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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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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32 pm

『老店』——腦中自然浮現這個詞彙,這是間讓人感覺到曆史傳統的旅店。

當初,愛子他們認爲太過高級會住不習慣,希望換成其他旅店,但是愛子和她的學生開始被稱爲『神之使徒』或『豐饒女神』,讓他們住在普通的旅店,傳出去風評不好,因此經過大衛等人的說服,他們在【烏爾鎮】的落腳處才定了下來。

由于原本就在王宮的房間住過一段時間,而且愛子和優花等學生也逐漸習慣旅店的氣氛,所以如今這裏已經成爲他們能夠完全放松的場所。愛子他們爲了農地改善和搜索清水東奔西走,每天都拖著疲累的身體回來,對于他們而言,在這間旅店享用的米飯料理已經成爲他們每天期待的事。

全體成員在店內最裏側,如今已逐漸成爲他們專用的VIP座位坐下,享受當日的晚餐。

「啊啊,還是一樣美味啊,沒想到來到異世界還可以吃到咖哩。」

「雖然外觀看起來是炖菜……不,這叫白咖哩嗎?」

優花發自內心誇獎旅店的料理,而也點了異世界版咖哩的淳史,一邊搜尋自己的記憶,一邊表示同意。相對于他們,升則是沒禮貌地用筷子指著放在熱騰騰白飯上、包裹著金黃酥脆面衣的各種炸物,以及用香味四溢的醬汁點綴的料理,發表感想:

「不,比起那些,這個天丼更棒吧?這個醬汁可是絕品喔?日本的也比不上吧?」

「那是因爲相川同學沒有吃過真正美味的天丼吧?你可不能拿來跟連鎖店的便當比喔?」

「我最愛的是這個像炒飯的料理,吃了會上瘾啊。」

「搭配這個像是煎餃的套餐,實在是絕配呢,開這間店的人絕對是日本人吧。」

妙子面帶苦笑反駁升的感想,明人則是大快朵頤類似炒飯的餐點。在他身旁的奈奈吃著宛若煎餃的菜肴,用懷疑的目光向店的深處看去。

這些極爲接近地球餐點的米飯料理,每晚都讓優花他們吃得興高采烈。

雖然外觀和味道有微妙的差異,不過料理的構想本身非常相近。豐富的食材也是提高【烏爾鎮】料理品質的理由之一吧,米固然不用說,另外還有捕自【烏爾迪亞湖】的魚、采自【北山脈地帶】的青菜和辛香料。

愛子他們吃著那樣美味的料理,享受短暫的幸福時刻。這時一名年約六十歲,嘴邊蓄著漂亮胡子的男性,走近愛子他們的桌旁。

「諸位,今天的餐點還滿意嗎?如果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

「啊,是老板。」

與愛子他們說話的,是這間『水妖精旅店』的老板,佛斯·賽路歐。他的背脊伸得直挺挺,眼睛溫和地眯起,夾雜著白發的頭發全部向後梳。

是位與旅店的平靜氣氛十分相襯的男性。

「今天的餐點也非常可口,我們每天都因此得到療愈。」

愛子代表衆人笑咪咪地回答,佛斯也開心地微笑道:「那就好。」

但是下一個瞬間,他似乎非常過意不去地露出愁容,與總是面露溫和微笑的佛斯完全不相襯。愛子他們感到疑問,停下用餐的手,注目著佛斯。

「非常抱歉……其實我們使用辛香料的料理,只供應到本日。」

「咦!?那就是說再也吃不到尼爾希西露(異世界版咖哩)了嗎?」

最愛咖哩的優花,表情像是大受打擊似地問道。

「對,真是抱歉,因爲材料用完了……平常爲了避免這種狀況,本店都會確保足夠的庫存,可是……最近一個月來,北山脈出現異常,前去采收的人也劇減。不久前來調查的高等冒險者一行人也行蹤不明,願意去采收的人就更少了。基于這個狀況,本店也不知道下次進貨會是何時。」

「請問……具體來說是怎樣的異常呢?」

「據說看到了大群的魔物……只要不越過山頭,北山脈就屬于比較安全的場所。那裏有如防壁一般,不斷往北邊延伸的群山。每越過一道山脈,棲息的魔物就更加強大,不過魔物並不會特地越過山脈過來這裏。可是已經有好幾個人,看到不該出現在山這頭的成群魔物。」

「那真是令人擔心呢……」

愛子皺起眉頭,優花他們也有些沮喪地面面相觑。佛斯一臉過意不去表示「抱歉在各位用餐時談這個話題」,接著像是要拉擡現場的氣氛似地,用開朗的語氣繼續說:

「但是那樣的異常說不定很快就會結束了喔。」

「那是怎麽一回事呢?」

「其實今天日落時分,有新的客人來投宿,他們似乎要前往先前冒險者搜索的北山脈。據說是弗連公會分部長指名委托,應該是具有相當實力的冒險者,說不定他們會查出異常的原因。」

愛子他們聽了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不過一同用餐的大衛等護衛騎士,一同發出一半佩服,一半感到興趣的聲音。

說到弗連的分部長,即使以全公會來說,他也是最高層級的幹部。既然是那位分部長指名委托,實力應該非同小可。對同樣通曉戰鬥的人而言,那樣的人勾起他們的好奇心,騎士們在腦中列出有名的『金』等冒險者。

看到大衛他們交頭接耳的樣子,愛子等人正感到不可思議時,聽見從通往二樓的樓梯傳來說話聲,是一個男人和兩名少女。好像是一名少女在對男人抱怨,佛斯對那樣的話聲有了反應:

「喔,說曹操,曹操到,就是他們。騎士大人,聽說他們明天早上就會動身,如果要和他們談話,最好趁現在。」

「這樣啊,我明白了,不過聲音聽起來相當年輕呢,『金』等裏有這樣的人嗎?」

由于腦中列出的有名『金』等冒險者中,沒有人是那道年輕聲音的主人,所以大衛他們面面相觑,仿佛有些困惑。

這個時候,三名男女談著話,逐漸走近。

愛子他們所在的座位是三面被牆壁圍繞的最裏側座位,同時是能夠望盡整間店的場所。基本上,是只要拉上簾幕,就能變成包廂的席位,愛子一行人原本就很引人注目,再加上自從愛子被稱爲『豐饒女神』後,他們變得更顯眼,所以用餐時間簾幕幾乎都處于拉起的狀態,今天也不例外。

隔著簾幕,年輕男女略嫌吵雜的談話內容傳了進來:

「真是的,要我說幾次你們才明白呢?不要放著我不管,和月小姐制造兩人世界啦,那樣真的會讓人很空虛耶。你有在聽嗎?『始』先生。」

「有在聽,有在聽啦,既然你不想看,分房睡不就好了?」

「什麽嘛!月小姐你聽見了嗎?『始』先生說出這麽冷淡的話耶。」

「……嗯,『始』……不乖!」

「好啦好啦。」

那樣的談話內容,以及少女呼喊的名字,讓愛子和優花他們的心髒頓時狂跳。

她們剛才說了什麽?稱呼少年什麽?少年的聲音不是很像『他』嗎?

愛子等人的腦中瞬間充滿疑問,身體就像被定住似地全身僵硬,宛如要用眼神穿透簾幕一般,將目光集中在簾幕上。

特別是直接被救了一命,因爲那件事而心靈深受創傷的優花,她所受到的沖擊非比尋常。優花手上的湯匙掉落,發出铿啷的聲響,她卻好似沒聽見,只是愣在原地。

包含優花在內,淳史等學生們的腦海裏,也浮現出四個月前,『他』墜落深淵時的身影。那位讓他們強烈地意識到『在異世界死亡』是怎麽一回事的少年,成爲他們想要消去最深處記憶的少年,不管是在好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都很引人注目的少年……

看到愛子與優花他們的樣子不太正常,佛斯和騎士們露出訝異的眼神出聲呼喚,卻沒有一個人有反應。騎士們不知到底發生何事,彼此面面相觑,這時候愛子脫口而出,叫出那個名字:

「……南雲同學?」

自己無意識發出的聲音,讓愛子遭遇難以置信的事態,僵硬的身體重獲自由。愛子站起來的同時,弄倒椅子,盡管腳步踉跄,她仍用力把簾幕拉開。

唰——!!拉開簾幕的聲音格外響亮,三名少年少女大吃一驚,忍不住停下腳步。

愛子還來不及確認對方的長相,口中便已喊出心愛學生的名字:

「南雲同學!」

「啊啊?………………老師?」

驚愕地睜大一只眼睛,戴著眼罩的白發少年站在愛子眼前。

他的外貌與記憶中的南雲始大不相同,不只是外表,給人的印象也有很大的差異。愛子所知道的南雲始是個總像在發呆,個性溫和的文靜少年,其實在愛子的認知之中,他是最適合苦笑的孩子,不過這是她的秘密。

然而,眼前的少年眼神如鷹般銳利,散發出令人難以接近的尖銳氣息,與記憶中實在相差太多。如果只是在街上擦身而過,她一定不會認爲眼前的少年就是南雲始吧。

不過仔細一看,他的面容、聲音與記憶中相符,更關鍵的是……眼前的少年是怎麽稱呼自己的?對,他剛才喊了『老師』。

雖然外表和印象有了巨大的改變,但愛子確信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學生——『南雲始』!

「南雲同學……你果然是南雲同學對吧?你還活著……真的還活著……」

「不,你認錯人了,再見。」

「咦?」

和原本以爲已死的學生,奇迹似地重逢。愛子在感動之下,頓時管不住淚腺,立刻眼眶泛紅。「你至今爲止都在哪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她想說的話明明跟山一樣多,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即使如此,愛子依然拼命地想用言語表達,得到的回答卻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話語。

愛子忍不住發出少根筋的聲音,淚水也止住了。她茫然地看著始大步走向旅店出口,立刻回過神,慌張地追趕上去,抓住始的袖口說:

「等一下!你是南雲同學吧?你剛才叫我老師對吧?爲什麽說認錯人?」

「不,你聽錯了,那是……對了,那是方言,意思是『矮子』。」

「若真是那樣,也非常失禮呀!話說怎麽可能有那種方言,爲什麽你要掩飾?而且你那樣的裝扮……發生什麽事了?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爲什麽不馬上回到大家的身邊?南雲同學!快回答!老師不會讓你蒙混過去的!」

愛子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餐廳。

原本就在場的數名顧客,看到傳聞中的『豐饒女神』抓住男人吼叫的模樣:心想「哇,女神有男人!?」,伴隨著這樣有趣的誤解,眼中閃耀著好奇的光芒。

優花等人和大衛他們也陸續從座位裏面出來。

看見始的身影,學生們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愕表情——有一半是因爲他還活著,另一半則是因爲他的外貌與氣質有了巨大的轉變吧。他們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茫然地看著愛子與始。

另一方面,說到始的反應,他乍看之下好像很冷靜,其實內心起了小小的恐慌。因爲他做夢也想不到,受到碰巧認識的公會分部長委托來到這個小鎮,卻在此處偶然與愛子和同班同學再會。

由于事發太過突然,他不小心嘟哝了句『老師』,最後甚至用自己也覺得太誇張的借口想要蒙混過去。

在愛子怒濤般的質問之下,始在內心摸索LI○ CARD,卻只出現『逃走』、『堅持認錯人』、『裝成可疑的外國人』、『把小愛擄走』這些沒用的卡片,特別是最後的那個根本莫名其妙。

這時,相當可靠的少女搭檔出手拯救始,這邊當然不是指抱歉兔子,而是吸血姬。月大步走到始與愛子身旁,強行揮開愛子抓住始手臂的那只手,在那瞬間,大衛他們微微發出殺氣。

「……走開,始感到困擾了。」

「你、你是什麽人呀?老師現在正在跟南雲同學談重要的事……」

「……那你就冷靜一點。」

美麗少女用冷靜的眼神瞪著自己,愛子不禁有點畏縮。兩人的身高差不多,一般看來就像是兩個小朋友在吵架吧。

但是,總是被當成比實際年齡小的愛子,與散發和外表相反的妖豔氣息的月,不管怎麽看,畫面都像是大人(月)在斥責小孩(愛子)。

實際上,聽到月的糾正,愛子才發覺自己有點失控,她臉頰一紅,拉開與始的距離。盡管爲時已晚,她依舊擡頭挺胸,想要展現大人的威嚴,可是……卻像是裝成熟的小孩。

「真抱歉,是我失態了,讓我重新確認,你是南雲同學對吧?」

這次愛子則是以平靜,卻帶著確信的語氣,直視始的眼睛,重新問道。

見到愛子那樣的態度,始心想既然她都已經確信了,就算掩飾過去,她也會持續緊追不放吧。始搔了搔頭,深深歎了口氣,承認自己的身分:

「對,好久不見,老師。」

「果然,你果然就是南雲同學……原來你還活著……」

愛子再度眼眶泛淚,始沒有特別的感慨,只是聳了聳肩。

「還好啦,雖然發生許多事,總算是活了下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除此之外,愛子似乎說不出其他話來。始瞥了她一眼,走向附近的桌子,直接入座,看到始坐下,月和希雅也跟著就座,雖然希雅十分困惑。

對于始突如其來的行動,愛子他們驚訝地睜大了眼。始似乎完全恢複正常狀況,以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朝伫立在優花和大衛他們身後、關注著事情發展的佛斯招手。

「呃……始先生,這樣好嗎?他們是你認識的人吧?我猜是你原本世界的……」

「沒什麽關系吧,雖然他們突然出現的時候,我很驚訝,不過也只是驚訝罷了。我們本來就是來吃晚餐的,快快點餐吧。我真的很期待啊,你們知道嗎?這裏有咖哩……這樣說你們也聽不懂吧,有個叫做尼爾希西露的辛辣料理,如果味道跟想像中一樣,就太令人高興了……」

「……我也要點那道菜,我想知道始喜歡的味道。」

「啊,竟然在這種地方若無其事地推銷自己……不愧是月小姐,就是因爲這樣,我也要點一樣的,店員先生~麻煩幫我們點餐~」

最初希雅還不斷偷瞄愛子他們,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不過既然始都那樣說了,她也不再注意他們,向帶著困擾笑容走來的佛斯點餐。

不過,這時當然有人喊停。因爲始太過自然地坐下,若無其事地開始點餐,原本愣住的愛子仿佛再度複活,大步走近始那桌,以一副「老師生氣了!」的明顯表情,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南雲同學,我的話還沒說完,你爲什麽那麽自然地在點餐啊?再說這兩位女性是什麽人?」

愛子那幾句話代替在場全員說出心聲的話,使大衛等人終于察覺始是在四個月前亡故的學生,也跟著點頭附和。

優花等學生也逐漸接受始還活著的事實,內心動搖的同時,靜靜等待始的回答。

看到他們那樣的反應,始皺起眉頭,感到有點麻煩,但一想到只要不回答,愛子就會發揮她天生的行動力死纏爛打,他們會沒辦法靜下來吃飯,于是始無奈地將視線移回愛子身上。

「因爲委托的關系,我們可是馬不停蹄地從弗連來到這裏,肚子都已經很餓了,讓我們好好吃頓飯吧。還有她們兩個是……」

始將視線移向月和希雅,兩人在始說話之前,便做出對愛子他們而言,十分具有沖擊性的自我介紹:

「……月。」

「我是希雅。」

「……我是始的女人。」「我是始先生的女人。」

「女、女人?」

愛子有些結巴地說,並用帶著疑問的眼神,交互看著始和兩位美少女,似乎無法處理接收到的資訊。

在愛子身後的奈奈和妙子發出「咦咦!?」的驚訝聲,視線忙碌地在月與希雅之間來回;淳史等男生們則仿佛看見不可能發生的景象,愕然不已;優花的背後似乎響起玻璃破碎聲,整個人再度僵住。

「喂,月倒也罷了,希雅你不是吧?」

「怎麽這樣說!太過分了,始先生,你明明奪走我的初吻了!」

「不,這件事你要說到什麽時候,那是在救——」

「南雲同學?」

「……什麽事?老師?」

聽到希雅的『奪走初吻』宣言,愛子頭腦的情報處理似乎終于趕上,她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沈。從愛子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她腦中正播放著,始左擁右抱兩名美少女放聲大笑的光景。

愛子滿臉通紅地打斷始的話,表情充滿要將誤入歧途的學生導回正途的決心。

然後,名爲『老師的憤怒』的特大雷電,落在【烏爾鎮】最高級的旅店中。

「你不僅奪走女孩子的初吻,甚至腳、腳踏兩條船!你沒有馬上回來就是跑去遊山玩水了嗎!如果是那樣……我不能允許!對,老師絕對不允許那種事!我要對你好好說教!你給我聽著!南雲同學!」

始看了一眼大吼大叫的愛子,心想事情變得真麻煩,不禁深深地歎氣。

就在愛子訓了一番話後,因爲顧慮其他客人的眼光,始等人被請到VIP席。

結果,盡管被愛子和優花等學生們連番質問,始依舊專注地吃著眼前只剩今天供應的尼爾希西露(異世界版咖哩),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答話。

Q. 從橋上墜落後你怎麽了?

A. 超努力了一番。

Q. 爲什麽頭發變白了?

A. 超努力後的結果。

Q. 那只眼睛是怎麽回事?

A. 超超努力後的結果。

Q. 爲什麽不馬上回來?

A. 沒有回去的理由。

聽到這裏,愛子鼓起臉頰,憤怒地叫道:「認真地回答!」,卻完全沒有壓迫感,真可悲。

果不其然,始一副無所謂,逆來順受的模樣,毫不看愛子一眼。他時而與月和希雅互相交換感想,津津有味地享用尼爾希西露,表情似乎非常滿足。

看到他那樣的態度,大衛按捺不住怒火,大概是無法忍耐心愛的女性遭到忽視吧,只見他橫眉豎目、一拳打在桌上,大聲地喊道:

「喂,你這個家夥!愛子在問你話喔!給我認真回答!」

始瞥了大衛一眼,歎了一口氣說:

「現在是用餐時間喔?請遵守禮儀,」

這句話明顯沒有把他看在眼裏,大衛既是神殿騎士,又被任命爲重要人物的護衛隊長,自然而然十分高傲,他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不管說什麽,始都不斷閃避,不給予明確答案,于是大衛轉移矛頭,視線移向希雅。

「哼,你跟我講禮儀?那句話我要原原本本奉還,竟然讓肮髒的野獸跟人類同桌,你才沒有禮儀。至少把那對醜陋的耳朵割下如何?那樣就會稍微像人類了吧。」

被充滿侮辱的眼神瞪視,希雅的身子一震。

在【布魯克鎮】時,旅店給人的第一印象、凱薩琳親切的態度,加上始的存在,對希雅友善的人們很多。雖然在【弗連】有許多人用輕蔑的眼光看她,但她被當成奴隸,以至于沒有人直接對她說出帶有惡意的言語。

也就是說,這是希雅與始一同旅行以來,第一次受到對亞人明顯的歧視言語暴力。雖然她應該已經想開,不去在意旁人的閑言閑語,可是當她稍微習慣外面世界時,卻受到這樣出其不意的偷襲,受到的傷害比想像中來得大。希雅沮喪地低下頭。

仔細一看,不只是大衛,其他的騎士們也用相同的眼光看著希雅,就算與愛子他們再怎麽親昵,他們仍是神殿騎士和近衛騎士,是接近聖教教會與王國中樞的人。這也代表,他們對亞人具有強烈的歧視觀念,畢竟歧視的價值觀就是來自聖教教會和王國。

雖說大衛他們自從與愛子認識之後,想法也稍微變得柔軟,但根深柢固的價值觀,不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能改變。

由于那樣的言語實在太超過,愛子忍不住想要糾正他們。不過在那之前,月握住低著頭的希雅的手,用絕對零度的視線看著大衛。

被宛如最高級陶瓷娃娃的美麗少女,以冰寒徹骨的眼神注視,大衛瞬間不禁後退一步。然而,氣勢被一個外表仍顯稚氣的少女壓過,大衛簡直氣昏了頭。

如果是平常,他並不是那麽容易動怒的人,卻因爲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話語,害得心愛的愛子用指責般的眼神看著自己,讓他失去了理智。

「那是什麽眼神?無禮的家夥,連神之使徒都不是的家夥,還敢反抗神殿騎士嗎!」

大衛忍不住站了起來,即使副隊長蔡斯想勸阻他,不過在那之前,月的話語便格外清晰地響遍吵雜的現場:

「……心胸狹小的男人。」

那是嘲諷的話語,嘲笑他的心胸狹小、僅因爲種族不同就大呼小叫,因少女的一個視線就惱羞成怒。

大衛原本就已經因憤怒而失去冷靜,偏偏又在愛子的面前,被嘲笑身爲男人的心胸狹小,于是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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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33 pm

「……可惡的異教徒,我要送你和那只野獸一起下地獄。」

他面無表情,靜靜地說,並將手搭在身旁的劍上。

眼見突然就要動武,優花和淳史立刻伸手要取自己的神器,愛子和蔡斯他們則是想用言語阻止大衛。

但是,大衛似乎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終于稍稍拔劍出鞘。

就在那個瞬間,砰!一聲清脆的爆炸聲響徹整間『水妖精旅店』,大衛原本要沖上前,頭部卻有如被彈開似地飛向後方。

他的後腦就這樣撞在背後的牆上,發出巨大聲響,兩眼翻白,從牆上滑落,劍從手中掉落地面,铿!傳出響亮的聲音。

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什麽事,每個人都僵在原地,看著翻白眼倒在地上的大衛。

這個時候,聽到巨大的爆炸聲,不知發生何事的佛斯,打開簾幕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慘狀,他圓睜著雙眼,身體僵硬。

隨著佛斯進入,愛子等人回過神來,原本看著大衛的視線,自然地被吸引至爆炸聲的源頭。

在那裏的是坐在位子上,手上握著某個東西的始。那個東西對愛子他們而言,是個雖然具有相關知識,卻沒有實際見過,是異世界裏不該有的東西,對騎士們而言則是完全未知的物品——『大型轉輪手槍』。

只見多納爾正冒著白煙,不過基本上剛才射出的是非致命性橡膠彈。

雖然不清楚詳細情形,但蔡斯等人看出是始發動攻擊,便一齊將手按在劍上,發出殺氣。

然而,隨後一道騎士們所無法比擬的強烈殺氣,仿佛從天而降的鐵錘般籠罩下來,強制使原本起身到一半的騎士們,重新坐回位子上。

盡管不是直接承受殺氣,可是始超乎尋常的壓迫感,讓愛子他們也臉色蒼白,害怕得全身顫抖。

只聽見始故意叩一聲,爲了威嚇把多納爾放在桌上。他明確地宣告自己的立場,以及他要求愛子他們所采取的立場。

「我對你們沒有興趣,也不想過問你們的事,因此我也不希望你們過問我的狀況。不管是至今發生的事,還是今後的事情,我都不打算一一向你們報告。我來這裏只是爲了工作,等到結束後就會再出發去旅行,到時我們就分道揚镳,彼此互不幹涉吧。你們要在哪裏做什麽,是你們的自由,別來妨礙我。如果像剛才那樣對我懷有敵意……我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殺人喔。」

「明白了嗎?」始的眼神這麽問道,卻沒有人能說出一句話。直接承受他目光的蔡斯等騎士,拼命忍耐加諸于身上的壓力,光是要微微點頭答應就已經盡了全力。

始接著將視線移向愛子他們,愛子什麽也不說,不,她是說不出口吧。並不只是因爲壓迫感的關系,而是如果她認同始說的話,等于在什麽也不了解的情況下,對已經判若兩人的學生置之不理,那是愛子身爲教師的矜持所不允許的事。

始歎了口氣,聳了聳肩,解除『威壓』。即便愛子沒有回答,始也大概能體會她的心情,所以不勉強她回答。

奈奈和妙子明顯感到懼怕,淳史他們則是緊張得全身僵硬,因此可以推測他們不會主動跟始扯上關系。不過,其中只有優花的表情,與其說是畏懼,倒不如說在困惑中又帶著少許悲傷,但始沒有特別在意。

強烈的壓迫感消失,蔡斯等人立刻癱軟身子,劇烈地喘著氣,愛子他們像是疲憊似地癱在椅子上。

始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般,繼續吃著他的餐點,向沮喪的希雅說:

「喂,希雅,這在『外面』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是在意的話,就會沒完沒了喔?」

「是,說得也是……我本來就知道……人類果然覺得這對兔耳很惡心吧。」

希雅帶著自嘲的語氣,一邊撫摸著自己的兔耳,一邊露出苦笑。看到希雅的樣子,月以真摯的眼神小聲安慰她:

「……希雅的兔耳很可愛。」

「月小姐……是那樣嗎?」

即使如此,希雅似乎依然沒有自信,這次始像是有點受不了地安慰她。自從時常被月說「不乖!」之後,始對希雅的態度也一點一點地軟化,這已是他竭盡全力的安慰。

「我說你啊,這些家夥只是因爲受了教會和國家高層的洗腦教育,才會有強烈的厭惡感。兔人族在寵物奴隸中是市場需求最大的吧?也就是說,一般人並不會覺得惡心啊。」

「是那樣嗎……那、那個,始先生……對于我的兔耳……你……覺得如何呢?」

察覺始是在安慰她,希雅似乎有點高興,臉頰泛紅,眼神楚楚可憐地問道。她的兔耳則好似「想聽卻又不敢聽」,依然處于垂下的狀態,但偶爾又會跳動著朝向始。

「……不怎麽樣……」

始瞥了她的兔耳一眼,像是在掩飾什麽般,將視線重新轉回餐點上,語氣生硬地回答,希雅的兔耳似乎有些遺憾地垂下。

不過聽到接下來月說的話,兔耳一下子就恢複精神,猛然地豎了起來。

「……那是始的最愛,在希雅睡著的時候,他都會偷偷撫摸它們。」

「月!?我們說好要保密的吧!?」

「原、原來……始先生喜歡我的兔耳……嘿嘿。」

希雅雙手貼在泛紅的雙頰上,不停扭動身體,頭上的兔耳有如高喊「哇啊!」、表現喜悅一般,不斷上下擺動。

直到剛才空氣中還飄散緊張感,令人有一種稍有不慎就會全員被殺的錯覺,現在卻不知何故,變成了充滿桃色氣息的空間。對于這個不可思議的情況,愛子、優花等人,以及騎士們都看得傻眼。

就這樣,看著始他們愛情喜劇般的應對一會兒後,淳史說出自己的心聲:

「咦?真是不可思議,剛才還覺得南雲很可怕,現在卻只對他湧起殺意……」

「你也是嗎?話說那兩個人真的超可愛……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看他們在眼前卿卿我我,根本就是拷問……」

對于升說的話,淳史深表贊同,他握起拳頭,用毅然決然的眼神看著兩名友人。

「……南雲說得沒錯,他先前怎麽了根本無關緊要,可是唯有跟異世界女生變得要好的方法……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升!明人!」

「「嗯,死的時候就一起死吧,淳史!」」

小愛護衛隊的三名男生團結一致,眼中燃燒著熊熊妒火,瞪視著剛才還讓他們怕得發抖的始。嚴肅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恢複成本來狀況的奈奈、妙子以及優花,用非常冷淡的眼神看向男生們。

蔡斯感覺出現場氣氛緩和下來,于是命令部下治療大衛,同時壓抑著警戒心和敵意,挂著微笑向始探問。先姑且不論始的隱情,但有件事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問清楚:

「可以叫你南雲同學吧?剛才是隊長失禮了,畢竟我們負責守護愛子小姐,遇到與愛子小姐有關的事,難免有些敏感,希望你能見諒。」

始雖然想要吐槽他「敏感到會突然殺人嗎?」,不過關于殺人的方面,他也沒有資格說教,所以他默不作聲,揮了揮手表示算了。

看到他隨便應付的態度,蔡斯的眉毛瞬間動了一下,但微笑的面具沒有崩壞。蔡斯頭腦轉得很快,依照他的估計,那畢竟是無法置之不理的東西。他看著眼前貌似神器的物品,開門見山地說:

「那是神器……嗎?恕我孤陋寡聞,不知道那樣的東西,不過我看得出來是相當強大的武器。明明是遠距離攻擊的武器,卻比弓箭更快更強。還不需要像魔法一樣的詠唱與魔法陣,你到底是在哪裏得到的?」

即便蔡斯面露微笑,眼神卻沒有笑意。從剛才的攻擊沒有使用魔法的迹象來看,如果是像弓箭那樣純粹的物理構造,或許可以量産。假使真是如此,甚至很有可能左右戰爭的結果,所以盡管明知他們加起來也不會是始的對手,蔡斯依舊問出口。

始瞥了蔡斯一眼,正想說什麽時,被一個興奮的話聲打斷,聲音的主人是淳史。

「就、就是說啊,南雲,那是槍吧!?爲什麽你會有那種東西!」

蔡斯對淳史的叫聲有了反應。

「槍?玉井知道那是什麽嗎?」

「咦?是啊,當然知道,因爲那是我們世界的武器。」

淳史的話讓蔡斯的眼睛頓時一亮,緩緩地注視始。

「喔,也就是說,那並不是這個世界原有的神器……如以一來,便是異世界人制造的……制作者當然……」

「是我。」

始很爽快地回答是自己做的。由于蔡斯對始一直抱持著守密主義者的印象,所以聽到始爽快地承認,他不禁有些意外。

「你承認得很幹脆呢,南雲同學,你明白持有那個武器所代表的意義嗎?那個武器……」

「如果可以量産,足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戰爭……對吧?你想說的不外乎就是要我回去,或者至少傳授你們制造方法,大概是這樣吧?我當然是全部駁回,你死心吧。」

始的話中完全沒有商量余地,就像將事先准備好的台詞,直接說出來一樣。不過蔡斯也不死心,因爲槍就是有那樣的魅力。

「可是,只要能夠量産,低等級的士兵們也能得到高攻擊力,那樣一來,在即將來臨的戰爭就能讓更多人活下來,勝率將會大幅提高。你的協助也能夠成爲朋友和老師的助力喔?那麽……」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打算協助。要是你們想奪取,我就會將你們視爲敵人,到時候……請做好戰爭前就滅亡的覺悟。」

聽到始平靜的這句話,蔡斯頓時全身發寒,不敢出聲,這時愛子插嘴幫忙打圓場:

「蔡斯先生,南雲同學有他的想法,請不要強迫我的學生。還有,南雲同學也別說出太過刺激的話,盡量和平理性一點……南雲同學真的不打算回來嗎?」

「對,我不打算回去,明早我就要出發去工作,達成委托之後,就會直接離開這裏。」

「爲什麽……」

愛子悲傷地望著始,正要問他理由,始卻早一步從座位起身。不知何時,月和希雅也用完餐。愛子想挽留他,但始無視愛子,帶著月和希雅,登上通往二樓的樓梯離去。

被留下的愛子等人之間,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微妙氣氛。

「……他真的還活著。」

宛如重新確認自己心中的感受般,一道低微的喃喃自語,打破了沈默的寂靜。愛子他們的視線往聲音主人看去,只見優花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注視著樓梯的方向,她的表情中真的夾雜了衆多感情。

「跟小香說得一樣,只不過他非但沒有求救,甚至一個人就搞定了。」

「優花……你沒事吧?」

「優花……」

看到優花用獨白似的語氣這麽說,奈奈和妙子憂心地問道。優花則是露出苦笑,對著兩人聳了聳肩回答:

「你問我沒事嗎……我是嚇了一跳沒錯,但不可能會有事吧?同班同學還活著喔?除了『太好了』以外,不會有其他想法吧?」

「……是啊,沒錯!我還有點難以置信,你們也看到了吧?他幾乎判若兩人!」

「確實,感覺……那個,該怎麽說……好像變得很狂野。」

可怕得像是遇見殺人鬼一樣——不過妙子沒有說出口,她慎選詞彙,這麽形容道。

隨即,好像抓到了談話的切入點一般,淳史他們也加入其中。

「而且好像變得亂強一把,不,應該說他變得太多了吧。」

「就是說啊,發色、給人的印象固然不用說……竟然還有槍……再加上那個壓迫感……」

「也是啦,不過……他說對我們的事沒興趣……他果然討厭我們吧?」

原本以爲已死的同班同學還活著,應該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這一點正如優花所說,包含感到恐懼的奈奈和妙子,就連淳史他們也是這麽想。內心深處一直壓在心頭的沈重大石消失,那樣的心情如果要用單純的話語來表現,果然還是『安心』最爲接近。

但是,他們之所以無法把那句話說出口,因爲始本人完全不把他們看在眼裏,而且他散發出無法與以往相比的淩厲氣質,他們也被那樣的氣氛所震懾。

再加上,把他當成『無能』加以鄙視,對桧山等人的霸淩視若無睹,以及『誤射』事件,這些事情讓他們無法決定該對始采取怎樣的態度。

結果,每個人都無法對始表現出積極的態度。

就在淳史他們對始的變化,懷著恐懼、懊悔等各式各樣的感情時,優花再次喃喃說道:

「我還沒有向他道謝。」

聽到那句話,淳史他們像是突然醒悟似地面面相觑。始對他們漠不關心,或者他整個人改變,在關心上述事情之前,他們應該有件事要做吧……雖然他們不像優花那樣直接被始所救,可是那個時候,始爲了同班同學而賭上性命是不爭的事實。

優花臉上複雜的表情,並非出于與淳史他們完全相同的感情,而是出于沒有爲那一天的事再一次好好向始道謝。雖然當時的氣氛讓她說不出口,而且她覺得說了也沒有意義。

「園部同學……」

看到優花那個樣子,愛子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才好。

愛子自己也因事情的快速發展和學生的改變,內心激烈地動搖,因此始要離開時,才會無法阻止。要說什麽話,現在的始才會聽得進去……愛子找不到答案。

餐點已經冷了,他們也沒了食欲。所有人茫然地看著眼前的料理,重新深入思考『始的生存』。

半夜。

時間過了深夜十二點。就在經過一日的活動與之後意料外的事情發展,每個人的精神與肉體都已疲憊不堪,進入夢鄉時,愛子卻仍然無法入眠。

愛子的房間是單人房,並不是很大,裏面有木制的貓腳床和桌椅,還有小小的暖爐,暖爐前擺放著一張皮革沙發。若在冬天,當晃動的火光照亮房間,不管在視覺還是在體感上,一定都能夠帶給旅客溫暖吧。

愛子回想今天發生的事,將身體深深埋入沙發中,愣愣地看著沒有點火的暖爐。愛子的腦中就像沒有整理的書櫃,所有的情報雜亂無章。

必須思考的事、想要思考的事、今後的事一直在腦中打轉,卻想不出一個有建設性的意見。想起得知心愛的學生還活著,臉頰不禁露出笑容,但對方連友好都算不上的漠不關心態度,又讓愛子不禁皺起眉頭。

由于大衛的舉動,她稍微窺見始的力量。如果沒有那樣的改變,或許始就無法存活。想到他經曆這些苦難,自己卻無法給他任何幫助,愛子不禁歎息。可是想起後來他和那兩位少女的互動,看得出他得到了能夠信賴的同伴,愛子又再度露出笑容。

就在這時候,原本應該沒有其他人的房內,突然有個聲音跟愛子說話:

「你幹嘛一個人忽喜忽悲啊,老師?」

「!?」

愛子大吃一驚,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始雙手盤在胸前,倚靠在入口的門上。愛子驚愕得舌頭打結,依然勉強開口說道:

「南、南雲同學?你、你爲什麽在這裏?你是怎麽進來的……」

「問我怎麽進來,我也只能回答很普通地從大門進來啊。」

「咦?可是我有上鎖……」

「我的天職是煉成師喔?這個鎖又不是地球的鎖,這種程度的構造很容易就可以打開了。」

始從容地回答,愛子愣了一會兒後,設法讓嚇到狂跳的心髒平靜下來,皺起眉頭,擺出責怪似的表情說:

「居然在這種時間,連門都不敲,突然闖入女性的房間。這種行爲可不值得鼓勵喔,還特地把鎖打開……你到底有什麽事?」

愛子的腦海裏一瞬間閃過夜襲這個詞語,但又立刻打消這個想法。對方是學生,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啊,她輕輕搖了搖頭。對于愛子的斥責,始只是當成耳邊風,並告知自己非比尋常的來訪目的:

「那可真是抱歉了,因爲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有事想對老師說,但剛才教會和王國的那些人在場,我沒能說出口。因爲就內容來說,他們聽了可能會發狂暴動呢。」

「有事要說嗎?南雲同學不是不管我們的死活……?」

難道他想要回來了?愛子的眼神閃耀著期待的光輝。如果是學生來找老師商量事情,那正是教師的職責。

然而,始馬上否定了她的期待。

「不,我可沒打算回去喔?所以你別用那種充滿期待的眼神看我……因爲我認爲老師是最能夠冷靜聽進去的人,所以我才跟你說。至于聽過之後要怎麽做,就請老師自行判斷。」

語畢,始開始說出從奧斯卡那裏聽到的事——『解放者』與狂神的遊戲故事。

始之所以會想要把這件事告訴愛子,當然是有理由的。

就算身爲勇者的光輝他們,聽從神的旨意,在棋盤上起舞,始也不認爲神會順著他們的意,讓他們回到原本的世界。就算成功『從魔人手中拯救人類』,也就是在即將發生的戰爭取得勝利,也是神在背後操縱的結果。神不可能會輕易地放過勇者這個有趣的棋子,反而會利用他們,開始新的遊戲,這樣想才妥當吧。

只不過,就始來說,他並不打算特地去找光輝等人,告知他們這件事情。一方面是因爲他沒興趣知道同班同學會有什麽下場,另一方面只是覺得麻煩。再說就算告訴他了,始也不覺得那個正義感與頑固的集合體,會相信自己。

始僅僅是一個人,而且想法已經完全改變。那樣的少年所說的話,跟大多數人求救的聲音相比——不用想也知道光輝會相信哪一邊。結果他會轉而指責始,汙蔑了大多數人相信、崇拜的『埃希德神』吧。就那樣的意義上而言,始絲毫不打算與光輝扯上關系。

但是在機緣巧合之下,不知是怎樣的緣分,始與愛子重逢了。

始知道愛子的行動原理總是以學生爲中心,也就是說,她不會執著于異世界的情勢,爲了學生,她可以冷靜做出判斷。況且從她在日本受學生愛戴的程度,以及今天同學們的態度來看,如果是出于愛子之口,一定也會對光輝他們帶來影響吧,至少始是這麽想的。

但那樣的結果會對他們的行動造成怎樣的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借由這個情報,光輝他們只要采取不同于神之意圖的行動,神應該會增加對他們的注意。

