本『書』。

就在拉斯哥爾撿起沃肯的『書』的瞬間,哈缪絲揮動投石器,礫彈朝著和視線相反的方向飛行,目標是拉斯哥爾正要撿起『書』的左手。

「!」

纖細的左手被擊斷,和『書』一起飛到空中,拉斯哥爾的身體沈入地面,同時哈缪絲也加速轉動投石器。

斷掉的左手在空中呈抛物線飛行,拉斯哥爾從著地點探出上半身,打算取走左手握住的『書』。

「想得美。」

第二發礫彈瞬間擊中拉斯哥爾的頭部,礫彈打碎頭部後,還擊倒她身後的樹木飛向遠方,少女的右臉就像是被湯匙挖掉般消失無蹤。

「……」

她的嘴巴似乎正在說著哈缪絲的名字,卻沒有發出聲音,石劍也從手中滑落而慢慢沈入地面中,哈缪絲的眼前只剩下被殘酷地破壞的少女軀體。

「拉斯哥爾,雖然對妳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妳這麽做會讓我很傷腦筋喔。」

哈缪絲以驚人的速度瞬間迅速跑過屍體,用投石器撿起沃肯的『書』。

「只要世界上還有邦特拉圖書館和代理館長,我就不會讓妳公開真相,沃肯的故事就在這裏劃下句點吧。」

說完話後,哈缪絲將『書』擺在地上。

她蹲下身子,並且用指尖碰觸『書』,沃肯的故事逐漸流入腦海中。哈缪絲打算尋找某段記憶,就是沃肯閱讀那本有關奧莉薇亞的『書』的記憶。

奧莉薇亞來到獵人用來躲雨的山中小屋,地板上有本『書』和一具人偶。奧莉薇亞撿起人偶,嬌小的人偶正在舞動雙腳,等著發動許多肉塊和奧莉薇亞加諸在身上的魔法權利。

被希葛爾搶定的珍貴物品「自動人偶優克優克」終于回到我的千上了。

人偶就像是想跳舞般不停蠢動。然而,現在的奧莉薇亞卻無法這麽做,她還沒想起對人偶下達的關鍵命令。

奧莉薇亞將視線移到『書』上。沃肯曾經說過『書』裏並未提到奧莉薇亞的目的,僅管如此,或許還是能成爲恢複記憶的線索。

如果讀過『書』還是無法想起,一切便會到此結束。于是奧莉薇亞下定決心,朝『書』伸出手指。

奧莉薇亞和哈缪絲同時接觸到『書』,兩人的腦海裏亦同時浮現某個肉塊的生平。

『他』的名字並不重要。

這個世界上原本有段用來辨別『他』的文字,『他』卻舍棄自己的名字,也選擇抛棄所有記憶和情感。

『他』是唯一一個自願成爲肉塊的人。

『他』成爲肉塊前,是個生活在某個城鎮裏的擦鞋工,爲了賺取生活費一每天幫人擦鞋。早中晚照三餐用膳,只要疲累就倒頭呼呼大睡。

『他』並不惹人厭惡,也不受人喜愛,表面上是個平凡無奇的人。

只有一件事和普通人不同,『他』非常害怕死亡。世上當然沒有不怕死的人,只是和其他人相比,『他』對死亡的恐懼感格外強烈。

不過,每個人或多或少部有異于他人的地方,就整體來看,『他』仍然是個普通至極的人。

某天,『他』的腦裏浮現出某個目標,讓『他』漸漸偏離普通人的常軌。他開始尋找方法,設法讓自己逃出死亡的恐懼。

起初『他』使用極爲普通的手段,不論是酗酒、吸毒或沈浸女色,他試著在快樂中忘記死亡。

但是,『他』馬上就宣告放棄,那只會讓他更加依戀在世的時光,反而增加對死亡的恐懼。

爲了讓死亡更加平靜,『他』接著想到度過平靜的生活,平穩地生活並等待生命凋零,

這種死法或許不那麽令人害怕。

『他』還是立刻放棄,死亡仍舊是死亡,並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麽,自殺怎麽樣呢?人只會死一次。只要死掉,就能從死亡的恐懼中解放,他認爲這是衆多手段中最好的方法。

他恍然大悟地拍著手,並且馬上付諸行動。

「……」

『他』盯著眼前的刀子,心想就算這是唯一的方法,似乎又太過愚蠢了。

所有不幸事物的源頭到底在哪裏呢?『他』不停思考,爲什麽自己非得過著如此痛苦的生活呢?

最後『他』終于理解,只要不活著也就不會死亡,換句話說,不幸的源頭就是「活著」這件事,所有的不幸就是「新生、存活、終至死亡被存放在圖書館裏」這個宿命。

『他』閃過「還是死掉吧」的念頭,並且將刀子前端對准心髒。

此時,有個人握住那把刀子,『他』的身旁突然出現某個不知何時走進房內的男子。

「先等一下。」

握住刀子的男人如此說道。他用超乎常人的力道握緊刀子,『他』認爲對方大概是會施展魔術的軍人或是武裝司書,那是個能夠看見形體卻無法留下印象的奇特男子。

「我給您一個建議,您覺得忘掉一切怎麽樣?只要忘卻世上的所有事物,應該也能忘掉對死亡的恐懼吧?」

『他』認爲這樣似乎也不錯,于是點頭應允。

男人拿出一個杯子,聲稱裏面裝有抹除所有記憶的水,『他』就像是飲用早餐的牛奶般毫不猶豫地飲盡。

『他』被送到肉塊居住的船上,眼前只有發黴的面包屑和裝著糞尿的壇子,周圍都是穿著衣服的家畜,這裏沒有幸福、沒有希望、沒有身爲人的尊嚴、生命也沒有任何價值。

因爲一無所有,所以不用害怕失去;因爲生命毫無價值,所以不用害怕死亡;由于沒有記憶,因此沒有煩惱;沒有任何想法,也就沒有任何欲望。

這讓『他』感到相當平靜,于是『他』就這樣逃離一切的痛苦。

『他』覺得很幸福。

『他』心想:凡事果然需要親身體驗,原來無法擁有幸福是如此幸福的事。

「我認爲你應該不需要任何東西,不過我還是先把這個東西交給你吧。」

樂園管理者一邊說,一邊在『他』的手中畫下一個小小的印記。

「碰到困難的時候就用它吧,這是某位魔術師讓渡給我的守護之力。」

『他』認爲自己應該用不到,因爲自己已經不需要任何東西,『他』已經從一切痛苦中獲得解放了。

『他』雖然身爲肉塊,同時也是真人,即使不曾聽聞天國或神溺教團的教義,『他』仍舊是個真人。

希葛爾、剛邦傑爾、帕妮還有『他』,在這些現任樂園管理者所找到的真人中,『他』或許是活得最爲幸福的一位。

就連管理肉塊的人都不知道『他』是真人,『他』和其它肉塊接受同等的待遇,這般幸福的絕望平穩地持續一段時間。

直到『他』遇見某個怪人的那天。

那天,有個少女對『他』問道:

「喂,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剛開始『他』以爲對方也是管理員,因爲她穿的並不是肉塊們的破布,而是有如舞台演員般隱約可見大腿的洋裝,她還化妝並擦上香水,看起來十分美麗。

「我正在尋找同伴喔。如果你聽得懂的話,可以幫幫我嗎?」

『他』沈默不語。

「我們想要成爲人類,所以正在找能夠一起奮戰的同伴。」

『他』並沒有開口回答。成爲人類?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嗯,看眼神好像還有點理性,看來是沒用了。」

說完後,她起身離開『他』的身旁,走到其它肉塊面前詢問相同的問題。她不等對方贊同或拒絕,只要對方發出稍微像是正常人的反應,便二話不說直接帶出房間。

又經過一段時日,『他』聽說那位女孩似乎名叫奧莉薇亞,也知道她同樣是肉塊。

「可惡,肉塊又減少了。」

「都是被奧莉薇亞用掉的,真搞不懂她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這是怎麽回事?『他』感到相當疑惑,舍棄一切的肉塊怎麽會想要追求某種事物?

