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尼亞戰記 web第6卷

在內亂結束後的論功行賞中，援予男爵爵位和沃特尼亞半島的魔境是打算把名叫御子柴亮真的男人養活至死。在身份制度非常嚴峻的羅賽裏雅王國中，不可能重用連國民也稱不上的來歷不名的傭兵，但是，按照當初的約定，給予一些賞賜再放遂到野外，從那次內亂時的本領來看恐怕是不可能的。

作為國家的安全保障，不能容忍那種謀略的人才為他國服務的可能性。

艾蕾娜似乎已經攥碎了部下的建議，實際上，露碧絲的手下也提出了肅清御子柴亮真的進言。

[兔死狗烹]的故事並不誇張。

不論是東方或是西方，權力者最大的敵人都是有能力的部下，這一點是不變的。

但露碧絲並沒有殺掉御子柴亮真。

不，應該說，因為御子柴亮真這個人帶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所以才無法選擇'殺掉'這個選項吧。

但是，現在御子柴男爵家的領土已經擴大到壓制羅賽裏雅王國北部的地步了。

當然，雖然知道他很能幹，但在短時間內便展現出如此迅速的成長，即便是露碧絲也只能嘆氣了。

"果然，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北部的領有......"

梅爾緹娜對這個話深深地點點頭了。

"當然了。關於紛爭的結果，將北部十家的諸位置於自身的支配下姑且不論，但這次的情況是將大部份的家族完全毀滅，並合併了各領地"

這就是這次騷動的問題。

在羅賽裏雅王國的國法上，以御子柴男爵家和扎爾茨堡伯爵家為首的北部十家之間的戰爭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從村口的井口的擁有權開始，圍繞著領地的境界線的爭鬥，以及逃亡到其他領地的罪犯的交接等等，在這個大地世界裏，領主之間的戰爭的火種可說是近在咫尺。

正因如此，即使只為了日常生活中使用到的拾柴，也會出現圍繞著林子的領有權展開的小規模競爭。

當然，本來這應該是根據羅賽裏雅王國的法律來制裁的問題。

但是，在通信技術貧乏，連街道的整備都沒有的大地世界裏，沒有能對這些一一制裁的時間和勞力。

法律的統治基礎是十分脆弱的。

因此，地方領主的戰爭在一定程度上被認可為當事人之間的事情。

也就是說，勝者的說法更為優先。

但是......

"也是呢......作為國王是不能認同他的......絕對"

這次的事可以說是基於國法來判斷的灰色地帶。

說起羅賽裏雅北部，它是近整個王國的五份之一的廣闊土地。

再加上御子柴男爵家所擁有的沃特尼亞半島，比群生於南部的諸王國還要巨大的領地便誕生了。

這是連公國的框架也壓制不住的規模。

另外，擁有如此規模的領土的御子柴亮真今後又是否會老老實實地侍奉羅賽裏雅王國是個很大的疑問。

"從領土的寬廣來看，御子柴男爵家大約相當於羅賽裏雅王國的三份之一。這作為臣子所能持有的領地，除了破格以外，別無其他說法。這樣一來......"

這麼說著的梅爾緹娜把話中斷了。

因為再說下去便是對露碧絲的不敬了。

不過，對露碧絲來說，梅爾緹娜這樣的關心也只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是呢......恐怕那個男人是以獨立為目標吧......假如是我所認識的御子柴亮真的話"

露碧絲的臉上浮現出苦悶的神情。

不想承認的事實被強行承認時的樣子，就是這種表情吧。

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

在規定上，本應為臣下的御子柴亮真以獨立為目標。

也就是說，與說露碧絲‧羅賽裏雅努斯不配當統治者一樣。

"陛下......"

梅爾緹娜知道的。

從露碧絲作為女王坐上這個羅賽裏雅王國的王座的那一天開始，是帶著怎樣的深思熟慮犠牲自己的。

梅爾緹娜能夠理解。

露碧絲的心已經破碎了。

所以，梅爾緹娜從心底裏發誓。

必定會追隨自己畢生的主人直到最後。

(但是，我不會就這樣讓你如願以償的。不管採取什麼手段也是......)

那一瞬間，梅爾緹娜的眼眸裏閃過了漆黑的火焰。


第六章 第10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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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身披染成清一色的黑色鎧甲的一群人，站立在王都匹勒烏斯的城門前。

那是秩序井然的整齊。

他們從午前還早一些的時間便排在門前，而現在太陽也已經過半，開始往西邊傾斜。

他們只是站成一排。

但是，正因如此，集團的力量才能如實地反映出來。

那是讓人害怕的熟練度。

他們高舉著的是持有金銀色的鱗片，閃耀著鮮紅的赤色瞳孔，纏繞在劍上的雙頭蛇的設計。

如今，在這個羅賽裏雅王國裏，沒有人不知道這面旗幟的意義。

即使是守護王都的城門的士兵們也一樣。

話雖如此，既然是守衛，從其職責上考慮，是很難讓亮真他們通過的。

更何況，雖說只是少數，但帶領著全副武裝的士兵就更不用說了。

無論如何，也必須得到王宮裏的某些人的許可。

側眼看到後來的馬車又檢查了一輛，並通過了城門，亮真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還要等多久......)

雖然不知道是誰的指示，但他似乎很討厭亮真。

盡管事先派使者傳達了率領的士兵人數和到達日期，但即使過了將近半天仍被逼在門外待命，這是一種只能讓人覺得是帶有惡意的待遇。

(我也想讓這些傢伙早點休息，但是......)

站在眼前的部隊是一支裝備了從內西歐斯那裏提供的精靈特製的施以賦與法術的武具的精銳部隊。

但是，即使通過減輕重量等賦與法術來減輕了負擔，但士兵們的體力仍是有限度的。

更何況，他們大部份都是步兵。也就是說，移動是靠徒步的。

雖然在重要地點夾雜了休息時間，但考慮到從伊畢洛斯到王都匹勒烏斯的移動距離，體力明顯是下降了的。

(我的屁股也開始痛了)

在被大地世界召喚後已經過了兩年以上的歲月。

對馬的操作也大致習慣了。

即便如此，也與坐在汽車座椅上的舒適無緣。

一直被馬搖曳著的亮真自身，同樣有著想趕快把旅裝卸掉的心情。

(但是......無計可施呢......)

他知道即使責備守衛的士兵，情況也不會好轉。

因為他們只是忠於職守而已。

假如是存在於大地世界的所謂普通的貴族的話，就會以身份為盾牌要求特別對待吧。

基本上，貴族雖不如王族，但無疑也是特權階級。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擁有男爵爵位的御子柴亮真以貴族的身份為盾牌，強行要求特別對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以身份為依據歪曲道理的行為，從亮真的感性來看，這是非常難看的。

嘛，這是一般日本人所具有的羞恥的概念吧。

而且，作為來歷不明的流浪的傭兵的暴發戶，在這裏對士兵展示出高壓的態度不能說是上策，這也是事實。

本來，羅賽裏雅王國的大多數貴族都對他們產生強烈的敵意。

沒有必要在這種情況下降低佔士兵一大部份的平民階級的名聲。

對於亮真來說，只有等待時間就這樣過去，沒有別的路可走。

再過了三十分鐘左右。

一名士兵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了。

恐怕是受命待在王城的上級吧。

他向站在門邊的小隊長跑過去，低聲耳語。

聽了這句話，小隊長微微點了點頭，緊繃著臉地朝亮真走去。

"讓你久等了......王城已經批准了。請通過吧"

那是壓抑住情感的聲音。

但是，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在微微顫抖。

果真站在他的立場上，想溜之大吉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說是職責而沒有辨法，但也將在羅賽裏雅王國被視為救國的英雄，率領著國內最大級別的武力集團的人長時間置之不理。

從身份制度嚴格的羅賽裏雅王國的風土考慮，害怕被事後處決絕不能說是考慮過多。

別說是自己的生命了，連全家都被殺害的可能性都不能否定。

(明明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真可憐呢......)

亮真對站在眼前的小隊長感到憐憫。

實際上，亮真並沒有考慮過報復那些只是抽著下簽的衛兵。

這與自己被某人扔石頭，卻對石頭感到憤怒，而不是扔它的人一樣。

假設，如果不是對投擲的人而是對石頭感到憤怒的話，也許說法不好，但作為人來說不得不說是相當瘋狂的。

但是，亮真這樣的想法在這個大地世界裏似乎是相當異質的東西。

"這樣啊，辛苦你了"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小隊長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亮真並不打算責備他，但是，正因為是平常的聲色，對內心有疚的人來說這才是讓人害怕的。

"那......那個......"

面對不知該說些什麼的小隊長，亮真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必介意。你們只是忠於職守而已"

說過話後，亮真輕輕地踢了踢馬腹。


第六章 第十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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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在佇立於王都匹勒烏斯一角的扎爾茨堡伯爵家的別墅裏，御子柴亮真迎接了一位客人。

"首先要作出道謝呢。非常感謝你在前些日子裏救了我義弟的命。本來應該由義弟直接傳達的，但他現在在做著各式各樣的事......"