始推測在攻略大迷宮的旅程中,自己將會成爲非常引人注目的存在,最終有可能會受到神的幹涉。因此他想采取間接的方式,借由值得信賴的人物傳達這個情報,擾亂光輝他們的行動,意圖延遲受到神注意的時間,甚至是分散神的注意力。

另外始還有少許的意圖在于——期待除了依靠神之外,愛子會摸索與始不同的回歸方法。更進一步說,爲了不讓神把過去對『解放者』用的那一套,在光輝他們的身上重演,操縱本來應該是我方的人們與始敵對,所以始要先對他們植入對神的不信任感,事先做出預防措施。

不過,這個想法單純是因爲偶然與愛子重逢,始才臨時起意,他本身沒有抱著多大期待。

就始來說,他對班上同學既沒有怨恨也沒有憎恨,只是漠不關心罷了。如果能夠利用就利用,用不上就置之不理,這次只是剛好可以利用,他才會透露情報給他們。

從始的口中聽到這個世界的真相,愛子不禁茫然自失,她似乎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件事。等她消化情報,直到擁有自己的想法,似乎還需要花上一段時間。

「總之我在深淵之下得知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知道這件事後要怎麽做,老師就自己判斷吧。你可以當成是胡說八道而不予理會,也可以視爲真相采取行動,愛怎麽做就怎麽做。」

「南、南雲同學該不會是想解決那個『狂神』……才展開旅程?」

「哈,怎麽可能,這個世界會如何,我打心底覺得無所謂。我只是用我的方式摸索回家的方法,旅行的目的也是如此。我告訴你這件事,只不過是因爲這樣做對我比較有利。」

自己的猜想遭學生嗤之以鼻,讓愛子露出難以言喻的微妙表情。知道他不會有勇無謀地多管閑事固然能夠安心,但對于他毫不猶豫說出不管他人死活的話,教師的精神讓愛子不得不皺起眉頭。不過她自己也是如此,比起這個世界的安危,她更關心學生,所以她也沒資格說別人,只能帶著微妙的表情,轉移話題:

「那你有頭緒嗎?」

「這個嘛,大迷宮是關鍵,如果你們有興趣,就去探索吧。下到奧爾庫司的地底一百層之後就是真正的大迷宮,不過看你們今天的表現,就算去了也會馬上死掉。連那種程度的『威壓』都承受不住,更別說要攻略迷宮。」

愛子回想起在晚餐時始所發出的壓力,頓時明白他是在多麽嚴酷的狀況下存活下來。愛子不禁重新看待始,眼中帶著同情與贊賞,是夾雜了許多感情的複雜眼神。

沈默持續了一段時間,房間籠罩在寂靜之中。始從愛子的表情看出該給的情報都給了,多留無用,于是轉身伸手開門。在他背後的愛子,因爲【奧爾庫司大迷宮】這個詞語想起了某個學生。爲了把那個學生的事告訴他,愛子對著他的背影說:

「白崎同學沒有放棄喔。」

「……」

從愛子口中聽到出乎意料的話語,始的腳步停了下來,她對著始的背影輕聲說道:

「即使大家都說你死了,卻只有她沒有放棄,在親眼確認之前,她都相信你還活著。即便是現在,她也在【奧爾庫司大迷宮】戰鬥,天之河同學他們潛入迷宮,似乎純粹是爲了戰鬥訓練,但只有她的目的是爲了找尋你。」

「…………白崎平安無事嗎?」

經過漫長的沈默後,始開口問道。看到對他們一直漠不關心的始,第一次說出擔心他人的話語,愛子浮現喜悅之色,以爲他還保留著以前的那顆心。

「對,她沒事,【奧爾庫司大迷宮】雖然是個危險的地方,不過他們似乎順利地提升實力,持續攻略迷宮。我有時會收到她的信,信上是這麽寫的。你果然很在意嗎?因爲南雲同學和白崎同學的感情很好嘛。」

愛子笑容滿面地說道,始卻不置可否,面無表情地回頭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你跟她有信件往來,就請告知她,她真正應該注意的不是迷宮的魔物,而是她的同伴。」

「咦?那是什麽意思……」

「老師,看到今天玉井他們的態度,我就猜出大致情況了。我墜落深淵的原因,八成是被歸咎于與貝西摩斯的戰鬥,或者是出于意外對吧?」

「那、那是……對,他們說有部分魔法脫離控制造成誤射……南雲同學果然恨著大家……」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重要的是魔法。誤射?不對,那很明顯是瞄准我,而被引導過來的魔彈。」

「咦?引導?瞄准你?」

愛子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始卻毫不留情地留下讓愛子更加煩惱的話語——

「意思就是我差點被某個同學殺了。」

「!?」

愛子臉色蒼白,全身僵硬。

「我想得到的原因只有我和白崎的關系,所以對方是憑嫉妒就可以殺人的人。如果白崎還平安,你就好好勸告她,要她小心背後的偷襲吧。」

始說完之後,走出房間。

鴉雀無聲的房間裏,愛子似乎有種冷風吹入的錯覺,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心愛的學生企圖殺死同伴,而且是在生死關頭,用背後偷襲的卑鄙手段,對把學生擺在第一順位的愛子而言,是難以接受的事情。可是一旦否定這件事,等于毫無理由地否認始說的話,想要相信學生的兩種心情彼此煎熬。

愛子的煩惱變得更深,今晚會是個比平常更輾轉難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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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35 pm

第三卷 第二章 新的相遇
一夜過去。

月亮的光輝減弱,東方的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時,始、月、希雅三人已經做好旅行的准備,站在『水妖精旅店』的外頭。他們手上拿著布包,裏面裝有可以帶在路上吃的飯團。

時間非常早,佛斯卻毫無怨言地爲他們准備早餐,真不愧是高級旅店。始等人一邊佩服旅店的服務用心,一邊心懷感謝,不客氣地收下了。

在晨霧籠罩中,始等人往【烏爾鎮】的北門移動,那裏有通往【北山脈地帶】的道路。據說騎馬需要一天的路程,所以騎乘休钛弗飙速的話,大概三、四個小時就能抵達了吧。

威爾·庫德塔他們進入【北山脈地帶】調查,失聯至今已有五天,生存機率低得令人絕望。雖然始也認爲威爾他們活著的可能性很低,但事有萬一,只要能帶著活人回去,伊爾瓦想必會對始他們感激不盡,所以他打算盡快搜索。幸好今天天氣晴朗,非常適合找人。

就在幾棟建築物傳出有人活動的聲響中,他們沿著大街往北前進,終于逐漸看到北門。

這個時候,始感覺到北門旁有一人以上的氣息,他眯起眼睛望去,對方並沒有特別的動作,似乎只是聚集在那裏而已。

撥開晨霧看見的是……愛子與優花等六名學生的身影。

「……盡管我大概能想像得到答案,但還是問一下吧,你們在做什麽?」

始他們冷冷地看著愛子。

一瞬間,愛子仿佛被他們的氣勢壓過一般,身子震了一下,卻依然擺出毅然決然的態度,正面與始對峙。而優花、妙子、奈奈、淳史、升,以及明人原本在稍遠處,一邊撫摸著爲了移動而准備的馬,一邊聊天。等到發現始他們之後,也聚集到愛子的身邊。

「我們也要去,你們是要搜索失蹤的人吧?人多會比較好辦事。」

「不行,你們要去就自己去,我拒絕與你們同行。」

「爲、爲什麽?」

「單純是速度不同,我沒時間配合老師你們的腳步慢慢前進。」

始看著在優花他們身後嘶嘶嗚叫的馬,拒絕了同行的要求。瞬間,始不禁懷疑「這些家夥會騎馬嗎?」不過那種事根本無關緊要,他便不去多想。因爲不管他們會不會騎馬,速度都比不上魔力驅動車。

聽到始那樣說,優花張望四周,側著頭,露出訝異的表情,因爲在始的周圍看不見像優花她們准備的那種移動工具(馬)。

「速度不同……那個,南雲,你該不會是說,比起騎馬,用跑的會比較快吧?即便你不把我們看在眼裏,但那種拒絕的理由也太隨便了吧?就算事實真是如此……但不管怎麽說,昨天的壓迫感也好,你究竟強到多麽非人的地步啊。」

聽見優花相當失禮的言論,始不禁臉頰抽動。然而事實上,即使是用雙腳奔跑,他也比馬快速且持久,所以他也無法否定,說他非人的這個評價極爲正確。其實要跟始說話,優花的內心相當慌張。她只是忍不住說出了真心話,不過在親眼目睹始的實力之前,她似乎就已經講出了正確答案。

始瞥了優花一眼。不知是出于警戒、對抗意識,還是別的原因,只見優花「唔!」的一聲,臉上表情更加緊繃,與始對峙。始刻意用力地歎一口氣,連說明也感到麻煩般,默默地從『寶物庫』中取出休钛弗。

突然看到大型機車憑空出現,愛子他們驚訝地瞪大雙眼。

「這樣服氣了吧?我既不是隨便找借口,也不是要用跑的,更不是在譏刺你們。就只是字面意思,我們的移動速度不同。」

或許是被休钛弗厚重的外形,以及與異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感嚇了一跳,愛子與優花他們注視著休钛弗,說不出話來。

這時,班上最喜愛機車的升,帶著若幹興奮的語氣詢問:

「這、這個也和昨天的槍一樣,是南雲制造的嗎?」

「是啊。我們要走了,請把路讓出來。」

始隨口回答後便准備出發,即使如此,愛子仍不肯罷休。

就愛子來說,她無論如何都想跟著始他們一起去。

理由有二。

第一是爲了探問昨晚始言論的真僞。『差點被同學殺了』對愛子而言是無法置之不理的一句話,那真的不是始弄錯,而是事實嗎?若是真的,始有可能知道是誰嗎?爲了回避今後可能發生的不幸,愛子想要打聽得更詳細。既然搜索結束後,就不知能否再見到始他們,那就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另一個理由是現在行蹤不明的清水幸利,雖然用盡手段收集情報,但是附近的城鎮和村莊都沒有收到發現類似人物的消息。

然而,【北山脈地帶】原本就杳無人煙,愛子想到他們還沒得到那部分的情報。不管是疑案也好,自發性失蹤也罷,都沒人想過他會去【北山脈地帶】,所以沒有收集那裏的情報也很正常。因此愛子想趁這個機會親自前往,一邊找尋始他們的搜索對象,一邊調查是否有清水的線索。

附帶一提,優花他們在這裏出現有一半是偶然。

愛子爲了比始更早去北門等待,天還沒亮就起床。但在准備離開旅店時,卻被從昨晚因東想西想而失眠的優花,發覺房間有聲音,因此發現了愛子的行動。

看到愛子穿上旅行裝扮,在不合常理的時間想要離開旅店。優花當然不容許她瞞混,不斷追問,結果得知小愛打算今天跟著始一起去。她沖動之下脫口說出「我也要去!給我四十秒准備!」要求同行。

然後,基本上優花是用她是小愛護衛隊這個理由說服愛子,所以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于是叫醒其他的成員,請他們加入搜索隊。

另外,因爲擔心騎士他們和始在一起可能發生爭執,因此愛子留字條請他們留守,至于他們會不會聽就不得而知了……

愛子靠近始,小聲地告知自己的決心。

由于談話內容十分敏感,愛子爲了不讓別人聽見而將臉靠近。始發現愛子的眼角雖有化妝遮掩,但仔細一看就看得見濃濃的黑眼圈。一定是因爲在聽完始說的話之後,她幾乎沒有阖眼吧。

「南雲同學,我身爲老師,無論如何都必須向你把事情問清楚。因此,除非你給我談話的時間,否則我不會離開,你逃走我就追上去,那樣對南雲同學來說也很麻煩吧?移動時間或搜索的休息時間都沒關系,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如此一來,我就會依照南雲同學所說,在這個城鎮與你暫且分道揚镳。」

始看見愛子的眼中閃耀堅定的決心,他不禁有點後悔,昨晚最後那句話大概失算了。始很清楚愛子的行動力(雖然時常徒勞無功),如果打馬虎眼或是逃走,到時她說不定真的會派遣護衛騎士們大肆搜索。

始將視線從愛子身上移開,仰望著天空,天空逐漸變得明亮。如果不放棄威爾生存的可能性,就不該把時間花在爭論上。始深深歎了一口氣,說服自己這都是自作自受後,重新面向愛子。

「好吧,我允許你們同行。話雖如此,其實該說的我幾乎都告訴老師了……」

「沒關系,我只是想聽南雲同學親口說出來而已。」

「唉,真是的,老師還真是堅持,不管在何處,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是老師嗎?」

「當然!」

聽到始妥協,愛子面露喜色,得意地挺起胸膛。看到交涉好像很順利,優花他們也松了一口氣。

「……始,要帶他們去嗎?」

「是啊,這個人是徹頭徹尾的『教師』,只要是與學生有關的事,她都不會妥協吧。若放著不管,之後絕對會很麻煩。」

「喔~真是爲學生著想的好老師呢。」

月和希雅看到始妥協,驚訝地開口問他。聽到始帶著苦笑那樣說,她們看著愛子的眼神也有了些改變,似乎多了若幹的敬意。

對于愛子堅持當他們『老師』的態度,始也很有好感。就算始已經覺得同鄉或同學那種類別的人毫無價值,但他依然認爲,愛子是少數值得尊敬的珍貴大人之一。

「不過這輛機車最多只能坐三人吧?要怎麽辦呢?」

優花指出最重要的事實。就時間而言,不予考慮配合馬匹速度的選項。若讓愛子乘坐,把月和希雅留下,這也不可能。始沒有辦法,只好把休钛弗收回『寶物庫』,取出魔力驅動四輪車『布利捷』。

厚重得仿佛軍用悍馬車的凶猛外形,加上一目了然的外接式武裝,讓它看起來更加凶惡。消光黑色烤漆,與後方擁有槍座的貨卡型巨大車體,遠遠看去,或許就像要將路上一切輾壓而過的魔物吧。

看到始接連讓大型物體一下消失一下出現,盡管察覺他可能是使用神器,愛子他們仍舊忍不住吃驚。

看到現在的始,有誰能想像他過去被稱爲『無能』呢?始留下「坐不下的人就去坐貨架」這句話,快步走向駕駛座,優花他們則用五味雜陳的眼神看著他。

注視著前方的山脈地帶,有如裝甲車般堅固的四輪驅動車——布利捷,高遠行駛在筆直延伸的道路上。

雖然是無法與大道相比的顛簸道路,卻十分舒適。因爲布利捷裝設了懸吊系統,能抵銷大部分的沖擊。而且它也與休钛弗相同,裝有借由煉成驅動的整地功能。車內固然不用說,連坐在車體後方的堅硬金屬制貨架上的淳史等男生們,也不覺得不自在。

附帶一提,明明有『寶物庫』,卻還特地裝上貨架,做成貨卡型的車輛,是因爲始有點憧憬在貨架上裝設格林機槍,在行駛途中射擊,這是他的小小堅持。

車內是長椅式的座位,坐在駕駛座的當然是始。他身旁的是愛子,再旁邊則是月。愛子坐在始旁邊是爲了談那件事,就愛子來說,她還不想讓其他學生聽見,所以希望坐在始的身旁才方便說話。

本來始身旁是月的指定席,不過月聽始說過,知道愛子要談的內容,于是不情不願地把位子讓給愛子。愛子和月的身材都很嬌小,因此空間還算相當充裕。

相反地,坐在後座的希雅等人就顯得有些擁擠。希雅固然不用說,優花和妙子都是比較有肉的女生,因此占了相當的空間。苗條的奈奈也不見平常輕佻的風格,她看著希雅和優花身體的某一部分,嘴噘得跟鴨子一樣,摸著自己平坦的胸部,得到的只有悲傷的感觸。

不過,最不自在的一定是希雅吧。

奈奈凝視著希雅胸前,妙子眼神莫名興奮,希雅被夾在她們中間。她們兩人從剛才就一直追根究柢地追問希雅和始的關系。異世界的異種族戀愛,對正值青春年華的女高中生而言,是絕不能放過的故事吧。她們興致勃勃地反覆發問,希雅則是慌慌張張地一一回答。坐在窗邊的優花將手放在窗框撐著臉頰,好似對她們的談話沒有興趣,但很明顯看得出她在豎耳傾聽。優花甚至不斷偷瞄她們,看來她內心也對始與希雅的邂逅充滿興趣吧。

另一方面,始和愛子的談話也已進入佳境。

從始的口中聽到當時的詳細情況,愛子雖認爲有人故意射擊魔法的可能性很高,卻又不願相信那是事實,令她煩惱不已。問始心中是否有可疑人選,始則是嗤笑一聲,回答『所有人』都有可能。

基本上,始猜測桧山很有可能那樣做,那個猜測別說是接近事實,根本就是正確答案,不過這時始只是當作一個可能性告訴愛子。

單靠這些資訊,愛子也無法斷言誰是凶手。就算能夠找出凶手,但要怎麽讓因殺人而扭曲的心靈恢複原狀呢?要如何讓凶手贖罪呢?這又是令愛子煩惱的問題。

就在愛子發出低吟,不斷煩惱之中,車輛行駛時的搖晃和柔軟的座椅,令她漸感睡意。不知不覺間,愛子進入夢鄉,順著椅背滑下,倒在始的膝上。

一般而言。始這時候應該會嫌她礙事,把她推開。但要他粗暴地對待愛子,也下不了手,他猶豫著不知該怎麽做,最後決定就讓她這樣躺著。

畢竟愛子睡眠不足的原因始也有份。始爲了自己,讓她接收了太多的情報,所以借她躺一下也無可厚非,始少見地表現出寬容的態度。

「……始對愛子很溫柔。」

「……這個嘛,因爲受過她很多照顧,這樣應該還好吧。」

「……喔~?」

「月?」

「……」

「月小姐啊~請不要無視我。」

「……下次也借我躺。」

「……知道了啦。」

盡管愛子枕在膝上,始和月仍沈浸在兩人世界。有兩名女高中生興致勃勃地從後座看著兩人,有一名女高中生的視線雖看著窗外,卻又微妙地感到在意,兔耳少女則是悶悶不樂。後座連接貨架的窗戶上,有三對燃燒妒火的眼神貼在上面。

這麽熱鬧的景象,實在看不出,他們現在要前往發生不明異常的危險地帶。

【北山脈地帶】。

海拔一千公尺到八千公尺級的群山連綿不絕。不知何故,這裏生長的植物、環境都極不統一,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才想說可以看見如日本秋天山上的色彩,下一個區域就如盛夏的森林般,長滿了翠綠的樹葉,相反地也有滿是枯木的場所。

另外,就算越過平常看得見的山脈,山的另一頭又是更多山脈。往北而去,重重的山脈不斷層疊。目前已數到第四重山脈,再過去就是完全未知的領域。

聽說曾有冒險者想知道山脈後究竟通往何處,以越過第五重山脈爲目標,但是每越過一座山,棲息的魔物也變得更加強大,由于這個特殊性,結果並沒有成功。

附帶一提,第一重的山脈中,海拔最高的是過去聖教教會本部的所在地——【神山】。

這次始他們造訪的場所,是位于【神山】東方六百公裏遠之處。樹木上有紅有黃、色彩缤紛的樹葉十分賞心悅目,有知識的人只要仔細觀察,到處都可以發現辛香料的素材和山菜。難怪【烏爾鎮】會如此豐饒,因爲這實在是一座資源豐富的寶山。

始他們將布利捷停在山麓後,有好一段時間,沈浸在展現出豐富色彩的自然藝術之中。

女性成員中有人發出贊歎,而愛子因枕在學生膝上熟睡,露出如此失態的一面,如眼前的楓葉般滿臉通紅,直到剛才還在道歉。但在色彩缤紛的景色之前,她似乎也成功地將黑曆史抛諸腦後。

始壓抑想要慢慢觀賞景色的心情,把布利捷收回『寶物庫』,拿出某樣物品。

那是全長三十公分左右的鳥模型,與嵌有小石頭的戒指。模型呈現灰色,頭部則埋入水晶。

始將戒指套在手指上,再取出同樣的四架模型,緩緩地將它們抛上空中。本以爲那些假鳥會受到重力牽引而墜地,它們卻當場飄浮起來,愛子等人驚訝地發出「啊!」的一聲。

只見四只鳥當場繞了幾圈後,往山的方向飛去。

「那個,那是……」

遠望著無聲飛去的鳥模型,愛子代表其他人問道。

始回答是『無人偵察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汽車和槍更不像是異世界該有的東西。

——重力控制式無人偵察機『歐爾尼斯』。

始說明『無人偵察機』,也就是那個鳥模型,原理是參考在【萊森大迷宮】受到遙控的哥雷姆騎士,並使用向密雷迪敲詐……不,是她爽快贈送的材料所制成。

由于始沒有重力魔法的適性,無法直接使用。他便借由生成魔法,將重力魔法附加在礦物上,創造出可中和重力、飄浮于空中的『重力石』。接著裝入操縱哥雷姆騎士的源頭『感應石』,再將『遠透石』裝在頭部。

所謂的『遠透石』是用在哥雷姆騎士眼部的礦物。與感應石相同,注入同質的魔力後,即使距離遙遠也能將映在一方礦物上的景色,投影在另一方的礦物上。密雷迪似乎就是用這個,掌握始他們的詳細位置。

始將『遠透石』裝入魔眼石裏,讓自己能用魔眼看見『無人偵察機』所映出的光景。

不過,因爲人腦的處理能力有限,所以就算用途只是單純地在上空盤旋,最多也只能同時操縱四架。密雷迪到底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能操縱五十具哥雷姆,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

基本上,自從『瞬光』覺醒後,始腦袋的處理能力就有所提升。如果只是一架,始可以在自由行動的狀態中,進行精密操控。另外,若是使用『瞬光』的狀態,雖然有時間限制,不過也可以同時精密操控七架。

這次搜索範圍廣闊,即使只是先用歐爾尼斯從上空確認,也很有用吧,因此始才會拿出這個東西。

看著已經飛往遠處的歐爾尼斯,愛子他們發誓不再一一爲始的所作所爲感到驚訝,不過那恐怕是無法實現的誓言。

始他們在威爾與冒險者們可能走過的道路前進。

傳出目擊魔物情報的地方是在山腰稍微上方的山路,大概第六到第七※合附近。威爾等人的冒險者隊伍應該已經調查過這附近——始這麽想,一邊讓歐爾尼斯先前往那一帶,一邊快速地在山路上前進。(譯注:日本的登山用語。在此是將通往山頂的路程分成十等份,從山腳開始爲第一合、第二合,以此類推。)

大約花費一個多小時,始他們終于抵達第六合,暫且停下腳步。理由是差不多該詳細調查附近是否有痕迹,以及……

「呼、呼,休、休息了嗎……咳咳,呼呼。」

「呼~呼~你還好嗎……小愛老師,呼~呼~」

「嗚噗,可以休息了嗎?呼呼,可以吧?我要休息啰?」

「……呼~呼~」

「咳咳,南雲他們是怪物嗎……」

愛子他們比想像中還缺乏體力,需要停下來休息。

當然,本來愛子他們的能力值就是這世界一般人的數倍,所以登至第六合,還不至于這麽疲累。只不過始他們的移動速度太快,導致愛子他們要全力奔跑,再加上對道路不熟悉。當他們發覺時,體力已經消耗殆盡,步履蹒跚。

愛子趴在地上,拼命地喘氣,升和明人仰躺在地,發出瀕死般的呼吸聲。奈奈現在臉上露出的表情,是身爲女孩子不太能讓人看到的神情。

意外的是優花和妙子沒有倒下,兩人倚靠著附近的樹幹,表情雖然相當痛苦,卻沒有要倒下的樣子,這應該是因爲兩人的天職算是前鋒吧。

附帶一提,優花的天職是『投術師』,妙子則是『操鞭師』。前者是對飛刀、飛镖等投擲技術擁有天賦才能;後者不僅能使鞭子,甚至有運使繩狀物的天賦。

優花外表有點像不良少女,妙子的外表則相當端莊時髦。優花耍弄投擲用短刀的模樣,與妙子巧妙地揮舞鞭子的樣子……在學生之間的評價分成兩派。一派認爲非常詭異,另一派則覺得十分合適,人數上是一半一半。

另外,淳史和升的天職雖然也算是前鋒……可是一定不可以指谪他們體力不佳吧。如果指出這點,他們的心靈說不定會受到重創,從此一蹶不振。

始看到愛子他們那個模樣,眼神中顯得有些爲難。但不管怎樣,都必須詳細調查這周圍環境。所以他決定在休息之余,順便前往附近的河川。來到這裏前,始已經靠著歐爾尼斯傳回的情報,掌握了位置。他把資訊告訴仍在不斷喘氣的愛子他們之後,便留下他們,先行前往河川。威爾他們在休息時非常有可能去過河邊。

始帶著月和希雅離開山路,在山中前進。當他們聆聽踩踏在落葉上的沙沙聲,漫步在樹林間時,終于逐漸聽見潺潺的流水聲,令人心曠神怡,希雅的耳朵開心地不斷彈跳。

始他們抵達的那條河川,若用小河來形容,規模稍嫌大了些。偵搜能力最強的希雅負責搜查周圍,始爲了保險起見,也讓歐爾尼斯探索四周,並沒有魔物的氣息。總之,始他們先喘一口氣,坐在河岸的岩石上,討論今後的搜索方針。

途中,月表示「一下就好」,並脫掉鞋子,將腳浸泡在河中享受。雖然這舉動十分任性,不過反正愛子他們還沒有來,所以始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對月就是無比寬容,希雅也跟著一起泡腳。

考慮到威爾等人有可能沿著河川往上遊移動,始一面讓歐爾尼斯沿著河川往上遊飛行,一面觀賞月赤腳拍打河水的模樣。希雅雖然也打赤腳,但她只是把腳泡在水裏,承受水流沖擊的感觸,似乎讓她覺得有點癢。

這時,調整完呼吸節奏的愛子他們終于到了,或許是不滿始抛下他們離去吧,眼神有些冰冷。

不過,三個男生看到赤腳的月與希雅,立刻發出「喔喔!?」的歡呼聲,露出興奮的眼神說「這裏是天堂嗎?」女性們冰冷的視線隨即刺向他們,男生們嚇得發抖。月她們察覺到淳史等人的視線,離開河上岸。

愛子他們在河邊坐下,努力地補給水分。由于打從剛才淳史一行人看著月她們的視線令始不耐,所以他稍稍地瞪了回去,他們立刻發著抖,移開視線。看到那幅景象,愛子等人用溫暖的眼神看著始,特別是奈奈(剛才的表情差點不配當女孩子),大概是在車內聽希雅說過許多事,神情令始非常厭煩。

「呵呵,南雲同學真的很重視月小姐和希雅小姐呢。」

愛子微笑著說道。

由于不管說什麽,大概都會得到始不想看到的反應,因此他只是聳了聳肩。下一秒,月以行動表示。她有如理所當然般地,坐在始的腿上,挪動柔軟的臀部,探索最佳位置。

「……嗯。」

她找到滿意的位置後,將全身的重量靠在始身上,仿佛這就是信賴的證明。看到那樣的情況,希雅似乎感到寂寞,從背後緊緊抱住始,始的背隨即被幸福感包覆。

見到突然發生的桃色場景,愛子與優花臉頰泛紅,奈奈和妙子尖叫歡呼,男生們則是咬牙切齒。

始也沒有掙脫,而是把頭別了過去,好像很難爲情。

但是,始的表情也在下一個瞬間,一口氣轉爲嚴肅。

「這是……」

「嗯……發現什麽了嗎?」

始像是看著遠方,眼神十分迷茫,聽見他口中的喃喃自語,月向他確認。看到他們的樣子,愛子等人也眨著眼睛,不知發生何事。

「河川的上遊……這是盾嗎?還有背包……似乎還是新的。我們好像找到了,月、希雅,我們走。」

「……嗯。」

「是!」

始他們默契十足地站起,准備出發。

其實,愛子他們還沒休息夠,可畢竟是他們拜托始讓他們跟來,而且現在似乎找到了線索,不得不行動。他們勉強拖著仍然疲勞的沈重身體,拼命追趕再度以猛烈速度往上遊攀登的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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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始他們抵達的那個地方,正如始借由歐爾尼斯確認過得一樣,地上散亂著小型金屬制圓盾和背包。只不過,圓盾被擠壓得扭曲變形,背包的背帶也從中被扯斷。

他們仔細地環視周圍,隨即在附近的樹上發現樹皮剝落的痕迹,位在高度大約兩公尺左右的地方。像是被什麽東西擦撞過,因而造成樹皮剝落,從高度來看,不是人類所爲。

始指示希雅用兔耳全力探查,自己也啓動所有感知系能力,朝有傷痕的樹木後方前進。

往前走之後,陸續發現爭鬥的痕迹,從中折斷的樹木和樹枝、遭到踐踏的草木、折斷的劍與血液飛濺的痕迹。每當發現一個痕迹,愛子他們的表情便逐漸僵硬。

特別是曾經因死亡恐懼而灰心喪志的優花等人,或許是想起在【奧爾庫司大迷宮】差點喪命的事吧,臉色差得一目了然。看得出他們正拼命地不讓身體發抖。

始斜眼瞥向愛子與優花他們,持續追蹤零散的爭鬥痕迹。一段時間後,希雅在前方發現某個發光的物品。

「始先生,這個是墜飾嗎?」

「嗯?對……可能是掉落的物品啊,我確認看看。」

始接過墜飾,擦掉髒汙後,發現這並不是普通的墜飾,似乎是相片盒。打開鎖扣,往盒裏一看,裏面裝著女性的照片,可能是某人的戀人或妻子吧。雖然不是什麽重要的線索,但並不老舊,應該是最近遺落的……或許是冒險者中某個人的物品,所以始還是暫且保管。

在那之後,隨處可見到稱得上是遺失物的東西,始等人只挑有助判定身分的物品逐一回收。

不知搜索了多久,太陽已經西斜,到了差不多該准備露宿的時間。

至今尚未發現野生動物以外的生命反應,盡管他們一路上都在提防襲擊威爾等人的魔物,卻連其他的魔物都沒感應到。

就位置上來說,他們是在第八合和第九合之間,雖說還沒有越過山嶺,但正常的情況下,就算出現一兩只弱小魔物也不奇怪。與其說是放心,他們反而覺得陰森詭異。

過了不久,歐爾尼斯再次找到異常的場所。東方三百公尺左右的地方,有大規模的破壞痕迹,始催促全員趕往該處。

那裏有一條比剛才休息時的小河更大的河川,上遊看得見小小的瀑布,水量多,水流相當湍急,本來應該是直直流向山麓,但在途中有一道被挖過的巨大痕迹,産生小小的支流。簡直就像有類似雷射光的東西,從側面挖開地面。

之所以會給人那樣的印象,是因爲挖掘的部分呈直線,周圍的樹木與地面都碳化了。再加上有好幾棵樹仿佛受到某種巨大沖擊從中折斷,倒在數十公尺遠的地面,河邊泥濘處留有三十公分以上的巨大足迹。

「這裏似乎發生過正面戰鬥……這個足迹是大型二足步行魔物……我記得在兩座山之後,有種名叫布魯塔爾的魔物,可是這個被挖開的地面……」

始所說的布魯塔爾,就是RPG裏的獸人或食人魔。智能不高,卻會集團行動,甚至擁有特有魔法——『金剛』的劣化版『剛壁』,所以防禦力很高,被認爲是相當厲害的強敵。它們平時在第二座山脈後的地方,應該不會來到城鎮這邊,而且它們並沒有能將河川打出支流的攻擊手段。

始蹲下來查看貌似布魯塔爾所留的足迹,稍微思考之後,猶豫著要往上遊還是下遊走。

在此之前,威爾他們就像被追趕般,朝著上遊一路奔逃至此。然而經過這麽激烈的戰鬥之後,他們不太可能再往更上遊逃走。不管是在體力還是精神方面,始都很懷疑他們能否繼續做出遠離城鎮的思考。

因此,爲了保險起見,始決定讓歐爾尼斯往上遊飛行,他們則是往下遊走。既然布魯塔爾的足迹出現在河邊,表示威爾他們極有可能逃入河中。在缺乏體力的情況下,他們被水沖走的可能性一定很高吧。

其他人也贊成始的推測,沿著河川往下遊移動。

這次,他們看見一座壯觀的大瀑布——方才的小瀑布完全比不上,始他們輕快地從瀑布旁的崖壁爬下,在水潭附近著地。瀑布旁特有的清風,使探索了一整天的疲憊身心,得到溫柔的療愈。

就在這時,始的『氣息感知』有了反應。

「!這是……」

「始?」

月立刻問道。始閉目聚精會神一會兒後,緩緩睜開雙眼,似乎很驚訝地說道:

「喂喂,真的假的啊,氣息感知有了反應,從感覺上判斷應該是人,地點是……瀑布水潭的內側。」

「意思是有活著的人嗎?」

希雅語帶驚訝地確認,始點頭肯定,月問到人數,他則回答「一個人」。

愛子他們似乎同樣驚訝,不過那也是當然的吧。雖說存活的可能性並不是零,但實際上沒有人抱持期待。威爾他們失聯過後已經過了五天,在瀑布裏的如果是他們其中一人,根本就是奇迹。

「月,拜托你了。」

「……嗯。」

始看著瀑布水潭說道,月僅是這樣就明白了始的意圖。她口中念著魔法的關鍵字,揮動右手開口:

「——『波城』——『風壁』。」

隨即,瀑布和水潭的水,宛如摩西的紅海傳說分成兩半,飛濺的水滴被風壁完全隔開。這就是能制作出高壓縮水牆的水屬性魔法『波城』,以及風屬性魔法的『風壁』。

她既不詠唱,也沒有魔法陣,卻能同時應用並使用兩種屬性的魔法,愛子他們驚愕地張大嘴,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過去的希伯來人一定也露出和他們相同的表情吧。

由于魔力並非無限,始催促愛子他們,踏入一個像是從水潭通往深處的洞窟內。

一進入其中,道路立刻往上彎。通過那裏之後,出現一個相當寬敞的洞窟。水和光線從天花板灑落,落下的水流入下方的水坑,從水沒有滿溢而出來推測,水坑一定通往深處吧。

空間最深處,有一個男人躺在地上。走近確認之後,得知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長相端正斯文,現在的臉色卻像是死人一樣。不過他身上並沒有嚴重的傷勢,背包中也還剩下少量的糧食,他只是在睡覺吧。至于臉色如此之差,應該跟他一個人待在這裏有關。

愛子憂心地看著他的情況,始爲了盡快確認青年的身分,將義手的力量蓄集到極限,對著對方的額頭一彈,發出啪!的一聲。

「咕啊!!」

青年發出慘叫醒來,雙手按著額頭,疼痛地打滾。看到那強大無比的彈指神功和毫不留情的態度,愛子他們臉上浮現戰栗的表情。

始無視愛子他們,靠近眼眶泛淚的青年,直接確認他的名字:

「你是威爾·庫德塔嗎?庫德塔伯爵家的三兒子。」

「咿~!咦?你們爲什麽會在這裏……」

青年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吃驚地睜大雙眼,只見始再度做出彈指手勢,緩緩地瞄准他額頭。

「回答我的問題,只要你說出沒用的話,我就會增加兩成的力道。」

「咦、咦咦!?」

「你是威爾·庫德塔嗎?」

「呃,唔哇!對!我是!我就是威爾·庫德塔!對!」

青年瞬間答不出話。始的眼中閃爍凶光,舉起左手。青年見狀慌忙地轉變表情,精神十足地報出自己的名字。看來他真的是威爾·庫德塔本人,他似乎奇迹似地活了下來。

「這樣啊,我是始,南雲始。我受弗連的公會分部長伊爾瓦·強谷的委托前來搜索,你還活著(對我來說)真是太好了。」

「伊爾瓦先生嗎!?這樣啊,是他……看來我又欠他一次人情了……那個,我也要感謝你。既然是受到伊爾瓦先生的委托,你的實力一定很高強吧。」

威爾露出尊敬的眼神向始道謝,似乎不在意剛才被他超乎尋常威力的彈指神功打中額頭。說不定他是個意想不到的大人物,同樣是貴族,他跟上次的肥豬真是大不相同。

始在內心慶幸還好不需要再多彈幾下,催促月她們自我介紹。之後,也詢問了威爾到底發生什麽事。

簡單說就是這樣。

威爾他們在五天前,進入與始他們相同的山路,抵達第五合再上去一點時,突然遭遇十只布魯塔爾。

與那種數量的布魯塔爾進行進接戰,還是避之爲妙。所以威爾等人立刻撤退,但就在他們應付襲擊而來的布魯塔爾時,敵人的數量愈來愈多。當他們回過神來,已經被迫趕到第六合之處的那條河川。

他們被成群的布魯塔爾包圍,爲了逃出包圍網,擔任肉盾的人和輕戰士壯烈犧牲,之後還被追趕著穿越森林。就在他們來到更大條的河川時,絕望出現在前方——

一條漆黑的龍。

威爾等人一到達河邊,黑龍立刻吐出龐大的龍息,威爾被那道攻擊炸飛,掉落河中。就他被水沖走時所見,有一人被吐息燒得屍骨無存,剩下兩人則是遭到後方的布魯塔爾與前方的龍夾擊。

威爾順著水流掉落水潭,進入偶然發現的洞窟,躲藏在空洞裏。

總覺得他的境遇跟某人有點像。

威爾在講這件事時,情緒激動得開始啜泣。明明是他硬要跟著同行,熱心助人的前輩冒險者們卻毫不嫌棄,傳授他冒險者的知識。

然而,他連確認他們的安危都辦不到,只能恐懼顫抖等待救援,自己真是太沒用了。

同伴都已死去,他卻因爲救援的到來而安心,自己真是差勁。

各種思緒交錯之下,化成淚水流出。

「我、我太差勁了,嗚嗚,大家都死了,但我什麽忙也幫不上,嗚嗚,只有我活了下來……而我竟然還……爲自己活下來而高興!」

威爾的恸哭在洞窟中回蕩,誰都說不出話來。看到威爾痛哭流涕,不斷責備自己,優花他們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因爲他們十分明白威爾的心情。

愛子一臉悲痛地看著威爾,溫柔地輕撫他的背。

月一如往常面無表情,希雅則是露出苦惱的神情。

但是,就在威爾激動哽咽的瞬間,一個意外的人物有了動作。

就是始。

他大步走向威爾,抓起他的前襟,用超乎常人的臂力把他舉上半空中,接著用意外清澈的聲音,對快要喘不過氣的威爾說:

「想活著有什麽錯?爲活下來而喜悅有什麽錯?那樣的願望和感情都是既當然且自然,也是必然的。身爲人類,懷抱那樣的感情非常正確!」

「可、可是……我……」

「如果即使如此,你依舊在意死去的人……就繼續活下去吧。今後也努力掙紮,拼命活下去。總有一天……你會覺得今天活下來是有意義的。」

「……繼續活下去。」

威爾一邊流著淚,一邊愣愣地重複始的話。

始粗魯地把威爾抛下,吐槽自己「我在做什麽啊」。始剛才對威爾說的話,有一半是對他自己講的。因爲威爾的境遇與他有點相似,看到威爾貶低自己活下來這件事,簡直就像在對始說「你活下來是個錯誤」,所以始才不自覺變得如此激動。

當然,那完全是始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其中有一半以上是遷怒,跟小孩子鬧脾氣沒什麽差別。雖然始看似釋懷了,但他只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該學習的事還有很多。

始也有那樣的自覺,不禁感到有點自我厭惡。月看到始的樣子,快步走到他身邊,緊緊握住始的手。

「……沒問題,始沒有錯。」

「……月。」

「……盡全力活下去吧,讓我們一起活下去,好嗎?」

「哈哈,是啊,當然。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活下去……我不會放你一個人。」

「……嗯。」

不管一旁仍在與自己內心對話的威爾,始和月沈浸在兩人世界。始溫柔地撫摸月的臉,心想自己真是敵不過月啊。而月宛如撒嬌般,用臉頰磨蹭他的手。希雅帶著不滿的眼神,擺動兔耳,像是在說「又把我排除在外」。

另一方面,愛子他們聽了始說的話,胸口就像被重物敲了一下。那是從深淵之底爬上來,外表、想法都已改變之人說的話。自從重逢之後,基本上始表現出的態度都十分冷淡,剛才那番話卻充滿熱度。

特別是對現在依舊無法擺脫死亡恐懼的優花他們來說。雖然只有些微的份量,不過那樣的熱度也傳進他們心中。被寒冷的冬天凍僵的身體,手腳逐漸暖和,他們有這樣的感覺。

一時之間,愛子他們像是重新審視自己一般,沈浸在自己的世界;威爾受到遷怒,現在還被抛下,他對于突來的置之不理感到茫然自失;希雅像是在吸引大家注意似地伸長了兔耳說「我在這裏喔~」。始和月則是凝視彼此,將空氣的成分煉成砂糖——這樣的混亂持續了一段時間(都是始失控的錯)。

之後,在被放著不管的威爾死命呼喚下,所有人總算回歸現實,決定立刻下山。距離日落還剩一個小時以上,只要動作快,就可以在天黑之前抵達山腳。

雖然十分在意成群的布魯塔爾和漆黑之龍,但那並非始他們的任務。況且帶著戰鬥能力低的保護對象進行調查,更是想都不用想。

威爾似乎也明白自己會成爲包袱,所以也不反對。淳史他們出于微妙的正義感,主張「鎮民們也很困擾,是不是該調查一下呢?」,但黑龍和成群的布魯塔爾太過危險,愛子堅決反對,最後決定全體下山。

然而,事情似乎不會盡如人意。當一行人再度靠著月的魔法走出水潭時,有個存在已經等著熱烈歡迎他們。

「吼噜噜噜噜。」

它發出低沈吼聲,全身覆蓋漆黑鱗片。拍打翅膀的同時,金色的眼睛從空中睥睨下方……那正是『龍』。

那只龍的體長有七公尺左右,長長的前腳有五根利爪,背後長出的巨大翅膀微微發出光芒,似乎纏附著魔力。或許是這個緣故吧,每當它在空中拍打翅膀時,就會卷起強烈風勢——無法想像是從那種大小的翅膀發出的。

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果然還是那對黃金眼眸——宛如浮現在黑夜中的月亮。符合爬蟲類應有的縱向裂痕瞳孔,盡管凶狠地眯起,仍然發出令人感受到其美感的光輝。

黃金眼眸眯成一線,低沈吼聲從黑龍的喉嚨發出。那絕對強大的壓迫感,過去在【萊森大峽谷】谷底見到的飛龍型魔物『海貝利亞』完全比不上。在一般的認知之中,海貝利亞也是非常棘手的高等魔物,但和眼前的黑龍相比,簡直就像小鳥。它的威儀正是名符其實的空中王者。

愛子他們全身僵硬,好似被蛇瞪視的青蛙。尤其是威爾,他臉色蒼白,全身不斷發抖,隨時會癱軟下去,大概是腦海中閃過遇襲時的畫面吧。

始也看過黑龍留下的爪痕,知道它一擊就足以令河川出現支流,因此原本就認爲它是相當強大的魔物。然而,實際感受到的魔力與壓迫感,遠超過他想像的三倍以上,讓始不禁對眼前的魔物改觀。

以深淵的魔物來說,雖然還遠比不上許德拉,但它應該有等同于九十層魔物的力量。

黑龍一看到威爾的身影,立刻投以銳利的眼神。接著在僵硬的人類面前,緩緩擡起頭部向後仰,張開長滿利牙的大口,聚集魔力。

咻啊啊啊啊啊!!