奧莉薇亞似乎威脅那些肉塊的管理員,而且還有個擬人成爲她的靠山,聽說她總是在半夜要肉塊圍著一個奇怪的人偶。

『他』心想:世上的怪事還真多。

『他』的心中還存有稱爲「好奇心」的原始情感,于是『他』走出房問,前往奧莉薇亞等人聚集的場所。拜奧莉薇亞所賜,肉塊們在船上擁有某種程度的自由。

奧莉薇亞正蹲在房間的地板上嘔吐,她不想讓其它人看見,因此躲在這裏獨自忍受痛苦。

「可惡,那個該死的變態中年老頭……」

奧莉薇亞正盯著某處的字迹,此時她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想做什麽?」

『他』並沒有回答。

「……記得別說出去。只要我覺得痛苦的時候,就會跑來這裏吐一吐,看著這些字迹讓自己放松心情。」

隨後,奧莉薇亞站起身說道:

「你最好當做沒看到,話說回來,你大概也不懂我的意思吧。」

『他』其實能夠理解,奧莉薇亞應該感到很痛苦,因爲追求某樣事物而受苦。爲什麽她要這麽做呢?

深愛某個人或是追求事物,這些事只會帶來痛苦。明明只要不追求,就不會覺得痛苦;不求存活或任何事,這才是最幸福的事吧?

結果奧莉薇亞的計劃宣告曝光,她和追隨的肉塊們部遭受慘無人道的拷問。

『他』認爲這是她自作自受。

反正都無法得到,只要不去追求就好了。

一位長發男子正在對奧莉薇亞用刑。

「快說對不起!說我這卑賤的肉塊不該忤逆教團!說我雖然該死,但是我願意將身體奉獻給教團!」

奧莉薇亞搖了搖頭,結果換來一頓更加嚴酷的拷問。

『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既然覺得痛苦,爲什麽不選擇逃避呢?

爲什麽還要苦苦追求呢?後來奧莉薇亞離開這艘船,只在『他』的心中留下這個疑問。

奧莉薇亞離開後,『他』仍舊持續充滿絕望的幸福,唯獨奧莉薇亞遺留的疑問留在腦海裏,不過『他』並不想追求問題的答案,也不曾加以思考。

時光又不停流逝,船上再度出現騷動,看來這次跟奧莉薇亞沒關系。

船上集體動員接近完成的人類爆彈,擬人們帶著槍枝到處奔跑,似乎正准備開戰。大概有人想擊沈這艘船吧?

戰事持續許久,經過幾個小時都無法擊退敵人,看來輸定了。這艘船將會被擊沈,爲『他』幸福的樂園劃下句點,但是『他』不感到悲傷,因爲心中並沒有悲傷的情感。

後來,有些沒看過的人紛紛上船,好像是武裝司書。

『他』站起身打算尋求死亡,記得有許多火藥堆放在船底,于是『他』緩緩地走向船底。

「……咦?有什麽事?」

有個頭發淩亂的女人已經在船底,她早已啓動船底的炸彈了。

「對不起,必須讓你在這裏死掉啰!因爲我一定要殺死奧莉薇亞啦!」

話一說完,女人便轉身離開,『他』很感謝那個女人的所做所爲。

不消多時,船就發生爆炸,『他』被甩入大海,心裏同時想著「這樣就好」。

有雙手卻違背『他』的心願而拉起自己的身體,既然做出讓人感謝的事,怎麽又這麽多管閑事呢?『他』不禁覺得這些人真奇怪。

某個淺綠色頭發的青年正准備救起『他』。

拜托你別做這種無意義的事。『他』如此想著,並且揮開青年援救的手。

「爲什麽!」

青年如此大喊。我才想問你爲什麽伸手救我?

「你不想活下去嗎!」

青年再度大喊。沒錯,『他』根本不想活命。

身體正在緩緩下沈,距離死亡還有一段時間,于是『他』開始回顧自己的人生。

爲什麽那個青年想要拯救自己?明明沒有這個必要。

「你不想活下去嗎!」

爲什麽他會這麽問呢?活著明明沒有任何意義。

『他』突然想起奧莉薇亞。

爲什麽她會挺身而戰?追求事物根本沒有意義。

『他』不斷思考這些人存活的意義,爲什麽想活在這個只有痛苦的世界裏呢?

世上只有痛苦,所以『他』決定逃離,他放棄無法得手的事物,也不追求遠離自己的事物,他相信這是獲得幸福的唯一方法。

可是,這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這個世界或許還有其它生存之道吧?

「……」

生存之道?『他』不禁露出苦笑,自己根本沒有生存之道,雖然心髒還在跳動,但就跟死掉沒兩樣。這種人哪有生存之道?

他們還活得好好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活過,只知道逃避痛苦。那麽,活著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說不定嘗試活著並不是壞事。

「……」

『他』是真人,身爲天國糧食的真人不能對自己的幸福産生疑問,此時的『他』已經失去真人的資格,『他』的內心在此時産生想要存活的欲望。

『他』擺動身體,渴求呼吸的『他』朝海面努力掙紮,卻還是徒勞無功。『他』吐出肺裏僅存的氧氣,有如殘燭般的生命更加黯淡。

但是『他』仍舊持續掙紮,爲了存活下去而掙紮。

逃避痛苦、舍棄悲傷、無所事事地生活。這些事很容易達成,也說不定是非常幸福的事。

世界上充滿痛苦。人們互相憎恨、互相傷害、互相嘲諷,真愛將會無情地消逝,夢想因時間而淡忘,理想也終至墮落。

就算是不斷揮動雙腳,繼續承受痛苦。

哪怕是不停追求無法得到的事物。

這就是活著,人生就是這麽回事。

『他』不斷掙紮,向往奧莉薇亞和世上所有追求事物卻尚未得到的人。

但是,此種向往卻爲時已晚。

海面離『他』越來越遠,身體的動作越來越微弱,最後終于精疲力竭。

「……奧莉薇亞。」

他說出自己心神向往的名字,然而『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言語只化爲陣陣泡沫。

『他』想成爲像她一樣的人,就算不行,至少『他』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身體漸漸沈入深海。