這麼說過後，貝爾加斯通伯爵便把話中斷了。

他仔細地考慮自己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的含義。

從浮現在臉上的糾葛中，亮真恍惚地體會到眼前的中年男子想說什麼。

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一點，亮真能做的也只有等待而已。

雙方都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在數秒的沈默之後，貝爾加斯通伯爵終於下定了決心，再度開口了。

"今天就是這樣。日後，請允許我與義弟一起，再一次拜訪你......主君大人"

這樣說來，貝爾加斯通伯爵從沙發上站起來，並深深地低著頭。

伯爵爵位的貝爾加斯通伯爵對下位的男爵爵位的御子柴亮真明確地低頭行禮了。

的確，他救了遭到刺客襲擊的，作為義弟的賽魯夫伯爵，這是事實，從日本人的思考來看，對於救命恩人，以最上位的敬意和禮儀低頭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從這個大地世界的角度來考慮的話，這是相當異質的。

正因如此，要是在相信身份制度為絕對的人較多的羅賽裏雅王國的宮庭內進行的話，一丁點的騷動是顯而易見的。

而且，再加上主君大人這個字眼。

嘛，所以才會在這樣的密會上揭露旗幟吧。

"你太客氣了。但是，我們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不需要這麼拘謹的話語"

聽到貝爾加斯通伯爵的話，亮真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馬上點頭微笑。

對亮真來說，考慮到今後的事情，只是想確保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極端的話，假如賽魯夫伯爵無能的話，亮真就不會顧及他的性命了。

話雖如此，當面告知對方的話，可以說是愚蠢的對應。

既然貝爾加斯通對亮真作出下位的表現，亮真也必須表現出大方得體。

俗語說的上位者的從容就是這麼回事。

畢竟，雖說貝爾加斯通伯爵是非正式的，但也作出了臣下之禮。

這將戲劇性地改變至今為止建立的合作體制。

(從貝爾加斯通伯爵的態度來看......看來已經做好了覺悟了呢)

當然，在貝爾加斯通伯爵在這裏的時候，至此此心不言而喻，但是，這樣從對方的態度上表現出來，對亮真來說是個高興的誤算。

畢竟，從現在開始，他們要以羅賽裏雅王國為對手展開戰鬥。

在心理上窮追不捨的交涉是不理想的。

亮真打算在談完今後的事情之後再確認貝爾加斯通伯爵的心意，沒想到他卻省去了這些麻煩。

(嘛，這個人好像也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呢......)

只要有中規中矩的政治觸覺，就可以理解到現在羅賽裏雅王國所處的狀況是致命的。

但是，能理解和能應對的根本是不同的。

更何況，與貝爾加斯通伯爵沒有最終決定權的國家營運有關的事就更是如此了。

話雖如此，貝爾加斯通伯爵也應該不會袖手旁觀的吧。他會作出讓具有最終決定權的露碧絲‧羅賽裏雅努斯支持自己的行動吧。

但是，非常遺憾的是露碧絲這個女人並不適合國王這個職業。

特別是，當有多個意見被陳述時，露碧絲往往比起理性，更傾向於感情用事。

也就是說，她不能做出像削弱自身那樣的果斷的決斷。

交出雖說是隨身多年的親信，但在先前的內亂中獨斷專行而被格哈德公爵俘虜的米海爾‧帕納修，取而代之的是承認了作為敵對勢力領頭的公爵恭順，這可謂是其突出的例子。

當然，仁慈不是缺點。

但假如國王沉浸在情欲中營運國家，那麼混亂是理所當然的。

正是如此，假如露碧絲接受了成為國家象徵的裝飾品，羅賽裏雅王國這個國家應該能抓住更為不同的未來。

但現實是無情的。

很多貴族對露碧絲的統治能力抱有疑問，然後再次聚集在異母的妹妹拉蒂尼‧羅賽裏雅努斯和扛著她的格哈德子爵旗下。

國內局勢動蕩不安。在貴族們之中也有人因無法預計將來而感到不安，趕緊奔赴增強領地的軍備，也有人徵收不合理的稅款。

嘛，當當權者感到不安時，行動就更容易了。

但是，對於被徵稅的人來說，那與我無關。

他們追求的只有一個。就是生活的安定。

極端的話，只要能維持這個，無論誰成為統治者，他們眉毛都不會動一下。

結果，平民與身為領主的貴族之間發生了衝突。

不久前，南部的村落一同起義了，親衛騎士團的一個大隊剛剛從王都出發前去鎮壓。

幸運的是，雖然王都近郊還處於平穩的狀況，但那也不會持續很久吧。

(王都的街道比去年來的時候還要冷清啊)

隨著國內形勢的不穩定化，經濟活動日趨縮小。

作為國家來說，可以說已經接近末期了。

(罷了，把它逼到這樣的也是我)

更準確的說，亮真附和了想讓這個羅賽裏雅王國陷入混亂的某人的想法。

雖說不是主犯，但也算是共犯吧。

但是，主犯和共犯之間別說同伴意識，就連想法的溝通也沒有。

現在，即使是主犯，對於突如其來的事態，也該懷疑是有什麼人介入了吧。

不，假如主犯是如亮真所想的對象的話，他們也許已經找出了看不到的共犯是誰了。

(不管怎麼樣，貴族院的審判就是全部的關鍵嗎......)

亮真感覺到自己身上流淌著電流般的興奮感。

那是在和平的現代日本生活時絕對不會擁有的快感。

(這樣一來，被召喚到這個大地世界也不壞吧......)

亮真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往擺在貝爾加斯通伯爵面前的玻璃杯裏傾注紅酒。

作為迎接新臣服的能幹的家臣的證明。


第六章 第12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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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與御子柴亮真的密談結束後的貝爾加斯通伯爵，避人耳目地穿過了佔據了貴族街的一角的自宅的後門。

"辛苦你了。我想你明白的吧，今晚的事不要跟別人說"

為了封住長年侍奉的車夫的口，貝爾加斯通伯爵把從懷裏拿出來的小皮袋递給他了。

貝爾加斯通伯爵家有數個車夫，眼前的男人是當中從祖父母那一代便開始侍奉的世代家臣。

雖然不是騎士階級出身，但也掌握了武法術，而且有著相當的技藝，所以也有作為護衛的一面。

可以說，對於像這樣害怕眾目睽睽的隱密行動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的家就在這個宅邸的馬棚旁邊，和家人住在一起。

除非犯下相當大的錯失，否則他的兒子在數年後也會開始奉公。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比往來的車夫相比，信用度要高得多。

因為，雖然說法不好，但就像是把家人當作人質一樣。

正因如此，貝爾加斯通伯爵絕不會粗暴地對待像他那樣的世代家臣。

對於貴族來說，沒有比值得信賴的家臣更重要的東西了。

的確，世間對貴族的評價是傲慢和冷酷，這一點並沒有錯。

不過，這只不過是貴族這一存在的一面。

他們還不至於愚蠢到認為只憑自己的力量能維持現有立場。

更確切地說，那些不懂此事的愚者是無法保住家族的。

最終，疾病和事故等不幸降臨，就得支付這種愚行的代價，對吧。

和欠債同樣奇怪的是賬單會妥善地寄過來。為本人或家人，或是其數量的人質。

"那麼，現在回家好好休息吧。給孩子買個玩具吧"

"不敢當......那麼我失陪了"

輕輕地在手中確認递過來的袋子的重量的車夫輕輕地低下頭，沒有開口說多餘的話便回到車夫座，靜靜地讓馬前進。

時間已是深夜。

這正是俗語所說的植物都在沉睡的深夜時份。

嘛，就像現代日本的繁華街一樣，假如是被稱為不眠之街的歡樂街便不得而知，但這是普通人都在自己的床上做夢的時間。

這在貴族的貝爾加斯通伯爵家也不例外。

燈火落下，宅邸漆黑一片。

傭人做夢也沒想過宅邸的主人會在這個時間回家。

例外的只有打開後門的夜班的守衛。

貝爾加斯通伯爵依靠右手拿著的煤油燈，就這樣在宅邸裏前進。

(有誰在嗎?)

正要轉動辦公室的門扉的把手的瞬間，貝爾加斯通伯爵感覺到室內有人的氣息而停止了動作。

他傾耳細聽，聽到了翻紙的聲音。

(暗殺者嗎?不，這樣的話就不會再採取如此粗心大意的行動......)

雖然作為貴族的嗜好，多少也接受了一些啟蒙，但這是說恭維話也不能稱得上是純粹的武人的貝爾加斯通伯爵也能感受到其氣息的本領。

假如房間裏的人是暗殺者的話，那他就是二流的愚者，甚至是三流都成不了的蠢貨。

而且，這個宅邸是貝爾加斯通伯爵家在王都的的別墅。

與領地的宅邸相比，其警備更為堅固。

而且，前些日子發生了對義弟的暗殺未遂事件，還有送往御子柴亮真手下的密使是哪個地方的密探的事，守衛的警戒度便進一步提高了。

至少，沒有暗殺者能潛入室內的可能性。

同時，作為妻子的夫人和負責管理宅邸的女僕基本也不會前往這個房間。

更何況，不會考慮深夜仍留在這個房間裏的吧。

(那麼......)