不可思議的音色響遍暮色漸濃的山間,始的腦海中閃過,它將一部分河川和冒險者燒成灰燼的吐息。

「!快閃避!」

始發出警告,自己也一躍退後閃避,月和希雅也跟隨著他。但是多數人聽到始的警告,無法做出反應……不,這個情況應該說幾乎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吧。

愛子、優花與威爾等人都僵硬在原地無法行動,愛子他們因爲事出突然,身體來不及反應。威爾則是受到恐懼束縛,甚至連要移開視線都辦不到。

「啧!!」

「始!」

「始先生!」

始使用『心電感應』對月和希雅下達指示,同時借由『縮地』,一口氣回到原本所在之處,阻擋在愛子等人與黑龍之間。

本來始應該會放著他們不管,但他對愛子的感情並沒有壞到對她見死不救。更重要的是,若是抛下奇迹幸存的威爾,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爲什麽來這裏。人還活著就帶回去,這是始他們接下的『工作』,怎麽可以半途而廢。

始從『寶物庫』憑空取出兩公尺左右的棺型大盾,伸出左手與盾連接。注入魔力之後,大盾的下方喀咻一聲!出現一支樁,直接順勢插入地面。

隨後,龍一直線地噴出有如雷射般的黑色吐息,超越音速的吐息,一瞬間便到達始的大盾。伴隨著巨大聲響,沖擊與熱波擴散開來,將大盾周圍的地面逐漸融解。

「咕!喔喔喔喔喔!!」

始發出氣勢十足的呐喊,抵抗吐息的壓力。不知不覺間,大盾跟始的身體一起發出紅色光輝,是始的『金剛』。但是吐息似乎具有非常大的威力,經過一段時間的抗衡後,突破『金剛』的防守,直接擊中大盾。

即使如此,大盾仍然抵擋住吐息,連始的『金剛』都能突破的威力與熱度,逐漸融解盾的表面。不過每當快要毀壞時,始就會立刻用『煉成』修複,不容許遭到突破。

爲了固定而插在地面的樁,因承受不住壓力逐漸後退,在地面挖出一道痕迹。始在鞋底煉成鞋釘,重新張起『金剛』,不斷地忍耐。他伸出與大盾連結的左手,右手也一起扶著。

始所取出的大盾是以金牛礦石爲主材料,中間夾著休塔爾礦石,再用亞占提姆礦石作爲外膜而成。

如果是身爲煉成師的始,就算受到超過亞占提姆礦石防禦力的攻擊,只要承受數秒,他就能夠立刻修複。即便遭到突破,第二層的休塔爾礦石,具有注入愈多魔力就愈堅硬的特性,只要始還有魔力,就絕對不會被突破。

因此,就連亞占提姆礦石都無法突破的吐息,是無法破壞大盾本身吧,但如果借由吐息的威力,把大盾的持有者打飛,似乎辦得到。

事實上,就連臂力超乎常人的始都逐漸被推動,地面被大盾的樁和始踩在地上的腳挖出痕迹。

要是情勢照這樣下去發展,因始本身有大盾和『金剛』,防禦力也超乎常人,所以應該不會受到多大傷害,但失去始這面盾,愛子他們大概會毫無抵抗地成爲吐息的餌食,不留痕迹地消失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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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未來,始不禁有些焦慮。這時,他的背上忽然傳來柔軟的感觸——

「南雲!」

「南雲同學!」

聽到急迫萬分的緊張聲音,始隔著肩膀回頭看了一眼,優花和愛子竟然沖到他的背後,拼命地想要支撐住他。看來在始擋下吐息的期間,她們回過神沖了上來,想要支撐逐漸被推向後方的始。

愛子看起來只是一副拼命的樣子。但始隔著肩膀看到的優花,即使在充滿黑與紅的光影中,也能清楚知道她的臉色很差。始身體感受到的顫抖,並不只是吐息的沖擊,還有優花——隨時快被心理創傷擊倒——微小的勇氣證明。

看到她那個樣子,淳史像是突然清醒過來,隨後激勵自己似地發出呐喊,沖到始的背後。雖然稍微遲了一瞬,但奈奈他們和威爾也爲了支撐始,慌張地奔來。

吐息仍在持續發射,周圍的河水被熱浪蒸發,河邊的土石也被沖擊吹散,大地滿目瘡痍。

不知直接承受吐息的攻擊多久,即便始感覺漫長得就像永遠,但實際上大概只過了十秒左右。始咬緊牙關,思考著這種事時,終于聽到等待已久的聲音——

「——『禍天』。」

就在魔法名稱被宣告的瞬間,黑龍頭上出現直徑四公尺左右,轉著黑色漩渦的球體,只是看著就好像會被吸入。深黑球體一落下,立刻像是要壓碎敵人似地,將黑龍打在地面上。

「吼噜啊啊啊啊!?」

隨著巨大的聲音響起,黑龍被迫趴在地上,因沖擊發出慘叫,中斷了吐息。然而漩渦的球體仿佛還不滿足,仍然沒有消失,對黑龍施加龐大的壓力,讓它逐漸陷入地面。

——重力魔法『禍天』。

那是月學會的神代魔法之一。創造出漩渦般的重力球,借由與消費魔力成比例的超重力,將對象壓得粉身碎骨,也可用在改變重力方向,非常方便。

如果將重力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並不會消耗太多魔力,不過若施加在物體、空間、他人,或是以重力球本身作爲攻擊手段,即便是目前的月,也需要十秒的准備時間和龐大的魔力。由于月尚未完全熟練,所以之後借由鍛煉,大概可以讓發動時間和魔力消費變得更有效率吧。

被釘在地上的天空王者,痛苦地想用四肢撐起身體,逃離侵襲在身上的壓力。然而,隨後搖曳著兔耳,大聲呐喊「給我停下來~!」的希雅,隨著德盧肯一同從天而降。她利用連續射擊加快速度,同時高高舉起戰錘,瞄准黑龍的頭部,從上而下地揮落。

隨即産生巨大聲響和沖擊波。

沖擊的瞬間,地面隨著爆炸聲響呈放射狀炸開,制造出有如受到轟炸的隕石坑。這時的破壞力,不是在【萊森大迷宮】對密雷迪·萊森施以致命一擊時可比擬。

因爲始對德盧肯進行了改造。他將重力魔法施加在主要材料的壓縮亞占提姆礦石上,只不過,並不是像歐爾尼斯那樣『中和』重力的礦石,反而是擁有『加重』性質的礦石。重量會隨著注入的魔力,呈等比例增加,現在德盧肯的性能,正如漫畫裏的「○○噸大錘」。

因此,被超重量一擊確實擊中的人,應該無可避免受到嚴重傷害,沒錯,確實擊中的話……

「嘎噜啊啊啊!!」

伴隨著黑龍的咆哮,火炎彈從德盧肯所激起的粉塵中飛出,以高速逼近月。月情急之下往右邊『落下』緊急回避,但重力球的魔法也同時解除。

火炎彈的余波驅散粉塵,其中看得見黑龍以些微之差,躲過陷入地面的德盧肯。它似乎是在差點被擊中的瞬間,靠著龍特有的臂力,勉強躲過攻擊。

黑龍仿佛要泄憤一般,高速轉動掙脫束縛的身體一圈,用巨大尾巴揮打剛拔出德盧肯的希雅。

「哇哇!?」

千鈞一發之際,希雅將德盧肯作爲盾並跳起,成功抵銷沖擊,同時遠遠飛了出去,消失在樹林的另一側。

黑龍順著轉圈的力道恢複姿勢,用黃金眼眸瞪著始……背後的威爾。

始立刻將大盾收回『寶物庫』,拔出多納爾&休拉克開槍。

隨著爆炸聲響起,數道紅色閃光劃破天空襲向黑龍,面對無可回避的破壞風暴,被直接命中的黑龍當場飛出,發出地鳴,摔入後方的河川。河川仿佛受到轟炸般,噴起巨大的水柱。

始知道威爾在射線上會很不妙,所以主動突擊黑龍,讓多納爾&休拉克在手上轉動,一邊在空中裝彈,一邊再度連續射擊,對黑龍展開追擊。

然而,黑龍激起河水,咆哮著站起身。然後它竟無視始,對著威爾發出火炎彈。

「!」

爲了不讓威爾被攻擊,始刻意接近,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想要吸引黑龍的注意。黑龍卻仿佛絲毫不管始的想法,狙擊威爾。

「月!」

「嗯——『波城』。」

「咿!」威爾發出窩囊的哀號聲,身子縮了起來。他面前出現一道高密度的水牆,飛來的火炎彈被月構築起如城牆的水牆所阻,煙消雲散。

「我、我們必須要幫忙才行!」

「好、好。」

看到情勢的劇烈發展,優花終于回過神來,露出緊迫的表情,取出自己的神器——投擲用短刀。那是一套十二把的短刀,具有彼此吸引的能力,所以只要有一把留在手上,無論幾次都可以把刀收回來。她用魔法在短刀上纏附火焰,一直線投擲過去。

淳史也拔出自己的神器——兩把彎刀,擁有天職『彎刀師』的淳史,只要揮動這把神器,就會飛出銳利的風刃。

然而,不管是優花的燃燒短刀,還是淳史的風刃,都像是對巨岩投擲小石子般,被黑龍的堅硬黑鱗阻擋,輕易地被彈開。

盡管露出悲壯的表情,優花依舊再度握起短刀,淳史也揮動彎刀。看到兩人的行動,雖然仍因黑龍的威儀恐懼顫抖,不過升、明人、奈奈和妙子也各自從月的防禦後方,發動遠距離攻擊,可是……

「吼啊啊啊!!」

這次別說是打到黑龍的身體,在那之前,所有攻擊全被黑龍咆哮産生的沖擊波消滅。看到咆哮的強大威力,以及被那雙黃金眼眸瞪視,他們也與威爾一樣,發出「咿!」的哀號,不住地向後退,妙子和奈奈甚至嚇得坐倒在地。

「啧!老師!快帶著他們退下!」

「!南雲同學……可是……」

他們微小的勇氣也徒勞無功。看到優花等人害怕得縮起身子,始判斷他們已經完全算不上戰力,便對愛子大喊,叫他們離開這裏。

愛子不禁猶豫,既然始也是愛子的學生,把他留在強大魔物面前好嗎?她正因爲要貫徹教師的職志,才産生了這樣的猶豫。

在那段期間,黑龍吹飛周圍的河水,拍打翅膀想要飛到上空,同時不忘對威爾發射火炎彈。

雖然始從剛才就一直連續射擊電磁炮,卻完全吸引不了它的注意。黑龍的龍鱗強度可比過去的類蠍子,即使被電磁炮確實擊中,也只有讓表面稍微破碎的效果。

黑龍固執地只針對威爾攻擊,簡直就像被操縱,宛如忠實服從命令的機器人。除非像剛才那樣利用重力拘束,直接妨礙它殺害威爾,否則它都不放在眼裏。

盡管始不明白它執拗地攻擊威爾的理由,不過既然目標明確就好辦了,于是對月下達指示:

「月!你專心保護威爾!這家夥讓我來對付!」

「嗯,交給我吧!」

月聽從始的指示,以『落下』急速往威爾的方向移動,擋在他的身前。月稍微回過頭,看到愛子和優花他們在這個狀況卻沒什麽行動,不禁微微惱怒,但想到以他們的程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好聳聳肩說:

「……不想死就到我身後。」

就月來說,她毫不在乎優花他們會如何,不過愛子不同,因爲她是始相當在乎的人物,爲了不讓她死,月姑且跟她這麽說。順便不忘叮囑他們,要他們乖乖待著,不要礙事。

妙子、奈奈、升與明人連滾帶爬地靠近她的身邊,無法對月的話做出其他反應。但優花、淳史以及愛子因自己的無能爲力,以及身體不聽使喚,感到不甘心,咬著嘴唇往月所構築的冰牆內避難。

本來他們也有能稍微戰鬥一下的實力,但就算知道始還活著,就算精神恢複到可以再次站起,那一天,差點被貝西摩斯和夢魇戰士殺死,由于始墜落深淵而強烈真切地感受到『死亡』。那時在優花他們心中蔓延開的心理創傷,沒有那麽簡單就放過他們。

再加上就算能夠完全發揮本來的實力,不過面對強度不同層次的黑龍,他們也不覺得自己能夠與之抗衡。因此,他們只能眼睜睜地注視透明冰牆(令人覺得美麗)的另一側。

始相信只要有月在,威爾的安全就能得到確保,于是專注于攻擊上。

黑龍飛上空中,仍針對身在月構築的防壁之後的威爾,集中破壞防壁。然而,它或許是領悟到火炎彈無法突破防壁,于是再度後仰將魔力聚集至口中。

「哈,我還是第一次被無視到這個地步……那我就讓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無視我。」

始將多納爾收回槍套,從『寶物庫』憑空取出電磁加速式對物來福槍『修拉簡』,立刻發動『纏雷』。這把長達兩公尺半,造形凶惡的武器,隨即迸射出紅色電流。

黑龍大概也明白始接下來的攻擊很危險,它將龍口轉向始。正如始所料,它似乎無法繼續無視始。

當黑龍發出散播死亡的吐息,始的修拉簡也裝填完畢同時開火。

伴隨強大的閃光,必殺的風暴,黑與紅的閃光位于兩者中間激烈沖突。

沖突的瞬間,産生強烈無比的沖擊波,將周圍的樹木連根拔起。如果只看威力,只比較威力的話,恐怕是——勢均力敵。

不過,兩種閃光性質不同,因此未呈現抗衡之勢,而是明確地分出勝敗。吐息雖是擁有優秀持久性的閃光,修拉簡卻是一點突破的強化貫通攻擊,必然會突破吐息的閃光,直達黑龍身上。

發出吐息的黑龍,頭部像是被彈開似地後仰,因爲休塔爾礦石制的全金屬彈殼彈突破吐息,擊中黑龍的下颚。

然而,此擊距離致命傷還很遙遠。看來是吐息的威力改變了子彈的軌迹,盡管幾根利牙被蒸發,卻依然以毫厘之差,通過黑龍的頭部側面,轟斷它在背後拍打的一只翅膀。

「咕噜啊啊啊!!」

或許是感到痛楚吧,黑龍一邊發出慘叫,一邊旋轉著墜落地面。

始爲了閃避吐息,使用『空力』閃避至空中,並趁機倒轉身體,發動『空力』與『縮地』,以超高速急遽下降,用『豪腳』踢在仰躺著的黑龍腹部。

咚的一聲,直達腹部深處的沖擊聲響徹四周。黑龍的身體彎曲,地面受到撞擊産生放射狀裂痕。

雖然黑龍發出近似慘叫的咆哮,傷害卻不算大,因爲它身上的裝甲連電磁炮的攻擊都能承受。

不過,始早就料到這一點。爲了繼續追擊,他大大地揮動左手的義手。義手響起「叽~~~~!」的尖銳機械聲,始在落下前就先發動了義手的機關——『振動粉碎』。

「你的肚子有被拳頭打過嗎?」

始眼露凶光,露出猙獰的笑容,破壞之拳——能將高速飛來的巨大岩石一擊粉碎,毫不留情地打在黑龍的腹部。

咚磅~~!的沈悶聲音響起,腹部的鱗片出現龜裂。由于這個攻擊是以傳導沖擊爲目的,應該也對它的內髒造成相當的傷害吧。

「咕噜啊啊!?」

這陣過去不曾受過的沖擊,令黑龍再度發出苦悶的聲音,從口中吐出大量鮮血,睜大帶著困惑的黃金眼眸。大概是覺得這樣下去會有危險吧,它將爆發性的魔力注入單翼,卷起風暴,當場從仰躺的狀態,強行恢複爲原本的姿勢。

始再度使用『空力』離開原地,還留下了禮物。

黑龍帶著警戒的眼神,望向逃至空中的始。那個瞬間,它的腹部下方發生大爆炸。黑龍的巨大身軀受到爆炸的沖擊,身子被炸得騰空兩公尺左右。那是在黑龍翻轉的同時,始投擲到它腹部下的禮物——『炸裂手榴彈』。

「咕哇啊啊!!」

同一個部位再次受到沖擊,讓黑龍這次連哀號都辦不到,只能發出沈悶的低吼聲。它仿佛忍耐痛楚似地低頭蹲下,鮮血不停自嘴角流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的低吼聲似乎也變得十分虛弱。

黑龍好像將始視爲威脅,目光離開威爾,移到始的身上。然後打開龍口,連續發射火炎彈。

宛如對空炮火一般,眼花撩亂的火炎彈射上空中,卻一擊也沒有打中始。始並用『空力』與『縮地』,交錯縱橫地馳騁于空中,不知不覺間,他的背後甚至拖著殘像,以打帶跑的要領,不斷對黑龍施予痛擊。

才看到他以多納爾&休拉克,從中距離射擊爪、牙龈、眼睛、尾巴根部、臀部等令黑龍覺得厭惡的部位時,下一個瞬間,他便立刻接近以『振動粉碎』,或是引爆散彈加上『豪腕』的組合攻擊,對黑龍的頭部或側腹予以亂擊。

「咕噜嗚嗚!咕哇啊!」

黑龍的聲音開始夾雜若幹,不,確實地出現哭泣聲。各處鱗片出現裂痕,從嘴角滴落大量鮮血。

「好厲害……」

淳史從月後方的安全範圍內,眺望始的戰鬥,忍不住脫口而出。就算沒有說出口,優花和愛子等人同意似地默默點頭附和,目光無法離開那一面倒的戰鬥。威爾則露出興奮的眼神,專注地注視始的戰鬥,看不出來他剛剛才被黑龍的威儀嚇得全身發抖。

附帶一提,希雅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想要參戰,但月察覺始的意圖,阻止了她。希雅于是在月身旁一起觀戰,由于剛開戰什麽都還沒做就被擊飛,她的心情其實有點沮喪,兔耳虛弱地垂下就是證據。

始之所以沒有使用修拉簡或奧爾康等高威力武器一下子解決,就是因爲他覺得這是讓愛子他們見識自己實力的好機會。

黑龍確實強健,一擊的威力也十分可怕,不過它的身體巨大,非但容易打中,它的攻擊也十分單調。所以只要冷靜戰鬥,正可以實踐『只要不被打中就不算什麽』這項鐵則,對始而言還算遊刃有余。

因此,爲了確保與愛子他們分道揚镳後,即使她將始他們的情報告知教會、國家或勇者等人,對方也不會采取強硬手段,他才想說趁現在先展現出自己的實力。

就由于這樣的理由,可憐的黑龍純粹因爲始的方便而被痛揍,不過其實始的內心很佩服它。雖說黑龍身上到處都有裂縫,但都還沒完全破碎,實在很耐打。始想起類蠍子,爲了保險起見,試著對鱗片使用『礦物系鑒定』,卻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不是可以煉成的礦物。

始心想愛子他們也差不多充分了解他的實力,于是決定給予致命一擊。他瞬間沖進黑龍的身前,用『豪腳』向上踢向它巨大的身軀,再次讓它跌倒仰躺。然後,在動作緩慢的黑龍的腹部之上,從『寶物庫』取出Pile Bunker。

雖然聽見優花他們——倒不如說是淳史等男學生們的吵鬧聲,不過始當作沒聽見,將錨射出,用支架固定住黑龍,發動『纏雷』。始之所以選擇Pile Bunker,是因爲在【萊森大迷宮】它沒有發揮十足威力,所以他想在實戰中試驗看看。

內部裝載亞占提姆礦石外殼的樁子開始激烈轉動,Pile Bunker發出紅色電流,照這樣下去,重達四噸的樁子將會毫不留情地貫穿黑龍,讓它斃命吧。

但是,就如同『狗急跳牆』的諺語,野獸受傷時最該小心,這一點黑龍也是一樣。

「嘎啊啊啊啊啊!!!」

隨著黑龍的咆哮聲響起,劇烈的爆風發生,朝全方位擴散,這是純粹魔力的爆炸。再加上短短一瞬之間,它似乎施行了最大級的身體強化,原本強韌的肌肉産生爆炸性的力量,將固定Pile Bunker的錨連同地面一起拔起,隆起的肌肉撬開支架。然後,仿佛要揮落始一般地瞬間反轉。

「唔喔!?」

始腳步踉艙,在原地踏了好幾步,即將發射的Pile Bunker,對著天空起動,經過完全加速的樁子往上空發射。始斜眼看著升上天空的一道光芒,將Pile Bunker收入『寶物庫』,確認黑龍要沖向威爾,做最後的掙紮。

「啧,希雅!」

「是、是!」

始一邊對自己的失誤咂舌,一邊呼喚希雅。希雅明白他的意圖,踩著築起的冰之城壁,用力躍至上空,重新鼓舞自己,這次絕對要命中。她利用自由落下的速度與發射散彈的後座力,宛如隕石般朝黑龍落下。

如果是原本的黑龍,或許能夠閃避吧,但正如字面意思,它在做最後的掙紮,沒有閃躲的余裕,因此無法躲過她如流星般的鐵錘。

希雅高舉揮下超重量德盧肯,借由注入魔力,讓它的重量爆炸性地劇增。一聲轟然巨響,不偏不倚地打在黑龍的頭頂。

黑龍頭部陷入地面,沖刺的力道讓它像是倒立般下半身浮起,呈現頭下腳上的姿勢。經過瞬間的停滯後,緩緩地倒落地面,發出地鳴聲響。

「呼~這樣就挽回失誤了吧,這只龍到底多耐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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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 頁 4 Empty 回復: 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35 pm

希雅把德盧肯從黑龍埋入地面的頭部移開,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這也難怪,因爲黑龍的頭部只有表面破碎,盡管出現巨大龜裂,卻沒有完全破碎,真是可怕的防禦力。

「嗯?確實,耐打的程度不輸給深淵的魔物,它到底是翻過多少道山脈過來的啊?」

始的表情一半驚詫,一半佩服,他從黑龍的背後走近。因爲感知到倒地黑龍散發出的氣息,察覺它還沒死,打算給它致命一擊。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飛到上空的Pile Bunker的巨大樁子,落下插在始與黑龍之間。看到在這個絕妙時機落下的樁子,始忽然想起商人·莫多說過的諺語——以龍人族爲藍本,也就是『踢龍臀』的那句。

始發動『豪腕』,將深深插入地面的巨大樁子拔出,扛在肩膀上,站到黑龍尾巴根部的前方,然後擺出像是標槍選手的姿勢,手上當然是Pile Bunker那根巨大、黝黑、堅硬無比的樁子。

察覺始接下來要做的事,所有人的臉頰都不住抽動,心想就算覺得打破鱗片很麻煩,也不能刺那裏吧。對于始的殘酷無情,除了月與希雅之外,每個人都露出戰栗的表情,不過始毫不在意。

「從屁股開始受死吧,蠢龍。」

就在始罵出這句殘酷的話語後,Pile Bunker終于噗滋一聲,用力刺進黑龍的『(哔~)』裏面。

就在那個瞬間。

『啊~~~~!!!?什麽啊啊啊啊啊~~~~!!!』

只見黑龍睜大眼睛,發出悲痛的聲音,清醒過來。

原本始打算再用鐵拳,擊打插入一半的巨大樁子,讓它貫穿,卻意外地聽見貌似黑龍發出的慘叫。即便是始也不禁感到驚愕,不自覺地放開握住的拳頭。

『屁股~妾身的屁股啊~』

黑龍既似悲傷、又似憂愁,似乎還帶著一點興奮的聲音,讓所有人嚇了一跳,心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凝視著黑龍僵住不動。

看來……它似乎不是普通的魔物。

『拔出來~把妾身屁股裏的東西拔出來~』

一個非常丟臉的聲音,響遍戰場遺迹般的河邊。聲音聽起來是女的,它並不是直接出聲,而是宛如大範圍的心電感應。龍的聲帶和口腔應該無法說人類的話語,所以它一定是用空氣振動以外的方法傳達訊息。

但是,會說人話的魔物不可能存在。

現在只有人面魚被確認過會說人話。即便在一般的認知中,除了唯一的例外,應該不存在能聽懂人話的魔物。

再說眼前的黑龍本身就很奇怪,再怎麽說,在大迷宮以外的地方,竟然有能夠承受始的電磁炮,又能反過來吐出同等吐息的魔物。那種強大的魔物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如果它棲息在這裏,因其危險性,消息應該早就衆所皆知。

因此,這時能夠推測出的可能性有二,第一個可能這條黑龍是來自未知的區域,第五道山脈之後,是完全未知的魔物。

而另一個可能性是……

「你……該不會是龍人族?」

聽到始這麽問,黑龍一時答不出來,但又馬上像是放棄抵抗似地歎一口氣,看來它似乎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是龍人族。不過旁證都已俱全,它也明白事到如今,拙劣的掩飾也蒙混不過去吧。『大失敗啊……』雖然聽見它感到悔恨的自言自語,不過那究竟是因爲被發現真實面貌,還是受不了屁股上的沖擊,而不小心說話呢……恐怕是兩者皆有吧。

『……沒錯,妾身是榮耀無比的龍人族的其中一人,這件事有許多原因,妾身會說明的。總之先把妾身屁股上的那根拔出來……妾身的魔力就要耗盡了,要是在這個狀態恢複原身……妾身的屁股就糟了啊……』

盡管始心想應該不會那麽巧吧,黑龍的回答卻證明了他的猜想完全正確。

始在內心對自己的『緣分』感到驚訝,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這是第幾次遇見『稀有的存在』了呢?月是三百年前因戰爭而滅亡的吸血鬼,還是個公主。希雅是這個時代,出現『返祖現象(推測)』的稀有存在,眼前的黑龍是滅亡超過五百年的龍人族。若說是命運,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爲什麽會在這種地方?」

就在始對自己感到無言時,月提出問題。對月而言,龍人族也是傳說的生物,既然它和自己一樣,是應該已從曆史上消失的種族後裔,月當然會十分有興趣吧,她的眼神中充滿好奇的光輝。

『不,妾身會說明的,先把屁股的那根……妾身的魔力已經所剩無幾……啊、住手!不可以敲打~刺激!屁股傳來的刺激會~!』

看到黑龍無視月的發問,只顧著提出自己的要求,始擺出小混混的態度說「月在問你話,說啊」,並用拳頭敲打從黑龍屁股上伸出的巨大樁子。

沖擊直接傳入體內,黑龍發出慘叫,痛苦地掙紮。當初遇見時宛如死神的威儀,仿佛就像夢幻一般,如今已不見絲毫。

「應該已經滅亡的龍人族,爲什麽會在這種地方,襲擊一介冒險者……?這一點我也很好奇,所以樁子本來會從屁股貫穿全身,但是我給你時間把話說清楚。好了,你就心懷感激,快點招供吧。」

就始來說,身爲傳說的龍人族,她的行動太不自然。本來只要是敵人,始會毫不留情殺了對方,但基于以上原因,他還是給了她一點時間,讓她說下去,不過另一只手仍不停轉動樁子。

『啊,咕嗚嗚嗚、不要轉~妾、妾身說就是了,快住手吧!』

看到始的舉動,愛子他們害怕得退開,但始並不在意。然而,這樣下去似乎也不能談話,他于是停止轉動,不過一只手依舊扶著巨大樁子,隨時准備轉動。

因爲轉動停止,黑龍松了一口氣,有些著急地開始說明事情經過。她的聲音中好像略帶情色氣息,會是錯覺嗎……

『妾身被操縱了,襲擊你們也並非妾身的本意,是妾身暫時的主人,那個男人命令妾身,找出並殺死那邊的青年及其同伴。』

黑龍的視線看向威爾,威爾雖然瞬間身子一震,依然堅毅地回瞪黑龍。或許是看過始的戰鬥,讓他有了另一番體認吧。

「那是怎麽一回事?」

『嗯,妾身會從頭說起,妾身是……』

黑龍說的話大略是這樣——

這只黑龍似乎是爲了調查關于異世界的來訪者,離開隱蔽的龍人族村落來到此處。她雖然沒有詳述,不過龍人族中一位感知能力優越之人,似乎感應到在數個月前,曾經有大量的魔力釋放,並發覺有什麽東西來到了這個世界。

雖然龍人族的規定是不插手外界事務,但畢竟不能在對未知來訪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放著不管,便決定要進行調查。

眼前的黑龍好像就是爲了調查離開村落,本來在飛越山脈之後,她就打算以人類的姿態混入市井之中,隱蔽龍人族的身分,著手收集情報。但她心想在那之前,要先好好休息一次,于是在【北山脈地帶】第一與第二座山脈中間處休憩。因爲周圍也有魔物,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借由龍人族代名詞的特有魔法『龍化』,變身爲黑龍狀態。

不久,有一名用黑色長袍將自己從頭覆蓋的男人,出現在進入睡眠狀態的黑龍面前。他對著黑龍使用洗腦或暗示等各式暗系魔法,逐漸侵蝕她的思考與精神。

當然,若是被人施術,一般來說都會醒來反擊,不過這時她犯了龍人族的壞習慣。沒錯,正如那句諺語的由來一樣,龍人族龍化進入睡眠狀態後,除非屁股被踢,原則上是不會醒的。即使如此,龍人族在精神力方面也非常強韌,不會如此輕易被操縱。

她爲何會被完全操縱呢?那是因爲……

『他是個可怕的男人,他的暗系魔法甚至強到可以稱之爲天才的地步,被那樣的男人整整一天毫不間斷地施行魔法,即便是妾身也承受不住……』

「簡直是奇恥大辱!」黑龍悲痛的聲音仿佛這麽說,始卻冷冷地吐槽:

「也就是說,你來這裏調查,卻睡得跟死豬一樣,連被人施行魔法一整天都沒有發覺吧?」

所有人露出看到笨蛋一樣的眼神,黑龍避開了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

附帶一提,基本上她也是有理由的。因爲飛越大海後,黑龍體力消耗相當劇烈,但她有任務在身,爲了在短時間內回複,便進入比平常還要深的睡眠。不過不管怎麽說,都無法改變犯下疏失的事實,因此她沒有說出口。

關于她爲什麽會知道施術者花了一整天的問題,由于在洗腦完畢後,她本身還是保有意識,記憶也會留下來,她聽見施術者本人抱怨說「竟然花了一整天……」。

根據黑龍後來所說,在那之後,她聽命于長袍男,幫助他洗腦第二座山脈以後的魔物。某一天,派往第一座山脈的布魯塔爾集團,遇上接受委托前來山上調查的威爾他們,因爲事先就被命令要殺死目擊者,布魯塔爾便追趕他們,其中一只前來向長袍男報告。因爲害怕萬一自己洗腦魔物,將它們聚集起來一事被發現會十分不妙,所以爲了確保萬無一失,長袍男才派出黑龍滅口。

就這樣,她前一秒心想找到威爾時,下個瞬間就遭到意想不到的存在——始的痛擊,想到這樣下去會死,便陷入恐慌狀態。之後就發生那場魔力爆炸。

後面的事就如同所有人知道的那樣。遭到洗腦的她,服從腦中根深柢固的命令,進行最後的特攻,卻遭到希雅一擊打在頭頂,失去意識。接下來屁股傳來難以名狀的沖擊與刺激,讓她的意識一下子清醒過來。

不過精神恢複正常的原因,是頭頂的一擊,還是屁股的一擊,這就不得而知了。

「……開什麽玩笑。」

聽完黑龍說明事情經過後,一個顫抖的聲音響起,像是在拼命壓抑激動的情緒。在場所有人看向那個人——威爾握緊拳頭,眼神憤怒地瞪視黑龍。

「……就因爲被操縱……難道你想說,殺死蓋爾先生、那巴爾先生、連特先生、沃斯理先生、庫爾特先生,都是情非得已嗎!」

看來因爲狀況已經不再緊迫,冒險者們被殺的憤怒湧上心頭,威爾激動地對黑龍怒吼。

『……』

黑龍沒有辯駁,只是以平靜的眼神直直注視著威爾,仿佛接受對方一切指責。那樣的態度似乎更令威爾不快。

「再說,她剛才說的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吧!我猜八成是因爲不想死,才隨口撒謊,一定是那樣沒錯。」

『……妾身剛才說的都是真話,妾身賭上龍人族的榮耀,保證絕對句句屬實。』

威爾還想反駁,月卻插了進來:

「……她一定沒有說謊。」

「!你、你有什麽根據說她沒有說謊……」

威爾不肯罷休。月瞥了他一眼後,注視著黑龍緩緩開口:

「……龍人族是高潔正直的種族,我在比你們更早以前的年代生活過,所以比你們更熟悉龍人族的傳說。既然她說出『賭上自己的榮耀』,就一定不是謊言。而且……我很清楚說謊之人有怎樣的眼神。」

月將視線稍微離開黑龍,露出眺望遠方的眼神,她一定是想起三百年前的事了吧。

她被人拱成孤高的公主,在顯明一切結果的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她的周圍一定充滿了謊言,就連最親近的人們都是她所謂的『說謊之人』……

一直不肯正視事實的結果,就是遭到『背叛』。經曆說是『人生的學習』,卻稍嫌太過痛苦的經驗,如今她的眼睛能敏銳察覺『說謊之人』。她就是用那樣的眼光,判斷黑龍說的是真話吧。

『嗯嗯,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人知道龍人族是怎樣的存在……不,你剛才是說以前嗎?』