就在意識落入黑暗前,耳邊響起一道聲音。到底是誰的聲音?于是『他』側耳傾聽。

「在您祈願活下去的瞬間,您的『書』已經失去前往天國的資格。然而,您的人生將寫下新的故事。」

聲音繼續說道:

「奧莉薇亞小姐還活著。您希望能幫助奧莉薇亞的心願雖然渺小,這仍然是能夠流傳後世的故事。

您的『書』想必能爲奧莉薇亞盡微薄之力。」

『他』在心中暗自接受聲音的安排,並且咽下最後一口氣。

哈缪絲將沃肯的『書』捏碎。

即使看過這本『書』,她仍然無法了解奧莉薇亞的真正目的,她和凡德=魯加的關系也依舊成謎。

還是必須殺掉奧莉薇亞,只要讀她的『書』就能知道真相了。

「哼,幫助她嗎?」

沃肯的『書』被哈缪絲捏碎,變成沙塵落到地面上。

的確算是幫助奧莉薇亞。這本『書』引導沃肯幫助奧莉薇亞,不過這仍然沒有意義。

于是,哈缪絲將礫彈裝進投石器裏。

奧莉薇亞把『他』的『書』放在地上,蕾哪絲則是問道:

(奧莉薇亞,妳找回和凡德=魯加有關的記憶了嗎?)

(沒有,還是不行,這東西沒幫上什麽忙。)

然而,奧莉薇亞露出淺淺的微笑,這既不是用來欺騙他人、也不是嘲笑他人的笑容。

許多人因爲奧莉薇亞追求凡德=魯加而死,基于這點,奧莉薇亞無疑是個壞人。

但是,她了解到自己追求事物並沒有錯。

將這本『書』送到自己手上的那個人,一定想傳達這個訊息吧?

奧莉薇亞再次面向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回想起自己的目的,並且把它搶回來吧!即使距離被殺只剩下幾分鍾,奧莉薇亞仍舊不斷尋求凡德=魯加。

距離這場漫長戰事的結局剩下不到數分鍾。奧莉薇亞越過許多絕望的考驗,即將面對最後一道絕望的障礙。

此時,哈缪絲則是漸漸加快礫彈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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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9 pm

第五卷 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 第六章 最後的誓言
淡淡的月光從崩落牆壁的縫隙間透進屋內。隨著太陽下山,月亮朝天頂緩緩上升,月亮昨天還有些缺角,今天已經驕傲地綻放出滿月的光輝。

奧莉薇亞在眼前緊握雙手,就像是對著傾瀉的月光祈禱似地,眼前則是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嬌小的身軀。

自動人偶擁有足以發動魔術的魔法權利,雖然僅存的肉塊只有奧莉薇亞一人,但是死去肉塊們的魔法權利仍舊留在自動人偶的體內。

現在,只等奧莉薇亞想起魔法權利的內容。

(拿回凡德=魯加。)

這是奧莉薇亞一直以來的心願。凡德=魯加是她成爲肉塊前遇見的人,想起有關他的事情則是奧莉薇亞的目的。

于是,奧莉薇亞開口說道:

「我要恢複記憶。」

但是自動人偶並未起舞,看來這並非它體內的魔法權利。

話說回來,艾恩立凱說過奧莉薇亞擁有魔術的天分,所以應該能靠自己的力量取回記憶。事實上,她也正在點點滴滴地恢複記憶。

應該是不同的魔法權利,奧莉薇亞不斷思考到底是什麽。

哈缪絲轉動投石器,並且發出第一發礫彈,她首先瞄准放在奧莉薇亞身旁的那本『書』。

瞄准自動人偶或足奧莉薇亞都輕而易舉。會先以『書』爲目標,只是哈缪絲臨時起意單純地選擇從右邊的目標開始解決而已,就如同「眼前有三塊蛋糕,從哪塊開始吃都沒關系」的道理。

這顯然是大意輕敵的行爲,她並不知道奧莉薇亞還能夠使用沃肯的能力。

她以完美的精准度擊中目標,『他』的『書』在奧莉薇亞身旁瞬間粉碎,此時奧莉薇亞也發動沃肯的能力,在四周産生霧氣隱藏蹤影。

「哎呀。」

出乎意料的抵抗讓哈缪絲發出些許驚呼,這時她才想起沃肯能夠將自己的能力讓渡給別人。

四位抱著優克優克的奧莉薇亞從霧中飛奔而出,哈缪絲則是在投石器裏裝上礫彈。

奧莉薇亞正抱著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就算一分鍾也好,爲什麽不肯再給我一點時間呢?奧莉薇亞根本沒想過活下來,她只想將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劃下完美的句點而巳。

沃肯讓渡的能力已經全部用于這些幻影上,只要這幾個幻影消失,奧莉薇亞就會必死無疑……不,只要哈缪絲發現奧莉薇亞的本尊,一切便到此結束。

再怎麽掙紮,自己大概只能再活個一分鍾,但是在死亡前,至少一定得讓人偶開始跳舞。如果不能替這些因爲自己而送命的人的故事寫下結局,他們就是毫無意義地送死。

夥伴們曾經說過想成爲人類,他們只爲變成人類而戰。

既然是這樣,目的便不難想象。

肉塊成爲人類所需要的東西,那就是成爲肉塊前的記憶。

「我要取回肉塊們的記憶。」

奧莉薇亞如此說道,自動人偶略爲顫動身體,表示比剛剛更加接近,但還不是正確答案,應該限定于某樣東西上。

快點想起來!我到底在那艘船上做過什麽事?

奧莉薇亞的腦中浮現出過去的光景,那是她決意奮戰時的記憶。

十年前,奧莉薇亞還是個少女。

她和其它肉塊一樣,在船艙裏啃著發黴的面包屑過活,可是她與肉塊有個地方不同,她還保有些微的記憶。

「……」

奧莉薇亞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她還記得自己的手曾經握著某樣東西,曾經握著既溫暖又重要的東西。

「……好溫暖。」

幼小的奧莉薇亞用宛如小鳥的聲音喃喃自語。

沒有事情可做的奧莉薇亞只是一直望著手,當時究竟摸到什麽東西呢?