剎那間，如此的想考穿過了貝爾加斯通的腦海，他轉動了把手。

"艾爾南......果然是你啊"

與腦海裏浮現的狀況相差無幾的光景，使貝爾加斯通伯爵不由得嘆了口氣。

嘛，雖說是多麼信賴的義弟，但深夜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不知在幹什麼，感到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發怒還算是有理性的吧。

但是，對於貝爾加斯通伯爵的想法，澤雷夫伯爵僅以一副爽朗的笑容回答自己的行動絲毫沒有錯誤。

"弄到這麼夜，辛苦了。很冷吧?"

這樣說來，澤雷夫伯爵就像這個房間的主人一樣，自然地把白蘭地的瓶子從架子上拿出來給他看。

從總是在身為義兄的貝爾加斯通身後一步的距離，平時低調寡言的澤雷夫伯爵的態度來考慮的話，這算是相當出乎意料的行動。

但貝爾加斯通伯爵不會對義弟這樣的態度發泄怒氣。

畢竟跟眼前的義弟已是老交情了。

貝爾加斯通伯爵一口氣喝幹了倒在玻璃杯裏的琥珀色液體。

這是經過數次蒸餾，相當強烈的酒。

酒精在燒灼臟腑。

但是，對於完成了一項工作的貝爾加斯通伯爵來說，那種火熱的感觸讓他感到心情舒暢。

"看來是平安無事地與那一位談過了吧。首先要恭喜你呢"

看來，似乎從義兄的表情和態度上看出了結果。

"還是老樣子，看到真透徹啊。我總是覺得，這太了不起了"

"因為我和義兄是老交情了。嘛，雖然沒有你的夫人那麼好就是"

聽到義弟的這番話，貝爾加斯通伯爵露出了苦笑。

即使是貝爾加斯通伯爵，也是個克服了許多政治困局的政治家。

要從表情中看透其內心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悲傷的時候笑，想笑的時候嘆氣。

這是與職業演員不相上下的演技。

這樣的他的演技不通用的在這世上只有兩人。

也就是妻子和在眼前受旁人嘲笑的義弟。

長年結伴的妻子，敏感地感受到貝爾加斯通伯爵的微小變化，這恐怕並非不可能吧。

但是，澤雷夫伯爵確實是值得信賴的義弟，但並不是住在同一個宅邸裏。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艾爾南‧澤雷夫這個男人有著令人疑懷是否有著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的洞察力。

但是，所謂的優秀能力，也是被周圍的人視作危險的東西。

(嘛，正因如此，這傢伙才會從政治的表舞台上退了一步......)

圓溜溜的體態和像是為人善良的臉孔。

雖不能說是愚笨，但從外表上看絕對不是聰明人。

但是，他的真正價值與容貌無關。

不，這個義弟連自己的容貌給旁人留下的印象也算進去行動了。

從什麼也不知道的旁人來看，澤雷夫伯爵終究是使用血緣關係與貝爾加斯通伯爵糾纏在一起的像隨身衣一般的存在，這是澤雷夫伯爵本身有意識地擬態的。

從澤雷夫伯爵的外表來看，要看出他的實力是很困難的。

(不......那些人都看穿了嗎......)

貝爾加斯通伯爵的腦海裏浮現出兩個男人的臉孔。

一個是已故敬愛的義父。

雖然在與格哈德公爵的政治鬥爭中敗卻了，但他有一段時間還是作為羅賽裏雅王國的宰相承擔了全權。

這樣的他選擇了貝爾加斯通伯爵和澤雷夫伯爵作為愛女們的夫婿。

當時，王宮的話匣子對澤雷夫伯爵被選為女婿的理由感到焦慮，但義父並沒有受到旁人的話語所影響。

然後，還有另一個男人。

他就是不久前成為新主君的年輕霸王，他也十分重視澤雷夫伯爵的事。

(恐怕比我還......)

這份想法穿過了腦海，嫉妒的念頭攪亂了貝爾加斯通伯爵的內心。

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真無聊......又不是小孩子......)

貝爾加斯通伯爵和澤雷夫伯爵的能力是明顯不同的。

政治之才與謀略之才。

舉例說，這和魚羨慕有翅膀的鳥一樣，和鳥妒忌能在水中自由游動的魚一樣。

雖然不能否定想要完美才能的心，但必須盡量避免被嫉妒驅使而作出誤判。

畢竟以後還有大事等著呢。

"那麼，是要傳達那一位的命令嗎"

"啊啊，就是這樣......主公大人要我向你轉達各式各樣的事呢"

聽到澤雷夫伯爵的話，貝爾加斯通伯爵深深地點了點頭，把腰沉在房間一角的沙發上。


第六章 第13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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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蒼白的月光下，一輛馬車在鋪在王都上的石板上前進。

坐在裏面的是兩個男人。

不，一個是確實的男人，但另一個是讓女性看得入迷的，美得令人嘆為觀止的金髮青年。

男人那一方把頭髮剃得整整齊齊，頭部在閃閃發光。

年齡大約四十後半。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

體態可以說是相當健壯。

不，直截了當地說，是和人形的熊很像。

而本人亦對上臂比女人的大腿還要粗感到自豪。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用黑色皮革把右眼覆蓋的眼罩。

可能是在戰鬥中負了傷，有一條穿過眼瞼，從額頭到臉頰的直線傷痕。

一般來說，對右眼的視力是絕望了的。

與全身散發出的暴力氣息相結合，雖然身穿絲綢制的華麗服飾，但可以說是讓人不太願意靠近的人種。

他不滿地哼了一聲。

"呼呣......暴發戶的男爵風情居然會邀請我等。世界也快到末日了"

這麼說著，男人再一次鳴響鼻子。

男人的家族，曾是侍奉建立羅賽裏雅王國的初代國王的騎士。之後被賜予王國東部的領地，擔任起對應米斯托王國的要職。

雖然受到了過去羅賽裏雅王國宰相埃爾內斯特候爵的下台影響，失去了大部份權勢確實是無可否認，即便如此，也可以說是王國屈指可數的名門貴族。

按理說，來歷不明的暴發戶的男爵家並不是能突然把帖子送來的對象。

從大地世界的貴族社會的常識來說，這種晚宴的邀請函終究是針對同格或更低下的送出去的。

當然，也不是說沒有上位者被下位者邀請的場合，但這只有兩者有血緣關係和婚姻關係等親密來往才有的結果。

像男人和御子柴男爵家那樣，岂止疏遠，更是素不相識的關係，首先會讓人想不到會發出邀請函。

直截了當地說，名叫御子柴亮真的人，用一封信便把男人叫來了，這樣判斷應該是沒有錯的吧。

雖說已經迎來了夕陽，可身為名門貴族的一員的男人卻感到無比耻辱。

這種不滿在男人的心頭就如同熔岩一樣燃燒著吧。

但是，面對男人這樣的態度，坐在眼前的青年臉上浮現出笑容。

"既然感到這麼不滿，便應該拒絕邀請吧。我馬克麥斯塔是子爵的門第。即使缺席男爵爵位的御子柴家所舉辦的晚宴，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這麼一說，青年就放聲大笑了。

那簡直是令人聽不下去，仿佛是海之魔物塞壬的歌聲一樣的美聲。

聽了青年的這番話，男人露出了苦悶的神色瞪了一眼。

"明知事情會沒完沒了，你仍說出這種話嗎?"

"算是吧，確實不會就此完結的呢"

對於男人的質問，青年毫不畏懼地聳聳肩。

實際上，男人的話是正確的。

從貴族社會的常識的意義上來說，可以說這次的御子柴男爵家的對應是蠻橫的，同時也是御子柴男爵家擁有能夠把這些做出來的能力的證據。

畢竟爵位雖然只是最下級，但御子柴男爵家所擁有的實績和實力是無與倫比的。

讓在先前的內亂時處於劣勢的露碧絲‧羅賽裏雅努斯坐上王位，正是御子柴亮真自身。

在奧德梅亞的侵略下的查魯達王國防衛戰中，與艾蕾娜‧施泰納一起作為援軍前往他方，據說為兩國停戰作出了決定性的功績。

而且，御子柴亮真在戰爭中擊敗了支配羅賽裏雅北部的扎爾茨堡伯爵家和跟隨他的被稱為北部十家的貴族們。

戰鬥力強，單是如此，無論是有形還是無形，都會產生巨大的力量。

如今，在羅賽裏雅王國國內，與御子柴男爵家正面展開武力鬥爭的貴族，或許是相當有富餘的有力者，不然就只有那些想自殺的愚者吧。

另外，這次除了貝爾加斯通伯爵家和澤雷夫伯爵家外，更有艾蕾娜‧施泰納聯名發出附信。

這三者，自露碧絲作為女王君臨之後，在羅賽裏雅王國國內有著非常強的影響力，這是不言而喻的。

考慮到要保持家名一事，在這裏拒絕他們的邀請可說是相當困難的。

即便對方是討厭的暴發戶也是。

(既然明白的話，希望今後也能好好想一下......)