龍人族應有的樣子依舊在世上流傳嗎?黑龍驚愕的同時,聲音中也透露少許的喜悅。

「……嗯,我是吸血鬼族的幸存者。三百年前,時常有人告訴我龍人族的故事,用來作爲王族學習的榜樣。」

對月來說,龍人族正是模範吧。她的言談之間,處處含有對龍人族的敬意。她之所以會阻止威爾的責罵,大概也跟那方面的心情有關吧。

聽到月那樣說,黑龍這次真的大感驚愕。

『什麽!吸血鬼族的……還是三百年前……原來如此,我聽到外界的情報,一直以爲你已經死了,疏不知你就是過去的那位吸血姬啊,我記得名字是……』

看來這只黑龍活過的時間不亞于月。而且聽她的語氣,並非對世界情勢全然陌生。或許就如同這次一樣,他們有時會隱瞞身分,調查世界的局勢吧。就連活了漫長時光的黑龍,也對吸血姬的存活感到驚訝。愛子和優花他們就更不用說,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

在他們面前,月直直注視黑龍的黃金眼眸,打斷她說出自己過去的名字。

「月……這就是我的名字,是我從重要之人那裏得到的珍貴名字,我希望你這麽稱呼我。」

說完這句話後,月的臉頰微微泛紅,雙手像是在擁抱什麽東西。

總覺得月的周圍飄散出淡淡的幸福光輝,每個人被這突來的閃光一閃,女性們的表情仿佛在嚼著某種非常甜蜜的食物。看到月紅著臉,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魅力,男生們不禁看得神魂顛倒,威爾的氣勢似乎也因此被削弱了。

但即使如此,想到對自己親切的冒險者們已死去,威爾還是不禁說道:

「……就算這樣,也改變不了人是她殺的事實,不是嗎……就算是出于無奈……也一樣吧!蓋爾先生說過,這次工作結束後,他就要跟另一半求婚……他們留下的遺憾又該如何是好……」

威爾的頭腦已經判斷黑龍說的是真話,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無法不責怪她,因爲他的心不能接受。威爾咬緊牙關,忍耐著有如黑色濃霧般的沈重情感。

始心想「這又是一根完美的死旗」,莫名地感到佩服時,忽然想起在來此途中撿到的相片盒墜飾。

「威爾,這是那個叫蓋爾的家夥的物品嗎?」

始說完之後,取出相片盒墜飾抛給威爾。威爾接過之後,仔細地注視相片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不是我的相片盒嗎?我還以爲弄丟了,原來是你們幫我撿起來了啊,真是謝謝你們。」

「咦?這是你的?」

「對,裏面裝著我媽媽的相片,不會有錯的!」

「媽、媽媽?」

原先的猜想完全落空,還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讓始的臉頰不禁陣陣抽動。

由于照片中的女性大概二十來歲,始十分疑惑,于是詢問原因。威爾宛如說明自然的真理般,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難得要裝媽媽的相片,選張年輕時最漂亮的照片當然比較好吧」。在場全員心想「啊啊,戀母情結啊」,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女性們則倒退了幾步……

附帶一提,那個蓋爾的對象似乎是『男人』。他的全名是※蓋爾·侯莫盧卡,所謂的名符其實,真是形容得非常貼切。(譯注:蓋爾的姓和名分別跟GAY和同性戀諧音。)

或許是取回母親照片的關系,威爾冷靜多了。至于應該歸功于什麽,就真的不得而知。雖說冷靜下來,怨恨卻並未因此消失,威爾這次冷靜地主張應該要殺掉黑龍,理由是如果她又被洗腦,到時將會是威脅。但很明顯是個借口,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複仇吧。

這個時候,黑龍有如忏悔一般,用帶著罪惡感的語氣說:

『雖說是被操縱,但妾身奪走無辜人們的寶貴生命是事實。如果要妾身爲此贖罪,妾身也會乖乖接受制裁。可是,能不能暫緩一點時間呢?至少到阻止那個危險的男人爲止。那個男人想要組織魔物大軍,盡管龍人族立下規矩,不積極幹涉大陸的命運,但這次的事妾身也有責任,無法放著不管……妾身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如此要求,不過能不能給妾身阻止悲劇的機會呢?』

聽到黑龍這麽說,在場全員都對她所說的魔物大軍感到驚愕,視線自然集中在始身上。看來大家都自然地當他是隊長了。實際上,現在掌握黑龍生殺大權的人是始,所以交給他判斷也很正常吧。

而始的回答是……

「不行,我才不管那麽多,給我們帶來了這麽多麻煩,你就以死謝罪吧。」

『等一下啊!聽、聽了剛才的前因後果,你還是要不由分說地殺死妾身嗎?不要這樣!拜托你,妾身一定會贖罪!事情結束後,要把妾身怎樣都行!請再寬限一點時間!求求你了!』

始眼神冷漠地無視黑龍的話,准備要揮出拳頭,卻辦不到。在即將揮拳的瞬間,月攀在始的脖子上。始大吃一驚,忍不住抱住她的身體。月在始的耳邊說:

「……要殺了她嗎?」

「嗯嗯?當然啊,她都和我們厮殺過了……」

「……但是她不是敵人,一次也沒有對我們抱持敵意或殺意,她被剝奪了意志啊。」

看來月不想讓黑龍死掉。月似乎非常憧憬龍人族,也對他們抱持一定的敬意,所以不忍讓她死吧。

雖然演變成厮殺,但黑龍始終沒有對始他們懷抱殺意或惡意,事到如今他們也理解她那麽做的緣由。她真的如字面所述,被剝奪意志,宛如機械一般,執行被灌輸的命令。剛剛那場戰鬥確實屬于厮殺,可是說起來,黑龍只以威爾爲目標,之所以和始戰鬥,也是因爲始懷著殺意挑戰黑龍。

更進一步說,由于威爾死掉對始來說會很困擾,因此站在以威爾爲目標這一點來看,她或許算是敵人。不過那全是出于黑龍背後的黑袍男意志,要說誰是敵人的話,應該是黑袍男才對吧。

月阻止始還有另一個理由——

月也知道始抱持的態度,但在她的眼中,實在不覺得黑龍與過去所殺的『敵人』一樣。月身爲吸血鬼族的王,過去也曾有慘痛經驗。她很有看人的眼光,而這對雙瞳看出黑龍的本質並非敵人。月希望始可以盡量不殺死『敵人』以外的存在。

因爲……

「……如果對自己的信念妥協,就會崩壞,殺死黑龍真的沒有違反你的信念嗎?」

沒錯,月擔心始會因爲殺死『敵人』以外的人而『崩壞』。

始審慎思考月的話,明白她的用心。仔細一想,現在的黑龍是否該認定爲『敵人』?其中還有一些疑慮。在厮殺的激戰中,就算她是被操縱的,始也不會天真到去顧慮那種事,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殺死她吧。

然而,在解除洗腦,恢複正常之後,也特地像在處刑般地殺死她,這樣做是不是偏離了『敵人殺無赦』的想法呢?

月抱住始的脖子,始在近到幾乎可以與月接吻的距離,凝視月的眼睛思考。忽然間,有個相當急迫的聲音對始說:

『抱歉在你們氣氛正好的時候打擾。但既然你還在猶豫,可以先把妾身屁股的樁子拔掉嗎?再這樣下去,妾身不管怎樣都是死路一條。』

「嗯?那是怎麽回事?」

『龍化狀態所受到的外在要因,在恢複原身時,會原原本本反映在肉體上。你們試著想像一下,又粗又硬的樁子,插在女人屁股上的光景……你覺得妾身還活得了嗎?』

在場所有人想像黑龍說的光景後,紛紛「唔哇~」一聲,露出僵硬的表情。尤其是優花等女性成員,她們臉色蒼白,手按著屁股。

『然後,龍化需要魔力來維持,妾身的魔力已經用盡,撐不過一分鍾……雖然開拓新世界也不錯,但是妾身也不希望以那種方式死去,求求你,拔出來吧。』

雖然其中有些令人在意的話語,但她的聲音十分虛弱,似乎真的已經接近極限,看來始沒有繼續思考的時間了。

「……真沒辦法。」

始單手抱著月,既然會猶豫,他決定聽從搭檔的話。人啊,愈是自己的事就愈看不清。那麽,爲最信賴的搭檔排除不安,以此爲判斷方向也沒有錯吧。

始這樣想,並用空著的那只手,握住刺在黑龍屁股上的巨大樁子,用力往外拔。

『嗯啊啊啊~!拜、拜托慢一點,妾身還不習慣,啊啊啊,討厭,好激烈!這種,嗯啊啊!來了~~有什麽要來了~!』

巨大樁子插得很緊,所以始扭轉幾次,一邊上下左右轉動,一邊使勁往外拔。黑龍隨即用非常妖豔的聲音嬌喘,始完全無視那樣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挖掘一陣之後——滋啵!!的一聲,拔了出來。

『啊咿~~~~!!……好、好厲害,明明拜托你溫柔一點,卻毫不留情……這還是第一次……』

黑龍呢喃著莫名其妙的話,隨後,黑色的魔力像是繭一般包住她的身體。完全覆蓋後,快速縮小,當縮至剛好能容納一個人的大小時,魔力一口氣煙消雲散。

黑色的魔力消散後,出現眼前的是一名——黑發金眼的美女。她臉頰泛紅,雙腳並攏倒地,一手支撐著身體,另一手按著屁股。長度直達腰際的豔麗黑直發,緊貼在暈紅的臉頰上,看起來非常性感誘人。她氣息粗重地嬌喘著,露出恍惚表情的這一點也相當煽情。

外表大概二十來歲,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以上吧。身材非常姣好,每當她喘息時,淩亂垂至肩膀的衣服裏,可以看見豐滿雙峰激烈地展現其存在感,好像隨時會掉出來。如果希雅是哈密瓜,黑龍就是西瓜。

「怎麽會這樣……還真是凶惡啊。」

「這、這就是奇幻世界嗎?」

「可惡!快開機!快開機啊!我的智慧型手機!」

看到黑龍的真實身分是性感美女,淳史等男生的反應特別大,正值青春期的淳史等三人,稍微彎著腰,口中說著傻話。這樣下去他們可能會直接趴在地上。優花她們看著淳史等人的眼神,已經跟看蟑螂的眼神沒什麽兩樣了。

「呼呼,唔嗯,得救了……雖然屁股還有奇怪的感覺……不過比起那個,全身上下都在痛……呼呼……沒想到痛楚是這麽甜美的感覺……」

黑龍露出糟糕的表情,說出危險的發言。只見她重新振作精神,正襟危坐,打直背脊,威風凜凜地開始自我介紹。但她依舊發出若幹嬌喘,將難得的印象破壞殆盡……

「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妾身名叫缇奧·庫拉魯斯,是龍人族——庫拉魯斯族的一員。」

自稱缇奧·庫拉魯斯的黑龍,接著說出黑袍男洗腦魔物,打算組成大軍襲擊城鎮的細節。數量大約是三千到四千。他好像從第二座山脈的另一側開始,只洗腦魔物群的首領,有效率地將整個族群收爲部下。

說到操縱魔物,讓人想到當初召喚始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魔人的新力量。愛子他們應該也有相同想法吧,他們推測黑袍男的真實身分可能是魔人。

那個推測卻被缇奧輕易否定。她說黑袍男是黑發黑眼的人類,還是個少年。或許是收黑龍缇奧爲部下,而得意忘形了吧,他頻頻說出「這樣我就在他之上了,我才是真正的勇者」,似乎相當嫉妒勇者本人。

對方是黑發黑眼的少年,非常清楚勇者的事情,又有暗系統魔法的天賦。

有了這麽多提示,再怎樣笨,腦海裏也會浮現出某個人物。愛子他們喃喃自語著「怎麽會,難道說……」,露出混合困惑與疑惑的複雜表情。看得出來他們幾乎可以肯定是誰,卻又不願相信吧。

這時,始突然眺望遠方,口中嘟哝「喔喔,這可真是……」。問了他才知道,自從聽完缇奧的話後,他就派出歐爾尼斯去找尋魔物群和黑袍男。然後終于有一架歐爾尼斯,發現在某個場所集合的大群魔物,而那數量……

「這可不止三、四千的規模喔?後面還要加一個零啊。」

始的報告令所有人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它們似乎已經開始行動,確實朝【烏爾鎮】的方向前進。照這樣下去,不用半天它們就會下山,一天內就可以抵達城鎮了吧。

「必、必須快點通知城鎮才行!還要疏散鎮民避難,請王都派兵救援……還有、還有……」

愛子深深理解事情的嚴重性,她在混亂之中,依然拼命念出該做的事,想要整理出頭緒。不管怎麽說,面對數萬的魔物大軍,己方的優花等學生雖坐擁外挂般的能力,內心卻有著創傷,愛子則幾乎沒有戰鬥經驗。即便加上剛出爐的冒險者威爾,以及魔力耗盡的缇奧,別說不是魔物大軍的對手,甚至連障礙物都算不上。所以正如愛子所說,最好的做法就是盡快把危機通報給城鎮,在王都的援軍到來之前努力逃走。

始他們以外的人都手足無措時,威爾忽然問道:

「那個,如果是始先生,應該可以搞定吧……」

聽到那句話,所有人一齊往始的方向看去,他們的眼中充滿期待的神色,心想始說不定可以辦到。始厭煩地揮手做出驅趕的手勢,事不關己般地回答: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的工作是把威爾帶回弗連,哪可能帶著保護對象去跟魔物戰爭。聽好了,你們也快點回去城鎮,報告這件事吧。」

淳史他們和威爾的表情,似乎對于始興致缺缺的態度感到反感。在這個時候,愛子似乎突然想到什麽詢問:

「南雲同學,你有發現那個黑袍男嗎?」

「嗯?沒有,我從剛才就在魔物群中確認,並沒有看到那樣的人。」

聽到始的回答,愛子又低下頭,小聲說出自己想留在這裏,確認黑袍男是不是行蹤不明的清水幸利。以愛子爲學生著想的個性,如果引起這種事態的是自己的學生,她一定無法置之不理吧。

但是,優花她們當然不會允許把愛子留在數萬魔物聚集的場所,她們拼命地說服愛子。愛子猶豫不決了一會兒,不久甚至出現希望始也同行的意見。這時,始差不多厭煩了要不要停留在這裏的話題,以冷淡的眼神看著愛子。

「你們想留在這裏就請便,我們要帶著威爾先回鎮上去了。」

話一說完,始便抓住威爾的肩膀,像是拖著他似地走下山。威爾和愛子他們急忙出聲制止,理由不外乎是——就這樣放著成群魔物不管好嗎?想要確認黑袍男的身分。如果是始,應該也可以打倒魔物大軍吧……

始歎一口氣,似乎有點煩躁地回頭望向愛子他們開口:

「我剛才也說過了,我的工作是保護威爾。我可沒辦法帶著保護對象和大群魔物作戰。就算要殺掉它們,在這種高低起伏劇烈、滿是障礙物的地方,實在不適合進行殲滅戰,我絕對不幹。再說不管是和大群魔物戰鬥,或者確認黑袍男的身分,那誰要跟鎮上報告?萬一我們全滅,城鎮就會毫無防備地遭到偷襲喔?附帶一提,不管是休钛弗還是布利捷,在構造上都只有我才能運作。叫我戰鬥,讓其他人先回去,可是辦不到的喔?」

始思路清晰地分析他們的要求多麽無意義且有勇無謀,使愛子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啦,主……嗯哼,他說得沒錯。妾身的魔力已經耗盡,即使有心想幫忙,卻也無能爲力。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這危急的情況通知鎮上,只要有一天的時間,妾身應該能恢複一些魔力吧。」

就在衆人沈默不語時,缇奧仿佛推始一把似地說道。雖然她剛才好像差點對始使用奇怪的稱呼,令人有點在意……不過大概是錯覺吧。

愛子也認爲那是最佳的做法,便暫時壓抑對清水的擔憂,決定先通知鎮上居民,並以確保身邊學生們的安全爲優先。

缇奧因魔力耗盡而無法行動,始于是抓著她的後頸拖行。

其實爲了決定由誰負責背缇奧時,淳史等人之間擦出激烈的火花。那樣的提案卻被優花她們否決,再加上缇奧本身的要求,不知爲何最後就變成由始來運送她了。

然而,始還是維持本色,沒有因此而背負或抱起她。他皺起眉頭感到麻煩,突然抓起缇奧的腳,把她放在地上拖行。

由于愛子他們的猛烈抗議,始才不得已改成抓住後頸,但依然是拖行著她。不管怎麽說,始就是不肯改,而且缇奧不知爲何露出恍惚的表情。周圍的人都嚇得不敢接近,最後就演變成以這種方式下山。

背對著宛如烏雲籠罩的大群魔物,一行人急切地返回【烏爾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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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2 pm

第三卷 第三章 【烏爾鎮】的蹂躏劇
「咿!」

綠光石的光線隱約照亮道路,宛如昏暗坑道的場所——【奧爾庫司大迷宮】的某個角落,響起帶著畏懼的小聲慘叫。

「怎麽了?小雫。」

慘叫的主人——勇者組的一員,八重樫雫突然做出不像她的舉動。走在身旁的好友兼兒時玩伴白崎香織,側著頭詢問。

「呃,那個……不,沒什麽,是天花板有水滴落下,剛好滴在我的脖子上。」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

雫避開視線,說出小聲慘叫的原因。香織心想她一定是因自己被水滴嚇到慘叫而感到羞恥,才會有那種反應,不禁愉快地輕聲一笑。

她們身在不知何時會有魔物襲來的昏暗迷宮中,現在所處的場所,還是前人不曾來到的階層。考慮到這樣的情況,就算突然被脖子上的冰涼感嚇到,也不足爲奇。即使如此,雫仍覺得很羞恥,因而避開視線。好友的反應,令香織覺得非常可愛。

……香織應該是這麽想的吧。雫一邊如此猜測,一邊偷偷將視線移回香織身上。只見香織雖警戒著周圍情況,卻已經恢複成平常的模樣。

(……果然是我的錯覺嗎?不,可是最近很常發生……與其說是香織怎麽了,倒不如說只是我累了吧?不,可是……)

雫在內心苦惱。

她突然發出慘叫的原因,絕不是水滴滴在頸子。如果她會因爲那種事失去鎮定,就不可能在前人未到的階層,擔任勇者組的突擊組長。

要說是什麽原因的話……

「咿呀!」

「小雫?」

「雫?」

「雫雫?」

雫再度慘叫出聲。聽到比剛才更大的哀號聲,不只香織,連她們的青梅竹馬,同時是擁有天職『勇者』的天之河光輝、同是勇者組,並擁有天職『結界師』的谷口钤,三人都叫出雫的名字。其他還有光輝的好友坂上龍太郎、鈴的好友中村惠裏,以及永山重吾率領的野村健太郎、辻绫子、吉野真央、遠藤浩介等永山組;桧山大介所率領的齊藤良樹、近藤禮一、中野信治等桧山組的成員們也停下腳步,看向雫。

在一臉訝異的他們面前,雫在慌張之下,不小心脫口說出自己看到的東西:

「※般、般若!那裏有般若、不,是般若小姐!」(譯注:日本能劇的面具之一,有兩根角,裂開大嘴的鬼女面具,用來表現女性的憤怒和嫉妒。)

不知爲何,看到雫重新改口,幫般若加上小姐的尊稱,光輝他們的表情變得更爲驚訝,卻依然手持自己的神器,轉身用警戒的眼神巡視四周。

「雫……在哪裏?那個長得像般若的魔物在哪裏?」

光輝不敢大意,舉起微微發出純白光芒的聖劍,靜靜地詢問。即使眼觀四周,使用技能『氣息感知』,也感覺不到附近有魔物氣息。他心想難道是擅于隱藏的魔物,連『氣息感知』也無法偵測到嗎?光輝的太陽穴上流下一道冷汗。

然而,雫無視光輝的緊張,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看向香織。

「……那個,我是在香織身後看到的……」

「咦?我嗎!?騙人,在哪裏!?有什麽在我背後嗎!?」

香織慌張了起來,簡直就像追趕自己尾巴轉圈的小狗,不斷回望背後,不停轉圈。她的戰鬥服——類似寬松法袍,隨著她的動作翩然飄起,像是在跳舞。

看到香織令人莞爾的舉動,以及雫過意不去的表情,使光輝他們緊張戒備的身體逐漸放松。

「對不起,我好像看錯了。」

「沒什麽,這種事常有啦,你不必在意,雫。總比以爲是錯覺而疏忽要好,梅爾德先生他們也常常這麽說吧。」

光輝拍著雫的肩膀鼓勵她,其他成員也點頭附和。

在這個七十後半的樓層——探索第七十八層的光輝他們身旁,並沒有【海利希王國】騎士團團長——值得信賴的大哥,梅爾德·洛金斯的身影。梅爾德所率領的精銳王國騎士們,目前正在七十層待命。他們本以爲大迷宮內不存在捷徑,卻在七十層與三十層發現轉移陣。梅爾德他們目前正負責守衛七十層的轉移陣。

他們確實是王國最精銳的部隊。與光輝等人探索大迷宮的未攻略區域中,他們的實力也磨練得更爲高強,但到了七十層後半,實力漸漸跟不上,便接下確保退路的任務。

光輝他們終于脫離騎士們的庇護,靠自己的力量挑戰大迷宮。梅爾德反覆告誡他們大迷宮的經驗與知識,唠叨的程度甚至讓人想吐槽「你是老媽啊」。

他甚至叮咛「手帕帶了嗎?別在路上撿東西吃喔?吃了奇怪的東西要馬上吐出來喔。」這些與大迷宮無關的事,還說「那種裝備沒問題嗎?」。把以聖劍爲首的最高位神器說成『那種裝備』,可以看出梅爾德有多麽地擔心。不用說,他之後被光輝他們吐槽「這是王國讓渡給我的至寶吧!?」

結果般若一事,以雫看錯爲結論告終。

「原來雫也會驚慌啊。」

「慌張到尊稱般若『小姐』的雫雫……讓我大飽眼福。」

「鈴,你不要笑得跟個色老頭一樣啦……」

光輝他們就這樣聊著天,重新探索。雫跟著走在前頭的光輝,眼神不斷偷看香織。

「我說,香織啊。」

「什麽事?小雫。」

「那個,你還好吧?」

「?」

香織圓睜著雙眼,無法馬上明白雫的意圖,但隔了一拍後,她似乎想到什麽,頓時臉色蒼白,語氣驚慌地反過來詢問雫:

「小、小雫,該不會我的身後還有什麽嗎?小雫什麽時候看得見了!?我被什麽壞東西附身了嗎!?」

「不、不是啦!什麽也沒有啦!」

「真、真的沒有吧?」

香織頻頻回頭,確認有沒有可疑的人在背後。就好比在淋浴時,忽然感覺背後有人,轉過頭,當然一個人也沒有,但一旦在意就會停不下來,她就是陷入這樣的心理狀態。因爲香織打從心底害怕幽靈等驚悚的東西,所以好友目擊到的『般若小姐』令她更加在意。

香織不知第幾次『向後偷看』時,在視野的角落,看到晃動的黑影!

「不要啊啊啊啊啊,般若小姐出現了啊啊啊啊!」

「咦,等等,噗啊啊!?」

香織忍不住做出在大迷宮中十分危險的行爲——閉上眼睛慘叫,同時全力揮擊手上的杖型神器。隨後響起像是打中某個東西的沈悶聲音,以及男學生的哀號。

「浩介!」

「原來你在那種地方!?」

「遠藤同學飛起來了!」

「真是漂亮的抛物線!」

沒錯,被香織錯認爲『般若小姐』,遭到杖全力揮擊的人,是永山組的第一,不,大概是世界上存在感最薄弱,享有充滿矛盾贊美的男人——遠藤浩介。畢竟在來到異世界,托達斯之前,就連便利商店的自動門都感應不到他。

他的天職是『暗殺者』。

就算是多年的友人——重吾和健太郎在他身旁,每天也幾乎會出現「咦?浩介上哪去了?」「廁所嗎?」「……我從剛才就在這裏啊。」這樣的對話。

他在被召喚之前,就已經擁有近乎超能力的能力,自從來到托達斯後,他存在感薄弱程度變得更上一層樓。

沒錯,他一直走在雫和香織身後,香織甚至回頭看了好幾次,卻一直沒發覺他……

盡管香織完全沒看到浩介,雙目泛著淚光,不安地頻頻回頭,但她的表情破壞力超群。看到香織的表情,浩介感覺自己的心率快到有些危險,于是想要換個位置……結果不用說也知道。

果然破壞力超群!

「咦?遠藤同學!?哇哇,對不起!」

聽到重吾他們的聲音,看見『般若小姐』的真面目,香織才明白那是遠藤同學。只見浩介紅腫著臉,宛如遭到暴徒襲擊的女孩子,雙腿並攏倒在地上,香織隨即對他施放治愈之光。浩介眼神呆滯,被淡淡的白堇色光芒包覆,模樣令人感到可憐。

香織不停地低頭道歉,浩介說出「好了啦,桧山他們快要露出可怕的眼神了……這種事我也習慣了」這種更引人落淚的話,並受到重吾他們的安慰。不用擔心組織第一偵查兵因可悲的意外事故退場後,一行人開始往前進。

「香織,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感到害怕。」

「不會啦,只是我反應過度,小雫不用放在心上。」

雫表示騷動的源頭本來是自己,于是向香織賠罪。盡管得到香織的原諒而松了一口氣,雫依舊非常在意自己最近目擊好幾次的景象,因此她換了個說法,再次詢問:

「香織,最近有什麽不尋常的事嗎?你有時候會心事重重……或許也不是吧,應該說是心不在焉,還是瞪著遠方……你最近常有這種情況吧?」

「咦咦?我有那樣嗎?我完全沒意識到耶……」

「是嗎……」

果然是錯覺嗎?——雫側著頭感到疑惑,但既然香織沒有印象,就沒問題吧。雫有如說服自己般,想讓自己接受,不過就在她即將成功時,香織拍了一下手掌,似乎想到了什麽:

「啊,不過我有時候會有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

「對,雖然很難形容……」

香織可愛地歪著頭,視線遊移了一會兒……隨後,表情瞬間消失,什麽感情也沒有,極爲冰冷無情。對了,就像能劇面具!然後……

「就像是重要的東西,被某只偷腥貓偷走……了吧?」

「香、香織?不,香織同學?」

「呵呵呵,很奇怪吧?呵呵呵。」

「香織~!是我錯了!我不會再問奇怪的問題了,你快回到這個世界來啊~~!」

嘴上說很奇怪,口中卻發出呵呵呵的笑聲,但香織的表情依然像副能劇面具。

「這下糟啦!」雫因爲太過慌張,在內心說起蹩腳關西腔的同時,阻止香織,勸說她回歸現實。

她心想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她不可能知道原因就是——現在這個瞬間,身在遠方的某個白發眼罩少年,正在和某位吸血姬卿卿我我。她只能輕拍著好友的臉,讓她恢複正常。

「小雫爲什麽要拍我的臉?別這樣啦。」

「你回來了,香織,嗚嗚,太好了。」

香織非常自然地恢複爲平常的她,雫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爲何能辦到,不過好友似乎察覺到遠方發生了某種不愉快的事情,因此不斷反覆陷入一腳踏入黑化狀態的現象。

這裏是異世界,有魔法、魔物,還有神那種超常的存在。就算有那種不可思議的事,也毫不奇怪……吧。雫半強迫地逼自己接受這種說法,不知道原因也沒關系,只要在香織黑化前,把她帶回這個世界就好了,雫凝視著不明所以的香織,心中做下這個決定。

就在雫下定這個微妙的決心時,走在前頭的光輝忽然停下腳步開口:

「大家小心戒備,前方有東西,『氣息感知』有反應,數量是一個。」

「要我先過去確認嗎?」

「魔物只有一只吧?沒必要讓遠藤去確認,大家一齊上快速地解決掉就好了吧?」

通常,如果在被魔物發現之前就感應到其存在,都會由浩介先行探路,驅使隱密技能,觀察敵人的戰力,所以他才會上前一步提議,不過龍太郎拗響拳頭否決。

確實,如果魔物很少,他們也會不事先請浩介確認,進入戰鬥,這種事發生過好幾次。光輝采用龍太郎的意見,決定直接前進。

終于,出現在昏暗通道前方的是……

「咦……人?」

光輝愕然地呢喃,其他人也圓睜著雙眼,看向前方。視線的前方確實有貌似人的物體,不過還要補上身體有一半埋在牆裏的敘述。由于對方頭發很長,又低著頭,所以別說是表情,連是生是死也無法確認,從纖細的體態來看,大概是女性。

「糟、糟糕,必須快點救她才行!」

「等一下,光輝!」

光輝心想她可能是在上層被魔物抓來,或是身中陷阱被抓到的冒險者。他慌張地奔過去,雖然雫出聲制止,但是他的高性能已經把他送到目的地。

他一邊問「你沒事吧!?」,一邊伸出手。就在那個瞬間,光輝的腳陷入地面,勉強保持平衡,總算沒有跌倒。然而視線往腳下一看,不知不覺間,堅固的地面變得像泥沼。隨即看到光輝的雙腳沈至腳踝,深陷其中。之後,光輝周圍的泥土一口氣隆起,變成人型。是泥做成的人型人偶——庫雷哥雷姆。庫雷哥雷姆瞬間將雙手變成銳利的鐮刀,揮向掙紮著想逃出泥沼的光輝。

「咕!」

盡管發出痛苦呻吟,光輝依舊在聖劍上纏附光芒,掃蕩四周。右手先由左向右斬,接著在背後換至左手,順勢揮向右方,這是八重樫流刀術之一——『水月』。光輝身爲八重樫流的弟子,練習過無數次,他卻自己停了下來。

「!雫!?」

沒錯,因爲對手有著雫的長相。正確來說是庫雷哥雷姆的臉扭曲變形,一瞬間變成雫的臉。它們的身體當然還是庫雷哥雷姆,一眼就看得出那不是雫,不過重要青梅竹馬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光輝不自覺地産生動搖。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此一來,勢必會付出很高的代價。

「疾!」

「——『縛煌鎖』!」

庫雷哥雷姆包圍光輝。然而,右半邊的庫雷哥雷姆隨著斬擊的軌迹,被劈斷消失。左半邊的敵人則被閃耀著白堇色光芒的無數鎖煉纏繞全身,封鎖住行動。

雖然它們立刻化成泥逃出束縛,下一個瞬間,卻被空中畫出的圓形軌迹斬斷崩毀。發出攻擊的當然是雫。她使出八重樫流刀術之一『水月·漣』——從收刀狀態一邊轉身一邊拔刀,向全方位橫斬的招式。

「光輝,你沒事吧?」

「沒事,抱歉,多謝了!」

光輝抓住香織的『縛煌鎖』,逃離泥沼時道了聲謝。這時,各處湧出庫雷哥雷姆,不只光輝,它們也包圍永山組和桧山組,雙手的鐮刀變幻莫測,想要送他們上路。

「可惡!根本沒完沒了!要怎樣才能打倒它們!?」

「就算打倒了,也會馬上複活!」

龍太郎的正拳把庫雷哥雷姆打散,但泥土立刻聚集起來,庫雷哥雷姆馬上複活。其他人也遇到相同情況。

光輝一邊四處奔跑,一邊打倒庫雷哥雷姆,同時思考要怎樣才能突破狀況。他突然看見雫來到視線邊緣,這次沒有看錯,她的身體確實穿著雫的服裝。光輝想要借助她的智慧,便打倒湧出的庫雷哥雷姆,同時移動至雫的身邊。

不過他也發現,走過來的雫背後,被埋在牆中的少女——原本光輝以爲是被抓到的人類居然……不見了。他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意,那家夥到哪去了?光輝將視線離開雫的身上,警戒周圍。

「雫!小心點!埋在牆裏的家夥不見了!不知道是潛到哪——」

「笨蛋,就在你的眼前吧!」

光輝發出警告時,突然有人用力拉扯他镗甲的後領,讓他發出「咕喔」的聲音,向後方倒下,同時有一陣風吹過他的臉。光輝咳著嗽往上看,眼前的人的臉和身體都是雫,卻只有右手的手臂直接伸長,化成了劍。光輝浏海的數根頭發飛舞在空中,似乎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斬首的攻擊。

「看來那是首領,跟其他的不同,連身體和裝扮都能夠擬態。」

光輝背後傳來冷靜的聲音,是除了右臂以外都和眼前的雫一模一樣的雫。看來正如雫所說,埋在牆裏的女人就是庫雷哥雷姆的首領。

庫雷哥雷姆首領也將左手變成劍,下一個瞬間,以猛烈的速度攻過來。

「我怎麽可能每次都被耍著玩!」

它兩手的劍宛如鞭子,畫著不規則的軌迹飛來。光輝用聖劍將之彈開、擋開,准備要一口氣沖上。但前一刻,首領周圍出現大量泥制鐮刀,一齊襲擊向他。無數鐮刀以半球狀包圍住光輝,揮了下來。不管怎麽斬斷,鐮刀都會再生,毫不間斷地襲擊而來。

由于那些鐮刀基本上由泥土構成,雖擁有一瞬間的攻擊力,卻完全不耐用。因此不必用上多少力氣,只要碰到就能擋住對方的攻勢。只不過周圍全是泥巴,導致攻擊的數量非比尋常。光輝光是防禦首領的攻擊就已經忙不過來,其他的成員面對不斷出現的庫雷哥雷姆群,即使不至于被打倒,卻也陷入苦戰。

光輝腦中的角落,開始把使用『極限突破』將它們一掃而空列入選項時,看到跳至首領背後的人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不愧是雫!拜托了!)