一年多以來,奧莉薇亞不厭其煩地看著自己的手。某天,她突然想起一個名字。

和自己握手的人叫做凡德=魯加,她曾經握著這個人的手。

奧莉薇亞並末發現,這是她的魔法權利開始萌芽的征兆。在極爲稀有的狀況下,擁有強烈意念的人無須魔術審議就能獲得魔法權利。魔術是以意念的力量扭曲世界公理的行爲,因此當人不斷強烈地祈求某種心願時,等于在下意識中進行魔術審議。

凡德=魯加,奧莉薇亞在心中反複念誦這個名字,念著這個不知爲何僅存于記憶裏的名字。

哈缪絲認爲她果然打算逃走,于是用觸覺絲捕捉逃離的四名奧莉薇亞。

這是從幾乎成爲回憶的遙遠過去持續至今的戰鬥,想殺掉這個對手並不簡單。

更何況,奧莉薇亞是曾經讓她感到恐懼的人,要是這麽簡單就喪命,可是有損哈缪絲=梅瑟塔的名聲。

掙紮吧!反抗吧!哈缪絲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提高投石器的轉速。

投石器已經達到足夠的速度。

剛開始,哈缪絲不停推測哪個才是奧莉薇亞本人,但是她立刻放棄思考。沒經驗的普通人大概會混在這四個幻影中逃跑,但是,把奧莉薇亞當成外行人根本是大錯特錯。

沃肯曾經使用這種簡單的心理騙術,其實本尊並不在四個幻影中,于是哈缪絲將礫彈射向迷霧的中央。

第二發礫彈貫穿老舊的牆壁,沿著地面襲卷屋內的所有物品。

奧莉薇亞不停操縱幻影,內心同時不斷探尋過去的記憶。

有個少女曾和奧莉薇亞住在同個房間內,奧莉薇亞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就連本人似乎都不記得。

少女常常找機會和她說話,還會說些不好笑的笑話逗她開心,或是故意惡作劇吸引她的注意,總是非常黏人地跟在身邊,但是奧莉薇亞並沒有理會少女,因爲自己的情感早已消失。

直到某天,管理肉塊的人准備帶走少女,少女在離開前一直看著奧莉薇亞,她的眼神似乎希望奧莉薇亞能開口對她說話。

「那個……我快要死掉了。」

「嗯。」

少女忍不住露出笑容,眼裏卻充滿淚水。

「我快要死掉了耶!真的喔!」

少女不斷重複說著,奧莉薇亞卻回答:

「那又怎麽樣?」

少女從奧莉薇亞身上移開視線,接著走出房間。

那名少女似乎希望奧莉薇亞能對她說些話,但是,奧莉薇亞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少女大概想和奧莉薇亞成爲朋友,奧莉薇亞的心裏卻絲毫沒有湧現對少女的好感。

這時,她想起成爲肉塊前的事,想起自己曾經深深愛著凡德=魯加。

她不知道凡德爲什麽會保護自己,或許這就是胸口不舒服的原因。

過去的自己懂得愛人,如今的她卻對別人不理不睬。爲什麽?

「凡德=魯加……到底是爲什麽……」

哈缪絲的觸覺絲已經掌握整個小屋的動靜,那團迷霧和奧莉薇亞的幻影都沒有任何變化,看來第二發礫彈沒有打中。

「……啧。」

到底是太高估奧莉薇亞,還是太小看她的實力?究竟是自己太過謹慎,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無論答案爲何,哈缪絲仍舊沒有改變計劃,于定她再次裝填礫彈。畢竟在這個距離內不可能同時打中四個目標,因此她打算逐一解決,每次都花五秒鍾讓投石器漸漸加速,仔細瞄准後再發動攻擊。

哈缪絲擊出第一發礫彈,打中正在奔跑的奧莉薇亞,但是並非本人。

某個幻影已經消失,奧莉薇亞所剩下的時間也漸漸消逝。

奧莉薇亞拼命地回想過去,懷中的優克優克則是等待發動魔法的那一刻。

少女離開後,奧莉薇亞一直思考自己沒辦法愛人的原因。

隨著時光流逝,她感覺到手掌中的溫暖漸漸淡去。好想用于觸摸、好想和人對話、好想再度擁有和手中溫暖同等的感覺。

奧莉薇亞撫摸自己的身體,除了空洞的脈搏和幹掉的汗水以外,手掌根本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她伸手撫摸坐在身旁的肉塊,只傳來微弱的溫度和肮髒的感覺。

不對,不是這樣,不是這種感覺,凡德=魯加才不是這種東西。

好想和肉塊們交談,好想和他們成爲心連心的夥伴。雖然奧莉薇亞希望這樣,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時光仍然不停流轉。

就在奧莉薇亞日漸成長而體態更顯成熟時,她離開肉塊的船艙,被帶到魔術師的私人房間,在肉塊中格外美豔的奧莉薇亞立刻吸引夏洛特的目光。

「我愛妳,可愛的奧莉薇亞。」

她從肉塊變成一只籠中鳥,奧莉薇亞卻還是和過去一樣持續思考相同的問題。

爲什麽自己無法愛人呢?自己無法喜歡肉塊,也無法喜歡夏洛特,過去明明曾經愛過凡德=魯加,現在卻無法愛上任何人。

與夏洛特纏綿的時候,奧莉薇亞在心中許願。

希望能回到肉塊們的房問,想和他們互相交談相系心靈,就像以往和凡德=魯加兩人心意相通一樣。

奧莉薇亞感到非常孤獨。

想愛人卻無法如願,因此奧莉薇亞的心裏不斷累積無處發泄的孤立感。

奧莉薇亞的內心深處正在慢慢醞釀戰鬥的意念,如同水溫在密閉空間中不停上升般,那股意念越來越強烈。

到頭來,奧莉薇亞只爲一個理由而戰。

因爲奧莉薇亞覺得自己相當孤單。

哈缪絲准確地以五秒爲間隔揮動投石器,奧莉薇亞剩下的生命也以五秒爲問隔漸漸消逝。

第二個幻影被礫彈打散,其它奧莉薇亞仍舊拼命地在森林裏奔跑。哈缪絲不禁心想:這麽急到底是想逃到哪裏去呢?

哈缪絲必須先小睡六小時,奧莉薇亞才有可能逃到安全的地方。

「……唔。」

難道她還有其它計策?例如樂園管理者會趁這個機會插手,或者是沃肯還准備別的應對策略。

哈缪絲觀看四周,並且以觸覺絲調查周圍的動靜。

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這麽說,那具自動人偶優克優克擁有能夠拯救奧莉薇亞的力量嗎?不可能。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哈缪絲繼續旋轉投石器,隨即打散第三個幻影。

奧莉薇亞被飼養在夏洛特的房間裏,她只是不斷思考,雖然夏洛特前後贈送許多禮物,希望能吸引冷淡的奧莉薇亞,但是她絲毫不把這些禮物放在眼裏。

某天,夏洛特對她說道:

「我這麽愛妳,難道妳不愛我嗎?」

實際上就是這樣,我根本不愛你,于是奧莉薇亞試著回答:

「夏洛特大人,我沒有辦法愛任何人。」

「說得也是。」

夏洛特一邊說,一邊輕撫奧莉薇亞的身體。

「因爲妳失去被愛的記憶了。」

「咦?」

「沒有被深深愛過,就不會懂得愛人的心情,愛是需要學習的。人都是親身感受愛情,然後從中學習如何愛人。」

「……嗯,我知道了。」

奧莉薇亞和夏洛特倒進被窩中,同時理解到一件事。

她發現自己和肉塊們都沒辦法愛人的原因,也理解到自己應該怎麽做。

于是,奧莉薇亞的視線投向放在房間角落的自動人偶優克優克。

礫彈將第三個幻影打散,第四發礫彈也應聲飛出。哈缪絲深信戰鬥即將劃下句點,然而事與願違,第四個奧莉薇亞仍然是幻影。

哈缪絲不知道是第幾次深信獲得勝利,卻又再度落得一場空。

「到底在哪裏!」

哈缪絲的觸覺絲覆蓋住整個小屋,奧莉薇亞已經無處可逃,只剩下讓觸覺絲失效的三公尺見方的迷霧。

但是,剛剛已經對霧裏發動過攻擊,如果奧莉薇亞在裏面應該早就喪命了。

迷霧漸漸地散開。

哈缪絲將注意力放在觸覺絲回傳的情報上,她過于相信觸覺絲的能力,自認奧莉薇亞躲在觸覺絲能夠感應到的範圍裏,哈缪絲花費五秒鍾才發現如此單純的事實。

既然不在霧裏,也不在外面,那就是在底下。

此時,迷霧完全散去。

奧莉薇亞就在那裏。她鑽進腐朽地板下的空洞裏,讓自己躲在裏面。

奧莉薇亞並不覺得自己能騙過哈缪絲,要是射進霧中的礫彈軌道略有偏差,她早就已經送命了。不知道是哈缪絲的運氣不好,還是奧莉薇亞走運,幻影和迷霧能爭取的時間到此爲止,奧莉薇亞的身體暴露在哈缪絲觸覺絲的範圍內,下顆礫彈將會取走她的性命。

奧莉薇亞回想起最後的記憶,那正是她追求的部分。

她抱著從夏洛特處拿到的自動人偶優克優克,回到肉塊們的房間。

「大家聽著。」

奧莉薇亞繼續說道:

「聽得懂的人全部都來幫我,不准問東問西,這是命令。」

肉塊中有幾個人對這番話産生反應,紛紛用黯淡的雙眼望向奧莉薇亞。

「要做什麽?」

某個人開口詢問,奧莉薇亞則是回答:

「我要拿回我們的心,拿回被神溺教團奪走的心。」

「……怎麽做?」

「就用這個優克優克,我們必須結合所有人的力量發動魔法。」

「什麽魔法?」

奧莉薇亞接著回答。

真的很棘手,實在太難纏了。哈缪絲一邊用觸覺絲感覺躲在地板下的奧莉薇亞,一邊佩服毫無能力的她竟然能撐到現在。

哈缪絲停止加速,並且將礫彈抛射出去,狙擊軌道非常完美。

「……結束了。」

哈缪絲淡淡地如此說道。

奧莉薇亞正抱著優克優克,有如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它似地攬在懷裏,她應該正准備發動魔法吧?但是爲時已晚,當奧莉薇亞說出命令讓優克優克發動魔法前的這段時間,礫彈就會射殺奧莉薇亞。

和凡德=魯加間的孽緣也即將到此結束。

就在她如此深信的瞬間……

礫彈突然被看不見的力量彈開,一道透明的牆壁出現在奧莉薇亞身邊,瞬間改變礫彈的軌道。

「!」

哈缪絲非常驚訝。到;心發生什麽事?剛剛保護奧莉薇亞的力量是什麽?

此時,她想起沃肯的『書』中提到某個真人的故事。

樂園管理者曾經交給『他』保護自己的力量,那股力量並沒有保護『他』,但是當『他』許下想要保護奧莉薇亞的心願時,便不自覺地將那股力量讓渡給奧莉薇亞。

「這怎麽可能!」

哈缪絲忍不住大喊,並且再度揮動投石器。

守護的力量只有一次。只要再一次,下發攻擊一定能殺死她。

礫彈在奧莉薇亞准備命令優克優克的瞬間襲擊而來,她不知道剛才守護自己的是什麽力量。

那是某個不知名的人賜給自己最後的緩沖時間。

于是,奧莉薇亞對自動人偶優克優克下達命令,讓長久以來自己追求的魔法得以發動。

這是讓奧莉薇亞和肉塊們變回人類的魔法,讓他們想起如何愛人的魔法權利。

奧莉薇亞的口中紡出命令的語句。

「舞動吧!自動人偶優克優克!

讓神溺教團囚禁的所有肉塊們都找回愛的記憶!」

采取蹲姿的自動人偶站起身,有如准備振翅飛行的小鳥般高舉雙手,人偶用單腳腳尖站立,並且張開雙手開始轉圈跳舞。

奧莉薇亞終于履行魔法權利,經過漫長戰爭的心願也于此時實現。

當時,蕾娜絲正在看著翩翩起舞的人偶。

隨著奧莉薇亞步步找回記憶,蕾娜絲的人格也漸漸地消失,離開世界的那刻終于宣告來臨。

在最後一刻,蕾娜絲認爲自己還好能幫助奧莉薇亞,幸好鍾愛的兒子成功地拯救奧莉薇亞。

于是,蕾娜絲告訴奧莉薇亞這段時間幫助她的真正理由。

(就算不斷重複讓人送命或欺瞞別人等等惡行,妳的內心仍然正在等待充滿愛的那個時候。)

留在森林裏的人類爆彈們紛紛停下腳步,他們對體內所産生的變化感到相當驚訝。

有些人拿下臉上的布,有些人渾身無力地蹲坐在地上。

有些人想起同樣被神溺教團囚禁的戀人。

有些人想起背叛自己、讓自己成爲肉塊而成爲擬人的家屬。

有些人想起在肉塊的船上心靈相系的朋友。

每個人都拆掉胸口的引爆裝置,各自朝著思念的方向邁步前進。

在邦特拉圖書館的艾恩立凱抱著頭蹲在地上。

「艾恩立凱,你怎麽了?」

馬特阿拉斯特連忙前來關心,艾恩立凱對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相當訝異。腦中浮現出兩名陌生男女的容貌,他想起這是死去的雙親。

「怎麽會這樣?」

不僅如此,還有許多記憶隨著複蘇,體內的假想內髒中逐漸冒出熟悉的感覺。

「這是……沙沙力……是卡亞斯……還有隆凱尼嗎?」

已死夥伴的記憶浮現在腦中,艾恩立凱頓時流下一道熱淚。

在海域航行的某艘船上,管理肉塊的擬人們注意到騷動,肉塊的船艙裏隱約傳出吵鬧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了!」

擬人發出大吼。耳裏只聽見哭泣聲、怒吼聲以及呼喚名字的聲音,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什麽事。

「快點請示樂園管理者!快、快點!」

而奧莉薇亞也想起關于凡德=魯加的記憶。

「……怎麽回事?」

哈缪絲忍不住提高音調。剛剛的確發生某件事,但是哈缪絲無法理解,因爲觸覺絲並無法得知詳情。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呆滯地停在原地,不過立刻就恢複冷靜。

我在做什麽!快攻擊!不論是狀況或目的都沒有改變!