青年對父親這樣的態度微微地嘆了口氣。

反正也拒絕不了。

坐在眼前的父親是理解到的。

那麼，抱怨什麼的只是愚蠢的事情。

把自己帶有不滿的事告訴對方有什麼好處。

(不是說不要感到不滿......但是，希望不要把它表露出來啊)

經常聽到'只要在對方面前演戲就可以了'這樣的話，但感到不滿的人，都會把那樣的態度和想法都流露出來。

況且，人的耳目不擇場所。

不知道誰會在哪兒聽到。

確實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機率。

但是，假如不經意的一句話進入了某人的耳中，那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罷了，有不當面告訴本人的機智還好......)

真是個讓人為難的人。

話雖如此，可青年卻沒想到捨棄眼前的父親。

本來，其性格比起貴族，更像是一個武人。

在繼承爵位之前，他位屬近衛騎士，性格相當直率。 (是不是加入近衛騎士團的前置條件)

而本人仍在誇耀著在領內遇到怪物的災害，自己拔劍作為先鋒的武力。

先不說家族的當主親自擔當先鋒的江氏是好是壞，唯有為民自願流血的覺悟是可以高度評價的。

至於內政，雖不能說他很有才幹，但以誠實而穩定的手腕來看，應該也有深受領民的信賴。

在盤踞羅賽裏雅王國的貴族中，他的父親也有著達到及格點的能力。

但是，正因如此，青年才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學會掩蓋自己內心的手段。

(今晚的晚宴會有什麼......問題是那是什麼呢......)

這幾天，佔據心頭的疑問再次湧上來了，青年皺起眉頭沉思。

御子柴亮真被貴族院的召喚狀叫到王都的話題，馬克麥斯塔子爵從自己的領地前往王都後也立刻聽到了。

確實是打著為了確認狀況而傳召證人的名目，但一般來說，貴族院之後進行的便是裁判了。

擅自在王國國內發動戰爭，奪取領地的罪行。

一般來說，貴族間的領地紛爭不會發展成那麼大的問題，但這次另當別論。

扎爾茨堡伯爵的死加上近半數的北部十家如字面所示的斷絕了，在自認血統高貴，重視血緣關係的貴族社會中，對御子柴亮真的印象可以說是最差的。

無論如何，想要保護御子柴男爵家的人在現在的貴族院中是不存在的。

雖然也考慮過這是改善策略，但事到如今才召開一次晚宴，惡化到這種地步的親密度是不會急速上升的。

極端地說，貴族的人際關係和平民的人際關係基本相同。

與對方交談，總共用了多少時間。

當然，在像電影裏出現的那種要賭上生死的狀況下，也許能在短時間內成為最好的親友，除非是那種特殊情況，否則花費的時間就會變成親密度。

(也有御子柴男爵是連這種事都不知道的笨蛋的可能性......)

青年在收到這次的邀請函至今，依靠馬克麥斯塔子爵家所有的關係去搜集名為御子柴亮真的男人的情報。

當然，從父親的性格可以看出，馬克麥斯塔子爵家的情報網並不優秀。

但是，通過連接少數情報進行綜合假設的御子柴亮真的人物像與這種愚物相去甚遠。

(那麼到底是......)

面對一聲不吭的青年，男人面帶愁容地問道。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嗎?"

"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御子柴男爵會邀請我們"

面對父親的提問，青年搖了搖頭，抬頭望向馬車窗外的月亮。

在宅邸門前有一輛漆黑的馬車駛過。

那一晚，在羅賽裏雅王國的首都匹勒烏斯的貴族街建成的扎爾茨堡伯爵家的別墅裏，在自建成兩百年的歷史中，最為華麗的晚宴即將召開。


第六章 第14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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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話:


走下馬車的馬克麥斯塔他們，在宅邸的玄關受到了迎接。

在眼前，大約有二十名身穿絲綢女僕服的美麗女性，夾著紅地毯，在左右排列著。

站在中間的，是將黑髮精心地向後梳理的大背頭的大漢。

他穿的是那種以黑色為基調的絲綢製的禮服。

確實，這是一種不乏味的顏色。

話雖如此，也不能否認它是沒什麼意思的顏色。

這件事，穿在身上的本人大概也明白吧。

袖子和領口等，處處都裝飾著的金線和銀線絕妙地仰揚頓挫。

嘛，假如太華麗的話，應該會招來來賓的反感吧。

總而言之，應該說是在好的層面上有條不紊吧。

"歡迎光臨。馬克麥斯塔子爵"

他浮現出柔和的笑容，把手搭在胸前，優雅地行了個禮。

就像聽從這句話一樣，帶有金髮和銀髮的雙胞胎，和她們身後的女僕一齊低頭行禮了。

那是一絲不紊的統制。

不過是低頭行禮而已，但也不像說出來那麼簡單。

角度和時機之類，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掌握到的東西。

在貴族社會中，禮儀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比磨練武藝和學習政治更重要的東西。

假如同樣是貴族的話，那當然是能夠理解的，也可以說是默認了。

在某種情況下，就如字面意思那樣，脖子有可能會物理性地飛出去了。

"彼此也是。承蒙當家親自迎接，真是不勝惶恐之至"

馬克麥斯塔子爵笑嘻嘻地回禮了。

"我對能看到自羅賽裏雅王國建國以來便一值傳承著的家名感到非常高興。請務必教我作為貴族的心態，沒有比這更為幸福的了。話雖如此，攔在門前也太失禮了。我會讓工作人員帶路的，還請你先在會場裏放鬆一下"

"嚯，那真是讓人高興的事......待會再談吧"

這麼說來，馬克麥斯塔子爵便被女僕的一人帶進屋內。

從表面上來說，這可謂是一種和諧的初次接觸。

但是，馬克麥斯塔子爵的心中已經湧現出一種厭惡的情緒。

(呼呣......看來對僕人們的教育沒有問題。或者是從扎爾茨堡伯爵家借來的......不管怎樣都需要注意)

在眼前擺出一絲不紊的女僕們。

那種姿態甚至讓人感到文雅。

那質量高到簡直不像是男爵家的僕人。

俗語說子女是反映出父母的鏡子。

這是看著孩子的舉止和言行，可以理解父母是怎樣的人的意思。

在幼子有自我，能一談己見之前，作為榜樣的是父母的舉止和言行。

正如有三歲定八十的說法一樣，孩子的性格和思想會如實地反映出父母的資質和想法。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站在眼前的僕人們都受到了充份的教育。

乍眼看，宅邸的境況也是無可挑剔的。

地板上一點塵土也沒有掉，地毯上也沒有摺紋和鬆弛。

擺放陳設的方法也可以看得出是有所顧慮的。

(原本這裏便是扎爾茨堡伯爵家的別墅，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是被好好管理的......)

話雖如此，據馬克麥斯塔子爵所知，扎爾茨堡伯爵在王都逗留的事，包括繼承家督的時間在內，也不過是隻手可數的。

因為這個宅邸長年被繼承了，所以才得以存續，馬克麥斯塔子爵從來沒有特別熱衷於插手這件事。

當然，侍奉這個別墅的僕人們的士氣也很低落吧。

因為應該侍奉的主人長久也不見他的身影。

當然，理想是無論主人在不在，也要一如既往的忠誠和奉獻。

但那只是理想論。

馬克麥斯塔子爵本身也是侍奉羅賽裏雅王國的人，但並沒有完全服從露碧絲女王的方針。

(也有可能是管理這所宅邸的家宰很能幹，但是......)

無論是自己管理還是由一個有能力的人來管理這個宅邸的僕人，歸根究底也是名為御子柴亮真的男人的器量的事。

馬克麥斯塔子爵稍微提高了對御子柴亮真的評價。

把視線投向肩後，與跟在背後的青年對上眼了。

(你也是同樣的評價嗎......)

看到青年輕輕點點頭，馬克麥斯塔子爵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在馬車裏狠狠地貶低了御子柴男爵，但對於青年對自己投以憐憫的目光而感到內疚了，看來沒有眼光的是自己。

在身份制度嚴格的羅賽裏雅王國中，平民被封為貴族是相當罕見的。

不，環顧整個西方大陸，平民成為貴族的例子也是極少的。

但是，下級騎士和官僚中並非沒有平民出身的人。

他們雖然不是純粹的貴族，但也不能說是平民。

嘛，在大多數平民看來，他們無疑是貴族和統治階級。

但是，在貴族們看來，他們又如何呢。

應該說是準貴族的位置吧。

不，雖然說得很壞，但說成偽貴族的話也許更能正確地展示實情。

說這些話的人大多是對貴族這種存在產生誤解。

因為貴族並不是只要被賜予貴族的地位就誰都能擔當的東西。

不久，在心中隱藏著這種想法的馬克麥斯塔子爵的面前出現了一扇厚重的木門。

引導的女僕慢慢地將手搭在提手上。

"這是......"