(了解。)

雫一邊用眼神和他交談,一邊趁光輝在防禦攻擊的期間,用引以爲傲的速度,繞至首領背後。將想要保衛首領的幾具庫雷哥雷姆收拾掉後,雫飄逸著馬尾——已成爲她的注冊商標,一瞬間收刀入鞘,有如使用※震腳般,踏步上前,逼近首領。(編注:八極拳的步法。)

刹那間,首領變身成——香織的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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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2 pm

雫睜大眼睛抽了口氣,她的頭腦很清楚眼前是魔物。然而,雫並沒有成熟到連心也能在一瞬間接受那是敵人。一般來說,心靈會阻止身體,她不可能斬斷好友的臉……

「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吆喝聲傳出,或者該說呐喊。她發出的呐喊強行制伏躊躇的心!釋放由拔刀術産生的高速逆風——八重樫流刀術之一的『登龍』。本來這一招應該還要跳躍起來,使出空中回旋踢加上揮擊刀鞘的二連擊,但這次沒有那個必要。

正如字面意思,其斬擊宛如登上瀑布的龍,將水流一分爲二。雫的攻擊將首領幹淨俐落地斬成兩半,同時砍斷首領體內的魔石。首領的外形崩毀,變回泥巴。魔石掉落其上,周圍的庫雷哥雷姆也逐漸失去形狀。

「做得好,雫!」

光輝面露喜色奔了過來,雫也露出笑容回應「我做到了」。光輝接著回頭走向奔過來的龍太郎等人,雫則是靜靜注視著自己的手掌。上頭沾有一點庫雷哥雷姆的泥巴,她皺起眉頭,稍嫌粗暴地擦拭自己的手後,恢複原本幹淨的模樣,雫的表情卻……

「雫!」

「咦?」

當雫凝視著自己的手掌發呆時,光輝突然對她怒吼。盡管發出茫然的聲音,本能卻依然敲響警鍾,告知迫近的死亡。雫隔著肩膀回頭看去——有只大蜘蛛從天花板垂下絲線,吊挂在空中。八只紅黑色的眼睛注視著雫,腳上附著尖銳的爪子,上頭還滴著毒液。它的腳已經擺好架勢,隨時就要刺出。

不知是誰「啊」了一聲,稍微放松戒備的代價實在太高,但這就是大迷宮。死亡會化成鄰居親切地問候,卻代表著告別,這裏就是這種地方。

「——『縛光刃』。」

不過,這一次大迷宮中的鄰居似乎也要被甩了。八根毒爪刺出碰到雫之前,閃耀著白堇色的十字架便貫穿大蜘蛛,把它擊飛出去,直接釘在牆上。因爲是沒有殺傷能力的捕縛魔法,因此它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即使如此,撞在牆上的沖擊,也能讓它畏縮吧。

千鈞一發之際,好友的魔法救了雫。而同樣打算用障壁守護雫的鈴說「小、小香香,你太快了……」,並睜大雙眼,呆若木雞。

「香織……謝謝你,多虧了你,我才能撿回一——」

雫向香織道謝,可是話還沒有說完,香織便大步離去。再加上雫腦中不知爲何響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聲音,于是閉上嘴。光輝他們似乎也被香織的氣勢震懾。

香織在大蜘蛛的前方停下。被釘在牆上的大蜘蛛,仍在不斷掙紮,只見香織高舉錫杖,呼叫出光之鎖煉——『縛煌鎖』,而且數量非常多。只聽見金屬摩擦的聲音作響,鎖煉從地面、牆壁、天花板延伸而來,就這樣纏繞住大蜘蛛,把它從牆上拔下,在空中不斷纏繞,做成一個球體。

「那、那個,呃~香織?」

在默默進行作業的香織背後,雫喊著她的名字。雫甚至忘了差點死亡的恐懼,肌膚卻不知爲何冒出雞皮疙瘩。

隨即,香織也有了反應,鎖煉球體逐漸縮小,裏面的大蜘蛛發出劈哩啪啦的逼真斷裂聲,香織將視線從球體移開,緩緩地回過頭來。

——她的背後同時搖晃著出現頭戴鬼面具,身穿白衣服的幻影。

「「「「「般若小姐!?」」」」」

此景證明了雫看到的並不是幻覺,光輝他們發出「咿~」的哀號,不住後退。

「香、香織?不,香織同學?那個,我說啊,你的背後——」

「呵呵,真奇怪。小雫爲什麽突然用『同學』稱呼我呢?呵呵呵,很奇怪吧。我忽然覺得不只是偷腥貓,連偷腥兔子也要搶走我的位子,很奇怪吧?」

現在的香織才奇怪……但他們實在說不出口。因爲她背後的般若小姐不知從何處取出大太刀,在肩膀上敲呀敲的。好友到底接收到怎樣的電波了呢?雫當然不可能知道,這時,某位白發眼罩少年,在某座泉水邊,正被某只抱歉兔子熱烈地親吻。雫看著好友有些(?)崩壞的模樣,只能一個人抱頭苦惱。

之後香織又突然恢複正常,大蜘蛛也被她完全打倒,一行人于是繼續往前進。

一路上,雫忙著安撫忽然收到某種電波,讓般若小姐出現的香織;撫慰看到香織那樣,在各種意義上快要失控的勇者;或對頭腦簡單,老是想突擊的同學施以德國式背摔;有時討般若小姐的歡心;有時對一有空隙就會量産騷擾發言的小個子結界師施展鐵爪功;還要糾正桧山組的過度自信與樂觀;或者懇求般若小姐回去……

「我可能會禿頭……」

【奧爾庫司大迷宮】——在魔物橫行,隨時與死亡相鄰的迷宮裏,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劍士卻擔心起自己的頭發,小聲地說出透露出辛勞的話語。

雫是班上最愛操心的人,未來救她頭發的人會出現嗎……只有神才會知道。

魔力驅動四輪車『布利捷』用比去程更快的速度,疾速行駛在回程的路上。由于整地功能趕不上車速,被綁在天花板的缇奧不間斷地受到沖擊,在貨架上的淳史他們則有如攪拌器中的奶昔不停搖晃。

「南、南雲~你不能想個辦法,別讓它這麽晃嗎!!」

「會、會被甩下去啊啊啊。」

「升!我現在去救啊噗——我的舌頭!我的舌頭!」

「呼啊,傷口陣陣疼痛,主……嗯哼,再來……嗯哼,拜托讓我進去啊~」

淳史就像壁虎一樣,攀附在連接貨架和後座的窗戶上大叫。升的一半身體被抛出貨架,明人想要救他,舌頭卻遭受嚴重打擊而痛苦不已。缇奧陶醉在因震動而刺激傷口的狀態中,宛若背書似地主張人道待遇……如果此刻在地球上,大概馬上就會有人報警了吧,不過始完全不在意那些。

就在這個時候,位于【烏爾鎮】和【北山脈地帶】中間附近的地點,始發現有全副武裝的護衛隊騎士們,正猛烈地策馬奔馳。始的『遠視』可以清楚看見,大衛一臉凶神惡煞地疾馳在最前方,蔡斯在他旁邊,表情充滿焦躁。

一會兒後,他們似乎也發現從前方疾駛而來的黑色物體,起了小小的騷動。在他們看來,這輛車不管怎麽看都是魔物吧,有那種反應也很正常。他們取出武器,巧妙地將隊形重組爲橫隊,其應對之迅速,不愧是超重要人物的護衛隊,著實值得贊賞。

就算被他們攻擊,始也只要直接沖過去就好,沒什麽問題。不過愛子當然不那樣想,天花板有發出莫名性感慘叫的缇奧,後面則是臉色發白地攀住貨架邊緣的淳史等人,萬一他們受到攻擊,可不是鬧著玩的。愛子從天窗探出頭,拼命地揮動雙手,大聲喊叫,希望大衛發現自己的存在。

就在大衛終于准備好要發動魔法時,看見高速朝自己行駛過來的黑色物體上,似乎有人跑了出來,他不禁眯起眼睛仔細看。

一般來說,就算這樣大衛還是會不由分說地先發制人,但心中的某種力量阻止了他。真要說是什麽?應該可以說是高靈敏度愛子偵測器,或愛子專用第六感使然吧。

大衛將手水平伸直,對部下們下達中斷攻擊的信號。他們雖對隊長的指示感到疑惑,但熟悉的聲音傳過來,發自接近的黑色物體上方所冒出的人物。他們不禁驚訝得圓睜雙眼,大衛則已經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地說「愛子?」。

一瞬之間,「難不成愛子的下半身正被魔物啃食!?」大衛他們這麽想,嚇得臉色蒼白。不過看到愛子本人活力十足地揮著手,高喊「大衛先生~是我~!請不要攻擊~!」,這才明白沒有發生他們擔心的事態。盡管對黑色的物體是什麽而感到困惑,他們依舊爲與心愛之人重逢感到喜悅。

或許是陶醉在這個情況中吧,大衛露出恍惚的表情,大大地張開雙手,仿佛在說「來吧!撲進我的懷裏吧!」,旁邊的蔡斯等人也展開雙手,希望她撲進自己的懷中。

看到騎士們表情恍惚,張開雙手等待的模樣,始不禁露出厭惡的表情。就愛子來說,她當然希望始在大衛他們前方停下,然而……始卻猛然注入魔力,加快速度。

兩者之間的距離逐漸靠近,始必須減速,但黑色物體卻增加速度。騎士們看見此景,大吃一驚,急忙從路徑上退開。

始的布利捷無視面露笑容張開雙手的大衛等人,不由分說地從他們的身旁通過。愛子說出「爲什麽~」,這句夾雜哀號的叫聲,一邊産生都蔔勒效應,一邊飛向後方,大衛等人帶著笑容僵在原地。

下一秒,「愛子~」他們仿佛被拆散的戀人般發出慘叫,猛烈地追趕布利捷。

「南雲同學!爲什麽要做那種危險的事!」

愛子怒氣沖沖地回到車內,激動地抗議。

「我們沒理由停下來吧,老師。要是停下來肯定會被要求說明情況,我們哪有那個時間。反正回到城鎮也要說明情況,不必浪費時間講兩次吧?」

「唔唔,確、確實沒錯……」

雖然有點無法認同,但確實沒錯,要對他們解釋自己擅自離開,還有魔力驅動車的事,可以預見將會浪費許多時間,所以愛子也只能閉嘴。

月重新坐回始旁邊,將臉湊到他的耳邊,小聲地問道:

「……真心話是?」

「面露笑容的騎士們非常惡心。」

「……嗯,同感。」

附帶一提,從天窗探出頭的愛子後方,就是綁在車頂、不知爲何露出恍惚表情的缇奧,不過……愛子與騎士們似乎都決定當作沒看見她。

後來抵達城鎮時,月得知缇奧的醜態後,不禁心想「……這個真的是龍人族?」,似乎受到輕微打擊。自從在【北山脈地帶】第一次看見解除龍化的缇奧,她一直有種微妙的心境。但看到缇奧似乎十分『享受』痛楚,她原先對龍人族抱持的憧憬與尊敬,全都有如幻想般粉碎消失了。

抵達【烏爾鎮】後,與悠然漫步的始他們不同,愛子等人跌跌撞撞地奔往鎮長所在的場所。其實,始本來想在這裏與愛子他們分道揚镳,快點帶著威爾返回弗連。然而,威爾比愛子他們先沖了出去,始他們才無可奈何地隨後追上。

鎮上充滿了活力,這是個擁有豐富料理,附近還有湖泊的城鎮,自然會聚集人潮。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一天之後,這裏就會遭到大群的魔物蹂躏。始他們看著這樣的鎮上風景,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攤販的串燒,一邊前往城鎮的公所。

當始他們終于抵達鎮上的公所時,現場已經吵成一片。【烏爾鎮】的公會分部長、城鎮的幹部,以及教會的祭司們都聚集于此,場內喧鬧不堪。衆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難以置信的表情,紛紛湧向帶回情報的愛子他們與威爾,仿佛快抓起他們的前襟似地,不斷追問。

一般而言,就算有人說明天城鎮就會毀滅,也只會被當成瘋子在胡言亂語吧。這次卻不能輕易忽視,畢竟是出于既是『神之使徒』又是『豐饒女神』的愛子之口,而且魔人會操縱魔物也是公然的事實,誰也不能說那是胡言亂語。

另外,經過在車內討論,愛子他們一致決定,在報告內容裏隱瞞關于缇奧的身分和幕後黑手可能是清水幸利的事。關于缇奧,是因爲她本人不希望龍人族的存在公諸于世,拜托衆人代爲隱瞞;黑幕則是愛子堅持現在只是有這個可能,因此不希望沒有證據就輕易認定。

姑且不論愛子的想法,龍人族對聖教教會來說,也是半禁忌的存在,公開她的身分只會讓局面更加混亂。要是她的身分敗露,他們很有可能會組織討伐隊,到時事情就麻煩了,所以衆人都同意保密。

始在那樣的喧囂聲中,前來迎接威爾,他完全不把周圍的混亂當一回事。

「喂,威爾,你別擅自跑掉啊,總該認清自己是受保護的對象吧。既然你報告完了,我們就快點前往弗連吧。」

聽到始那樣說,威爾和愛子他們都驚訝地看著他,其他仕紳則是一副「這家夥是誰啊?」的態度,露出不愉快的眼神,看著討論城鎮存亡時,半途出來打岔的始。

「始先生,你、你在說什麽啊?現在正是危急時刻喔?難道你打算抛下這個城鎮離開嗎……?」

威爾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激動地對始說道,始依然是一副厭煩的表情,隨口回答:

「說什麽抛下不抛下,反正不管怎樣,在救援抵達之前,都只能放棄城鎮去避難吧?觀光小鎮根本沒什麽防備能力……反正都要去避難,目的地選在弗連也沒關系吧?我們也只是比其他人更早去避難而已。」

「那、那是……那樣說或許沒錯……可是我做不到在這種危急時刻,自己先去避難!我應該也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始先生也……」

『請始先生也協助他們吧』——正當威爾想這麽說時,始冷漠的眼神與冰冷的話語,打斷他的話:

「……非要我講明你才聽得懂?我的工作是把你帶回弗連,這個城鎮會怎樣不幹我的事。聽好了?我並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肯跟我走……就算要打斷你的手腳,我也要把你拖回去。」

「什麽!怎、怎麽這樣……」

從始散發出的氣息,威爾看出他是認真的,讓他不禁臉色蒼白,不住後退。他的表情清楚表達——他是多麽地難以置信。

對威爾來說,始能壓倒性地取勝——輕松將蓋爾等資深冒險者們全滅的黑龍,正可說是英雄。即便始的性格毫不留情,威爾也無條件相信——假如鎮上的人們遇到危險,雖然嘴上不願意,最後始一定也會出手相助。

因此聽到始冰冷的話語,威爾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

他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與始拉開距離,而始則像是在逼迫他決定,步步逼近。在異樣的氣氛下,周圍的人們交互看著威爾和始,無法做出行動,忽然有一個人走到始的面前。

是愛子,她直視著始。

「南雲同學,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話,能夠擺平魔物大軍嗎?不……你可以辦到對吧?」

愛子的語氣就像是確信始能夠辦到。如果是始,就可以擺平魔物大軍。意思是,她斷定這個城鎮可以得救。聽到她那句話,原本在周圍觀察情況的城鎮重要人士一齊嘩然躁動。

若相信愛子他們所報告即將來襲的威脅,敵人就是數萬規模的魔物,而且是橫跨多座山脈集結而成,極爲強大的魔物。

這已經屬于戰爭的規模了。單一個人幾乎不可能對戰爭造成影響,這是常識。即便是從異世界召喚來的人之中,也只有最特別的人能夠顛覆常識,超越常識——沒錯,只有勇者才做得到。

即使如此,也不是說勇者一個人就能勝過軍隊,他必須率領人類,跟同伴一同作戰才行。否則在單純的數量差距下,遲早會被大軍吞沒吧。因此愛子說眼前這名連勇者都不是的少年可以解除危機,即便是『豐饒女神』說的話,仍有點難以置信。

面對愛子強烈的眼神,始厭煩似地,做出用手揮趕的動作,有如掩飾般地否定:

「不不,老師,當然不可能啊。就我所見,敵人數量可是超過四萬喔?實在不是我能力所及。」

「可是在山上時,威爾先生問南雲同學是否能解決時,南雲同學並沒有回答『做不到』,也說過『這種高低起伏劇烈、滿是障礙物的地方,實在不適合進行殲滅戰』這句話對吧?也就是說,如果是平原,就可以了是不是?我有說錯嗎?」

「……你記得真清楚。」

他沒顧慮到愛子卓越的記憶力,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始不禁眉頭一皺,後悔莫及,愛子看到始把臉別了過去,用更認真的表情拜托他:

「南雲同學,可以請你幫助我們嗎?照這樣下去,不只是這個美麗的城鎮會毀壞,許許多多的人們也會失去生命。」

「……真意外,我一直以爲你把學生放在第一順位。你從事各種活動,也是因爲就結果來說,有可能盡早回歸原本的世界不是嗎?你現在卻要爲了素昧平生的人們,叫你的學生前往赴死?即便學生沒有那樣的意願也一樣?那樣的想法,簡直就跟逼迫學生上戰場的教會那群人沒什麽兩樣。」

始揶揄的話語,讓愛子一時語塞。她的內心似乎頗爲掙紮,只見她緊咬著唇,眉頭皺了起來。

然而,她的眼神卻直視著始,仿佛要確認什麽似地凝視了數秒後,終于像是抛開猶豫般,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那是『老師』的表情。打從在日本的時候,每當學生面臨什麽問題,她一定會露出這個表情。

在近處聽著愛子與始談話的【烏爾鎮】教會祭司,聽到始的話中含有侮辱教會的話語,不禁眉頭一皺,斜眼看了一下始。愛子語氣認真地開口說道:

「……如果有方法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我立刻就想帶著學生回去,那樣的心情至今仍未改變,而我卻辦不到……因此,既然現在活在這個世界,至少在能力範圍內,我不想對在這裏相遇、交談、彼此歡笑的人們見死不救。作爲一個人,這種想法應該是理所當然吧。當然,因爲我是老師,所以緊要關頭的優先順位是不會改變的……」

愛子一字一句,宛如在確認自己的話語般,繼續說下去:

「南雲同學,那麽溫和的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一定經曆過我難以想像的事件。我想你在那個地方,沒有余裕顧慮他人。在你最痛苦時,我卻沒有在你的身旁幫助你,這樣的我說的話……或許對南雲同學來說微不足道,但請你聽我說……」

始默不吭聲,注視著愛子,要她繼續說下去。

「南雲同學,老師也明白你強烈地希望返回日本,甚至比任何人都渴望。可是南雲同學,你回到日本後也還要像現在這樣,除了重要的人們以外,割舍一切活下去嗎?只要是妨礙你的人,你全部都要排除嗎?那樣的生存方式在日本活得下去嗎?還是回到日本的瞬間,你就能夠改變生存方式?」

「……」

「南雲同學,你有你的價值觀。對未來的選擇,總是掌握在你自己手裏。老師不會對你的選擇說三道四,強制你做什麽,可是,不管你選擇怎樣的未來,老師認爲割舍重要之人以外的一切活下去……實在非常『寂寞』。那樣的生存方式一定不能給你和你重要的人帶來幸福。如果你想要幸福,只要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就好……不要忘記爲他人著想的心情,不要舍棄……原本就存在你心中,既重要且尊貴的感受。」

愛子的一字一句都發自真心,每句話都確實地傳達給與她面對面的始。城鎮的仕紳和優花等人也靜靜聽著愛子說的話。

特別是優花和淳史他們,那番話就像在斥責過去得到力量,就得意忘形的自己。他們不由得露出愧疚的表情低下頭,並重新體認到——愛子直到現在仍真心要帶他們回去,甚至考慮到他們回日本後的生活。他們不禁露出既高興,又害羞的表情。

看到就算跨越世界,不管在怎樣的狀況,即便學生已面目全非,愛子依然拼命地想要做一個『老師』的模樣,始內心不禁苦笑。

始並不是在嘲笑她,而是欽佩著她。愛子因爲能力的稀有性,受到特別待遇,既然她沒有經曆像始那樣的苦難,要用「你明明什麽也不知道!」、「少自以爲是!」這種理由來反駁非常容易。或者正如愛子所說,也可以當成『微不足道』的話語,棄若敝屣吧。

但是,那種事始怎麽也做不出來。

因爲始覺得,面對現在仍直視著自己的『老師』,用那麽『微不足道』的話語來反駁,未免太難看了,就算愛子的話中含有矛盾……

而且,愛子從頭到尾都沒有將『正義』強加給始。雖然她所有的話語和用心,某部分是爲了這個城鎮的人們,但即使如此,她確實是爲了始的未來與幸福著想。

始將視線從愛子轉移到身旁的月。不知爲何,月用懷念某事的眼神注視著愛子。但發現始的視線後,她平靜的雙眼立刻直視始的眼睛。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無論始做出怎樣的結論,她都會陪伴著始。

在深淵的底端,這位可愛的女孩,爲瀕臨『墮落』的始保留了最後的人性。始確實希望她能幸福,也希望能讓她幸福的人是自己。如果相信愛子的話,或許始的生存方式完全無法帶給月幸福。

視線再度移動,他看到憂心地看著自己的兔耳少女。她是爲原本只有始與月的狹窄兩人世界,帶來熱鬧氣氛的少女。不管受到始多少次狠心對待,依然不放棄地拼命追趕,如今反而是月將她當作同伴和友人,十分寵愛她。就是因爲始接受了希雅,才給月帶來其中一樣幸福吧?

對始來說,這個世界是牢獄,是妨礙他回歸故鄉的牢籠,因此要他爲這個世界的人事物盡心盡力極爲困難。在深淵之底,爲了回歸故鄉而割舍掉其他一切,對阻礙者絕不留情,深深烙印在他心中的價值觀,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改變。

不過,就算始難以發自內心『爲他人著想』,他還是可以做出那種行動。如果那個行動的結果,可以爲重要之人……月與希雅帶來幸福,他並不會吝惜出一份心力。

愛子所說的話,始並非全部認同。但是即便如此,仍是『自己的老師』真心對自己『說教』,把它當成胡言亂語而不屑一顧,也未免太幼稚了吧。

因爲這次的騷動,始的存在將會被世人所知,麻煩事接踵而來的可能性會一口氣大幅增加,不過到時就請爲學生著想的『愛子老師』好好努力吧。她對始說了那番強烈的話語,這點責任還是要請她擔起才對。

不管怎麽說,始他們遲早會被盯上,這早已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始也對那些麻煩,預先做好一些安排,再說他也決定不會對這個世界客氣。如此一來,華麗地展示力量倒也不錯。

始有點像在找借口地這麽想,接著再度面向愛子。

「……今後不管發生任何事,老師都會是我的老師嗎?」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在問,她會繼續站在自己這邊嗎?這個問題,夾雜了一點壞心眼和他的願望。

「當然。」

愛子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管我做出怎樣的決定?就算是老師所不樂見的結果?」

「對,老師的職責不是決定學生的未來,而是幫助學生做出更好的決定。如果南雲同學聽完老師的話,依然決定那麽做,老師也不會否定你的。」

始與愛子互相注視了好一會兒,想確認她的話是否有虛假。始之所以特地取得她的口頭承諾,是因爲若是可以,他本身也不想與愛子爲敵。在確認愛子的眼神沒有虛僞和掩飾後,他緩緩轉身走向出入口,月和希雅也跟隨在後。

「南、南雲同學?」

看到始那樣的舉動,愛子慌張地呼喚他。只見始回過頭,像是對愛子的『教師模式』投降似地,聳了聳肩回答:

「要應付數萬的大軍,還是要准備一下啊,商量就交給你們了。」

「南雲同學!」

聽到始的回答,愛子的表情頓時發亮,看到愛子那個模樣,始露出苦笑。

「那是我所認識最好的『老師』給我的忠告,更何況還關系到這兩人的幸福……這樣我也不能等閑視之吧。總之,這次我會把那些家夥擊潰。」

說完這句話後,始拍了拍兩旁的月與希雅的肩膀,再度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月和希雅散發出非常開心的氣息,小跑步地追在始的身後。

磅的一聲,門關上的聲音響起。鎮上仕紳們原先被愛子與始之間的氣氛震懾,一直默不吭聲,這時一齊要求愛子說明情況。

愛子被衆人搖晃著肩膀,凝視始走出去的那扇門,臉上已經沒有得到始諒解時的喜悅。愛子對始說,爲他的生存方式感到悲傷,這想法確確實實是出自于她的真心。

但是,就結果來說,她仍然讓重要的學生做下決定,前去面對大量魔物。心裏不希望學生習慣使用力量,卻又讓學生前往戰場,愛子也明白自己很矛盾。

她希望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存方式,也希望他可以拯救【烏爾鎮】的人們。結果,這兩個願望都看似達成,可是……難道沒有別的做法了嗎?愛子爲自己身爲教師的不足和無力,感到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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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2 pm

只期盼每個學生回到家時,都能不失初心……愛子的那個願望已經無法實現。她昨晚聽了始說的話,就知道那個盼望已成爲幻想。即使如此,她依舊無法停止盼望。

在重要人士們的喧鬧和提問包圍下,愛子暗自歎了一口氣。

一旁的優花他們,或是帶著複雜的感情,或是露出強烈的眼神,注視著始離去的那扇門。

附帶一提,跟始他們一起來到公所的缇奧面帶紅暈地說「妾身明明應該是重要證人……難、難道這就是放置PLAY……不愧是主(略)」,卻非常自然地遭到無視。

【烏爾鎮】的北邊是【山脈地帶】,西爲【烏爾迪亞湖】,這個資源豐富的城鎮,如今被昨晚之前還不存在的『外牆』圍繞,鎮上籠罩著異樣的氣氛。

這道『外牆』是始臨時建造的。他騎著休钛弗,不是將煉成用于整地,而是一邊煉成『外牆』,一邊繞著城鎮的外圍行駛制造而成。

不過,牆壁的高度最多就是始的煉成範圍,四公尺左右就已是極限,並沒有多高。如果是大型魔物,應該很容易就攀爬過去吧。不過這道牆只是爲了預防萬一,抱著聊勝于無的心情制造,所以沒有問題,再說始本來就沒有打算讓敵人攀上外牆。

城鎮的居民都已經得知,數萬的魔物大軍正在逼近的消息。考慮到魔物的速度,黃昏之前,敵人的先鋒就會抵達了吧。

當然,居民們陷入恐慌。有人破口大罵以鎮長爲首的仕紳,有人哭泣崩潰,有人與身旁的人彼此擁抱,有人爭先恐後地想要逃走,有人在混亂中爭吵。得知明天故鄉就會毀滅,只要留下來,性命就會不保,沒有幾個人可以冷靜,他們會采取那樣的行動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有個人讓他們的心恢複冷靜——就是愛子。護衛騎士們終于回到城鎮,聽取情況說明。『豐饒女神』率領他們,站在高台上大聲鼓舞群衆。看到她一無所懼、威風凜凜的模樣,再加上原本的高知名度,人們暫時恢複了冷靜。畑山愛子——在某種意義上,比勇者還像勇者。

恢複冷靜的人們分成兩組——無法舍棄故鄉,視情況不惜與城鎮共存亡的留守組;以及依照當初預定,在救援趕到前先行躲避的避難組。

留守組中也有很多人主張要讓女人小孩避難。有相信愛子所說,認爲可以擊退魔物,因而決定留下幫忙的男丁,還有爲了以防萬一而避難的妻子。盡管早已過了深夜的時間,鎮上仍是燈火通明,到處都看得到互相擁抱,揮淚道別的人們。

避難組在天還沒亮之前就已收拾包袱離開城鎮。現在太陽高挂,人們不是爲了戰鬥做准備,就是在假寐休息。留守組大多數人都相信,『豐饒女神』一行人會幫他們擊退敵人,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保有『自己的城鎮自己守』的氣概,想要貢獻自己所能。

鎮上的人少了許多,卻感覺比平常更充滿活力。始背對城鎮,坐在臨時建造的城壁上,漫無目的地眺望遠方,身旁理所當然地是月和希雅。始仿佛若有所思,兩人則是靜靜地依偎著他。

這時,愛子與優花等學生、缇奧、威爾、大衛等數名護衛騎士到來。始明明已經發覺愛子他們接近,卻沒有轉身回頭,讓大衛他們不禁橫眉豎目,不過愛子比他們更早出聲:

「南雲同學,准備得如何了?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嗎?」

「不,沒問題啦,老師。」

始依然不回頭,簡潔地答道。看到他那個態度,大衛終于忍不住發難:

「喂,你這家夥,愛子……你的恩師在跟你說話,你那是什麽態度!本來我們必須詳細詢問,有關你所持有的神器和擊退魔物大軍的方法,但因爲愛子前來拜托,我們才沒有追究喔?你也給我差不——」

「大衛先生,可以請你稍微安靜一下嗎?」

「唔……了解了……」

然而,被愛子要求『安靜』,他馬上沮喪地閉嘴,模樣簡直像只忠犬。明明不是亞人,卻有長出狗耳和狗尾巴的錯覺,現在則是受到飼主責罵,沮喪地垂下耳朵。

「南雲同學,那個黑袍男……」

看來這才是正題,從話聲中感覺得出愛子的苦惱。

「你想要確認他的身分對吧?要我就算發現他,也別殺掉他嗎?」

「……對,我無論如何都必須確認,那個……我老是勉強南雲同學……」

「總之我會把他帶來。」

「咦?」

「我會把黑袍男帶到老師面前,老師就照老師的想法去做……我也會配合。」

「南雲同學……謝謝你。」

對于始出乎意料的合作態度,愛子似乎有些驚訝,不過從始沒有回頭的情況看來,他內心也很複雜吧。因此愛子決定心懷感激地接受他的好意,並在內心感歎自己的無力,苦笑著向始道謝。

看到與愛子的談話結束,缇奧把握這個機會,走上前對始說:

「嗯,妾身可以發言了吧,妾身也有話……或者應該說有事想拜托,可以請主……請你聽妾身說嗎?」

「?…………………是缇奧啊。」

「那、那陣空白是什麽意思!你、你該不會是忘記妾身的存在了吧……呼呼,這種的也不錯啊……」

聽見這陣沒有印象的聲音,始忍不住回頭望去,瞬間露出訝異的表情。眼前有一位黑發金眼美女穿著一件酷似和服,在黑色布料上若有似無地繡上金色刺繡的衣服。衣襟卻大大敞開,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誘惑的雙峰。衣擺卷至膝蓋之上,毫不吝啬地展現美腿……是個讓人只要見過一次就絕不可能忘記的美女。然而,始看到她時,仿佛現在才想到似地叫出她的名字。

缇奧的存在本身明顯遭到遺忘。她非但不生氣,反而雙頰泛紅,呼吸變得急促。她口中的『這種的』是什麽……還是不要問比較好吧。

「嗯、嗯!呃,那個,這場戰鬥結束後,把威爾小弟送回去後,你就會再去旅行對吧?」

「是啊,沒錯。」

「嗯,妾身要拜托的就是這個……希望你讓妾身同行——」

「我拒絕。」

「!?……呼呼,一、一如預料地一口回絕,不愧是主……嗯哼!當然不會毫無報酬!從此刻起,妾身會稱呼您爲『主人』,將一切奉獻給您!包括身心的一切!如——」

「滾,給我回歸塵土吧。」

缇奧張開雙手,宣布要當始的奴隸,始則是用看著穢物的眼神一口拒絕。

那個態度似乎又讓缇奧背脊發麻似地顫抖,臉頰染成玫瑰色,她不管怎麽看都是個變態,還是大變態。周圍的人們也對她退避三舍。特別是原本對龍人族抱持強烈憧憬和敬意的月,她的表情就像一切感情都消失的能劇面具。

「怎麽這樣……太過分了……把妾身變成這種體質的明明是主人……希望您負起責任!」

全員頓時露出驚詫的眼神望向始。眼看就要受到不白之冤,始也不能放著不管,于是轉過身,臉上青筋暴起,瞪著缇奧,用眼神詢問她是什麽意思。

「啊嗚,又是那種看穢物的眼神……呼呼……咕噜……那個,您看,妾身很強對吧?」

看到始的目光,缇奧身子再度顫抖,開始說明她是經過怎樣的思考,才衍生出要當始奴隸的突發奇想。

「妾身的實力在村裏也是數一數二,尤其非常耐打,所以不管遭受制伏,還是感到痛楚,都是過去不曾有過的事。」

由于不知道缇奧是龍人族的護衛騎士就在附近,她于是省略這方面的說明嘟囔著:

「但是跟主人的戰鬥中,妾身第一次被痛揍一頓、制伏在地,同時嘗到痛楚和敗北的滋味。沒錯,那個痛至骨髓的拳頭!瞄准敏感部位的沖擊!全身充滿痛楚……呼呼。」

缇奧一個人說得起勁,不過不知道她是龍人族的騎士們,一致用看罪犯的眼神看著始,站在客觀的角度聽來,完全是對婦女施暴的罪行。「他竟對這麽柔弱的女士施暴嗎?」騎士們紛紛交頭接耳,之所以沒有公開指責始,是因爲身爲被害人的缇奧沒有露出悲痛的樣子,反而十分喜悅吧。正義感強烈的騎士們感到困惑,不知這是怎麽回事。

「……簡單地說,就是始打開你新的那扇門嗎?」

「沒錯!妾身的身體已經不能沒有主人了!」

月像是看到討厭的東西般,表情扭曲,用已經不含絲毫尊敬的語氣作結,缇奧大聲地贊同她。

「……惡心。」

始忍不住吐露真心話,他超級怕她。

「而且啊……」

缇奧突然一改先前的變態模樣,兩手摸著自己肉感的臀部,害羞似地忸忸怩怩。

「……妾身的第一次也被主人奪走了。」

聽到那句話,所有人驚訝地看向始,始的臉頰痙攣抽動,搖著頭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妾身曾經做過一個決定——只認同比自己強的男人作爲伴侶……可是村裏沒有那樣的人選……妾身敗給主人又被制伏……明明是第一次……卻突然從屁股來……還那麽激烈。妾身已經嫁不出去了……所以主人啊,請您負起責任。」

缇奧手按著臀部,雙眸泛淚地看著始。盡管騎士們對始露出「這家夥果然只是個罪犯!」的眼神,但聽到她說「突然從屁股來」,紛紛露出了戰栗的表情。

雖然愛子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卻也用指責的目光看著始,就連兩旁的月與希雅也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避開始的視線。來襲的魔物大軍還沒到,始就已經陷入四面楚歌的狀況!

「你、你有很多事要辦吧?你不是爲此才離開村子嗎?」

連月她們都閃避始的視線,始不得已只好問她『龍人族的調查』要怎麽辦。

「嗯,沒有問題。待在主人的身旁絕對比較有效率,正可謂一石二鳥……您知道的,在旅途中會遇到很多事吧?您生氣的時候,可以發泄在妾身身上喔?就算稍微用力一點也沒關系呢?這對主人來說好處多多吧?」

「從有個變態在身旁的時刻開始,就只剩下壞處啊。」

缇奧向始懇求,始卻一口回絕。護衛隊的騎士們爲此憤怒不滿;優花她們則是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始;淳史等人雖然心情複雜,卻對和異世界女性很有緣分的始燃起熊熊妒火;愛子針對不當異性交往,滔滔不絕地對他說教;不知何故,威爾露出尊敬的眼神。

盡管魔物大軍逼近,這種混亂的情況仍不斷擴散,當始開始感到不耐時,敵人終于來襲。

「……來了嗎!」

始突然往【北山脈地帶】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擺出遠望的動作。即使尚未來到肉眼可見的位置,不過始的『魔眼石』可以清楚看見來自無人偵察機的影像。

那是掩蓋整片大地的成群魔物。

除了布魯塔爾那樣的人型魔物外,還有體長三、四公尺的黑色狼型魔物、長有六只腳的蜥蜴型魔物、背上長出劍山的蛇型魔物、擁有四支鐮刀的螳螂型魔物、身體各處長出無數觸手的巨大蜘蛛型魔物,以及長有兩支角的純白大蛇——

縱使透過影像也能明白。

大地鳴動,煙塵如雪崩般卷起,成群魔物蠢動的光景,宛如黑色海嘯。惡鬼※羅刹的大軍以猛烈之勢行軍,塵土深處看得到充滿殺意的紅黑色目光。它們的數量,似乎比起在山上確認時更多,目測大約是五萬將近六萬的大軍。(編注:印度教神話體系中一種主要的魔怪。)

大軍的上空還有飛行型魔物。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翼手龍吧。雖然比起飛龍型的魔物,它的身軀較小,但從身體冒出的瘴氣和非比尋常的氣息,可以看出它比過去在【萊森大峽谷】見到的飛龍海貝利亞更爲危險。

在幾十只的翼手龍中,有一只特別大的個體,上面隱約有個人影,那恐怕就是黑袍男。盡管愛子不願相信,但十之八九就是清水幸利。

「……始。」

「始先生。」

月和希雅從始的表情變化,察覺該來的時刻到了,于是呼喚始的名字。始將視線移回兩人身上,點了一下頭後,將視線移向後方——緊張到表情僵硬的愛子等人。

「來了喔,盡管比預定早了許多,但距離敵人到達大概還有三十分鍾。數量將近六萬,是由多種的魔物混合組成。」

聽到魔物的數量變得更多,愛子她們臉色蒼白,不安地面面相觑。只見始跳到牆上,回頭露出自信的笑容開口: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啦,老師。只不過增加了幾萬只,完全不是問題。現在就依照預定,爲了預防萬一,能戰鬥的人就在防壁旁待命,不過應該沒有上場的機會啦。」

始一派輕松地扛下所有責任,愛子眯起眼睛,像是看到有點耀眼的東西。

「我明白了……或許讓你站上戰場的老師沒資格這麽說……但你一定要平安……」

愛子說完,一邊應付護衛騎士們「交給他真的好嗎」、「還是應該現在就去避難」七嘴八舌的意見,一邊爲了通知敵人到來的消息奔回城鎮。

優花他們跟著愛子,轉身想要奔回城內。但跑了幾步後,優花停下腳步,好似在猶豫什麽,露出煩惱的表情,低著頭站在原地。

發覺優花沒有跟來,奈奈叫住淳史他們停下,露出訝異的表情,呼喚優花的名字。

然而,優花沒有回應奈奈他們的呼喚,仿佛要擺脫什麽似地,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擡起頭轉身奔出。沒錯,她奔往正看著魔物大軍方向的始。

「那、那個!南雲!」

盡管有些結巴,優花仍大聲呼喚始。始還以爲她已經跟愛子她們一起走了,他揚起一邊的眉毛,回過頭看向優花,月和希雅也疑惑地轉過身。

看到始不發一語,像是問她有什麽事的態度,優花慌張了一下……不過隨後不知爲何立刻橫眉豎目,眼神宛如在瞪著始似地說:

「謝、謝謝你那個時候救了我!」

不管是她的表情、語氣、聲量,在旁人看來就像是要吵架,但從她的話語可以明白,優花是用渾身的力氣在道謝。

對她突來的道謝,始歪著頭想了想到底是在說哪件事,然後猜想一定是阻擋缇奧的吐息、庇護她的事。由于那是爲了保護威爾和愛子才順便做的事,完全沒有考慮到優花他們,甚至沒有救了他們的自覺,因此一時之間才會想不到。

雖然也不算完全弄錯,不過優花從始的表情,察覺到他有點誤解,連忙補充:

「那個,我也很感謝你剛才的事,可是不只那件事……那天在迷宮裏,你從夢魇戰士的手中救了我對吧,在那之後也爲我們拖住貝西摩斯的腳步。」

「…………啊啊,那個時候有個人差點被爆頭……這麽說來,原來是園部啊。」

「爆、爆頭……不要形容得那麽逼真,那對我來說是心靈創傷耶。」

優花搖頭,好像真的很厭惡這段往事。始用沒有特別感情的眼神看著優花,歪著頭反問:

「然後?」

「啊,呃……那個……所以……」

優花再度結巴起來,但深呼吸一次後——

「我不會讓你做的事白費!雖然對南雲來說,或許是無關緊要的事!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浪費你救了我這件事!」

優花大聲喊道。這是她決定不再灰心喪志,下定決心重新振作的那一天的心情。由于被他們嘲笑爲無能的始,拼命地開出活路,他們才能活下來。即便就結果來說始也沒死,可是,她那樣的心情仍未改變。

始救了她的事,爲了讓同學逃走而賭上性命的事——

優花絕不會讓那些事白白浪費。就算跟始相比,她弱得不像話,就算無法擺脫心靈創傷,就算接下來的戰鬥她幫不上任何忙,即使如此,她也不會停下腳步。

仔細一看,在不遠處聽優花說話的淳史等人也直視著始,深深地點頭附和,他們的心情一定和優花相同吧。

看到優花他們那個樣子,始只是說了一句:

「這樣啊。」

便迅速地將視線移回遠方。

他接受自己的道謝,還是沒有接受呢?他有感受到自己的決心,還是沒有呢?優花就連這幾點都不明白,她尴尬地站了一會兒,終于折返往奈奈她們的方向走去。

始感受到兩旁傳來讓人不自在的視線,稍微瞥了一眼,只見月和希雅看著始,眼神格外高興。正因爲她們知道始來到這個世界後遭遇的殘酷現實,所以不管是怎樣的形式,只要始所處的環境變得溫暖,她們就會單純地感到開心吧。再加上始做過的事以此方式獲得回報,她們也爲始感到驕傲。

面對兩人的視線,始搔了搔頭,回頭對優花說道:

「喂,園部。」

「什、什麽事?」

優花似乎沒想到始會叫住自己,嚇得跳了一下。在淳史他們也很驚訝的情況中,始說:

「那個時候我就這麽想,你是個很有膽識的人啊。」

當時她差點被夢魇戰士劈成兩半。經曆過連想像都不願想像,瀕臨死亡邊緣的經驗後,優花爲了幫助奈奈他們和班上同學,馬上展開行動。如今也是,盡管懷著心理創傷的恐懼,卻依舊展開行動,她確實如始所說,是個有膽識的女高中生。

「呃,那個……」

優花不明白始說那句話的意圖,目光困惑地四處遊移,但是聽到始接下來的話,她大爲驚訝。

「像你這種人是死不了的啦。」

「……」

優花沒有說話,注視著始。「雖然只是我的猜想罷了」始又補上這句窩囊的話語,把原先的氣氛都搞砸了。月和希雅則帶著無奈的溫暖眼神注視他。在旁人看來那句話相當輕佻。

然而,對優花來說,它是足以將先前沈積在心中的汙泥一掃而空、強而有力的一句話。不只是優花,對淳史他們而言,始也是令他們意識到死亡的關鍵。正因爲如此,聽到始對自己說出「你不會死」這種話,內心不可能不受到震撼。

「……謝謝你。」

優花道了聲謝,那聲音仿佛會消失在風中,低微得像在呢喃。優花看著始的背影,露出像是苦笑的笑容,隨即轉身奔跑離去。淳史等人以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迎接她,優花充滿活力地對他們喊:「我們走吧!」——那是有膽識的小愛護衛隊隊長的號令,淳史他們強而有力地回答「好!」,跟著她一起奔出。

他們的回應,比起先前似乎多了幾分堅強。

就這樣,只剩下威爾和缇奧還沒走,他們兩人似乎都有事情要找始,卻因方才的氣氛,安靜地沒有說話。

威爾似乎猶豫著要不要跟始說,但因爲時間不夠,他只是搖了搖頭,對缇奧說了幾句,便向始低頭鞠躬,追趕愛子他們而去。

看到威爾的樣子,始一臉疑惑地側著頭。缇奧面露苦笑地回答:

「威爾小弟說,如果妾身盡力幫助城鎮度過這次難關,他就會原諒我有關冒險者們死去的事……基于這個理由,也讓妾身出手相助吧。別擔心,妾身的魔力已經回複許多,就算不能龍化,妾身的火焰和風也是很厲害的喔?」

龍人族正如教會所說,是種不上不下的存在,盡管歸類在亞人,卻跟魔物一樣能直接操縱魔力。因此,雖然她不能像身爲天才的月那樣,全屬性魔法都能無詠唱、無魔法陣發動,但只要是有適性的魔法,她就能與月一樣施展。

缇奧一邊特別強調存在感異常激烈的胸部,一邊燃起鬥志。始無言地把魔晶石戒指抛給她,缇奧先是一臉疑惑,但理解到那是由神結晶加工而成的魔力儲存槽後,睜大了雙眼,聲音不停顫抖,眼眶濕潤地對始說:

「主人……您竟然在戰鬥之前向妾身求婚……妾身的回答當然是——」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那東西借你,要你扮演好炮台的角色。之後絕對要還給我喔,話說剛才那個是不是跟某人的搞笑梗重複了啊?」

「……原來如此,這就是黑曆史啊。」

自己的思考模式竟然與變態相同,月不禁露出厭惡的表情,沮喪地垂下肩膀。

看到缇奧華麗地無視自己的否認,笑嘻嘻地欣賞戒指,始極力視而不見。這時,魔物大軍終于來到肉眼可辨識的距離,使用弓箭和魔法陣的人們陸續聚集至防禦壁旁。

大地傳來震動,也聽得見遠處塵土飛揚與魔物的咆哮。到處都看得到向神祈禱的人。面色如土,緊張地咽下唾液的人也愈來愈多。

看到這個情況,始走上前,用煉成使地面隆起,制造出臨時的演講台。他並不是想要緩和人們的不安,只是怕受到陷入恐慌的友軍炮火波及彼此,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個白發眼罩少年,突然登上牆外的土丘上,背對著逼近而來的魔物,瞪視著己方。居民們困惑地看著他。

始確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後,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傳達至天際般大喊:

「聽著!【烏爾鎮】勇敢的人們啊!我們已經確定勝利了!」

這個人突然說什麽啊——居民們紛紛與身旁的人面面相觑。始瞥了一眼混亂的他們,用震撼空氣的聲音,自信滿滿地繼續喊道:

「因爲有女神站在我們這邊!沒錯,就是諸位知道的『豐饒女神』——愛子大人!!!」

聽到他那樣說,居民們紛紛交頭接耳「愛子大人?」、「豐饒女神大人?」,率領騎士們在後方協助引導人們的愛子,驚訝地回頭望向始。

「只要愛子大人在我們身旁,就不可能敗北!愛子大人正是站在我們人類這方,帶給我們『豐收』與『勝利』,上天派遣來的活神仙。我是愛子大人的劍與盾——爲了回應她想守護諸位的思念而來!睜大你們的眼睛看吧!這就是受到愛子大人教導的『女神之劍』的力量!」

始說完,憑空取出修拉簡,將槍身伸出的支架插入地面固定,跪在地上舉起槍。在鎮民們的注目之中,他將瞄准器的准星鎖定飛在前方的僞翼手龍。

就在居民們屏息靜氣守候中,修拉簡散發出紅色電光,燦爛的顔色一分一秒變得鮮豔,在修拉簡的凶惡外形襯托下,展現出無與倫比的震撼力。

一個停頓後——

修拉簡證明了它的威容不是虛有其表。

轟然巨響。

激烈的爆炸聲毫不留情地擊打居民們的鼓膜,使他們反射性地縮起身子。同時,極大的紅色閃光,伴隨射手的殺意破空飛出,刹那間到達肉眼看到的一小點——僞翼手龍身上。

仿佛矛之神刺出的必殺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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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4 pm

它根本無法抵抗,更別說是閃避。全金屬彈殼子彈以超越認知的超高速,連鋼鐵都能輕易貫穿的彈身,擊碎遠在數公裏外的一只僞翼手龍。單是余波便粉碎周圍數只僞翼手龍的翅膀,把它們打落地面。

始在如雷鳴般的巨大聲響中,連續射擊第二槍、第三槍,以紅光之槍驅逐空中的魔物。巨大僞翼手龍慌張地想要退至後方,始故意射偏,靠著余波,將僞翼手龍連同乘坐其上的黑袍男一起轟下來。

巨大僞翼手龍一邊的翅膀折斷,發出尖銳的慘叫墜落,黑袍男也被震到半空中,慌忙掙紮,往地面落下。

在設法解決魔物前,始沒有時間讓愛子與黑袍男見面,所以他打算先奪走對方速度最快的逃生工具。如果愛子聽說始擊落黑袍男,臉色可能會變得像未成熟的水果一樣慘綠,但始絲毫不想顧慮黑袍男是否會受傷。他盡可能在遙遠的距離擊落對方,因此愛子應該沒有發覺吧。

僅僅數秒就將空中的魔物驅逐完畢,始將修拉簡扛在肩上,悠然地轉過身。眼前是張大了嘴,啞口無言的人們。

始對他們露出得意的笑容。

「愛子大人萬歲!!!」

最後大喊贊美愛子的語句作爲結論。

下一個瞬間……

「「「「「愛子大人萬歲!愛子大人萬歲!愛子大人萬歲!愛子大人萬歲!」」」」」

「「「「「女神大人萬歲!女神大人萬歲!女神大人萬歲!女神大人萬歲!」」」」」

在【烏爾鎮】上,如今『豐饒女神』不再只是一個稱號,在他們心中誕生了真正的女神。

看來鎮民們的不安與恐懼都一掃而空,眼神滿懷希望,異口同聲地發出呐喊,把愛子當成女神贊頌。

仔細一看,愛子滿臉通紅、氣得發抖,眼神直視著始,櫻桃小嘴的嘴形說著:

「這·是·怎·麽·一·回,事!」

始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再度轉身面對魔物大軍。

始之所以會把愛子推上前線,當然有理由。第一個理由是,今後當教會或國家因爲始的活躍而采取行動時,愛子可能會與他們對抗,所以始想先增強愛子的力量。

不管覺得始的力量是個威脅,還是想要利用始的力量,可以想像得到他們未來都將對始造成危害。到時,愛子毫無疑問會向教會或國家抗議,如同爲灰心喪志的學生們做的事。

這次事件的影響,應該會讓『豐饒女神』之名更加深入人們心中。因爲市井小民會擅自將傳聞擴散出去。這麽一來,愛子將不再只是對國家有用的人才,而是受到人們支持的活神仙,一旦成爲教會和國家都不能隨意出手的存在,愛子將會得到比過去更強大的發言權。

第二個理由是,爲了讓人們在見識到他巨大的力量後,不容易懷有恐懼或敵意。就算是單一人使用的力量,但只要認定這是自己支持的女神大人帶來的,恐懼便會不可思議地轉爲安心,敵意化爲善意。即便以後將被教會追殺,也會有人願意協助他們……的話就好了。

第三個理由十分單純,因爲愛子讓始成爲首當其沖的目標。以始的觀點來說,既然愛子是『南雲始的老師』,就要和他一起站在前線。

不過他最大的理由,只是不想鎮民陷入恐慌而造成妨礙,因此臨時想到這招。雖然之後愛子可能會很有意見,但這件事對她也有好處,甚至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就只能請她諒解了……反正結束後把事情全都推給愛子,自己一走了之就好。

始的背後響起不輸給魔物咆哮的歡呼聲(呼喊愛子),愛子則以銳利的視線看著始,大衛等護衛騎士面露笑容心想「什麽嘛,那家夥其實很懂事嘛」。始感受著背後的視線,從『寶物庫』取出雙門炮管的巨大武器——電磁加速式格林機槍炮『梅傑萊』,替換修拉簡。然後將梅傑萊扛在肩上,走上前去。

右邊和往常一樣是月,左邊——希雅扛著向始借的火箭與飛彈發射器『奧爾康』,希雅身邊則是陶醉地注視魔晶石戒指的缇奧。

地平線上放眼望去都是魔物,它們仿佛毫不在乎被擊落的僞翼手龍,心無旁骛地突進。阻擋在六萬大軍前方的只有四個人——這光景簡直像是在開玩笑。

始看向月,月也注視著始,靜靜地點頭回應。

始接著將視線轉向希雅,希雅伸直了兔耳,自信滿滿地點頭。

始往缇奧…………還是別管她吧。

始將視線移回魔物大軍,嘴角微微浮現笑意,從容自若地說出既等同于下戰帖,也是揭開蹂躏劇序幕的一句話——

「好啦,上工吧。」

(什麽啊,這是……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遠在襲擊【烏爾鎮】的數萬魔物大軍後方,挖掘出臨時的壕溝,盡可能張設結界,拼命地縮著身子的黑袍男——清水幸利看著眼前的慘狀,顫抖著身體,宛如無法言語般,嘴巴不停地開阖。

不可能出現的光景、不願相信的現實,使他在內心語無倫次地不斷咒罵。

沒錯,操縱魔物大軍發動攻擊的黑袍男,的確是愛子行蹤不明的學生——清水幸利。

他偶然遇見某個男人,與對方訂下契約,企圖將【烏爾鎮】連同愛子他們一起毀滅。然而,原本以爲輕易就能摧毀的城鎮和居民,受到意想不到的慘烈迎擊,至今仍毫發無傷。非但如此,還以現在進行式催生出對清水而言有如地獄般的畫面。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獨特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無數紅色閃光,乘著滿滿殺意在空中疾馳。不及眨眼便已到達目標的光槍,不分種族、強弱,不容絲毫抵抗,瞬間將一邊發出震撼大地的呐喊,一邊突擊而來魔物們變成肉塊。每分鍾一萬兩千發的死亡,化成殘忍無情的『牆壁』逼近,子彈仿佛毫不滿足于一發一只似地貫穿目標後,連同背後的數十只也一起射穿。

被貫穿的魔物們無視慣性法則,大半肉體爆炸飛散,當場倒地。魔物們情急之下,想要朝左右散開,躲避死亡射線,但身爲射手的始當然不會放過它們。他將兩門炮管的梅傑萊以扇形掃射。

被解放的『彈幕』宛如固若金湯的城牆,讓魔物們完全無法接近,轉眼間便屍橫遍野。

再加上始的左側——希雅扛著奧爾康喊著「盡情飛吧~」,瘋狂地猛扣扳機,隨著「啪咻~」的無力聲響起,連續發射火箭發射器。

與那無力聲相反,火箭拖著火焰的尾巴,彈頭打在大群魔物正中央,引起大爆炸,將周圍數十公尺的魔物們全部炸飛。

位于爆炸中心附近的魔物們,身體被炸得粉碎,較遠的魔物也因爲沖擊波,骨骼與內髒劇烈損傷,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在站不起來的情況下,被接踵而至的魔物們踐踏而死。

即使射完全部炮彈,希雅也會重新替換堆積在一旁的彈頭——始交付給她的儲備彈藥,接著連續發射。

火箭炮在抵達魔物們頭上後,與手榴彈一樣,停了幾拍才爆炸,往下方灑下大量燃燒猛烈的火焰。

火箭炮與燒夷手榴彈相同,抽取白富勒姆礦石的焦油狀液體,以攝氏三千度的熱度持續燃燒,有如豪雨一般灑落在魔物身上,將它們的肉體逐漸焚毀。

愈是發出慘叫不停亂動,愈是將周圍的魔物卷入,使得毀滅的火焰擴散開來。希雅責任範圍內的魔物,不是被炸得粉碎,就是被燒成灰燼……下場二選一。

缇奧守在希雅左側。

她一伸直雙手,前方便出現黑色極光,它灼燒著周圍的空氣噴發而出,這是在龍化狀態噴出的那種吐息。看來即使是人類形態也能釋放吐息。殲滅黑焰——就算是始也被迫全力防禦,刹那之間將射線上的一切全部消滅,甚至貫通至大群魔物後方。

缇奧直接將手臂水平橫移,黑色的炮擊配合她的動作移動,消滅所有接觸到的事物。

炮擊停止後,除了被掀開的大地之外,什麽也不剩。相對地,這一擊大概就耗費了缇奧相當多的魔力吧。只見她肩膀上下起伏地喘著氣,身子搖搖晃晃,不過她立刻親吻手上的戒指一下,隨即再度挺直背脊。

她從始給予的魔晶石戒指裏,取出儲存在裏面的魔力。一次吐息便將缇奧負責範圍內的魔物前鋒全部消滅,戰況多少控制住後,缇奧便開始使用耗費魔力較少的魔法。

「吹襲吧,頂峰之風,燒盡一切吧,紅蓮奔流——『岚焰風塵』。」

爲了盡可能抑制魔力消耗,缇奧刻意詠唱,提升專注力。她釋放出的魔法是火焰龍卷風,其規模以地球的龍卷風等級來算,應該是※F4級。(編注:龍卷風的破壞力由小到大,可按藤田級數劃分爲F0至F5級。)

直徑數十公尺的火焰龍卷風,朝成群的魔物猛烈前進,將周圍的魔物全部卷上空中。魔物們飛在空中,無力掙紮,就像是自己跳入似地被卷入火焰裏面。當它們被火焰龍卷風抛出時,已經變成灰燼,如灰雪般飄散。使一切歸于灰燼的龍卷風,肆意地在戰場上蹂躏魔物。

月守在始的右側,其殲滅力更是超群絕倫。

即使始他們開始攻擊,月仍是閉著眼睛,靜靜地伫立。領悟到右側攻擊薄弱後,魔物們宛如要逃離破壞的風暴集中起來,想要從右側進攻。

魔物們密集到差點對行軍造成影響,集中兵力突擊而來。在敵我距離終于縮短至五百公尺以內的瞬間,月猛然睜開雙眼,緩緩舉起右手,仿佛輕聲細語,又有如向世界宣告般,強而有力地詠唱魔法的名稱。

「——『壞劫』。」

那是發動神代魔法的觸發關鍵,由密雷迪·萊森親自傳授,能夠幹涉世界法則之一的魔法——『重力操作』。即便是在魔法方面擁有天賜才能的吸血姬,也需要長時間的『蓄力』來凝聚魔力與固定意象,是她至今仍難以即時發動的魔法。

在月詠唱的同時,魔物逼近而來,它們頭上出現黑色漩渦球體——與對黑龍戰時曾看到的相同。

但是與以前不同的是,那個球體的形狀改變了。只見它受到拉扯,變得愈來愈薄,在魔物們的上空,形成五百公尺見方的正方形。那面遮蔽太陽光的黑色天花板,在刹那的停頓之後,朝著魔物們一口氣落下。

下一個瞬間,若是要簡潔說明發生什麽事,用『大地連同魔物一起消滅了』來形容最合適吧。【烏爾鎮】的人們啞然地從後方牆壁注視著始他們的蹂躏劇。事實上,他們眼中看到的就只是那樣。

他們之所以會那樣覺得,其實秘密很簡單,因爲黑色的天花板朝著成群的魔物落下時,將魔物連同大地一起壓得塌陷,制造出五百公尺見方,深達十公尺的坑洞。

原本聚集突擊的魔物們,還來不及弄清楚發生什麽事,身體就被均等地壓碎,在地底演變成大地的汙漬,那個情景簡直就像是魔物的屍體堆積場。月所施放的一擊,瞬間將接近兩千只的魔物壓死。不幸站在術法邊界線上的魔物們,身體遭到截斷,內髒都跑了出來。

由于前方地面突然消失,後續的魔物接連掉落巨大洞穴中。因爲它們無法立刻消除前進之勢,後續部隊又從後方往前推。轉眼之間,數千只魔物跌落大洞,月使用從魔晶石取出的魔力,再次幹涉重力,在魔物的屍體上堆積更多屍體。

吹拂大地的風,將遭到蹂躏的魔物的血腥味,從戰場吹送至城鎮。強烈的氣味陸續造成人們惡心嘔吐。不過即使如此,人們還是爲現實難以想像的『壓倒性力量』、『蹂躏劇』情緒沸騰,鎮上到處發出「哇啊啊啊啊啊~~!!」的歡呼。

鎮上的仕紳和大衛等騎士初次見到始他們的力量,仿佛被那股力量吞沒般,呆呆地愣在原地。優花和淳史他們重新目睹那樣的力量,深刻感受到自己和始等人的『差距』,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本來他們應該保護人們,不受到那種魔物的威脅。至少他們當初是有那樣的抱負,現在卻變成被保護的一方,跟鎮民們站在同樣的場所,注視著曾被他們藐視爲『無能』的同班同學背影,心情當然會很複雜吧。

愛子只是拼命地祈禱,希望始他們平安無事。同時,她事到如今才實際感受自己做的事多麽可怕,表情因而痛苦扭曲。眼前淒慘無比的戰場,就像在重重地擊打自己充滿天真與矛盾的心。

不久,魔物的數量明顯減少,當原本因密集魔物而被掩蓋的北方地平線露出身影時,缇奧終于倒下,交給她的魔晶石魔力也已用盡,魔力枯竭使她無法行動。

「唔,看來妾身就只能到這了,連一個火球也使不出來……抱歉。」

缇奧倒臥在地,只有臉朝著始的方向,過意不去地向他道歉。她的臉色已經不只是發青,甚至可說是慘白。如字面所述,缇奧已竭盡全力消耗魔力了吧。

「……已經夠了,就一個變態而言你做得很好,之後就交給我們,好好睡吧。」

「主人好溫柔……原本以爲會被罵……不,給糖之後就該是鞭子……妾身可以好好期待嗎?」

「你就直接變成大地的肥料吧。」

缇奧臉上血色全無,有如死人般,但一聽到始那樣說,她興奮地顫抖,露出非常滿足的表情。始看到她那個樣子,仿佛看到討厭的東西,咂了下舌後,視線移回魔物大軍。

敵方的數量已經少于一萬,大概剩八、九千吧。回想起最初的大軍數量,這種程度的損害應該稱得上潰敗。

但是魔物依然勇往直前,正確地說,似乎是有部分魔物命令它們往前沖。大多數魔物已經感到膽怯,只是服從下達命令的各種族首領級魔物,困惑似地突擊。就是因爲敵方數量減少,始才能察覺這種情形。

依照缇奧夾雜著推測的說明,對方似乎采取只洗腦各種族首領級魔物,由各首領命令部下的這種方法。從戰場的情況看來,好像真是那樣沒錯,實在是相當有效率的做法。

就算這次事件的犯人是擁有異世界外挂的清水幸利,再加上,雖是偶然,但他還得到缇奧這個超強戰力。然而,他能否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聚集這麽多魔物,這一點仍然令人存疑……

總之,這方面的疑問先擺一邊。如果敵人的部隊組成,是由動作遲緩單調的首領級,搭配雖能隨機應變,卻服從命令往前直沖的膽怯魔物們,那麽盡快打倒首領級,會是較爲妥善的做法吧。如此一來,由于已經親身體會過與始等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忠于本能的魔物們應該就會逃回北山脈。

始看向手上的殲滅武器梅傑萊,兩門炮管都冒著白煙,似乎是來不及冷卻,已到達使用的極限。再繼續射擊下去,一定會故障。

當然,即使故障也可以修複,不過東西愈纖細,愈無法立刻當場修複。必須花費時間,進行精密作業。要是演變成那樣也很麻煩,看來還是切換攻擊方法比較適當。

「月,你還剩多少魔力?」

「……嗯,剩下兩個魔晶石的份,重力魔法的消耗出乎意料,必須要練習。」

「不不,你一個人殺了超過兩萬只吧?這樣就足夠了。剩下的我們挑重點殺,拜托你掩護我。」

「嗯。」

即使始的話語簡潔,月還是能完全領會他的意思,立即實行,兩人可說是心有靈犀。始對此滿足的同時,對希雅說:

「希雅,你看得出魔物的差別嗎?」

「可以,就是像被操縱的缇奧小姐那樣的魔物,還有嚇到腿軟的魔物吧?」

「腿軟……嗯,這個嘛,沒錯。像缇奧那種的魔物恐怕就是被洗腦的集團首領。只要殺了首領,其他魔物大概就會逃走了。」

「原來如此,我所剩的彈藥也不多。要直接宰了他們對吧!」

「是、是啊……該怎麽說呢,你變強悍了呢。」

「當然,這都是爲了留在兩位身旁啊。」

希雅滿面笑容,始露出的雖是苦笑,卻也以溫柔的笑容回應。不過,下個瞬間,始收斂表情,把梅傑萊收入『寶物庫』,拔出多納爾&休拉克。希雅同時放下奧爾康,手伸向背在背上的德盧肯。

貌似首領級的魔物大約有一百只。可能是怕讓它們突擊,一下子就被殺死,如此一來,它們的部下就會失去統率,所以大半首領都退在後方。

始他們現在少了梅傑萊、奧爾康,以及缇奧的魔法攻擊。對方或許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吧,魔物們重新活過來似地展開突擊。

爲了掩護始和希雅的突擊,月發動魔法。

「——『雷龍』。」

只見天空立刻烏雲密布,一只激烈放電的雷龍,伴隨落雷的咆哮出現,從右至左,將前線蹂躏而過。成群魔物宛如飛蛾撲火,飛向張開大口的黃金龍,不斷遭到消滅。後續的魔物看到這個情況,再度退縮。

「要上啰,希雅!」

「遵命!」

趁著那個空隙,始與希雅一口氣突擊魔物群。

始一邊靠著『縮地』在大地疾馳,一邊連續射擊多納爾&休拉克。他的目光穿越魔物群的縫隙,捕捉到隱約可見的首領級魔物。死亡閃光隨即射出,穿過微小的縫隙抵達目標,毫不留情地擊中要害,産生爆炸。

他對前線的魔物不屑一顧,背後的首領級魔物卻陸續爆炸身亡。周圍的魔物覺得疑惑,出現混亂。

忽然間,一只魔物頭上出現一道影子。它猛然擡頭一看,只見一名搖曳著兔耳,肩上扛著巨大戰錘的少女,名符其實地從天而降。

那名少女——希雅以魔物的頭爲踏板,發揮兔子的本色,蹦蹦跳跳地從魔物群的頭上飛越而過,到了最後一個踏板時,用足以踩死它的力道,使勁一踏,瞬間借由重力魔法讓自己的體重減輕,一口氣高高地一躍而起。

當攀升至最高點時,她在空中翻轉,這次則將體重提升數倍,以猛烈之勢落下。

目標地點當然是數只首領級魔物聚集的場所。希雅利用擊發德盧肯的後座力,加快自由落體的速度,身體強化也開至最大限度,將這一擊的威力提至最高。

稱得上是破壞象征的鐵錘,全速揮了下來。

「呀啊啊啊啊!!!」

伴隨可愛呐喊揮出的一擊,宛如隕石。轟然巨響響起的同時,引起足以令人誤以爲是小規模地震的震動,以及強烈的沖擊波。

布魯塔爾型首領級魔物正中攻擊,好似遭到爆破處理的大樓,被從頭部直直壓扁至地面,粉身碎骨,激烈的沖擊使得血肉橫飛。

受沖擊飛散的大量土石中混雜血肉,最後回歸大地。同樣的下場也平等地造訪周圍聚集的魔物。德盧肯所帶來的壓倒性沖擊,以及如散彈飛散的土石,粉碎它們的肉體,最終也回歸大地。

希雅在自己制造出的坑洞底,利用擊發的後座力,將埋入地面的德盧肯拔出,同時利用余勁高速移動,繼續襲向貌似各集團的首領級魔物。

然而,畢竟魔物也不是吃素的,不會讓她近身後還能肆意妄爲,它們就像要用數量壓死希雅,准備築起肉牆包圍她。

「不過就是這種程度,別小看我了!」

希雅展開德盧肯的機關,握柄伸長約一公尺,並利用擊發,像是陀螺般高速旋轉,接著用滿載離心力的德盧肯,將逼近而來的肉牆全部打飛。

無數布魯塔爾呈放射狀被打飛至空中。外表嬌弱的少女,竟然把體格比自己壯碩數倍的魔物當成乒乓球輕易打飛,那光景簡直就像在開玩笑。

希雅行雲流水似地從旋轉運動恢複正常姿勢。她從飛散的布魯塔爾們的縫隙間看到目標首領級魔物。爲了擊潰它們,希雅擺出姿勢,准備進攻。

這個瞬間,她的兔耳捕捉到一個聲音——新的敵人從右後方高速接近。希雅不慌不忙地連同身體轉動德盧肯,准備在最適當的時機迎擊。

「吼啊啊啊啊!」

「唔唔!?」

然而,那個新的敵人,是一只狼型魔物——擁有黑色體毛,四顆如紅玉般的眼睛。它似乎預測到希雅的動作,在前一刻急遽減速,漂亮地躲過希雅的一擊。

如果是一般的魔物,當對方武器揮到底,陷入動作僵硬時,都會趁機攻擊。實際上,希雅猜想眼前的魔物也會那麽做,于是將身體強化集中在腳部,打算在對方沖上來的瞬間,起腳踢向它的頭。

但是,希雅的預測落空了。

「咦?哇哇!?」

黑色的四眼狼並不是沖向希雅,而是撲上德盧肯,用它強韌的嘴和全身的重量,將德盧肯壓在地上,封鎖希雅的武器。

當然,區區的一只魔物,對希雅經過身體強化的臂力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即使如此,那個攻擊仍超出希雅的預料之外。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她的動作依舊遭到封鎖,這一點沒有改變。

對黑色四眼狼來說,那樣就夠了。因爲在這完美的時機,希雅的右後方竄出一只相同的魔物。它張開滿是利牙的嘴,逼近至她眼前。

希雅吃驚地睜大雙眼,立刻將集中在腳上的身體強化解除,改施加至全身,因爲她已經做好覺悟,要承受敵人的攻擊了。

就在黑色四眼狼的利牙,要讓希雅血濺當場的瞬間,有個物體闖入希雅和四眼狼之間。

那是長六十公分,寬四十公分的金屬制十字架,中心部分裝有類似圓盾的東西。十字架夾在魔物的口中,阻止它啃咬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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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4 pm

「唔咦!?這、這是什麽?」

希雅驚愕地說道。魔物斜眼看她,發出尖銳的聲音,拼命注入力量,想要咬碎突然飛入口中的異物,隱隱發出紅光的十字架卻毫無損傷。

下個瞬間,爆炸聲響起,魔物的下颚爆裂飛散。

「吼啊啊啊!!!」

魔物發出慘叫,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只見十字架移動至魔物頭上,爆炸聲再度響起,射出的子彈粉碎了它的頭部。

才剛聽到一聲響亮的槍聲,希雅握住德盧肯的手重量頓時減輕。

她移動視線一看,原本暫時封住希雅武器的四眼狼,腹部與頭部被飄浮在空中的十字架射穿,軟弱無力地倒下。

『希雅,別大意,魔物之中有些家夥動作明顯不同。既不是受到洗腦支配,似乎也不是別只魔物的部下。我讓三架十字浮遊炮跟著你,殺掉右邊的二十七只。月還可以幫我們支撐前線五分鍾。』

正當希雅的意識還停留在陷入危機與逃脫危險時,始的『心電感應』傳達過來。希雅立刻回過神,重新振作精神,透過頸環(希雅絕不認爲是『項圈』)的心電感應石回答始:

『了解!還有,得救了,非常感謝你。』

『喔,你要小心。』

「……呵呵,最近始先生的態度漸漸軟化了呢,距離生米煮成熟飯只剩一步了!」

希雅確認通信結束後,看到飄浮在周圍、仿佛守護著自己的十字架,開心地露出笑容,口中喃喃自語。

她重新提起精神,握住德盧肯,一邊注意與先前幾只模樣不同的魔物,一邊著手殲滅首領級魔物。

「那家夥還是一樣令人擔心啊……」

始如此喃喃自語的同時,以猛烈之勢驅逐魔物。他的周圍也飄浮著四支十字架。

——重力操控式全距離攻擊武器『十字浮遊炮』。

那是使用與無人偵察機相同的原理運作的攻擊強化型武器。內部裝填來福彈和霰彈,靠著裝有七顆感應石的手環操作。另外,覆蓋表面的礦石上則借由生成魔法施加『金剛』,會對感應石的魔力起反應,成爲堅固的盾。

始以※槍械形的方式,隨心所欲駕馭多納爾&休拉克,同時使用十字浮遊炮,展開毫無空隙的暴風攻擊。(編注:出現于美國電影《重裝任務》,融合中國武術的虛構槍械戰格鬥技。)

他已經殺死將近四十只的首領級魔物,由于『威壓』全開,甚至有魔物開始逃亡。

「嗯?那是……」

這時,始視界的角落,看見一個人影,在遠方對著逃走的魔物們大吼大叫。由于對方只有頭探出地面,所以始一瞬間還以爲是誰的首級,不過他的『遠視』確實看到那個頭在動,還被黑色長袍覆蓋。

黑長袍男人——清水就像是個鬧脾氣的孩子,對逃走的魔物喊叫,舉起在王宮得到的神器之杖,開始詠唱某種術。

始當然沒有義務乖乖等他詠唱結束,便趁隙射擊多納爾,將那把杖從中射斷,爆炸的余波讓清水翻了個跟鬥,跌入地面的坑洞中。

隨即,雖不知清水動了什麽手腳,不過藏身在魔物群中,耐著性子等待始露出決定性破綻的黑色四眼狼,一齊沖了出來。它們果然擁有周圍魔物所無法比擬的潛能與默契,讓始想起過去深淵的魔物——二尾狼。

始覺得如果實際打起來,它們跟二尾狼應該不相上下。雖然它們不像二尾狼有操縱雷電的特有魔法,因此單體攻擊力較差。但從它們有時似乎能事先預知始會攻擊哪裏來看,恐怕是擁有『預判』系的特有魔法吧。而且在團隊配合上跟二尾狼旗鼓相當……也就是說,雖然較低階,不過以它們的實力,就算出現在深淵也不足爲奇。

(是山另一頭的魔物嗎?即使如此也太強了點……這次事件真的是清水一人所爲嗎?)

始的心中充滿疑惑。但他正受到它們的攻擊,想這麽多也沒用。始暫時不將心力放在驅逐首領級魔物上,而是專心對付十二只黑色四眼狼。

黑色四眼狼從前後左右,甚至從上方發動車輪戰術。始將身體像陀螺一樣旋轉,連續發射多納爾&休拉克。四眼狼似乎使用『預判』移動位置閃躲,始也使用『預判』,射擊它們未來的位置。

即使如此,仍有個體可以閃過始的攻擊。始大爲驚訝,或許它們與二尾狼一樣,可以用類似心電感應的方法溝通,在某種程度能夠縱觀戰場吧。

只見有一只四眼狼鑽過始的槍擊,抓准始空中裝彈的些微空隙,從背後進攻而來。始則是操縱一架在上方展開的十字浮遊炮,有如斷頭台般壓下,將之擊倒在地,另一只四眼狼以它爲踏板撲了過來,始立刻移動十字浮遊炮當作盾來防禦,再用義手左肘的散彈槍將其轟爆。

腥風血雨之中,四眼狼企圖包圍始。始于是操控兩架十字浮遊炮,集中炮火攻擊一點,強行擊破包圍網之後,利用『縮地』的沖勢在地面滑行突破。他一邊滑行,一邊挺腰朝背後開槍擊殺。

接著再用並行而飛的十字浮遊炮,擊殺兩只想發動夾擊的四眼狼,同時以空中裝彈完畢的多納爾&休拉克,殺死前後兩只。

「吼啊啊啊啊!」

這時,一只四眼狼沖撞被射死的魔物,屍體朝始飛過來。

始一面往旁邊跳躍閃避,一面從飛來的魔物下方開槍,轟飛從後方疾馳而來的四眼狼頭部。

始采取落地防護後,立刻起身,一只四眼狼仿佛一直在等待這個瞬間。它張開血盆大口,想用利牙咬碎始,時機非常地完美。在旁人看來,四眼狼的狼口,毫無疑問會咬在始的身體上。

然而,那個瞬間,始的身體産生晃動,四眼狼的狼口撲了個空,發出「喀锵!」的聲音閉起嘴。因爲始的身體不知何時已在前方一步的場所。他在錯身瞬間,用休拉克射穿那只四眼狼的腹部。

接著又有四眼狼朝著始撲了過來,卻不知爲何又與方才相同,攻擊至偏離一步的場所。每次始都在錯身時給予一擊,確實地將其射殺。

這一連串發生的事,簡直就像黑色四眼狼目測錯誤般,不過事實就是如此,這是始『氣息遮蔽』的衍生技能〈+幻踏〉的效果。其效果是在遮蔽氣息之際,使阻斷前的氣息,在原本所在的位置殘留短短數秒。由于本體的氣息受到掩蓋,所以在感官上會産生錯覺,好像人還在前一刻的場所。

當然,那只是氣息偏移,只要仔細觀察就能輕易地看穿。不過在零點幾秒就足以決定勝負的戰鬥中,不被迷惑是相當困難的事。尤其,愈優秀的對手對氣息愈敏感,所以效用也會大增。

當然,對于爲了操控十字浮遊炮,連『瞬光』都用上的始來說,就算黑色四眼狼擁有深淵級力量,它們仍然不會是始的對手,這是很自然的道理。結果,這群四眼狼——恐怕是清水的王牌,連始的一根汗毛也沒碰到,在短短一分鍾內遭到殲滅。

始發動十字浮遊炮,以怒濤之勢著手消滅首領級魔物。根據在遠處跟隨希雅的十字浮遊炮傳來的情報,那邊似乎還剩幾只就結束了。朝城鎮突擊的前線魔物,也受到月的雷龍阻擋,完全無法靠近。

始所能確認的範圍內,貌似受到洗腦的魔物在之後的大約兩分鍾裏,都已被驅逐。始在確認過這一點後,身體後仰,深深地吸一口氣,一並使用『魔力放射』,發出仿佛要震撼天地的咆哮: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特大的咆哮與魔力化成波動,傳至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龐大無比的壓迫感,最能夠對魔物們的精神造成沖擊,令它們本能地産生巨大恐懼。

當它們發覺自己的集團首領已經不在,便在一瞬間的僵硬後,一只接著一只後退,最後終于轉過身,迂回地閃過始,拼命地逃向北方。

名爲魔物群的水流,宛如遇見河中的岩石般,避開始,往左右分散逃亡而去。始以銳利的眼神確認魔物情況時,發現了清水的身影。他似乎打算趁這陣混亂,騎上恐怕是最後一只的黑色四眼狼逃亡。

「很遺憾,你誤判撤退時機了。如果把殘余勢力全部用來掩護你逃亡,或許本來還有希望吧。」

始跪立在地,雙手緊握多納爾,連續扣下扳機。

子彈帶著絕妙的時間延遲射出。黑色四眼狼或許是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回頭一看。它雖然靠著『預判』躲過第一發,卻被第二發射穿大腿,倒在地上。

那陣沖擊也讓清水被彈飛。由于他的身體能力值高,所以即使身體重重地撞擊地面,依然馬上爬起,奔向黑色四眼狼,吼了幾句後,用腳踢它的頭部。

他恐怕是在喊叫著快起來之類的話語吧,看上去有點歇斯底裏。最後似乎想用暗示之類的方法,強迫四眼狼動起來。他將手掌伸向倒地的四眼狼頭部,口中開始詠唱。

始看著那個情況,不由分說地發射電磁炮,給予四眼狼致命一擊,清水再度被余波炸飛。他慌張地動著手腳,決定靠自己的力量逃走,于是與魔物們一同朝著北方奔去。

始取出休钛弗,一口氣加速,轉眼間追上清水。聽到背後傳來刺耳聲音,清水回頭一看,竟見到應該不存在于異世界的機車。他露出震驚的表情,拼死奔逃。

「什麽啊!那是什麽啊!不可能吧!我才是真正的勇者咕噗!?」

清水一邊咒罵,一邊奔跑,始順著休钛弗的速度,直接用義手敲打清水的後腦勺。清水跌了個狗吃屎,用倒立般的姿勢,在地面滑行了數公尺才停下。

「好了,老師打算怎麽處理呢?不管是這家夥……視情況來說,我恐怕也……」

始喃喃自語著用義手延伸出的鋼索捆綁清水,然後直接往城鎮前進。清水身上沾滿荒涼大地的沙塵與魔物噴出的血肉,被休钛弗拖行……正是符合殘兵敗將的慘狀。

對清水幸利而言,異世界召喚正是他的憧憬和夢想。明知不可能發生,他依舊閱讀那方面的書籍、網路小說,每天都夢想著那樣的故事情節。在夢中,他已經不知道救了世界幾次,並與女主角們迎接快樂的結局。

清水的房間貼滿美少女的海報,多到連牆壁都看不見。玻璃制收藏架位于某面牆前,他喜愛的美少女公仔擺出撩人姿勢,將架子上擠得水泄不通。書櫃上放滿漫畫、輕小說、薄本和十八禁遊戲,擺不下的則堆在房間各處。

沒錯,清水幸利是個貨真價實的禦宅族,只不過,班上沒有人知道,因爲清水隱瞞得很徹底。理由不用說也知道吧?在近處看到班上同學對始的言行後,還敢公開自己是禦宅族的勇者並不多。

在班上的清水,用他熟知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話,正是個路人。他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總是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靜地讀書。若有人找他說話,清水便會畏畏縮縮地以最少言語回答,不會主動攀談。他原本就因個性內向文靜,在國中時代遭到霸淩。

或許該說是理所當然的發展吧,他拒絕上學,每天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爲了打發時間而涉獵書籍、遊戲等創作物也是必經的程序。

父母一直很擔心他,但日漸被動漫周邊塞滿的房間,似乎令他的兄弟感到厭煩。當那種情感表現在他們的態度或言語上,清水在家裏也變得不自在,逐漸失去能夠棲身的場所。

郁悶的環境造就清水在內心輕蔑他人的陰險乖僻性格,雖然他不表露在外,但他因此而更加沈迷于創作物和幻想之中。

正因爲清水是這種個性的人,所以當他明白自己真的受到異世界召喚的時候,腦中正想著「終于來啦——!!」。不管是愛子向伊什塔爾強烈抗議,還是光輝下定決心要爲人類取得勝利,回歸原來世界,鬥志高昂時,清水腦中只有——在幻想過無數次的異世界中,自己華麗活躍的模樣。原本以爲不可能發生的幻想,如今卻成爲現實,讓他得意忘形,把主角在異世界召喚後,將會遭遇的不合理對待,全部抛諸腦後。

然而實際上,異世界的現實生活與清水的期待有所出入。首先,清水確實具有外挂般的能力,但這一點其他同學也一樣。而且『勇者』不是自己是光輝,因此女人都聚集在光輝身邊,自己只不過是『衆多路人中的一個』而已。

這跟在日本時沒什麽兩樣,盡管實現了長久以來的願望,現實卻不如預期,使清水更加陰險乖僻,內心的不滿與日俱增。

爲什麽自己不是勇者?爲什麽只有光輝被女人圍繞?爲什麽只有光輝受到特別待遇而不是自己?如果自己是勇者,一定會做得更好。只要有女人向自己示愛,自己一定來者不拒……他就像這樣,把不好的事全怪罪給他人。「只有自己是特別的」這種自我中心思考,逐漸侵蝕清水的心。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進入【奧爾庫司大迷宮】做實戰訓練。

清水認爲這是個機會。至今對自己毫不在意,把自己當成背景般可有可無的同班同學們,這次一定會發覺他的優秀吧。清水就是抱持這種想法,以爲凡事都會如自己所願……但他終將發覺——

自己絕不是什麽特別的存在,更沒有事情會順著自己的願望,只要稍微松懈,下一個瞬間就會『死亡』。差點被夢魇戰士殺死、在遠處看到『勇者』與更凶惡的怪物戰鬥,他原本對異世界抱持的幻想,一點一點碎裂、崩毀。

當他目睹同學墜落深淵『死亡』——他的精神崩潰了。

總是做出偏袒自己的解釋,借由在內心藐視他人才得以保持的精神,當然經不起打擊。

清水回到王宮後,再度躲回自己房間,但是這裏並不像他在日本的房間,有能夠安慰他心靈的創作物。如此一來清水在房間裏的消遺,理所當然就是——閱讀與自己的天職『暗術師』相關的技能·魔法書籍。

暗系魔法是作用于對手的精神和意識層面的魔法。在一般認知中,屬于實戰時賦予對象狀態異常的魔法。清水的適性也是這方面,他可以更改對手的認知,讓他們看到幻覺,幹涉對魔法的意象補強,使對方難以行使魔法。練到頂點的話,甚至可以只給予對方錯誤認知,就造成其産生身體障礙。

就這樣,原本得意忘形的心情全被趕走,他帶著陰郁的心閱讀書本,忽然浮現出某個想法。

——將暗系統魔法練到精深的話,應該可以洗腦支配對方吧?