哈缪絲旋轉投石器射出礫彈,雖然心中有點慌張,卻仍舊正確地瞄准目標。

然而,就在發動攻擊到命中短短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裏,有個男人擋在礫彈的軌道上,他並不像拉斯哥爾=奧塞羅從地面上突然冒出,而是有如電影的特效般瞬間移動到此處。

而且不是幻覺,因爲哈缪絲的礫彈立刻打穿這個男人的背部。

當時奧莉薇亞已經忘記哈缪絲的存在,也忘記逃走,當她發現對方即將發動攻擊時,礫彈早已飛射而來。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名男子突然出現在面前,礫彈貫穿他的身體,奧莉薇亞的衣服也被他濺出的鮮血和肉片沾濕。

「……奧莉薇亞。」

男人的身體立刻癱倒,奧莉薇亞趕緊伸手扶住他。

「原來是你……」

奧莉薇亞因男人的重量險些失去平衡,她很熟悉這道重量,只見她用沾滿鮮血的手解開男人的蒙面。

「果然是夏洛特。」

他是被奧莉薇亞牽連而被貶爲肉塊的大魔術師,也是十幾分鍾前站在奧莉薇亞面前的最後一名人類爆彈。

「……想起來了……我終于想起來了……奧莉薇亞……」

奧莉薇亞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對不起,夏洛特。」

夏洛特用盡剩余的力量撫摸奧莉薇亞的背脊。

「對不起……夏洛特,對不起……」

此時,夏洛特發動苦心修煉數十年的魔法權利。他扭曲空間,將奧莉薇亞身處的地方和遙遠的某處産生共鳴,奧莉薇亞的身體立刻超越空間傳送到世界的某個地方。

失去支撐的夏洛特俯臥在地,哈缪絲的礫彈徒然地飛過原本奧莉薇亞身處的空間而擊中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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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司書 第五卷 - 頁 2 Empty 回復: 戰鬥司書 第五卷

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9 pm

目前哈缪絲只知道礫彈沒有打中,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是誰?哈缪絲完全無法理解他拯救奧莉薇亞的方法,也不知道救走她的原因。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觸覺絲的範圍內沒有奧莉薇亞的蹤影。

失去離心力的投石器無力地滑落到地上。

「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啦?」

奧莉薇亞爲什麽會消失無蹤?奧莉薇亞發動的魔法權利又是什麽?一切無從得知。

所有經過都在她的掌控範圍外,只留下完全無法掌握現狀的哈缪絲。

「……到底是發生什麽事?」

她試著用混亂的思緒冷靜分析現狀。

奧莉薇亞已經達成目的,並且成功地存活下來.,哈缪絲則是無法達成目的,孤單地被留在這裏。

換句話說,她輸了。

得到這個結論並坦率接受事實以前,哈缪絲只能茫然無措地伫立在原地。

奧莉薇亞正在某個不知名的平原上。

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中,在山中小屋時,月亮還只在地乎線附近而已,所以自己似乎已經移動到足以産生時差的地方,這裏不會再有哈缪絲的攻擊,也代表奧莉薇亞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自動人偶優克優克成功地發動魔法,她也躲過哈缪絲的攻擊活了下來,奧莉薇亞總算贏得勝利。

但是,這種勝利又是爲了什麽?

這是想要和肉塊們交談連系心靈的戰鬥,對象卻部已經離開人世。

奧莉薇亞勉強達成目的,不過一切又顯得爲時已晚。

「……對不起。」

奧莉薇亞如此喃喃說道。

「各位,對不起。」

奧莉薇亞已經完全取回記憶。她想起凡德=魯加究竟是什麽人,爲什麽自己想要尋找他,以及腦海裏記得凡德=魯加的原因。她也想起哈缪絲只爲殲滅所有知道凡德=魯加的人,所以她才會追殺自己。

于是,奧莉薇亞開始回想十年前的過去,想起變成肉塊前遇見凡德=魯加的回憶。

這裏是戰場。

從專門綁架小孩當成肉塊的神溺教團手中救出奧莉薇亞後,她一直擡頭望著這名鉛之巨人,雖然大小還不算足真正的巨人,在幼小的奧莉薇亞眼裏還是個怪物。

「你要做什麽?」

奧莉薇亞這麽問道,鉛之巨人並沒有回答。奧莉薇亞不知道他是不會說話,還是沒有自我意識。

「你找我有什麽事?」

鉛之巨人仍然沒有答話,反倒蹲低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畫畫,原本以爲他在畫圖,但是仔細觀看後,他好像正在書寫文宇,他的宇迹宛如剛學寫宇的小孩般難以理解。

『凡德=魯加』

「這是你的名字嗎?」

巨人繼續寫著。

『保護』

「你想保護我?爲什麽?」

凡德=魯加的手指停止動作,奧莉薇亞認爲他可能只會寫這些字。

「我還是搞不太懂,既然你想保護我,就隨便你吧!特別准許你保護我。」

奧莉薇亞邊說邊向前行走,凡德=魯加則是跟在後面。奧莉薇亞在心中暗自盤算,雖然不知道這家夥的來曆,不過看來還能好好利用一番。

雖然說是保護奧莉薇亞,凡德=魯加並沒做什麽事,他只是跟在奧莉薇亞身後,將偶而撞見的人口販子擊退。除了身後多個怪人以外,奧莉薇亞的生活一如往常。

某天,奧莉薇亞的肚子非常餓,這時眼前突然碰到一名少女,那名少女似乎誤觸末爆彈而腳部受傷。

「奧莉薇亞……救救我,求求妳別殺我。」

搶走她的食物非常簡單,奧莉薇亞也打算這麽做,即使是認識的人,奧莉薇亞根本毫不在乎。當她用纖細的手握起刀子時,凡德=魯加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凡德,放開我啦!」