看到門前緩緩打開的光景，馬克麥斯塔子爵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這是和王宮的謁見之間一樣寬敞的大廳。

以酒店為例的話，這應該有足夠的空間舉行數百人規模的立餐晚宴。

在那之中有許多人在互相談笑。

(究竟有多少貴族被叫到這裏來?而且......)

當然，馬克麥斯塔子爵也不曾想像過會是一片荒涼的景象。

以被稱為羅賽裏雅的白色軍神的艾蕾娜為首，在已故王國宰相埃爾內斯特候爵手下大顯身手的貝爾加斯通伯爵，還有隱藏在義兄背後，被看做是愚者，卻擁有隱蔽勢力的澤雷夫伯爵等有力人士們發出的附信。

即使心理上對暴發戶抱有厭惡感，貴族們也不可能忽視御子柴男爵家發出的邀請函。

(那是布魯克海德伯爵的當家和海因貝爾伯爵家的當家......)

埃爾內斯特候爵家曾經繁榮昌盛，支撐他的都是名門貴族的當家們。

和貝爾加斯通伯爵一樣，都是被逼壓在自己領地的貴族們。

"果然......看來貝爾加斯通和澤雷夫已經下定決心了......"

聽到從背後傳來的令人懷念的男聲，馬克麥斯塔子爵緩緩地回過頭來。


第六章 第14-15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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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來，只見一個端正地撫摸著金髮的高個子，臉上浮出笑容，俯視著馬克麥斯塔子爵。

雖然馬克麥斯塔子爵不是個子矮小的男人，但站在眼前的男人至少比馬克麥斯塔子爵高上十公分。

年約四十過半。

是個仔細地串上俏皮的小胡子，富有魅力的男人。

體形也十分勻稱。

與中年發胖毫無關係。也沒有到很瘦的程度。

可以說是運動係的體格。

最重要的是，從他身上可以感受到氣質。

年輕的時候在社交界裏把緋聞流傳下來，這很容易就能想像出來吧。

"你，是雷納德嗎?"

面對這幾年來連時令書信都沒寫過的疏遠的表兄弟，馬克麥斯塔子爵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但是，馬克麥斯塔子爵臉上浮現的並非重逢的喜悅。

直截了當地說，是遇到了不想見的人才正確。

"好久不見了，迪格魯......十多年沒見了嗎?"

這樣說來，雷納德‧奧爾格倫半開玩笑地閉上了一隻眼睛。

"啊啊......差不多吧"

面對表兄弟這樣的態度，馬克麥斯塔子爵以無法言喻的暖昧笑著點點頭。

(還是一如既往的裝腔作勢......真是讓人不爽的男人)

雷納德‧奧爾格倫是和馬克麥斯塔子爵家一樣擁有子爵爵位的名門貴族。

古時和馬克麥斯塔子爵家的祖先一樣，是侍奉建國之父的初代羅賽裏雅王的騎士家族。

因此，雖然領地相距甚遠，但兩家卻有著深厚的交情。

從世世代代都會把女兒和兒子送到彼此的家中結下婚姻的事便會能明白的了。

較近的，有迪格魯‧馬克麥斯塔的父親的妹妹，也就是叔母，嫁到奧爾格倫家並生下了雷納德。

假如憑地勢的濃度來判斷敵我的話，毫無疑問，可以說他就是有力的伙伴。

(雖然我知道，但是......)

上流階級的社交界可以稱得上是魑魅魍魎的居所。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裏面游泳是相當困難的。

無論如何，也需要能成為伙伴的家族。

正因如此，貴族才這麼重視婚姻的血緣關係。

但是，他和作為馬克麥斯塔子爵最靠得住的表兄弟斷絕了多年的友誼。

當然，認為雷納德‧奧爾格倫是血緣者這種想法可以說是妄想，不值一談。畢竟這個大地世界是連被血脈連繫的親子都會圍繞著家督之位而互相殘殺的世界。

所以，警愓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正確的。

但是，與這種為了貴族的生存的理論不同，馬克麥斯塔子爵並不想和這個表兄弟扯上關係。

不。更準確地說，是抱有不擅長應對的意識吧。

與骨子裏都是武人的馬克麥斯塔子爵不同，雷納德‧奧爾格倫是個瀟灑的人。

從小就喜歡音樂，歌和琴的演奏與專業的吟遊詩人沒分別。

只要不是繼承家督的長子的話，其本領更說得上是能進入王宮宮庭音樂團的。

在舞蹈方面也非常了不起，從古典到最新的東西都非常簡樸地掌握了，對於有深交的貴族們來說，連舞蹈的名人也輸了一籌。

有一段時間，還擔任了還是王女的露碧絲的藝術指導。

正因如此，雷納德‧奧爾格倫和馬克麥斯塔子爵雖然同為地方領主，但他對羅賽裏雅王家有很大的幫助，在王都的社交界很有面子。

雖然兩人都屬於已故的埃爾內斯特候爵的派係，但在與格哈德公爵的政爭中敗北以來，與因而被囚禁在自己領地的馬克麥斯塔子爵形成鮮明對比也說得過去吧。

而且也很擅長武藝，所以不是很好對付。

什麼都能留下超乎尋常的成果的天才氣質。

而且，假如連容貌都齊備的話，馬克麥斯塔子爵對這個好得過份的表兄弟抱有不擅長的意識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假如和雷納德並排的話，馬克麥斯塔子爵無論如何都會成為他的陪襯，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

"那麼，一直在這裏堵住入口也不太好吧"

奧爾格倫子爵這麼一說，就把馬克麥斯塔子爵拉向空無一人的角落。

(還有話要說......是這麼回事嗎)

疏遠了近十多年的兩人。

確實想重溫舊交並不奇怪，但重點是場所。

應該不會只是家常話吧。

這麼說來，即使是馬克麥斯塔子爵也不能拒絕。

跟在背後的青年輕輕點點頭，然後便跟在奧爾格倫子爵身後。

"要是不介意的話，需要這個嗎?"

邁向房間一角的馬克麥斯塔子爵迅速地注意到了，佈置在整個會場上的侍從們當中的一名女僕向他問候了。

她右手拿著銀製的盤子。

擺在上面的玻璃杯裏裝滿了淡淡的琥珀色的液體。

"嚯......給我吧"

奧爾格倫子爵這麼說著，從递出來的盤子上拿起兩隻杯璃杯，並递給站在他身後的馬克麥斯塔子爵。

"你也會喝的吧?"

這樣說來，男人把玻璃杯塞給了馬克麥斯塔子爵，自己則把鼻子貼近玻璃杯的邊緣，享受其香氣。

然後，他沒有等馬克麥斯塔子爵回答，悠然地把玻璃杯側傾了。

"嚯......這真是太美妙了。又甜又可口，而且口感相當好。就白葡萄酒來說，似乎是將成熟期延長了。這是吉爾坦蒂亞皇國的洛克蘭德嗎?"

女僕默默地對這句話浮現出柔和的笑容，在輕輕低下頭後便回到自己的工作裏去。

"哎呀，好像不對呢......那麼這是來自中央大陸東部的特魯法那帝國產的嗎?不管怎麼樣，不指出客人的過錯，整個教育都相當周到呢"

奧爾格倫子爵聳聳肩地說道。

然後，他將視線投向至今仍未吻過酒杯的馬克麥斯塔子爵。

"這東西很好喝啊，迪格魯。這可是在王城的晚宴上也看不到的絕品啊。雖然不知你在猶豫什麼，但比起閉門不出的地方領主風情，首先是把東西放入口啊。坦率地享受吧"

面對表兄弟感到滿意的笑容，馬克麥斯塔子爵臉上浮現出咬碎苦蟲的表情瞪了一眼。

(白痴嗎?這裏可相當於敵區啊?)

要是下了毒就不得了。

但是，奧爾格倫子爵冷笑一聲地嘲笑了馬克麥斯塔子爵這種作為武人理所當然的心態。

"作為一個武人，我也不是不知道迪格魯的擔心呢。但御子柴男爵不可能暗殺只是鄉下領主的你。假如真是擔心被暗殺的話，那就只有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了"

聽到這句話，馬克麥斯塔子爵的臉不由得紅起來了。

實際上，馬克麥斯塔子爵不願親杯的理由大多是對從鄉下來的男爵能主持如此規模的晚宴的嫉妒吧。

"第一，這是以羅賽裏雅的白色軍神為首，與貝爾加斯通伯爵和澤雷夫伯爵聯名舉行的晚宴。考慮到那幾位的聲望，也用不著去參與那樣的手段......而且，假如真的要暗殺客人的話，是不會提供這麼好的酒的。算了，無論如何，感到不安的話我也不會強行推薦的呢"

奧爾格倫子爵這麼說著，把酒杯裏殘餘的白葡萄酒給喝幹了。

說到這個份兒上，馬克麥斯塔子爵也是有面子的。

假如這成為了他很膽小的謠言，那作為武人便很不光彩了。

在身後佇立著的青年微微點了點頭，馬克麥斯塔子爵猛然地把玻璃杯端起來了。

在那一瞬間，馬克麥斯塔子爵的鼻腔被香氣的炸彈襲擊了。

"怎麼樣。不固執己見是正確的答案吧?"