清水興奮不已,如果自己的想法正確,他就可以隨心所欲擺布任何人,沒錯,隨心所欲。陰暗混濁的感情在清水的心中蔓延,從那一天起,清水便專心致志地修練。

然而,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首先,像人類這種擁有強烈自我的生物,假使不花費十幾個小時施術,是不會被徹底洗腦支配的。當然,前提是對方不做抵抗。

正常的情況下,再怎麽樣也不會有人被施術還沒反應。真的要做的話,就需要一些適當的方法——比如用強制性手段讓對方睡著。以人類爲對象的話就要躲藏起來施術,但對于環境和時間來說都很困難。考慮到被發現的情況,風險實在太高,清水不得不放棄。

清水感到沮喪、氣餒,不過他忽然想起召喚他們的原因——魔人可以驅使魔物。也就是說,如果是靠本能行動、自我比人類薄弱的魔物,不就可以順利控制嗎?

清水爲了確認這一點,每晚都到王都外找弱小魔物反覆實驗。結果證明,魔物遠比人類容易洗腦。不過那也是擁有極高暗系統魔法才能,同樣具有外挂力量之一的清水才做得到。就像以前伊什塔爾所說,這個世界的人就算花費長時間施法,最多也只能操縱一、兩只魔物。

在王都近郊的實驗結束後,清水心想既然要支配,就要支配強大的魔物。只不過,要跟隨光輝他們到迷宮最前線,他也會感到害怕。就在煩惱該怎麽做時,他聽到愛子護衛隊的事,如果跟著出遠門,應該也會遇到適合的魔物吧。

結果,當他和愛子他們抵達【烏爾鎮】時,他爲了到【北山脈地帶】這個有合適魔物的場所,收集魔物作爲部下,便馬上消失蹤影。清水夢想著下次再會時,每個人都會爲自己達成的偉業懷抱畏懼和敬畏之情,對自己另眼相看。

本來,只有兩個星期多的短暫期間,就算清水是專門于暗系魔法的天才,並采取只洗腦集團首領的高效率方法,最多也只能收服將近一千只的魔物。恐怕收服棲息于第二座山脈的布魯塔爾就已是他的極限。

然而,清水此時得到某個存在的相助,並偶然成功支配缇奧,才讓清水得到有效率地收服第四座山脈魔物的力量。同時,因爲與那個存在的契約,加上魔物大軍日漸茁壯,使清水的心完全失去理性。

終于,他喜悅地認爲自己是特別的,然後在時機成熟時,指揮魔物大軍襲向城鎮。

而結果就是……

清水以一副落魄無比的淒慘模樣,跪在愛子他們面前。

他之所以變成這副殘兵敗將的模樣,理由不用說也知道。看到清水翻著白眼,喪失意識,被始拖在地上,頭部不斷撞擊地面,一路拖到自己眼前,愛子他們的表情不斷抽搐,也是沒辦法的事。

附帶一提,場所換到小鎮郊外,只有愛子、學生們、大衛等騎士、數名城鎮的仕紳、威爾,以及始他們在場。

畢竟,如果把這次襲擊的主謀帶到鎮上,一定會引起很大的騷動。如此一來,便會難以與清水對話。留在鎮上的仕紳們,目前爲了處理善後而東奔西走。

清水依舊翻著白眼倒在地上,愛子走向他。從他穿著黑色長袍,以及被從戰場上直接帶來——這些無可撼動的鐵證,在在顯示清水就是犯人。對于這個不願相信的事實,愛子悲傷地皺起眉頭,搖晃著清水的身體,想要叫醒他。

「愛子,這麽做很危險。」

大衛等人認爲有危險,想要阻止她,愛子卻搖頭反駁,拒絕將他捆綁起來。因爲那樣就不能好好跟清水談話,愛子始終打算以老師和學生的身分與他溝通吧。

「清水同學,清水同學?你醒一醒,清水同學!」

「唔、唔……」

終于,由于愛子的呼喚,清水逐漸清醒,他眼神茫然地張望四周。或許突然理解到自己所處的狀況,猛地坐起上半身。

然後,他立刻想拉開距離,正要擡起上半身,後腦殘留的傷害卻使他搖晃一下,又坐倒在地。清水就這麽不停後退,露出夾雜警戒心和自卑感的焦躁表情,眼睛不停動來動去。

「清水同學,請冷靜下來,沒有人要傷害你……老師是想和清水同學說話。你爲什麽要做出這種事……不管是什麽原因都沒關系,可以把你的心情說給老師聽嗎?」

愛子跪在地上,直視清水的雙眼,清水停下轉動的眼珠,移開視線,低下頭去,口中用難以聽見的聲音,與其說是說話……倒不如說是開始咒罵:

「爲什麽?你連這種事也不知道嗎?不管是誰,每個人都很無能啊,竟敢瞧不起我……什麽勇者、勇者的,煩死了!如果是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你們卻絲毫沒發覺,把我當成路人……真的全是笨蛋……所以我才要顯示我的價值……」

「你這混帳……你清楚自己的立場嗎?城鎮差一點就毀了喔!」

「是呀!你才是笨蛋吧!」

「你知道小愛老師有多麽擔心你嗎!」

別說是反省,清水甚至怒罵、抱怨周圍的人。淳史、奈奈和升聽了都氣憤不已,一個接著一個反駁。或許是被他們的氣勢震懾住吧,清水將頭垂得更低,沈默不語。

淳史他們大概是對清水的反應不滿吧,情緒變得更加氣憤。愛子安撫著淳史他們,盡可能地用帶著溫情的語氣詢問清水:

「這樣啊,你很不滿吧……可是清水同學,如果你是想讓大家看到你的價值,那老師就更不明白,爲什麽你會想要襲擊城鎮?假如城鎮就那樣遭到襲擊……很多人會死去……只是率領很多魔物的話倒也罷了,但襲擊城鎮是無法顯示你的『價值』給大家看的。」

聽到愛子最理所當然的疑問,清水稍微擡起頭。汙穢垂下的浏海縫隙間,他一對陰暗混濁的眼睛看著愛子,露出陰森的笑容:

「……可以顯示啊……顯示給魔人看。」

「什麽!?」

清水的口中說出意外的話語,除了始他們,愛子與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不已。清水看到他們的反應,露出十分滿意的表情。雖然聲音還是一樣微弱,但是他開始用比剛才更強而有力的語氣說:

「我一個人前往【北山脈地帶】捕捉魔物時,遇到一名魔人。最初,我當然也對他心懷警戒……不過對方希望和我談話。他讓我明白了我真正的價值,所以我和他……我和魔人那方定下了契約。」

「契約……嗎?是怎樣的契約?」

他竟然勾結與己方敵對的魔人。盡管這個事實令愛子內心動搖,不過她依舊認爲一定是那個魔人誘騙了自己的學生,她壓抑著湧上內心的怒氣這麽問。

看到愛子的模樣,清水仿佛看到非常好笑的事,露出得意的笑容,說出極具沖擊的一句話:

「……畑山老師……就是殺死你啊。」

「……咦?」

愛子一瞬間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不自覺地發出呆頭呆腦的聲音。周圍的人們也一樣,雖然瞬間愣住,卻比愛子更早理解那句話的意思,眼神中帶著激烈的怒氣,狠狠地瞪視清水。

清水被學生和護衛隊強烈無比的憤怒目光瞪視,刹那間嚇得身子一縮。不過,或許是自暴自棄了吧,爲了擺脫他們的視線,清水繼續說:

「你幹嘛露出那副蠢樣啊,難道你以爲魔人沒有盯上你嗎?就某種意義而言,你比勇者更棘手,魔人怎麽可能會放著你不管啊!殺死『豐饒女神』……只要把你連同其他鎮民一起殺死,魔人就會邀請我去當他們的『勇者』,契約的內容就是這樣。」

清水仿佛回憶起那時的事,顫抖著嘴角,聲音愈來愈大:

「那個人說我的能力十分優秀,屈居于勇者之下太浪費了。果然,懂的人就是懂啊。實際上他也借我超強的魔物,甚至打造出超乎想像的軍隊……所以、所以我認爲絕對可以殺死你!什麽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爲什麽都已經高達六萬只的軍隊還會輸!爲什麽異世界會有那樣的兵器!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清水最初仿佛嘲笑一般,看著聽到學生說要『殺你』而呆若木雞的愛子。不過他愈說愈激動,接著將視線轉向始的方向,對他大吼大叫。

他的眼中除了陰郁、自卑,更多的情緒是對不能依照己意的現實感到惱怒、憎恨妨礙自己的始,以及嫉妒他的力量。這些感情全部混雜在一起,有如汙泥般混濁,令他的眼神出現瘋狂神色。

看來,清水還沒發覺眼前的白發眼罩少年是同班同學·南雲始。因爲他們原本就沒交談過,這也可以說是沒辦法的事,不過……

清水仿佛要撲向始般瞪著他,持續痛罵。而說到突然成爲他矛頭所指對象的始,清水怒罵時參雜了句「明明是個中二角色」,讓始相當受傷,他有點像在逃避現實似地眺望遠方。而那樣的態度,在清水眼中看起來宛如在說「我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成爲讓清水情緒更加激動的原因。

體察到始的心情,月從後方擡了拍他的背,她的溫柔讓始忍不住想哭。

多虧(?)無視嚴肅的氣氛,進入自己世界的始,愛子得到從沖擊中回過神的時間。清水激動地謾罵,卻沒有勇氣對抗始,待在原地不動。愛子深呼吸後,握住他的一只手,靜靜地說:

「清水同學,請你冷靜一點。」

「做、做什麽啊,放開我!」

突然被觸摸,清水嚇了一跳,立刻想要揮開愛子的手。愛子仿佛絕對不肯放開似地,更加用力緊握住他的手。

「清水同學……我明白你的心情了,你想要成爲『特別的人』,那種心情並沒有錯,身爲人類,那是很自然的願望。而且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成爲『特別的人』。因爲雖然用錯方法,但你確實做得到這種大事呀……但是你不可以投靠魔人那方。你說的那個魔人利用了你的感情,老師絕不會把重要的學生交給那種人!」

或許是無法直視愛子認真的眼神吧,清水逐漸恢複冷靜,再度低下頭,浏海遮住了他的表情。看到清水的反應,愛子懷著願望繼續勸說:

「……清水同學,再重新來過吧?假如清水同學想要再努力一次,老師會聲援你的。是你的話,絕對可以跟天之河同學他們並肩作戰。然後總有一天,大家同心協力找出回日本的方法,再一起回去吧?」

清水默默地聽著愛子說話,不知不覺間肩膀開始顫抖。優花、淳史他們和護衛隊的騎士們都認爲,清水是被愛子的話感動到哭泣。實際上班上最愛哭的優花,已經眼眶泛淚地注視兩人的情況。

然而,現實總是沒那麽輕易地盡如人意。

清水低著頭,肩膀不停顫抖。愛子露出溫柔的表情,探出身子,想要撫摸他的頭。清水卻突然反握愛子握住自己的手,一把將她拉向自己,手臂環過愛子的脖子,緊緊地勒住她。

然後,他從背後架住忍不住發出呻吟的愛子,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根十公分左右的針,抵在愛子的脖子上。

「別動!不然就我刺下去喔!」

清水用歇斯底裏的語氣尖銳地叫道。他的表情像是痙攣般陣陣抽動,眼中散發出與看著始時相同的瘋狂氣息。看來他先前顫抖著肩膀,只是在笑而已。

愛子雖然痛苦地抓著清水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卻無法拉開他。周圍的人們受到清水的警告,拼命壓抑著不讓自己沖上前去。因爲從清水的樣子看得出,他說要動手就真的會動手。每個人都用既擔心又懊悔的聲音,喊著愛子的名字,怒罵清水。

附帶一提,始到了現在才終于回歸現實。他直到剛剛都一直在神遊——逃避面對自己的外表。對于突如其來的發展,他露出一副「咦?什麽時候演變成這個狀況……」的表情。

「聽好了,這根針是從北山脈魔物身上采下的毒針!只要刺下去,不到數分鍾就會痛苦而死!明白的話,全都給我抛下武器,把手舉起來!」

清水寄宿著瘋狂的話語,使周圍的人們臉色蒼白。看到學生們和護衛隊的騎士完全停下動作,清水得意地發笑,將視線移向始。

「喂,你,中二男,就是你!不是後面!我就說是你了吧!竟敢瞧不起我!混帳!你要是再擺出那種玩鬧的態度,我真的會下手殺死她喔。明白的話,就把槍交過來!還有其他武器也是!」

聽到清水過分至極的稱呼,始忍不住轉向後方大喊:「中二男先生~有人叫你喔~」雖然他試圖聲明不是自己,但只是徒勞無功,于是露出厭惡的表情。盡管在緊迫的狀況下,始的態度絲毫不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幅景象再度讓清水覺得自己被瞧不起,而發起脾氣,歇斯底裏地要求始交出槍械。

始聽到清水的話,以非常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不,你一直說什麽不想她被殺就怎樣怎樣……可是你本來就要殺死老師才能投靠魔人,所以不管怎樣你都會殺死她吧?那我把武器交出去也沒用啊。」

「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少說廢話,乖乖把武器全交出來!像你們這些笨蛋只要乖乖聽我的話就好了!對、對了,嘿嘿,喂,你的奴隸我也要了,讓她把武器拿過來!」

聽到始冷靜的回答,清水更激動地大吼大叫。由于被逼得走投無路,他似乎已經失去正常判斷的能力。被那樣的清水看上,希雅全身打了個寒顫,露出充滿厭惡感的表情。

「就算你使出『吵死了三連發』,也只會讓人覺得超級惡心而已……話說希雅,就算你覺得很惡心,也別躲到我背後啊。你看那家夥都露出那麽可怕的表情了。」

「因爲真的很惡心嘛……該說是生理上無法接受嗎……你看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實在惡心到無法想像。」

「是啊,明明想當勇者,說出的台詞卻跟一開頭就被主角輕松殺掉,成爲墊腳石的下流盜賊一樣。」

他們似乎打算悄悄地交談,但因爲厭惡感的關系,聲音自然地放大,導致所有人都聽得見。清水張著嘴一開一阖,臉色逐漸轉紅,接著發青,最後臉色蒼白。這是能夠讓人清楚看出憤怒過度時,臉色變化的範例。

清水兩眼放空,嘴裏喃喃自語:「我是勇者。是特別的。每個人都是笨蛋。是他們的錯。沒問題的,全都會如我所願。因爲我是勇者,是最特別的。」

他突然像是看開什麽似地,發出了奇特的笑聲。

「……清、清水同學……請聽我說……不要緊的……所以……」

對于狂態畢露的清水,即便痛苦,愛子仍不停勸說他。然而,聽見她聲音的瞬間,清水的笑聲頓時停止,將愛子勒得更緊。

「……少啰嗦,裝什麽好人,你這個僞善者,給我閉嘴!你只要乖乖當讓我逃離這裏的道具就好了。」

清水用陰暗混濁的聲音這麽說,視線再度移向始。他的眼神中沒有任何興奮,只是將負面感情全部凝聚在一起似地盯著始,接著望向始收在大腿的槍套裏的槍。不用說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這時不答應清水,他可能會置生死于度外,不,他可能會幻想對自己有利的未來,動手殺死愛子。

始歎了口氣,一邊考慮在交槍之際射出鋼索,讓他連同愛子一起吃一記『纏雷』,一邊爲了不刺激清水,緩緩地將手伸向多納爾&休拉克。

由于愛子的個子很矮,因此幾乎無法成爲擋箭牌。以始的拔槍射擊速度,要在清水發覺前射中他,始也辦得到,不過始也想趁機讓愛子稍微嘗嘗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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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4 pm

然而,在始將手往下移的瞬間,事態突然有了轉變——

「!?不行!快避開!」

希雅叫道,並靠刹那間就完成的全身身體強化,使出跟縮地差不多的高速移動,撲向愛子。

面對突如其來的事態,清水立刻想將針刺向愛子,但希雅強行拉開愛子,仿佛要保護她不受某種攻擊,扭轉身體庇護她。幾乎同一時刻,一道蒼藍色的水流貫穿清水胸口,宛如雷射一般,從剛才愛子頭部所在之處通過。

身在射線上的始,用多納爾打散水雷射——恐怕是水屬性的攻擊魔法『破斷』。

希雅則抱著愛子,順著沖刺之勢,肩膀落在地面滑行,激起蒙蒙沙塵。停止之後,希雅發出痛苦的呻吟,倒臥在地上。

「希雅!」

由于事出突然,每個人都僵在原地。這時,月呼喊希雅的名字,全力奔到她身邊,站在能夠守護希雅和她懷中愛子的位置防備追擊。

對于無需言語,就能依照自己希望采取行動的月,始在內心向她致上感謝與贊美,同時雙手握住多納爾,使用『遠視』循著『破斷』的射線望去。隨即看見遠處有一個身穿黑衣,擁有淺黑皮膚、尖耳朵,頭發後梳的男人,乘坐在類似大型鳥的魔物身上。

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

始在一瞬間的蓄力之後,對著起飛的魔物與人影連續發射電磁炮。

後梳頭的男人似乎預料會受到攻擊,一邊確認始的方向,一邊讓鳥型魔物采取※桶滾飛行,拼命閃躲。(編注:攻守兼備的機動動作。)

雖然那只魔物靠著優越的機動力閃躲,卻也無法全部躲過。鳥型魔物的單腳被炸飛,後梳頭的男人似乎也被炸掉一只手。即使如此,他們非但沒有墜落,速度甚至絲毫沒有減緩,頭也不回地想要逃走。對方攻擊之後的一連串撤退行動,只能用漂亮來形容。

始推測那個人恐怕就是清水說的魔人。對方已經低空繞過城鎮,像是用城鎮本身當作盾牌一般,消失在視界之中。

從對方的逃走方法判斷,他似乎早知道始的攻擊手段。想到己方的情報已經傳到魔人方,始不禁露出苦澀的表情。他逃走的方向是【烏爾迪亞湖】。如果他已經逃入湖前的樹林中,要用無人偵察機追蹤也很困難吧,而且現在有一件比那個還重要的事。

「始!」

月應該也察覺敵人逃走了吧,她呼喚始的聲音與平常穩重的語氣不同,而是帶著焦慮。

始將多納爾收入槍套,看也不看倒在附近的清水一眼,奔向希雅的身邊。

希雅枕在月的大腿上,仰躺著露出痛苦的表情,旁邊的愛子也露出扭曲的表情,被月抱在懷裏。

「始、始先生……咕呃……我……我沒事……快點救老師小姐……她被毒針刺到了。」

希雅的側腹開了一個直徑三公分的洞,雖然靠著身體強化的應用,似乎已抑制住出血,不過從她臉上流著冷汗,看得出她相當疼痛。盡管如此,希雅仍然露出僵硬的微笑,聲音顫抖著要求始先救愛子。

仔細一看,愛子的臉色變得鐵青,手腳開始痙攣。或許因爲聽見希雅與始的對話,她拼命搖頭,用視線要求始先救希雅。之所以不用開口說的方式表達,是因爲毒素已經擴散,使她說不出話來了吧。如果清水的話屬實,那麽最多數分鍾,不,看愛子的情況,很有可能一分鍾也撐不住。愈晚救治,愈有可能留下後遺症。

始的視線再度從愛子身上移開,毫不猶豫地對希雅點點頭,從『寶物庫』取出試管型容器。

周圍的人們這時才終于奔到始他們的身邊,紛紛面露焦急的表情,騷動起來。

「愛子,愛子!」

「怎麽這樣……老師!怎麽辦?該怎麽辦?南雲!老師、老師要死掉了!」

「希、希雅的情況也不妙吧!?可惡!又是,又是這種情形!」

優花等學生和大衛他們特別驚慌失措,陷入了半恐慌狀態。重要之人瀕死重傷,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當然的。再加上,就優花他們的情況來說,始消失那一天的光景與恐懼,大概在他們的腦中不斷閃過,害怕又有親近的人在眼前死去。他們或是詢問始兩人的安危;或是叫始退開,讓他們察看傷勢;或是施加沒有效果的治愈魔法……然而,那樣的他們,聽到始壓低聲音說出「閉嘴」,也被始的氣勢壓過,退後一步,保持安靜。

始自己也有一些驚訝,他竟會因希雅負傷而如此憤怒,完全超乎他的想像。看來,在不知不覺中,始的內心也認定希雅是重要的同伴。因此,對于自己疏忽與清水接觸的魔人或許還在附近的可能性,始不禁對自己感到惱怒。

如果那個魔人打算對愛子他們做什麽,趁始上到前線,産生混亂時,他動手的可能性最高。不過實際上什麽事也沒發生,所以始就毫無根據地認爲——對方不會直接出手。

其實,那個魔人本來也打算趁清水作亂時暗殺愛子,但目睹始他們超乎常理的戰鬥力後,陷入茫然自失的狀態,以至于錯過機會。

之後,就在他尋找可趁之機時,清水和愛子的對談開始了。他從遠方窺伺情況,心想如果清水能殺死愛子,就交給清水動手,可是從始他們超乎常理的實力推測,他們會在最後的瞬間奪回愛子,因此才以特化貫通的魔法,將愛子連同清水一同射穿。

然而,雖然這個魔人見事機敏,卻誤算了一件事——將始他們重疊在射線上,希望運氣好的話,可以把危險因子一並排除。正是這個原因,使希雅的特有魔法發動。

沒錯,就是『未來視』。在始身後的希雅當然也位于射線上,所以她看見清水、愛子、始,以及自己一口氣被『破斷』貫穿的未來。

多虧如此,愛子才能躲過被貫穿頭部當場死亡的未來。這是希雅舍身改變的未來,她爲何肯舍身相救不怎麽熟識的愛子?——雖然始對此感到疑惑,但始絲毫不打算讓重要同伴的努力付諸流水。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把爲數不多的『神水』用在愛子身上。既然沒有時間,那這就會是最確實的手段。

始從月的手中接過愛子,讓她的嘴含住容器,使神水一點一點地流入。

愛子的目光看著始,仿佛在責怪他沒有優先治療希雅,不過始一概無視。現在,比起愛子的意志、自己的意志,始想以希雅的心情爲優先。

所以他不由分說地將神水灌入愛子身體裏,但愛子全身開始痙攣,完全不聽使喚,無法自行喝下神水,最後似乎還進到氣管。她激烈地咳嗽,吐了出來。

「啧,情況不妙……沒辦法了。」

始判斷愛子無法自行飲下神水,于是將剩下的神水含入嘴裏,毫不猶豫地以嘴對嘴的方式,直接送入愛子口中。

「!?」

愛子睜大雙眼,始的周圍也響起男女的哀號和怒吼。

然而,始毫不理會,用舌頭侵入愛子口內,纏上她的舌頭,強行將神水灌入。始的表情中絲毫沒有羞恥或罪惡感,只是做他該做的事,臉上浮現認真的神情。

不久,愛子的喉嚨終于動了,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響,神水流入她體內。隨後,原本侵襲身體的痛楚,以及宛若生命流逝的倦怠與寒意,全部一掃而空。身體中心仿佛點起燈火,熱度在全身流竄。愛子感受到好似在寒冷冬天,將凍僵的身體浸泡在火熱溫泉時的快感,身體不禁顫抖。

不愧是神水,就連攝取魔物血肉所造成的肉體崩壞都可防止的奇迹之水,效果超群。

仿佛漫長,又似短暫的親吻結束。始離開愛子的嘴,兩人之間牽起了銀色絲線。始就像在觀察似地看著愛子,這是爲了要確實研判——神水的效果是否幫她脫離了險境。

另一方面,愛子仍然沒有回過神,她用沒有對焦的眼睛注視始。

「老師。」

「……」

「老師?」

「……」

「喂!老師!」

「呼欸!?」

始叫了聲愛子的名字,爲了探問她的身體情況,愛子卻注視著始,愣愣地一動也不動。始感到不耐煩,輕拍她的臉頰,稍微大聲地呼喚之後,愛子才發出可愛的叫聲,回過神來。

「身體有沒有異常?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咦?啊,呃,這個,那個,我我、我沒事,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反倒是很舒服……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絕不是說那、那個很舒服,是藥的效果(略)……」

「是嗎?那就好。」

愛子看起來非常慌張。聽到她結結巴巴地表示身體沒有異常後,始非常幹脆地回答,同時也非常幹脆地放開扶著愛子的手臂,重新轉過去面向希雅。

雖然對始的態度感到茫然,但愛子很快想到現在不是管那種事的時候,也急忙轉身面向希雅。

始取出另一瓶神水,一半直接淋在希雅的傷口處。爲了讓希雅喝下另一半,他于是將容器湊到希雅嘴邊。傷口處發出咻~的細微聲響,快速治愈。但不知何故,希雅搖搖頭,不肯飲下神水。

「始、始先生……」

「希雅,怎麽——」

「我也……想要始先生……嗚……用嘴喂我~」

「你、你這個家夥……」

盡管痛得冷汗直流,欲求不滿的兔子仍不忘提出自己的欲望。

對于有如貪小便宜般的貪婪要求,即便是始也無力吐槽,反而十分佩服她。不過明明沒有必要,還要特地在衆人面前用嘴喂藥,始畢竟做不到。因此,就算月——最近對希雅十分寬容——無言地向始訴諸以情,始依舊予以無視,強行將容器塞入希雅的口中。

「唔咕!?……咕噜咕噜……噗哈……嗚嗚~始先生好小氣……我好羨慕老師小姐。」

「始……不乖!」

「咦咦!?希、希雅小姐,不是那樣的!那是救命措施!跟希雅小姐要求的意思不同!我可是老師喔!」

希雅像是鬧別扭似地看著始說道,月仿佛要始察言觀色般斥責,愛子不知爲何紅著臉,特地爲再明白不過的事辯駁。看到此景,始帶著安心與無奈的心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始決定在周圍的人察覺事情告一段落,再度開始吵鬧前,主動讓衆人想起恐怕已經被全員遺忘的可憐存在,對愛子而言尤其重要。可能是因爲事出突然,所以愛子並不是忘記,而是她尚未理解發生何事。

始詢問離清水最近的一名護衛騎士:

「……喂,清水還活著嗎?」

聽到那句話,所有人「啊!」了一聲,露出仿佛現在才想起的表情,回頭往清水倒下的場所望去。只有愛子露出似乎在說「咦?咦?」的困惑表情東張西望。不過,大概是想起希雅庇護自己時的狀況吧,她突然臉色大變,慌張地奔向清水所在的場所。

「清水同學!啊啊,傷勢居然……這麽重。」

清水的胸口開了一個與希雅身上同樣大小的洞,血流如注,地上積了一大灘血……恐怕最多也只能活幾分鍾吧。

「我、我不想死……救、救我……不該是這種結果……騙人……不可能……」

清水口中喃喃地說,不知道是在對身旁握著自己的手的愛子說話,還是只是在自言自語。愛子有如求救般地看向四周,但每個人都避開了視線。他已經回天乏術了吧,再加上他們的表情明顯透露出不想救他的訊息。只不過,就算心情上不能原諒清水,優花和淳史等學生也不可能想要他死,便露出苦澀的表情,不時偷瞄始。

同樣地,愛子也不希望清水死去。她抱著想抓住一線生機的心情回過頭,對站在那裏的始叫道:

「南雲同學,給他剛才的藥!現在還來得及!求求你了!」

始似乎預料到愛子會這麽說,嘴裏呢喃著「果然……」,深深歎了口氣,走向愛子與清水身邊。他明知會得到怎樣的回答,卻仍然詢問:

「你想救他嗎?老師。他可是想殺你的人喔?我認爲再怎麽說,這都超過『老師』的範疇了。」

只因爲他是學生,就庇護想殺自己的人,並努力爲他求情,能做到那樣的『老師』究竟有幾人呢?這標准以『老師』來說,是不是已經算是異常了呢?

始懷著如此心思,對愛子提出疑問。愛子似乎正確地聽出始的意圖,盡管她的眼神瞬間動搖,卻依舊以毅然的表情回答:

「確實,或許是那樣也說不定,不,一定是那樣吧。可是,是我自己想成爲那樣的老師。無論發生何事都要站在學生那邊,我是發著這樣的誓,才成爲老師的。所以南雲同學……拜托你……請你救他……」

始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搔了搔頭,盡管顯得不高興,仍然無奈地說「這就是愛子老師啊」,忍不住歎氣。然後始仿佛在思考什麽事,仰望天空一下後,閉上眼深呼吸,露出決然的表情,走到清水身邊。

「清水,你聽得見嗎?我有方法可以救你。」

「!」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問題想問你。」

「……」

聽到可以得救,清水馬上有了反應,立刻停止渴求生存、或憎恨世界的喃喃自語,睜大眼睛看著始。始停頓一下,提出簡潔的問題:

「……你是……敵人嗎?」

清水毫不猶豫地搖頭否定那個疑問,接著露出卑微的笑容,開始向始討饒:

「我、我不是敵人……只、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不會再犯了……只要你救我,我願意做任何事,可、可以爲你打造軍隊……也可以洗腦女人……我、我發誓對你忠誠……做任何事都可以……救救我……」

始聽到他說的話,臉上面無表情,然後仿佛要確認清水的真意,直盯著對方的眼睛。

清水感覺像是連心底都被看穿一樣,立刻移開目光。但始確實地確認過了,清水的眼神比先前更爲昏暗混濁,憎恨、憤怒、嫉妒、欲望,以及其他各種負面感情都已達飽和,簡直就像看到連光線都無法到達的深海。

始十分肯定,清水絕對聽不進去愛子的話,而且他一定會成爲他們的敵人。

因此始做出決定。

刹那間,始與愛子視線交會,愛子似乎也正看著始,與他四目相交。在那一瞬間中,愛子似乎察覺始打算做什麽,她臉色大變,沖出去阻止始。

「不行!」

然而,始的速度遠勝過她。

只聽見兩聲槍聲響起。

「!?」

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傳出,是誰發出的呢?

頭部一發,心髒一發。

子彈准確地命中,讓清水的身體轉眼間彈起,確實地帶給他無可顛覆的死亡。

清脆槍聲的余韻聲響中,始單手拿著冒煙的槍,俯視清水冰冷的屍體,所有人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寂靜支配了這一帶,就在誰也無法動作的情況下,有個人喃喃地說了一句——

「……爲什麽?」

是愛子。她茫然地注視已經踏上死亡之路的清水的亡骸,提出疑問。

始將視線從清水身上移開,看著愛子,愛子也同時將視線移向始。憤怒和悲傷、疑惑和逃避,各式各樣的感情浮現又消失,浮現又消失。

「因爲他是敵人。」

對于愛子的疑問,始的回答非常簡潔。

「怎麽可能!清水同學他……」

「你要說他改過自新了?不好意思,我人可沒有好到去相信那種話。更重要的是,我不覺得自己的眼睛看錯了。」

當他問出最後的問題時,清水的眼神已經勝于任何雄辯,清楚地說明自己已經『墮落』。

瀕臨死亡邊緣,清水想殺害的愛子仍想救他,因此或許他的生存方式會有一點改變。就像過去的始,在快要墮落時,月的存在拉住了他一樣……

因爲始是這麽想,才會問清水那個問題。如果清水如始所想,就把他交給愛子。雖然要套上項圈控制,但始還是會考慮給他機會。然而,清水臨死之際的眼神,沒有絲毫悔過的征兆。

愛子應該也有感覺。只不過,愛子是『老師』,絕不能就此放棄,她只是無法放棄而已。

「所以你就殺死他!只要把他留在王宮,最後和大家一起回到日本,說不定……依然有很多可能性呀!」

「……我很清楚不管提出怎樣的理由,老師都不會接受。我殺了老師重要的學生,至于想要怎麽處置我,老師自己決定就好。」

「……那種事,我……」

「『寂寞的生存方式』,老師的這句話讓我想了很多。不過在人命如此不值錢的世界裏,我實在無法改變……只要是敵人就絕不留情的觀念。而且我也不想改變,因爲我沒有從容到足以那麽做。」

「南雲同學……」

「今後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只要我覺得有必要……不管幾次,無論多少次,我都會扣下扳機。要是老師覺得我的做法是錯的……那老師也照自己所想去做吧……只不過請記得一點,就算對方是老師、同班同學,只要和我敵對,我就會扣下扳機……」

愛子緊咬著唇,低下頭去。

『如果聽完老師的話,依然決定那麽做,老師也不會否定。』——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別人,就是愛子。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

始看到愛子的反應,明白在這裏該做的事都已完成,便轉身離開。月和希雅則是靜靜陪伴在他身邊。雖然威爾十分挂心愛子的情況和城鎮的善後處理,但始以伴隨著壓力的目光瞪視他,他也只能默默跟著始離去。

盡管鎮上的仕紳和騎士們想留住始,探問他擁有的神器和其目的。然而,始瞬間噴發出的『威壓』,再加上想起始他們在先前戰鬥所展現的怪物實力,不管是伸出去的手,還是到了嘴邊的話,全部縮了回去。

「南雲……」

優花喃喃地喊道,不過她並非想叫住始,只是思緒混亂。她的心宛如遭遇暴風雨而波濤洶湧的大海,才會發出這句連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叫喚。在一旁的淳史他們似乎也一樣,他們注視著始的背影,好像想說些什麽,但顫抖的身體和激動的心,讓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

「南雲同學……老師……老師是……」

即使無話可接,『老師』的矜持依舊驅使她呼喚始的名字。始稍微停了一下,回過頭對愛子說:

「……老師的理想已經成了幻想。只不過,即使換了一個世界,老師仍然願意當我們的老師,讓我覺得很高興……可以的話,希望你不要就此受挫。」

這次,他不再停步,離開周圍的人群,取出布利捷,等全部人上車後,便行駛離去。

後方,只剩下無法言喻的微妙氣氛,以及爲存活下來而歡喜的居民們的喧囂。

布利捷背對【北山脈地帶】,一邊激起沙塵,一邊疾駛在往南方的道路上。雖是在數年的期間,經過幾千幾萬人的踩踏而形成的道路,不過遠比從【烏爾鎮】到【北山脈地帶】的道路好多了。附有懸吊系統的四輪動力車,一邊將震動抑制在最小限度,一邊輕快地朝著弗連駛去。

希雅坐在前座,把窗戶全部打開,讓兔耳隨風搖擺。比起布利捷,她似乎比較喜歡休钛弗,顯得有些不滿。希雅好像很喜歡兔耳破風的感觸,以及緊緊抱住始,把臉放在始肩上的姿勢。

駕駛當然是始,他旁邊的固定座位坐著月,威爾在後座。威爾從後座稍微探出身子,有些憂心地對始說:

「那個~這樣離開真的好嗎?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該說清楚……特別是對愛子小姐……」

始頭也不回,不甚關心地回答:

「嗯~?沒關系,這樣就好了,再待下去事情大概只會愈來愈麻煩……我不在的話,老師也比較能做出好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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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4 pm

「……或許是那樣沒錯啦……」

「你這個人啊……該說人太好嗎……你也太操心別人的事了吧?」

即使聽到始那樣說,威爾依舊一副擔憂的表情,始不禁苦笑著說道。爲了剛認識的冒險者之死真心感到悲傷,爲了與自己無關的城鎮被魔物大軍襲擊而留下,原諒仇恨對象·缇奧,現在也十分擔心始(以半威脅的方式把他帶走)和愛子的關系。當初知道威爾身爲王國貴族卻想成爲冒險者,始就覺得他是個怪人了,沒想到是個濫好人,令人不自覺地爲他操心。

「……好人。」

「真是好人呢~」

「嗯,他是好人。」

對于他們異口同聲的評語,威爾的表情有點複雜。雖然知道他們在稱贊自己,但是被女性說是『好人』,這個評價對男人來說,心情還真是微妙。

「別、別說我的事了啦……我只是想說,那時你是不是應該把理由說明清楚呢?」

「……你說理由?」

威爾露出深不可測的表情,用手指搔著臉頰繼續說道。不過,始聽見威爾的話,眉毛不禁動了一下。

「對,就是明知可能與愛子小姐留下心結,卻仍殺死那名叫做清水的少年……你做這件事的理由。」

「……我說過了吧,因爲他是敵人。」

「就算那句話可以成爲『不救他』的理由,也不能成爲『殺死他』的理由吧?因爲當時他已經身受致命傷,放著不管也只能活幾分鍾……你特地殺死他,應該是有理由的吧?」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看得很清楚呢。」