鉛之巨人只是默默地握緊奧莉薇亞的手。

「因爲她是夥伴,所以不能殺死她嗎?是這個意思嗎?」

奧莉薇亞對著鉛之巨人怒吼,少女則是趁機腳步蹒冊地逃開。奧莉薇亞低聲地咒罵,並且將刀子擲向少女,但是刀子沒有扔中目標,只見少女漸行漸遠。

「凡德,話先說在前面,我沒有任何夥伴!我就是自己一個人!獨自活著,然後獨自死掉,就是這麽簡單!」

從凡德的表情完全無法看出內心的想法。

「你要是看不慣就快滾!要去哪裏都隨便你!」

奧莉薇亞如此吼叫。凡德卻沒有離開,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

「你應該有話想說吧?」

說完後,奧莉薇亞蹲下身子,並且撿起刀子劃著地面。

「我教你認字吧。」

凡德=魯加學得很慢,讓天資聰穎的奧莉薇亞感到很不耐煩。

「這樣我看不懂啦!這個左右寫反了!大笨牛!你真的有心想學嗎!」

她用腳踢向巨人鉛制的身體,結果腳反而覺得很痛,凡德=魯加則是乖乖地接受奧莉薇亞的教導。

奧莉薇亞想知道他保護自己的原因。

因爲打從出生以來,她首次遇到擁有這種想法的人。

經過一段時間後,兩人已經能進行某種程度的溝通。讓他學會語言的這段時間裏,奧莉薇亞發現凡德=魯加並不是用魔法制造的自動人偶,而會照著自己的思考行動。

奧莉薇亞向凡德問道: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巨人用鉛制的手指在地上寫字。

『武器』

「爲什麽你想保護我?」

巨人稍做思考,接著寫出文字。

『想保護妳』

看來並不是受人命令,或者是想利用奧莉薇亞才保護她,但是仍然搞不懂保護的理由。

「爲什麽你想保護我?」

凡德=魯加沈默不語,奧莉薇亞認爲他可能不知道該如何說明。

「這樣實在沒完沒了,看來得把你教到寫出能看的文章了。」

奧莉薇亞如此說道,並且繼續教凡德=魯加寫字。

奧莉薇亞沒有發現,剛開始她只想讓他保護自己,才會帶他四處走動,她根本不在乎原因,只要能夠利用他就好。

現在,她卻想知道凡德=魯加保護自己的原因,奧莉薇亞讓凡德=魯加陪在身邊的理由逐漸産生變化。

兩人就這樣持續共同生活。在日落的戰場上,總會聽見取代鳥鳴的槍聲,以往聽到這種聲音時,身體就會不停發抖,不過只要凡德=魯加陪在身邊,她就不會感到害怕。

「你是從哪裏來的?」

『很遠』

「是怎樣約吔方?」

『有夥伴,還有想保護的人』

「後來呢?」

『大家部死了,被恐怖的敵人殺死,全部的人部被殺掉,『書』也被弄壞了』

「……只有你逃出來嗎?」

凡德=魯加停下動作。他似乎很悲傷,奧莉薇亞則是漸漸地了解凡德=魯加的心情。

『只有我逃走』

「爲什麽?」

『希望有人能體會』

奧莉薇亞不太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凡德並沒有多加說明。

『有人會來殺我,恐怖的人要來了』

凡德在地上寫出這些字,卻又馬上把字擦掉。

「我跟你說,凡德。」

奧莉薇亞開口說道:

「跟你在一起,總覺得胸口很悶。」

之後又經過一陣子,在戰場生活的孩子們對情報都很敏銳,因此傳言立刻四處散布。

某天,他們聽說武裝司書即將來到這個地方。

一聽見這件事,凡德=魯加就把奧莉薇亞拉進陰暗處。

「怎麽了啦!」

奧莉薇亞有點驚訝,凡德=魯加則是急忙寫下幾個大宇。

『快跑,和我在一起也會死』

等奧莉薇亞看完,凡德=魯加就急著把字擦掉,接著他裝做不認識奧莉薇亞自顧自地離開,奧莉薇亞立刻理解到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的原因。

他所說的恐怖敵人就要來殺掉凡德=魯加了,若是奧莉薇亞待在身邊,搞不好也會一起送命。

既然這樣,兩人的關系便到此爲止。奧莉薇亞認爲只是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只見她走往反方向,兩人都沒有再回頭。

碰到一個怪人,並且共同生活一段時間,這只不過是人生的某個奇特回憶。

和凡德=魯加分開時,她的心裏懷著這種想法。自己過去都是一個人,未來也不會改變,大概很快就會淡忘掉這段往事吧?

但是,奧莉薇亞卻數度停下腳步回頭張望,搞不好凡德=魯加又會像先前一樣跟在自己的身後。她行走幾步就會回頭觀看,再走幾步又轉頭張望,然而無論怎麽回頭,都沒有看見鉛之巨人的身影。

胸口覺得很悶,之前的感覺在心中揮之不去。

「實在好想知道,爲什麽他會想要保護我呢?」

她試著說出心中的想法:

「到底是爲什麽?那家夥真是個怪人。」

還裝成自言自語的語氣說道。

奧莉薇亞突然停下腳步,接著轉身向後奔跑,即使知道不能再有所牽連,雙腳還是拼命前進。

她一直以爲自己非常孤單。

總認爲自己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也不覺得自己擁有喜歡他人的情感,她認爲那是活在和平世界的人所說的鬼話。

但是,奧莉薇亞發現體驗過兩人的生活後,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孤獨。

她拼命奔跑四處尋找,兩人才分開不到一小時,她已經有種相當懷念的感覺了。

她不斷尋找,最後終于發現他的身影。

同時,她也領悟到一切爲時已晚。

「……凡德。」

深信絕不可能被打倒的鉛之軀體橫躺在地上,胸口中央開了一個洞,透過洞口甚至能看見地面。

奧莉薇亞心想:我還來不及說。她本來想說我喜歡你,卻沒能說出口,就在終于鼓起勇氣的時候,對方已經死了,于是奧莉薇亞癱倒在凡德的身邊。

鉛制的臉緩緩晃動,並且無力地擡起手。

「凡德……」

巨人想在奧莉薇亞的手上寫些字,不過似乎已經沒有寫字的力氣,奧莉薇亞緊緊握住他那顫抖的手。

「你爲什麽想保護我?」

巨人沒有回答,他只是握著奧莉薇亞的手,奧莉薇亞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鉛之手很溫暖。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奧莉薇亞還是緊緊握著凡德的手。

凡德=魯加或許早就知道會有這天,他知道自己無法逃出恐怖敵人的手掌心。

據說凡德的夥伴皆已死去,他們的『書』也都遭到破壞,世上已經沒有人能證明凡德……魯加曾經存在過。

「你希望我能體會這件事吧……」

奧莉薇亞喃喃低語。

凡德=魯加的心願就是讓他人能夠記得自己,讓他人了解自己曾經存在、曾經活著、曾經愛人、也曾經守護別人的事實。

鉛之手十分溫暖。奧莉薇亞握住那只手,同時感覺到凡德=魯加的心意,雖然沒說出口,卻能夠傳達到心裏,正因爲沒有說出口才能傳達到心中。

「就這麽簡單喔……」

奧莉薇亞說道。

「原來你只希望我能體會,只希望我能記得你嗎……」

這個願望實在過于單純,于是奧莉薇亞緊握住凡德=魯加的手。

「我怎麽可能會忘記!混蛋!我不會忘的!我絕對不可能忘記你!絕對不可能!」

奧莉薇亞高聲嘶吼,不管凡德=魯加是否遺聽得見,只是一味地使勁哭喊,就算耳朵聽不見,也要喊到讓他的靈魂聽見。

手中的溫暖逐漸消失。直到他變回平凡的鉛塊前,奧莉薇亞不斷對著凡德=魯加呼喊。

不消多時,奧莉薇亞就被神溺教團的人口販子綁架。他們根本不管麻煩的凡德=魯加是否存在,這些人毫無忌憚地在戰場上來回奔走。

身體被緊緊壓住,嘴裏被灌進阿葛克司之水,即使如此,她仍然拼命抵抗。

她發誓不會忘記,絕對不會忘記凡德=魯加。

她希望自己不會忘記,希望不會忘掉曾經愛過凡德=魯加的自己。

奧莉薇亞只憑著意念的力量對抗追憶戰器,幼小少女的意志終于獲得小小的勝利,成爲肉塊的奧莉薇亞仍舊擁有掌中溫暖的記憶。

一切的故事就從那時開始,也在此時結束。

明亮的月光下,奧莉薇亞正踩著幹枯的雜草向前行走。

她曾經愛過凡德=魯加,卻來不及說出口。自己正想表達心意時,凡德=魯加卻已經死了。

「……」

奧莉薇亞漸漸找回過去的自己,找回在寂寞時能訴說寂寞、能對喜愛的對象訴說愛意的她不再擁有冷酷魔女的心,奧莉薇亞已經找回稚嫩且寂寞的少女心靈。

「……各位。」

奧莉薇亞輕聲低語。這句話的涵蓋範圍很廣,此刻奧莉薇亞正在對曾經遇見的所有人呼喊。

她愛著船上的肉塊們,也曾經深愛夏洛特。

深愛住在邦特拉過去神島嶼的人們。

包括武裝司書們、沃肯和蕾娜絲。

她其實非常深愛每個人。

只爲找回這樣的心情,只爲找回能夠大聲說出此種心情的自己而奮戰至今。

奧莉薇亞跪倒在枯黃的草地上。

大家都已經喪失生命,爲奧莉薇亞的戰鬥犧牲性命,都是奧莉薇亞害死他們的。

「各位,對不起……」

奧莉薇亞說道:

「對不起喔……各位……」

奧莉薇亞大聲喊著。要道歉的對象實在太多,她不知道到底該對誰述說。

「對不起……其實我很愛大家!我真的很愛大家!」

奧莉薇亞仰望天空,眼眶同時泛出淚水。她一邊哭,一邊放聲大喊: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道歉的話語已經無法傳進任何人耳中,奧莉薇亞只能不斷哭喊。

「……奧莉薇亞……」

哈缪絲盯著投石器,正在思考如今不知身在何處的奧莉薇亞。

哈缪絲一直都在尋找投石器無法捕捉的對手,她一直尋找足以威脅自己、有能耐殺掉自己的人。希葛爾就差那麽一點;摩卡尼亞表現得也不錯;艾恩立凱雖然夠強,不過他大概不會再和哈缪絲交手;武裝司書們更不可能反叛。

哈缪絲原本已經相當絕望,認爲世上沒有人能夠殺死自己。就在此時,她遇見奧莉薇亞,于是哈缪絲對著在某處的奧莉薇亞呼喊道:

「妳很厲害,真的很厲害喔。」

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奧莉薇亞竟然勝過自己,靠著毫不動搖的意念作爲武器,打敗堪稱最強的自己。

哈缪絲很開心。

原來世界上還有投石器沒辦法殺掉的對手,實力最弱卻無法取走性命,意念的力量甚至淩駕于投石器的威力,這真是讓人興奮得無法自拔。

奧莉薇亞或許也在某處擡頭望著月亮吧?哈缪絲對她輕聲說道:

「下次見啰,我們應該還會再碰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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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9 pm

第五卷 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 斷章 紫羅蘭的余香
「奧莉薇亞活下來了?」

就連樂園管理者都難掩驚愕的神色。棋子從手中滑落,他則是從藤椅上站起身。

「應該是哈缪絲的錯,或許她又當成遊戲才放她一馬……」

「真是個笨蛋。」

樂園管理者只以「不可能」這句話否定。

也許是獲得許多人的幫助,加上奇迹般幸運的庇佑才出現的結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絲會失手,她明明是個連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爲什麽,肉塊們紛紛開始騷動,雖然已經出動所有擬人鎮壓,還是沒辦法解決,何況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無妨。」

樂園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處飛散。

「能擋就擋。不行的話,要殺或是放走都隨便你們,反正已經不需要肉塊了。」

樂園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奧莉薇亞,雖然到頭來還是得收拾她,現在是全力對抗武裝司書的時候。」

時間步步逼近,毀滅武裝司書所作的准備即將宣告完成。

「長久的屈服將劃下句點。我們會超越武裝司書,天國也會超越圖書館。」

樂園管理者將腦中有關奧莉薇亞的事抛開,將心力放在接下來准備展開的決戰上。

天色漸漸拂曉。有條鐵軌鋪設在草原上,奧莉薇亞站在某個連屋頂都沒有的小車站裏,她的手上握著一張撿到的鈔票,正在等待列車進站。

列車要等到中午才會進站,于是奧莉薇亞空著肚子坐在一旁。

「奧莉薇亞=利崔特小姐。」

奧莉薇亞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有個看來約莫十三歲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個身穿喪服的金發少年,眼尖的奧莉薇亞擁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敵是友的直覺。

她緊緊盯著少年的容貌,她發現這名少年既非敵人也非夥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爾=奧塞羅,同時是讓中斷的故事繼續流傳後世之人。」

少年鞠個躬繼續說道:

「過去曾經有位真人。

那是個想要爲天國故事寫下結局的溫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卻被武裝司書和神溺教團打斷,人稱這位少女爲堇之罪人。」

奧莉薇亞默默地聆聽。

「凡德=魯加曾爲堇之罪人奮戰,他是故事中最後的生存者,而您則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車前往毫無瓜葛之處,在下不會阻止您.,然而,若您願意延續凡德=魯加的故事,在下將會助您一臂之力。」

「我聽不太懂拐彎抹角的話,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魯加而戰嗎?」

「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詢問您是否願意挺身而戰。」

奧莉薇亞陷入沈思。

「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也沒辦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爾=奧塞羅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經充分證明,能夠做些什麽或是擁有何種力量其實都不重要,正因爲如此,在下才會向您提出此種建議。」

奧莉薇亞站起身。

「我不會忘記凡德=魯加,我絕對不會背棄這個約定。」

「那麽,您的意思是?」

「快告訴我有關凡德=魯加的事,不管是他進行的戰鬥,還有現在的我到底能做什麽。」

拉斯哥爾則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盤已經減少幾個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團,白方是武裝司書,決戰的時刻即將來臨。

此時卻沒有人發現,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經悄悄地出現在棋盤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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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一 6月 06, 2016 10:19 pm

第五卷 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 後記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爲各位獻上武裝司書系列的第五集「戰鬥司書與追想魔女」,這次的分量比以往來得豐富,希望各位能從中獲得樂趣。

自從開始寫小說已經快要十個年頭,最近敝人首次體驗到某件事。

撰寫這本小說時,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點子用盡的狀況,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關在廁所裏絞盡腦汁想題材,但是都宣告失敗,只見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續一段時間後,敝人在某天夜裏突然驚醒,正當敝人納悶醒過來的原因時,腦中卻神奇地浮現出題材,也因此解決苦思許久的劇情。

據說人類的腦在睡眠中依舊會持續運作,也聽說無論休息或是睡眠,專業的創作者仍然會不斷摸索新的創意,或許對專業人士來說,在睡覺時想到新的點子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經過這件令敝人非常開心的體驗後,敝人認爲自己又稍微成長,更加接近能夠獨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點子的窘境時,敝人打算幹脆鑽進被窩裏。

不過要是提出這個意見,總是熬夜校正大量錯漏字的責任編輯,一定會雙眼噴火地賞敝人幾個耳光,所以敝人在心裏發誓絕對不讓責任編輯知道這件事。

回到正題,這次的作品也獲得許多人的幫助,敝人藉這個機會向插畫家的嶋重機老師、責任編輯以及編輯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綿薄謝意。

那麽,希望能與各位讀者在下部作品中相會。

山形石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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