馬克麥斯塔子爵目瞪口呆地點了點頭。

(這是......)

如同滑溜溜一般的口感。

完全沒有雜味和苦味。

這是前所未嚐的芳香甘甜。

至少，馬克麥斯塔子爵無法想到表達這瓶酒的詞語。

而且，它被冷卻在最適合喝白葡萄的溫度。

簡直是完美的狀態。

可以說，即使在王家主辦的晚宴上，能完美地把這種等級的良品提供到這裏是非常稀少的。

(問題就在於，能為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能提供這個)

馬克麥斯塔子爵的視線在會場內盤旋。

在場的貴族少說也有三十多家。

加上作為護衛的隨行人數，估計有將近一百五十名客人。

假如要向所有人都提供這個的話，需要巨大的金額是顯而易見的。

這僅僅是會讓暴發戶流淚的工夫和無益，一個龐大的金額。

(為何以沃特尼亞半島這種人外魔境為領地的男人能夠......)

馬克麥斯塔子爵在思考的海洋裏徘徊，而奧爾格倫子爵的聲音卻把他拉回現世。

"哎呀......看來主人公出來了"

馬克麥斯塔子爵仿佛被那個聲音所引導，將視線投向了房間的入口。


第六章 第16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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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真將視線投向並排在背後的三人。

"那麼，到目前為止進展都很順利，但正式的將從現在開始呢"

伴隨著這句話，在背後的貝爾加斯通，澤雷夫和艾蕾娜三人都默默地點點頭。

那是一見如常的態度。

但是，仔細一看，三人似乎都因為緊張，能看得到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

那是真的很罕有的事情。

畢竟艾蕾娜是羅賽裏雅的將軍，是位歷經千錘百煉的勇者。

貝爾加斯通伯爵雖然沒有上過戰場的經驗，但作為政治家的才幹卻出類拔萃，至於其義弟澤雷夫伯爵，與其溫和的外表相反，是在情報戰中擁有卓越能力的男人。

不管他們是軍人還是政治家，他們不僅是羅賽裏雅王國，也可以說是西方大陸的頭號猛將。

按理說，他們現在才不會因為出席一兩個晚宴而感到緊張。

不，對於這種程度的事總是緊張的人是沒法撐住國家的。

所以，假如有認識他們的人在場的話，想必會驚訝得目瞪口呆的吧。

但是，他們這樣的態度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無可奈何的。

畢竟，即將舉行的晚宴，以字面意思上是賭上了御子柴男爵家的興衰。

對亮真來說，在某種意義上，其重要性比之前內戰時特維河的渡河作戰和前些日子進行的更為重要。

而對於決定將自己的進退賭在御子柴男爵家的三人來說也是如此。

可以說其重壓與當時人的亮真相比也毫不遜色。

不，失去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他們三人更大。

貝爾加斯通和澤雷夫伯爵是具相當歷史的名門的驕傲和其領地的人民的生活。

艾蕾娜被譽為[羅賽裏雅的白色軍神]。

以及從底下支持他們的臣子和家人們的人生。

這些全都是大賭注。

"嘛，話雖如此，但準備還是萬無一失的，不會有任何問題發生的"

這樣一說，亮真為了解除他們的緊張，輕輕地聳聳肩，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想法。

實際上，在主持這次晚宴時，御子柴男爵家花費了非同尋常的時間和勞力來制定方案。

首先，在這座宅邸的龐大庭院裏，羅伯特‧貝爾特蘭和希格尼斯‧加爾貝拉兩人率領著百名從各家選出來的熟練的騎士駐留。

他們一同被稱為[北之雙劍]，是在已故的扎爾茨堡伯爵的指揮下揮舞著威勢的武將。

在他們被派去警衛宅邸的階段，亮真的認真程度應該很清楚了吧。

無論如何，在接下來舉行的晚宴上，有許多貴族被邀請。

本來是將繼承家督的年輕領主介紹給羅賽裏雅王國的貴族社會的絕好機會。

雖然理解了這一點，但兩人卻在幕後巡邏，雖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他們甚至設想了王都的近衛騎士團在露碧絲的命令下突襲宅邸這最壞的劇本。

順帶一提，在那個情況下，計劃是由羅伯特和希格尼斯兩人殿後，然後和由麗歐奈率領的，潛伏在王都郊外的五百名士兵一起返回沃特尼亞半島。

的確是非常仔細。

也可以斷言已經竭盡全力了。

"那麼，我們開始吧"

與這句話一起，沈重的門扉一起往左右打開了，亮真往大廳裏走去。

在那一瞬間，無數的視線投向了亮真。

他們當中有許多人都帶著燒得火熱的暗目。

從地球的常識來考慮的話，對於舉辦這次宴會的主辦方的登場，應該要鼓掌迎接吧。

不，從蘿拉他們那裏聽到的大地世界的貴族在禮儀上也是如此的。

但是，現實對亮真似乎很嚴厲。

(輕蔑，嫉妒，憤怒，一點點的警戒.......雖然多少有些友好的，但大部份都是不喜歡我的人呢......確實，羅賽裏雅王國貴族有很多人都因為在咲夜的報告裏提到了而不會感到驚訝......就這麼討厭暴發戶嗎......真討厭啊，器量小的人)

這句話浮現在腦海裏，亮真一邊不讓旁人察覺到，一邊輕輕嘆了口氣。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受羅賽裏雅王國貴族階級的歡迎。

即便如此，假如被露骨的厭惡對待的話，即使是亮真也會感到厭惡的。

當然，亮真也不會否認它是人類所擁有的普通感情。

事實上，亮真所說的器量小的人，不僅僅局限於這個羅賽裏雅王國的貴族。

在日常生活之中，人心也有黑闇的一面。

正因如此，不存在從心底裏祝賀他人成功的人，這也很正常吧。

(罷了，像那兩人一樣，能對自己的感情妥協的人意外的少呢......)

亮真輕輕地把視線投向跟隨在自己背後的兩名中年人。

在前些日子對亮真宣誓效忠的貝爾加斯通伯爵和澤雷夫伯爵的心中也存在著一些嫉妒，這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被貴族派的領頭格哈德原公爵長期疏遠，但兩人在羅賽裏雅王國中也是名門的貴族階級，在有著領導人民的地位的同時，他們也對自己在各種騷擾中維持自己領地抱有自負。

可以說既具備實力，又兼備實績。

在盤坐在貴族這一特權階級，天天享樂的貴族眾多的羅賽裏雅王國裏，首先是第一級的人材。

但是，正因如此，亮真知道他們兩人對御子柴亮真抱有複雜的情感。

貝爾加斯通已經四十過半了，這點澤雷夫伯爵也一樣。與其相對的是那副相貌不相稱的年輕人也只有剛滿二十歲的年紀。

也就是說，以在年輕時結婚一事較多的大地世界的常識來看，別說是兒子，這作為孫子的年齡差也不足為奇。

長年折磨著自己的敵人被那麼年輕的青年給打倒了，那麼他們兩人的心情又如何呢。

誠然他們兩人是真心感謝的吧。

但是，在另一方面對名為御子柴亮真的人抱有帶敵意的排斥心對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吧。

貝爾加斯通伯爵對決定效力於亮真一事也花費了很長時間，這不單單是因對羅賽裏雅王國的忠誠。

但是，亮真既不輕蔑這兩個人，也沒有厭惡的念頭。

雖然表面上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因人而異，但基本上人會嫉妒別人的成功，憎恨自己的不遇。

重要的是，要麼把它露出來，要麼將其封閉在內心深處，要麼就是利用仇恨和嫉妒這種負面感情去扯別人後腿，作批判之用，或是作為使自己發奮的材料使用。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無論是大地世界還是裏大地世界，人類的根本要素都不會改變。

之後，就只剩下如何和自己所說的氣量小的人們接觸了。

(最好是不牽涉到什麼......)

與麻煩的人沒有任何關係，作為處世之道可以說是非常有效的應對方法。

直截了當地說，可算是溫和的拒絕吧。

原因在於，在感情論之中，兩者之間既然沒有接近，在理論上招致對方反感的可能性更高。

鬧別扭的話，可能會發展成刀傷事件。

最終，保持理性的一方會被逼讓步。

當然，也有設置交談的場所促進交流，作為其結果，問題也有可能得到解決。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通常會花很多時間。

而第三者的中介也不一定有效，也要花費時間和費用。

這麼一想，最有效的就是沒有關係了。

與現實對應的話就是搬家，轉學或轉職之類。

話雖如此，即使沒有任何關係，也有可能像跟踪狂那樣由對方往這邊糾纏，確實不能說是絕對。

另外，也有因某種理由而無法逃脫的情況。

就像亮真這次一樣。

這樣一來，能採取的方法極其有限。

也就是說，是將敵人從物理意義上消去或是作出威壓服從呢。

雖說如此，把屬於羅賽裏雅王國貴族社會的人全都殺光的話，風險就太高了。

另外，假如實行的話，失去了整個統治階級的羅賽裏雅王國便會引起機能不全的事了。

(罷了，不管那個女人會變成怎樣，不使用能用的東西的話，我這邊也會忙不過來呢......)

以公司為例，亮真現在是創業狀態。

從現在開始，是要擴大事業的階段。

在這種情況下，最重要的是人材。

不管買到多好的高性能器材，假如沒有能恰當地運用和管理這些器材的人，那也不過是易碎之寶而已。

但是，要培養人材，在適當的教育的同時，需要很長時間。

這樣的話，最簡單的解決辨法就是招攬優秀的人材。

(那麼，開始吧)

亮真對待在大廳一角的女僕輕輕點點頭。

然後，準備好的女僕們再一次把盤子上排列著的玻璃杯分發給客人。

"亮真大人......請用"

亮真無言地接過待在一旁的蘿拉递出的玻璃杯後，對站立著的客人開聲說道。


第六章 第17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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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賽裏雅王國的王都匹勒烏斯的貴族街。

一輛馬車駛過聳立在其一角的扎爾茨堡伯爵的別墅後門。

在石板上行進的車輪聲響徹王都。

在這期間，坐在刻上馬克麥斯塔子爵家家紋的馬車上的迪格魯‧馬克麥斯塔將視線投向窗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那雙眼睛反映著蒼白的月光。

但是，那道光芒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住了。

那確實是在暗示著這個羅賽裏雅王國的狀況。

(那就是御子柴亮真嗎......)

關於亮真的傳聞早已耳聞目睹。

好的傳聞和壞的傳聞如字面意思一樣夾雜在一起。

但傳聞終究只是傳聞。

英雄也好劍豪也好，盡管以前評價很高，但實際上戰場的時候，被一群雜兵帶走的騎士也看過不少，而為了發展領內的產業而招聘了數名智者，結果卻實行了愚蠢的政策，反而給稅收開了個大洞。

在這個大地世界裏，傳達信息的手段只能採取口傳或書信等手段，實物和傳聞不符合的事經常發生。

他就是個俗語說名不虛傳的人吧。

但是，即使考慮到這一點，在迪格魯‧馬克麥斯塔這個男人眼中，今晚映照出來的，是只能形容為規格外的怪物。

至少，馬克麥斯塔子爵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了。

"果然是只有羅賽裏雅的白色軍神才能肩負重任的事......沒想到，我們的事情已經全都瞭解了"

"是。那位大人雖然沒有明確表達出來，但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來看......"

面對馬克麥斯塔子爵的提問，坐在對面的羅塞塔‧馬克麥斯塔正高興地歡笑著。

大概是因為從肩上壓得緊緊的重擔裏解放出來的喜悅吧。臉上浮現的是自從羅塞塔不再做女人的那一天起，長時間都看不到的自然的笑容。

(果然，讓這孩子太勉強了吧......)

那份罪惡的意識擾亂了馬克麥斯塔子爵的心。

自從兄長的格萊德突然病倒以來，羅塞塔‧馬克麥斯塔就捨棄了身為女人的事。

這並不是單純想要勝過男人的精神意義。

髮型，服裝，言行。

至於性格，如字面所示，羅塞塔是作為雙胞胎的兄長格萊德活下來的。

當然，女性偽裝成男性是相當大的賭博。

一般來說，不管隱藏得多麼好，女性都是女性。

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就使變裝剝落。

數日或數週暫且不論，要以年為單位來欺騙旁人是無理的。

但是，原本兩人就是雙胞胎的事使不可能化為可能了。

而比任何都重要的，就是發生在他們迎來二次性徵之前，這是最大的理由吧。

只要注意服裝和髮型，作為雙胞胎的羅塞塔要裝扮成格萊德並不是不可能的。

作為沒有男子氣慨的男性。

對以武藝自誇的馬克麥斯塔子爵家來說，這絕不是值得誇耀的話題，但這次連旁人的侮辱之聲都變成了順風。

當然，羅塞塔也不是想冒充自己喜歡的兄長。

這是無可奈何的苦難決斷。

當時，馬克麥斯塔子爵只有羅塞塔和格萊德兩個孩子。

這對於多半擁有多個側室來保持血脈的貴族階級來說是相當罕見的。

不，岂止是側室，擁立好幾個妾侍和情婦的情況也並不稀奇。

但是，假如被問及這全都是貴族階級所擁有的傲慢增長而成的結果的話，那便很難斷言吧。

當然，傲慢和增長也有，也不是沒有侵犯女性的快樂。

但是，不僅僅如此。

這也是為了守住家名，讓子孫承傳下去。

然後，為了這個目的，無論怎麼樣的手段都會使用。這與永不滿足的生存本能相似。

雖說如此，對於不屬於貴族或王族階級的平民來說，是決不能夠理解的。

但是，從繼承家業這個意義上來說，沒有比這更正確的手段。

至少，別說對正妻的愛，遵從貴族社會的習俗，哪怕只有一個側室，羅塞塔也沒必要裝扮成男人過活。

但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

今晚，在晚宴之後，與御子柴男爵家的會面改變了一切。

"晚宴到底花了多少錢呢"

"我們馬克麥斯塔子爵家一年的稅收恐怕也吃不消呢。料理是最高級的，酒也是最好的。而那個演奏......實在是非常美妙的演出。恐怕即使是在王宮舉行的晚宴也從未舉辦過如此奢侈的"

"大概吧......但是，不單單是為了招待我們吧?"

聽到這句話，羅塞塔露出了惡笑。

實際上，自從迪格魯‧馬克麥斯塔繼承子爵家以來，曾出席過各式各樣的夜會和宴會，但將像今晚的晚宴那般奢華的菜餚擺在桌上的還是頭一次見識到。

巧妙地利用中央大陸產的香辛料消除了怪物種的臭味，只強調出美味，從東方大陸帶進來的帶有彩繪的碟子既光滑又鮮艷，給盛菜增添了一份色彩。

而且，作為套餐的結尾登場的甜點簡直是一言難盡。

(居然，會把菓子盛在用砂糖制成的能吃的器皿上......)

即使是不喜歡甜食的迪格魯，也忍不住張開嘴，所以成品的程度就不用說了。

在能被看錯成是由熟練的職人手工制的玻璃工藝品的精巧器皿中，從西方大陸各地運來的無數果實在果凍中游動。

而且，雖然看上去很鮮明，但其味道卻難以用筆墨表達出來。

在這之上，也看不到有暴發戶經常擺放的高級品，毫不讓人感到討厭和低俗。

不，那不僅僅是料理。

看了侍者們的所作所為，每個角落都照顧得十分周到。

可說是完美的宴會。

從款待人的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應該作為該憂心什麼的榜樣。

老實說，迪格魯忘記了每天的辛勞和沉重的壓力，真心想沉浸在提供的料理和酒的餘韵之中。

但是，在今晚的晚宴招待的貴族中，沒有一個是只有這種悠閑感想的蠢貨。

不，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只邀請了那些能察覺到的人吧。

"怎麼看都是威脅呢......對吧"

"那不用說了。問題就在於父親你的想法"

兩者的視線在空中交織在一起。

這是事到如今無需說明的自明之理。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馬克麥斯塔子爵輕輕嘆了口氣，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

為自己和這個國家的前途而憂心忡忡。


第六章 第18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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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結束後，受邀的客人接二連三的乘上自己的馬車，離開了扎爾茨堡伯爵宅。

亮真從設置在宅邸的二樓拐解處的辦公室的窗戶看著那個狀況，滿意地笑出來了，並把視線投向後方。

這是間昏暗的房間。

說到燈，也只有放在桌子上的燭台燈和從窗戶射進來的月光吧。

"總而言之，第一幕就到此為止了吧"

"是，一切如我方所料......他們應該會苦惱地進行決擇吧。使用他們那種程度怎樣都無法買到的東西招待，我認為這是非常巧妙的施壓方式。特別是在上那道魚料理時的演出，實在非常精彩。看到那個，大多數貴族們都會理解亮真大人的財力吧，即使他們想加以否定"

被問到這個問題，待在房間一角的蘿拉微微點頭。

"算是吧。直接的威脅根據對象的不同會產生反效果。一看那個阿雷貝爾克將軍愚蠢的下場便能一清二楚了......"

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才智登上一國將軍的那個女人，因充滿惡意的奸計而失去了丈夫和最愛的女兒。

其結果，她的內心從高潔的軍神變成了復仇的惡鬼。

更到達了不手刃那個元凶阿雷貝爾克將軍和他的家人不行的地步。

直接的威脅行為有優點和缺點。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模仿拿破倫時代的美食家兼精明強幹的外交官夏爾·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爾，在客人面前展示一道從遠方花一大筆錢買來的魚料理，對貴族們施加壓力。

(瞄準家人的話，假如把道理，人情，暴露給旁人時的風聞等置之度外的話，也不是那麼壞的手段......但是，假如使用不當的話，便是不僅自己的生命，甚至連家人都會連累的劇藥)

這就是亮真的真心話。

但這也是對實際失去家人的艾蕾娜說不出口的話。

正因如此，不能讓不經意的發言使亮真和艾蕾娜之間產生裂痕。

話雖如此，瞄準礙事的人的家屬絕不是壞的選擇。

不，正因為是無視道義和一切，所以在抑制力上也許可以說是最好的吧。

至少，亮真並不否定威脅的有效性。

電影和漫畫的反派角色把主人公的家人和戀人充當人質，這已是陳舊的展開了。

但是，陳舊絕不是壞事。

正因為是有效的手段，才能被說是陳舊的手段。

當然，雖然不能說是喜歡選擇的手段，但假如判斷有必要的話，亮真就會毫不猶豫。

(但是，不管是怎麼有效的手段，不能恰當地使用的話是沒有意義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已故的霍德拉姆‧阿雷貝爾克這個男人的行動只能形容為粗糙。

確實，把艾蕾娜的丈夫殘殺，綁架其女兒，逼使她離開將軍之位，這作為著眼點並不那麼差。

把被綁架的女兒賣給奴隷商的事，即使那個奴隷商殘忍地把艾蕾娜的女兒逼到絕境，事情的善惡不是現在的問題，姑且不論。

(那個時候，霍德拉姆‧阿雷貝爾克確實沒有別的辨法登上羅賽裏雅的將軍之位了。艾蕾娜和那個男人，作為官吏差太遠了)

問題是，阿雷貝爾克將軍追求什麼，想要什麼，以及為了得到那個而採取適當的行動這一點。

"亮真大人判斷阿雷貝爾克將軍愚蠢的是......是讓艾蕾娜大人活下來嗎?"

"嘛，直截了當地說......是吧"

亮真並不認為阿雷貝爾克將軍是個好人。

不，說實話，甚至可以斷定自己是屬於那一種人。

但是，這只是關於他人性的一部份。

假如只是純粹的能力的話，艾蕾娜和霍德拉姆便沒有那麼大的差距了。

自從艾蕾娜引退以來，在掌握一國軍事的將軍之位的十多年來，一直平安地渡過了。

之前在內亂中表現出的丑態，以及對他長年的專橫的不滿，確實使旁人對名為霍德拉姆‧阿雷貝爾克的男人的評價明顯很低，但僅憑這個是很難判定他這個人是無能的。

話雖說此，能順利地渡過工作和與地位相稱的說法不同。

從這個角度來看，阿雷貝爾克將軍無論怎麼看都沒有能站在他人之上的器量，旁人也是這樣看的。

艾蕾娜和阿雷貝爾克的年齡相差不遠。

在引退一事進入艾蕾娜的視野時，霍德拉姆也必須考慮引退的事了。

要阿雷貝爾克作為後任繼承將軍之位是相當困難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放棄正規的手段去排除艾蕾娜，瞄準其家屬也是為了這個目的，這絕不是惡事。

但是，即使不是直接，他也已經做好了為了榮耀而玷污雙手的覺悟，但阿雷貝爾克在最後一手犯了一個錯誤。

"既然都殺了丈夫和女兒，那麼就應該看準時機把艾蕾娜也處理掉"

亮真所察覺的最大的問題。

那就是留下了怨恨的根源。

假如以家人為材料逼其引退的話，並沒有實際襲擊家族的必要。

威脅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對可能傷害和奪走重要事物的未來感到不安。

反過來說，假如實際傷害並奪走其重要事物的話，剩下來的就只有憤怒和憎惡。

從提出可信性這個意義上來說，殺丈夫可能是有效的，但確實會招致艾蕾娜的怨恨。

風險相當高。

而且，不把被綁架的女兒送回艾蕾娜手下，只能說是最差的手段。

更何況，考慮到當時的人際關係，即使沒有證據，霍德拉姆‧阿雷貝爾克成為最有力的嫌疑犯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此一來，就應該能夠預測到獠牙會對準自己的未來了吧。

(實際上，也從作為實行犯之一的奴隷商人口中流露出整件事的全貌了......)

"阿雷貝爾克將軍不理解這個嗎?"

"嘛，事到如今也只能從結果來推測，與其說威脅，倒不如說是對平民階級出身，卻成為了羅賽裏雅的將軍的艾蕾娜的嫉妒和怨恨比較強。之所以沒有殺死艾蕾娜，與其說是害怕她的名聲和人望，倒不如說是對看著她失去了家人而失魂落魄的樣子感到愉悅吧"

當然，在物理意義上排除艾蕾娜確實伴隨著風險。

但與其說是害怕這種風險，倒不如說是那個阿雷貝爾克隱藏著的，認為白白殺掉可恨對象很沒意思，糢糊的黑暗仇恨。

只是，從威脅這一手段的本質來看，真是愚蠢透頂。

"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和阿雷貝爾克的前置條件稍有不同......像這次，對方是權力者，自尊心很高的人，所以有必要注意談話的進行方式......這麼一想，今晚的晚宴還算不錯呢"

居然會在被輕蔑的暴發戶御子柴男爵家的晚宴上受到超乎想像的優厚待遇，應該不會感到不滿吧。

(到這裏就好了......剩下的是......)

的確，晚宴圓滿結束了。

但是，今天還沒有結束。

"那麼，已經很夜了......再讓他久等也不太好......蘿拉，把格哈德子爵叫過來"

聽到這句話，蘿拉微微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月亮從雲彩的間隙中露出來了，青白色的光線從窗戶射進來了。

那簡直就像是對亮真指引前路一樣的景象。


第六章 第19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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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弗里奧‧格哈德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嘆氣了。

此處為設置在羅賽裏雅王國的王都，匹勒烏斯的一角的扎爾茨堡伯爵家的宅邸。

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前扎爾茨堡伯爵宅吧。

(從會場的角落看著晚宴的狀況，管理得非常周到......雖然有可能是從扎爾茨堡伯爵時代便開始侍奉的傭人，但沒看到他們有所動搖。看來伯爵被_殺的事對他們沒什麼影響呢)

格哈德子爵再次嘆了口氣。

(而且，這次晚宴可以說是壓倒性的呢......只要看到那個，任何貴族都會痛感御子柴男爵家所擁有的經濟實力的強大......)

不管怎麼說，那些窮究美食的貴族們都聚集在餐桌旁了。

暴發戶的男爵所舉辦的晚宴會有像樣的菜餚提供嗎?明明......在數天前才在宮中大肆貶斥。

(罷了，那也是當然的......即使是我，單是看到那個，食指也在抖動了)

格哈德子爵在會場的角落，為了不讓旁人察覺，僅僅是觀察狀況，所以料理本身是沒有吃到的。

但是，從給人美食家印象的格哈德子爵的眼裏看來，只是聞到桌上擺放的菜餚和酒裏飄來的香氣，便能很容易地想象出那個等級了。

以立餐形式提供的菜餚和酒全是一等的。

同時滿不在乎地用著從其他大陸進口的香料。

根據物種的不同，香辛料有著比同等重量的黃金更具價值。

光是那樣，就相當於格哈德子爵作為貴族派的頭領，為了振奮權勢時所舉辦的晚宴的規模和水準吧。

而且，提供的料理全是獨創的。

作為大地世界的一般料理的燒物和湯類的煮物，因為相當耗油而很難吃到的炸物，還有能如實反映出料理人的手藝的蒸物等料理在餐桌上擠得滿滿的。

另外，特別引人注目的是把活魚當場處理掉，再加入油和香辛料搞拌的料理吧。

除了水果外，在多半是把基本食材煮熟的大地世界裏，這是相當罕見的事物。

雖然聽說過西方大陸沿岸地區有著這樣的生食料理，但即使是格哈德子爵，這也是第一次提及的料理。

然後，那個壓軸都可以說是演出了。

(沒想到，那麼漂亮的魚居然能準備好幾條......)

貴族們驚慌失措地看著那種大小的魚在眼前掉在地板上，這足以讓他們都失望了一次，然後呢，誰又會想到，馬上便會有替代品呢。

御子柴亮真以這是傭人的疏忽作出道歉了，但不管怎麼看，都是事先談好了的。

而且，菜盤空了的話，下一盤便會馬上被搬上來。

一次擺上好幾個盤子可能會讓人感到討厭，但假如是為了保持料理的熱度，那就不一定了。 (賓客的食用速度不一，上菜速度太快會讓食用較慢的人感到不愉，但料理已經烹調出來的話，便需要加以保溫並暫緩後續的製作)

不過，唯有在今夜的晚宴上，那種辯解也太空洞了吧。

(不，是把曝光也計算在內吧......那種程度的魚多少都能弄到手嗎......)

格哈德子爵微微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