他的指谪很有道理,也一語中的。清水是他的同學,而且愛子還不停向他求救,始卻不由分說地射殺清水。這個作爲的沖擊太過強烈,巧妙地掩蓋了沒有必要特地殺死他的事實。

威爾卻能發覺這一點,看來不管怎麽說,他依舊具有身爲貴族的『眼光』。見到沒辦法瞞過威爾,始對他露出佩服的表情。

原本將頭探出窗外享受涼風的希雅,臉上寫著「這麽一說,我也很在意」,一臉好奇地望向正在開車的始。始思考著要如何回答,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在他開口之前,月就代替他回答:

「……始是傲嬌。」

「……」

「「「傲嬌?」」」

對于月的指谪,始似乎也心裏有數,無言地裝出撲克臉,其他人則是像鹦鹉學舌般地重複說道。

「……那是在回報愛子?還是只是關心?」

「……是順便而已。」

從始別過頭去,冷淡回答的模樣,希雅他們看出月知道正確解答,于是要求她說明。

由于始看起來不打算回答,月于是代替他答道。簡單地說,就是爲了不讓愛子對清水的死懷抱罪惡感,始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清水說過,他遇見的那個魔人,其目的是殺害身爲『豐饒女神』的愛子。也就是說,他是爲了殺害愛子而利用清水,最後的那道攻擊也是爲了殺害愛子,連同清水一起貫穿。

當然,愛子不必爲清水的死去負任何責任。因爲清水爲了自己的意志和欲望,把靈魂出賣給魔人,結果換來自己的死,只是如此而已。既然是他選擇的結果,責任就應該由本人背負。就算不是那樣,也該歸咎于直接對清水造成致命傷的魔人的責任。

但是,愛子會接受嗎?任誰都看得出來,最後的攻擊是以愛子爲目標。愛子責任感強烈、總是把學生放在第一位考慮。清水受她的牽連而死。也就是說,愛子肯定會認爲是自己害死了清水吧?那個可能性很大。當想到這一步的時候,愛子的心承受得住嗎?始有點擔心。

愛子身爲一個人類,一定也會對異世界召喚這個異常事態感到不安與恐懼吧。即使如此,她並沒有因悲傷而停下腳步,因恐懼而蹲下顫抖,她之所以能努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全是因爲她懷抱著身爲『老師』的矜持。

支持愛子作爲『老師』的,就是『學生』的存在。

那個學生卻由于自己的關系死亡。那樣的沖擊,遠比過去聽說始身亡時、聽始說他是遭同學背叛時,都還要強烈,如尖銳的刀刃傷害愛子的心,甚至足以讓她一蹶不振。

就始來說,他也是有所算計。愛子若是因爲這種事而一蹶不振,可就傷腦筋了,但是他確實十分擔心愛子。始覺得愛子的言論過于理想化,因此也存在許多矛盾。

即使如此,始認爲在今後的未來,爲了讓月和希雅更加幸福,愛子贈與他的話語一定是不可或缺的吧。正因爲如此,就算世界改變,始自己也改變了,她仍願意以始的『老師』的身分對始『說教』,始對此心懷相當程度的感恩。

因此,明知放著不管也會死,始依然特意殺死清水。爲了盡可能加強這樣的印象,他特地強調清水是『敵人』,以這種方式,讓她産生殺死清水的就是始的印象。爲了不讓愛子的心一蹶不振,依然如願繼續當個『老師』,始想要償還她的恩情。

「……呵呵,始先生是傲嬌呢。」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原來如此~主人意外地有可愛的地方呢。」

月將始的想法說明給其他人聽之後,他們用溫暖的目光看著始,始依舊不回望他們。

「……不過,我想愛子會發覺的。」

「……」

始默默將視線移向月,月則是用溫柔的眼神凝視著他。

「……愛子是始的老師,是能夠贈與可以留在始心中話語的人,她不可能沒察覺。」

「月……」

「……沒問題的,愛子是堅強的人,一定不會演變成始不希望的結果。」

「……」

愛子能夠在始沒發覺的事情上,讓他自我反省。看來,月對這樣的愛子懷有某種程度的信賴。

月用帶著力量與溫柔的眼神,擡起視線凝視始。始也眯細眼睛,溫柔地凝視著她。關于愛子的事和今後的發展,始的心中原本還有少許不安,但聽到月的話後,似乎都雲消霧散了。

「唉~又進入兩人世界了。要到什麽時候,始先生才會和我有那樣的氣氛呢……?」

「這、這是,總覺得……口中有種甜甜的感覺。」

「唔~妾身還是喜歡被罵……不過那樣也不錯呢。」

接觸始與月的甜蜜氣息,威爾他們顯得頗不自在。尤其是希雅,她鼓起臉頰,噘起嘴,像是在鬧別扭的樣子。

月發覺了這個情形,視線一轉,再度與始目光交會,無言地提出訴求。內容不用說也知道,就是『獎賞希雅』。如果不是希雅的特有魔法『未來視』與豁出性命的行動,愛子現在頭部已經被開了個洞,成爲一具屍首了吧。希雅正可說拯救了始的恩師。

由于始也非常清楚這一點,盡管一時語塞,仍然將視線從月移向希雅。

「……希雅。那個,該怎麽說,這次你幫了大忙,雖然有點晚,不過……謝謝你。」

「………………你是誰?」

即使有些難爲情,始仍是忍耐著向她道謝,結果得到的卻是驚愕的表情和那樣的回答。始的額頭上青筋暴現,但若說這是自作自受,確實也是如此,因此他忍了下來。

「算了,就算你表現出那種態度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算這樣,這次的事,我真的很感謝你喔?」

希雅凝視著始,這次始確實地看著她的雙眼,對她說:「謝謝你。」

聽到始這麽直接的道謝,希雅就像是全身受到電擊一樣,身體不住顫抖,隨即像是靜不下來般坐立不安,視線激烈地到處遊移,臉頰染上紅暈。兔耳一會兒往這邊動了動,一會兒又往那邊動了動。

「那、那個,不,沒什麽大不了的啦,用不著爲了那種事情道謝呀……真、真是的,始先生是怎麽了?這麽突然。你這麽說,人家不就會很難爲情嗎………………嘿嘿。」

看到希雅既難爲情又害羞地扭動身體,始微微一笑,向她詢問先前有點困惑的事:

「希雅,有件事我有點好奇……爲什麽那時候你會毫不遲疑地沖出去?你跟老師沒說過什麽話吧?我不覺得你們的感情有好到可以挺身相救……」

「因爲她是始先生在意的人呀。」

「……只有那樣嗎?」

「?是呀,就只有這樣喔~」

「……這樣啊。」

希雅圓睜著雙眼,始則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確實,愛子對始而言可說是恩師,其存在的意義跟其他同班同學不同。如果她過世了,始會受到相當大的沖擊;若她活著,始能夠坦率地覺得真是太好了。

然而,始不記得自己有在言行申明示過這一點……不管是月也好,希雅也罷,始的心情似乎都瞞不過她們,代表她們就是這麽爲他著想吧。雖然早就明白,不過始重新體認到,她們對自己真是不可多得的同伴。

這下子不用月提醒,始也覺得該用某些形式回報希雅,因此詢問依然在難爲情的希雅:

「希雅,你有什麽想要我爲你做的事嗎?」

「咦?想要始先生做的事……嗎?」

「對,該說是謝禮呢,還是獎賞呢……大概就是那類的東西啦,可是當然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喔?」

聽到始突然這麽說,希雅有些困惑。因爲她覺得自己只是做了身爲同伴該做的事,因此想說會不會太誇張了。只見希雅苦惱地發出低吟,若無其事地看向身旁的月。月則是露出溫柔的表情注視希雅,對她點了點頭,用視線告訴她,這是始感謝的心情,只要坦率地接受就好了。而希雅明確地領會月的意思,在稍微思考之後,露出傻笑,對月點了一下頭,再將視線轉向始。

「那麽,請收下我的第一——」

「駁回。」

希雅的願望馬上遭到駁回,她不禁冷冷地看著始。

「……爲什麽呢?不管怎麽想,這應該都是進入嬌羞期的瞬間吧?沒錯吧?請始先生察言觀色一下呀!」

「我說過要在『能力範圍內』吧?」

「這完全在始先生的能力範圍內吧!明明平時就若無其事地把我支開,跟月小姐做!我可是都知道喔!每當知道你們要辦事,在我心中徘徊的空虛感可是難以言喻的喔!嗚嗚,到了弗連之後,你們又會叫我一個人去跑腿辦事,趁那個時間相愛對吧?嗚嗚,又只有我得孤孤單單地消磨時間……還必須對容光煥發的月小姐裝作視而不見了對吧……可惡……」

「不,這沒什麽好哭的吧……因爲我愛上的人是月,至于你,這個嘛,我把你當成重要的同伴,可是戀愛方面就……要我抱那樣的對象實在有點……」

「……嗚嗚……始先生是膽小鬼!」

「……喂。」

「沒種!有少女心的膽小鬼!沒志氣!悶騷色狼!」

希雅原本以爲該來的時刻終于到來,面露喜悅之色。不過,正因爲期待愈大,所以失望時的憤怒也就愈激烈。她將至今爲止所有的不滿全部一次發泄,哭哭啼啼地痛罵始。後座則是……

「噗呼……竟然說殲滅數萬規模魔物的男人是……膽小鬼……噗呼。」

「主人意外地純情呢,沒想到你竟然還沒和主人發生關系……被奪走後面第一次的妾身還領先一步了呢……」

……傳來如此內容的輕聲細語。始一瞬間認真地考慮把這些家夥轟出車外,不過不知爲何被身旁的月用責難的眼神注視,始只能強行忍住。

然後,始臉頰不停抽搐,再度與希雅對話,並在心中發誓,之後要好好教訓威爾一頓。至于另一個聲音……因爲不想理她,所以擺一邊去。

「希雅,再降低一點難度啦,除了那個以外的話……」

「……始,不行嗎?」

不知爲何,月也幫忙助攻,希雅窩囊地喊著「月小姐~」,抱住了月。

月明顯容許始抱希雅,最近月真的很寵希雅。始本來以爲是因爲她們友情深厚,不過總有一種月好像變成姊姊,在照顧令人傷腦筋的妹妹的感覺,而且是相當重度的妹控。

始被心愛的少女拜托抱別的女人……面對這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狀況,始不禁抱頭煩惱。不過,他也有不能退讓的感情。

「……月,我打從心裏想要的只有你。雖然我並不討厭希雅,想以同伴的身分珍惜她,可是……我並不打算把她和月相提並論。」

始認真地說出真心話,月則是發出「唔呣」的奇怪呻吟。希雅被月抱在懷裏,她的兔耳似乎在說「情勢好像變得不太尋常?」,轉向始。

「我對月有獨占欲,不管有什麽理由,我都無法容忍其他男人在你身邊。或許你會覺得我心胸狹窄,或許你會認爲我任性,但是……我心想如果月也跟我有相同想法就好了。所以,就算對方是希雅,我也希望你不要勸我和其他女人發生關系,好嗎?」

「……始。」

月讓希雅攀著她的手臂,臉頰泛紅,眼眸濕潤地擡頭看著始。始也輕輕伸出手,溫柔地撫摸月的臉頰凝視她。兩人之間飄散出甜蜜無比的氣息,似乎就連空氣也變成鮮豔的粉紅色。

兩人彼此相視,臉逐漸靠近,然後……

「……我完全被遺忘了呢……明明是在談要給我的獎賞……」

希雅不滿地說,並用冰冷的眼神,從旁邊瞪視在近距離互相凝視的始與月。這時,兩人終于發覺周圍的情況,急忙拉開距離。月好像仍然感到難爲情,她用單手把玩著美麗的秀發,讓心情平靜下來。

始突如其來地說出內心話,似乎使月方寸大亂,臉上不再面無表情,嘴角自然地浮現笑意。不管是想獨占,還是想被獨占,也許有的人會覺得沈重,但對月而言,這比任何事都還要讓她開心,甚至深受感動,不自覺地忘了始以外的一切事物。

「……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三位的關系……月小姐真是辛苦呢。」

「唔……主人和月的羁絆很深呢。要打入他們之間大概會很困難啊……不過妾身只要能被罵就好了……」

威爾一方面領會到三人的關系,一方面露出快被甜死的表情。至于他身後,有個變態不知做了怎樣的想像,興奮得不停喘氣,這個就不用管了。

「……始,對不起。可是希雅也很重要……我希望你回報她。所以在鎮上陪她一天……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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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5 pm

「月小姐~」

月依舊爲了希雅拜托始。對于撫摸著自己的頭,幫自己說話的月,希雅像是撒嬌似地用臉磨蹭她。始看到那個樣子,面露笑容回答:

「那種小事的話,不用你拜托也沒關系啦。再說,即使是月來拜托,希雅的心情也很微妙吧?如果希雅自己跟我說,那種小事我也可以陪你呀。」

「始先生……不,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只要能生米煮成熟飯,不管怎樣都好。」

「……你這家夥真是……」

「不過,目前看起來還辦不到那個,總之就先用約會來賺取好感度,將就一下吧。抵達弗連後,你要帶我去觀光區喔?」

「好,我明白了。」

始本來打算用暗示,再次傳達只有月是特別的存在。但希雅明明有聽懂,卻依舊不屈不撓。盡管始露出複雜的表情,仍然心想「算了,就順希雅的意思吧」,于是答應了約會的請求。

始自己也認定希雅是重要的存在,因此他並不是被月拜托才無奈答應,而是想回報希雅的努力,真心答應的。一旁的希雅發出喜悅的歡呼,月則是露出溫柔的表情,撫摸著希雅的兔耳。

「這個疏離感是怎麽回事?我的心情好像是誤闖一家團聚的無關人士。」

「唔、唔~嗯,這種放置PLAY完全興奮不起來……只會感到寂寞呀……話說,差不多要有人理妾身一下了吧?讓妾身加入吧?」

前座的人卿卿我我、和樂融融,讓後座的威爾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另外,明明沒有叫她來,缇奧卻不知何時坐上貨架,從連接貨架與車內的窗戶將頭伸進去,從剛才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參加對話。

盡管在戰鬥前就拜托始帶著她旅行,結果別說是置之不理,甚至被他們遺忘。缇奧便急急忙忙跳上已經發動的布利捷的貨架。然而,對于這種殘酷的對待,她卻興奮地喘氣,探頭窺視車內。看到缇奧的樣子,車內的人都受不了,于是決定當她不存在。

當然,當初始想要把她甩下車,學某狂野飙速的電影,使出危險的飄車技巧。缇奧卻活用所有魔法,死也要攀在車上,似乎還愈來愈興奮,陷入恍惚的狀態。因此始決定不管她。愈是理會變態,就只會讓變態更高興。

缇奧在沒有人理她的狀況,原本還因放置PLAY感到興奮。然而,聽著始他們的對話也開始覺得空虛,甚至直接要求衆人理會她。

即使如此,所有人還是毫無反應,缇奧便想從連接貨架與車內的窗戶爬入車內。黑色的長發垂下,緩緩侵入車內的模樣,宛如某怪談的貞○小姐一樣。

此景實在太過詭異,威爾無法視而不見,「唔哇!」的驚叫一聲,退到窗邊。聽到他的叫聲,始他們也望向後座。

「嗯?嗯~卡、卡住了,胸部妨礙到我……進不去。抱歉,威爾小弟,你可以拉妾身一把嗎?」

受到擠壓變形,比希雅更大的巨大胸部卡在窗框。缇奧手腳不停掙紮,向威爾伸出手,要求拉她一把,簡直就像將咒殺對手逼入絕境的貞○小姐。看到那個情況,始無言地從左邊槍套拔出休拉克,手肘彎曲,隔著肩膀,毫不遲疑地向背後射擊。

「唔喔!?」

子彈隨著槍聲飛出,直接命中缇奧的額頭,沖擊直接讓她飛回貨架,只聽見貨架傳來砰砰的打滾聲。

「做、做什麽呀,突然這麽做……人家會興奮的。」

龍人族缇奧紅著臉,有點開心地搓揉著額頭,口中喃喃抱怨……不對,是說出變態發言。這次似乎打算從腳開始,她將腳伸入窗戶,面朝後方,准備進入車內。

然而,肉感的屁股卡在窗框,只見她扭著性感的屁股,掙紮著想要進入車內。

始默默地連續射擊休拉克,想要將缇奧的屁股轟出車外。但因爲卡得相當緊,屁股的肉又緩和了沖擊,無法把她轟出去。

非但如此,每當子彈打在她的屁股上時,缇奧就會發出「嗯啊啊!」、「好激烈!」、「主人~」等可能會被認定是限制級的嬌喘聲。始臉頰抽動,只能無奈地放棄射擊,果然不該理會變態。

月原本十分憧憬龍人族。盡管她原本懷有的印象已經成爲幻想消失,還是受到打擊,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缇奧察覺射擊停止,設法把屁股和胸部擠入,「呼~」地吐出氣息,終于成功入侵車內。

「呼呼,真是的……主人都不看一下場合,真拿主人沒辦法。不過主人放心,無論是怎樣的愛,妾身都會全部接受,所以……主人可以再過分一點喔?再激烈一點也沒關系喔?」

「閉嘴,變態,別把身子探過來,別靠近我。應該說打開那邊的門,現在立刻給我跳下車!」

「!?呼呼……主人真是太了解妾身了……但是妾身拒絕,因爲妾身已經決定要跟隨主人了。這麽做可以達成龍人族的任務,而且妾身也必須請主人負起責任,因此完全沒有離開的理由。不管主人說什麽,妾身都要跟去,絕對不會離開主人。」

缇奧一進入車內就連續發出變態發言。始冰冷地回答後,缇奧的表情更加淫蕩,卻堅決地提出主張,不過全都被她的表情糟蹋了。

「開什麽完笑!什麽責任啊!那只不過是厮殺的延長戰吧,你沒被殺就該心存感激了。況且要說龍人族的任務,還有勇者他們在吧,那家夥才是召喚的中心人物,你去找他啦。」

「不要,絕對不要,雖然不知道勇者是怎樣的人,但妾身不認爲他會比主人更殘忍無情,毫不留情地處罰妾身!別看輕妾身!既然妾身已經決定好『主人』,就不會因爲心情隨便換主人,妾身才不是那種輕浮的女人!」

缇奧睜大了眼睛,緊握著雙拳極力主張。這話聽起來好像很冠冕堂皇,可是,她只是對始毫不留情的對待感到歡喜,以至于無法舍棄始,以上這段話只不過是變態發言而已。

「就算主人逃走,妾身也會追上去,並在每個城鎮,到處宣傳主人奪走妾身的第一次,又對妾身做了這種、那種事,把妾身的身體變成沒有主人就活不下去。每次在路上見到人時,就跟對方描述主人的長相喔?」

「……你啊~」

始青筋浮現,憤怒地眯起眼睛,真心認爲她是個麻煩的家夥,心想要不要幹脆殺了她。不過,因爲她不是敵人,月大概會阻止自己,所以又開始想把她打到喪失記憶如何?可是她的肉體強韌得沒話說,萬一沒有喪失記憶,只會讓她高興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因此始也不想用這招。

結果始只能露出打從心底厭惡的表情瞪著她,但那樣的視線似乎也讓缇奧興奮得顫抖,或許現在已經陷入無可挽回的狀態了。

「別露出那麽厭惡的表情嘛,主人。妾身很有用喔。盡管不像主人您們那麽超乎常理,卻也在那場戰鬥證明妾身的實力了吧?雖然不知道主人的目標是什麽,但請讓妾身同行吧。主人,拜托了。」

「就生理上來說,辦不到。」

「!!!?呼呼……嗯!嗯!」

聽到始完全不理會她的說詞,缇奧像是在強忍什麽,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雙腿不斷磨蹭。看到缇奧那個樣子,不只始,車內的所有人都露出厭惡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始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很疲憊地開口說道:

「……雖然想那樣說,不過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也沒用吧?只要你答應別妨礙我們,就隨便你吧。我已經沒有力氣理你了……」

「喔?喔喔~這樣啊!嗯,今後就請多多指教啰,主人、月、希雅,稱呼妾身缇奧就可以了!呵呵呵,似乎會是趟快樂的旅程呢……」

「……唔。」

「請、請多多指教……」

始斜眼看了面露喜色的缇奧一眼,再次歎息,月不滿地低吟,希雅則是困惑地向她問候。

隨著新同伴·變態龍人族缇奧加入,一行人前往【中立商業都市弗連】。

在那裏有新的邂逅在等待他們,始他們當然還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在【弗連】之後,奇迹般的再會就在那裏守候。

【烏爾鎮】。自始等人離開後,經過三天——

雖然有許多令人頭痛的問題——修複荒廢的大地,處理滿坑滿谷的魔物屍體等。但城鎮和居民都毫發無傷,與發生的嚴重事態相比,這種結果只能以奇迹形容。

這個捷報立刻傳至避難的居民們耳中、周邊的城鎮,甚至是王都。返家的居民與家人、戀人、朋友們重逢,彼此擁抱,互相爲對方的平安喜悅。【烏爾鎮】宛如處于小小的慶典,籠罩在熱鬧的喧囂聲中。

始在城鎮周圍築起的防壁,被直接保留下來。從頭到尾目睹戰爭經過的人們,從防壁望向荒廢的大地,宛如神話的說書人,比手畫腳地對人們敘述,那是一場多麽超乎常理的戰鬥。

先前避難的居民——特別是孩子們,聽了他們的描述後,露出興奮崇拜的眼神。精明的商人們已經做好盤算,打算把始的防壁當作【烏爾鎮】的新名勝,好好大賺一筆。

由于鎮上的人們不知道始與愛子之間發生的事情,至今仍相信始他們是『豐饒女神』派遣的使者,將始的防壁取名爲『女神之盾』敬仰有加。

另外,白發眼罩少年·始則被稱爲『女神之劍』或『女神的騎士』,同樣受到尊崇。聽到這件事的大衛等真正的護衛騎士們,想起始與愛子的吻,不禁憤怒地喊「我果然還是討厭他!!」激動地大吵大鬧,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日後,始聽說自己的稱號,不禁羞恥得打滾,這也是另一段故事。

雖然這稱號難爲情得稍微超過他的預想,但正如始預料一般,愛子的名聲與人望直線上升。

愛子只要走在鎮上,就會受到所有人的矚目,甚至有人開始跪拜,高喊「女神保佑~」。愛子在這個城鎮,以眼睛能看見的形式拯救了人們,成爲貨真價實的『女神』,這個傳聞也已散播至周邊。至少,在【烏爾鎮】中,愛子的話已經比聖教教會的祭司更有份量,這是不會有錯的。

說到愛子……盡管她順利地協助城鎮複興與應付仕紳,親近的人卻清楚明白,她十分心不在焉。

原因不用說也知道吧。始在戰鬥前告知的各種沖擊性事實固然也是原因,不過最大的因素還是始殺死清水的事實。那瞬間的光景,在愛子的腦中盤桓不去,侵蝕她的心。

這天,一天的任務結束,晚餐時間來臨。優花他們和護衛隊的騎士們也一如往常,在『水妖精旅店』用晚餐。盡管愛子有如機械般不停把料理送入口中,但她依舊一直在發呆,心不在焉地回答談話的內容。

「小愛老師……小愛老師的魔法果然厲害!原本荒廢的大地也逐漸受到淨化……只要再過一周,大概就能恢複原狀了!」

「……是啊……太好了。」

優花看到愛子魂不守舍的模樣,即使面露愁容,卻仍然用更明朗的聲音跟愛子說話。由于明白愛子異常的原因,優花于是想設法激勵她。但是,縱然聽見優花活潑的言談,但愛子仿佛照著制式答案般,無精打采地回答。

優花看到恩人射殺同學的沖擊性光景,不小的動搖至今仍殘存在她心中,激勵愛子的模樣也隱含勉強。因爲優花是那個樣子,所以要她真心把氣氛變得熱鬧活潑,當然不可能,對愛子的關心也沒什麽效果,淳史他們來做當然也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愛子……今天鎮長或祭司大人又對你說了什麽嗎?真的困擾的話就跟我說吧,就算對方是祭司大人,我也不容許他讓愛子困擾,因爲我才是愛子的騎士。無論何時,只有我站在愛子這邊。」

「……是啊……太好了。」

大衛也對愛子說出不知是鼓勵,還是示愛的言語。

身爲神殿騎士卻說出要跟祭司作對的發言,其實相當危險。不過對已成爲愛的戰士的大衛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吧。

他有事沒事特別強調『我』這個部分,是想和誰對抗呢……周圍的騎士們也察覺到,因此盡管贊同大衛,卻也以銳利的視線看著隊長,牽制裝得若無其事卻想偷跑的大衛。

然而,大衛假裝自然的示愛,卻像某中午時段的長青節目的附和之語,被用相同的話語輕易帶過,甚至連她有沒有在聽都不知道。淳史他們對沮喪地垂下肩膀的大衛做出「活該~」的表情,有部分的騎士也一樣。

或許是根本沒發現學生和騎士們的應對吧,愛子沒什麽反應,只是平靜地繼續用餐。

(……如果我能再好好跟清水同學談談……更早察覺那孩子的想法……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假使不向同是學生的他拜托那種事……若沒有在那時成爲人質……要是我……死了的話……他就沒有必要殺死清水同學……)

槍聲、閃光,然後是被射殺的清水的亡骸——此景已經不知幾次閃過愛子的腦海。她握住湯匙的手也自然而然地用力。

(爲什麽要殺人?……明明都是同班同學……因爲是敵人?……只是那樣就可以輕易地殺人嗎?……殺人是那麽簡單的事嗎?……是如此輕易就能做到的嗎?……太奇怪了……人類又不是魔物……居然毫不遲疑……他是能夠輕易殺死人類的人?……若放著不管,其他孩子也會……他很危險?……如果沒有他,清水同學就不會死了?……只要他不在了,其他孩子就安全了?……只要他不在的話……!?我在想什麽……不行,不可以再想了!)

現在愛子的內心不斷重複後悔與自責……而且一個不小心,就會不自覺萌生對始的恐懼和怨恨,愛子趕緊打消念頭,再度回到最初的思考。她心中思考不斷重複這個模式。

要考慮的事太多了,不願考慮的事也一樣繁雜。愛子的心仿佛書櫃傾倒的圖書館,未經整理的情報散亂不堪,全部混在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愛子聽見一個宛如能打動人心的溫和穩重聲音:

「愛子大人,今天的料理還合您的口味嗎?」

「咦?」

是『水妖精旅店』的老板——佛斯·賽路歐。他的聲音絕不算大,反而應該算小。然而,這間旅店的人絕不會漏聽佛斯的話。他有深度且平靜的聲音,一定會傳達給對方,現在也輕易地進入陷入思考漩渦的愛子耳中,讓她的意識回歸現實。

發覺自己發出怪聲,愛子臉頰微微一紅,將視線移向溫和微笑的佛斯。

「那個,有什麽事嗎?對不起,我剛才有點恍神。」

「不不,請不用在意,我看您悶悶不樂,想說是不是料理不合您的口味。不介意的話,我爲您上別的菜……」

「不、不是!料理非常美味,我只是在想事情……」

愛子嘴上說非常美味,卻想不起剛吃過的料理是什麽味道。她往周圍一看,優花和大衛等人都憂心地看著自己。

發覺自己深陷思考漩渦,愛子心想這樣下去不行,便振作精神,繼續用餐。但因爲有點慌張,食物嗆入氣管,讓她猛烈地咳嗽。

愛子眼眶泛淚,不停咳嗽,周圍的人都慌了起來。佛斯則若無其事地爲她准備紙巾和水。

「對、對不起,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麻煩。」

即使看到愛子的糗態,佛斯臉上溫和的笑容依舊,愛子在安心的同時也感到惶恐。看到那樣的愛子,佛斯眯起雙眼,稍微思考了一下,以甯靜沈著的語氣說:

「嗯,愛子大人,恕我僭越,可以聽我一言嗎?」

「咦?好,好的,什麽事呢?」

「愛子大人就試著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如何?」

「咦?」

聽到佛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愛子側著頭感到疑惑,佛斯見了補充「是我沒說清楚」後,苦笑著繼續說:

「看來愛子大人的心情如今十分混亂。必須考慮的、不想考慮的事塞滿思緒,以至于不知道該做什麽事。既不曉得怎樣做最好,也不清楚自己想怎麽做。腦中盡是些無法明白的事,卻又覺得必須有所行動。心中的焦慮有增無減,又使您的心情更加混亂,于是演變成惡性循環,我有說錯嗎?」

「爲、爲什麽……」

自己現在的心事完全被說中,愛子忍不住語塞。看到愛子的反應,佛斯表示「因爲我看過各式各樣的客人」,並且帶著溫和的微笑繼續說:

「我認爲像這種時候,『試著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也會是一種做法。時常有人會以『人總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而忽略真相』當作警語。那句話確實沒錯,但是我認爲,人的行動是從相信開始。我覺得當『無法行動』時,試著反過來『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也是不錯的辦法。」

「……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愛子反覆思索佛斯的話。

愛子的心如今充滿後悔與罪惡感,以及快要對始萌生的疑心和怨恨。始確實是愛子重要的學生,卻殺害同樣是她重要學生的清水,視情況甚至可能奪取其他學生生命。在理解到這一點的瞬間,她不禁把始認知爲——想要奪走自己重要事物的威脅。

即使如此,既然始也是學生,愛子就無法完全舍棄他,正如同她無法對企圖展開大屠殺的清水見死不救一樣。正因爲如此,愛子不知該怎麽做才好,思緒一片混亂。愛子也覺得自己的性格很麻煩,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爲這就是畑山愛子『老師』。

佛斯並不知道愛子發生什麽事,也不知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太過相信想相信的事物,才會陷入現在的狀態。即使如此,原本相信的事物都已崩壞,在無法采取行動的狀況下,看見的事物確實也會不同,或許是有效的方法。

這麽一想,愛子停下用餐的手,專注思考。

(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我想相信的事……是什麽呢?一個是和學生們一起回到日本,卻已經無法實現。現在我想相信——我們不會再少一人,大家一起回去……他說過差點被某個同班同學所殺,我不想相信……他說過只要妨礙他,連我們也會殺,他已經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人,變成威脅學生安全的敵人……這個我也不想相信。可是,實際上,他毫不遲疑地殺了那孩子……殺了清水同學。他已經……不,我要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黑暗的感情差點再度浮現,愛子閉上眼睛,將之強行壓抑下去。優花和大衛等人一動也不動,憂心地看著像在沈思的愛子。

(他說過『因爲是敵人』,也說過『沒有從容到足以那麽做』,因爲害怕放清水同學一條生路後,自己和周圍重要的人會再度被襲擊,因此殺了他,是爲了別人著想才做出的行動。實際上,如果他真的只是個冷酷的人,月小姐和希雅小姐也不可能那麽信賴他,他是爲了那些孩子們,想要斷絕後顧之憂……所以無法放過清水同學。也就是說,他不覺得我能讓清水同學改過自新……我必須證明給他看,讓他確信如果清水同學活著,我能讓清水同學改過自新……結果都是因爲我的無力……清水同學才會……即使如此,他竟然如此狠心地殺死清水同學……清水同學都已經那麽虛弱……!)

始有明確的理由,才會殺死清水。因此,愛子想相信,始並非已經把殺人視爲理所當然的瘋子,不是無法理解的怪物,不是會隨意危害學生的敵人,是仍然聽得進自己話語的『學生』。

在那樣的思考過程中,她想起因爲學生槍殺學生的沖擊光景,而忘記的前提——

(沒錯,爲什麽我先前都忘記了?這件事的起頭是我拜托他,希望他救救瀕臨死亡邊緣的清水同學,他才會過來清水同學身邊。就算他什麽也不做,清水同學也會死亡,完全沒有必要特地開槍!那麽爲什麽?爲什麽要做那種事?爲了確實殺死清水同學?不,沒有那個必要。那孩子再怎麽撐也只有幾分鍾的生命,我無計可施之下才會拜托他,因爲我無能爲力……清水同學都是因爲我才會被魔法射擊——!?)

愛子睜大雙眼,爲事到如今才發覺的事實感到愕然。

(……沒錯,清水同學是因爲瞄准我的那道攻擊,才會受那樣的傷。他什麽也不做的話,清水同學就會變成受我連累而死,應該是我害死清水同學的!可是沒有一個人那樣想,就連我也認爲清水同學是被他所殺!並且深信不疑!)

都是自己的錯,自己才是殺死學生的人。正如始所擔憂一般,愛子想到這裏,一瞬間臉色蒼白。

學生的存在是支撐愛子的基礎。正因爲如此,自己才是造成心愛學生死亡的主因。這個事實粉碎愛子的心。由于打擊太大,精神的本能防衛功能起動,准備奪去愛子的意識,視界逐漸被黑暗籠罩。

然而,就在愛子准備直接委身于黑暗的瞬間,腦海裏突然想起始臨去時的話語。

——可以的話,希望你不要就此受挫。

那時,由于一連串的沖擊,愛子的心跟不上狀況,以至于沒有多想,以爲他的意思是愛子會遇到很多麻煩事,希望她加油,因此只是聽聽就算了。

(如果、如果那句話是預測到現在的我,才那麽說……表示他在擔心我嗎?……擔心我發覺清水同學死亡的原因是我自己,我會『就此受挫』。所以……明明沒有必要,他卻開了槍……爲了讓我以爲殺了清水同學的人是他……爲了讓我不會因罪惡感而受挫……爲了讓我能繼續當一個老師……)

愛子逐漸理解始「敵人殺無赦」的價值觀,因此不會認爲始全都是爲了她做下這一切。

即使如此,始是爲了愛子著想而采取行動,這個想法是無法否定的。

愛子關閉到一半的心扉,在完全關閉之前停止動作,再度緩緩開啓。原本縮小的視界,重新展開。心中雖仍感到有如酷寒般的冰冷,但同時也感覺到,點燃了一盞微弱卻明確的燈火。

(他是在保護我……不,不只是他,其他很多人都在保護我。在我身旁的這群孩子,現在也正保護著我。我只想著要保護他們,卻沒發覺其實是自己被保護……我真是不成熟。那麽,現在就不是擅自將事情畫下句點的時候……)

愛子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

連累清水喪命的這份傷痛,一定一生也不會消失吧。即便如此,只要有學生把自己當成老師尊敬和依靠,她就不能自作主張地停下腳步,而且她也沒這個打算。

愛子重新發誓,就算世界改變了,她也要以『老師』的身分,做她能做的事。只不過她告誡自己,這次不能再被理想擺布。

她對始已經沒有懷疑、恐懼和怨恨的感情。

(他也是個笨拙的人呢……明知有可能被我怨恨,我們有可能會敵對……這麽說來,他聽了我的話後,認真地思考過了……說不定這也是他的回禮吧?回想起來,我總是受到他的幫助。他告訴我的真相固然不用說,結果他也拯救了城鎮,甚至在那樣激烈的戰鬥中,遵守約定,把清水同學帶回來。這樣一想,我的行動真是亂來,老是追逐理想……還把自己的理想硬塞給他……實在不成熟到了極點。就算這樣,他依舊肯幫助我……什麽嘛,雖然想法確實變得嚴厲……但他以前的優點仍然保存下來了呢……不,應該說是逐漸取回了吧?果然還是要歸功于那些女孩子們嗎?)

重新體認到受了始那麽多幫助,愛子不禁在內心苦笑,心想自己身爲老師實在很窩囊。在對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恥的同時,對于原本爲了提升能力數值而煩惱的始,如今變成非常可靠的男人回來,愛子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且,原本以爲已經變了個人的始,卻依然看得到他以前的影子,愛子也感到高興。

但是,當推測原因是月和希雅,這兩個陪伴在始身邊的少女的瞬間,愛子的心不知爲何感到刺痛。愛子對此感到疑惑,不過她很快就認爲那是錯覺。

(這麽說來,我明明受到希雅小姐舍身相救,卻連一句道謝都沒對她說。她名符其實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向她道謝才行……說到救命恩人,他也……)

由于中毒的影響和之後事情的快速發展,愛子一邊反省沒有向希雅道謝之事,一邊想到同是救命恩人的始。然後,想起至今一直封印在記憶角落,自己是以何種方式被始拯救,讓愛子的臉羞紅到快噴出火了。

(那、那是人工呼吸!是救命措施!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我、我一點也沒有想說那麽激烈的是第一次,更沒有覺得很舒服!對,我絕對沒有那樣想!)

才看到愛子突然臉紅,她就立刻開始啪啪地拍打桌子,不知是在向誰不斷解釋。

附帶一提,愛子也是成年人,並非完全沒有戀愛經驗。但是實際情況是——與可愛的外表和言行相反,她跟真正的戀愛可說是非常無緣。

因爲在日本,要認真追求對外表看起來像是十幾歲少女的愛子,大概只有『自稱紳士』的人。雖然認識愛子的內在後,覺得她很好的男人也很多,但每個人都不想被貼上以『蘿』開頭的不名譽標簽,所以最後大多以好朋友告終。

在這個世界中,由于十幾歲就出嫁的情形並不少見,所以沒有人會在意愛子娃娃臉、矮個子的少女外表,因此大衛等人是認真的。不過……因爲戀愛經驗少,加上認爲不會有男人對自己這種小不點有興趣,她早就看開了,因此愛子才會完全沒發覺異世界男性們的求愛行動。

基于上述原因,始那記名爲救命措施的吻,對愛子而言是相當具沖擊性的經驗,甚至在心情平靜後,一想起那時的事,畫面便在腦中揮之不去。

(再說,他已經有月小姐和希雅小姐這兩位戀人……既然已經有兩人,事到如今再增加一個也,不對,我到底在說什麽!我是老師!他是學生!不對,根本不是那種問題!我完全沒有當成一回事!而且不知爲何我竟然正常地接受了,他可是腳踏兩條船耶!禁止不當異性交友!那樣不誠實!愛情應該要專一才對!……竟然一次兩個人……不知羞恥!我絕不允許那種不道德的關系!對,絕不允許!)

拍打桌子的聲音從啪啪變成磅磅。

(……可是,感覺月小姐對他來說相當特別,她跟我體型和身材都差不多……他該不會喜歡小、小個子的女性?比、比如說,像、像我這一種?不不不,我在說什麽呀!知道他的喜好做什麽啊!再說他比我小八歲……這麽說來,月小姐是吸血鬼,應該活得相當久了,對吧?也就是說,他喜歡小個子的年長女性?不對,所以說我思考那種事做什麽!快恢複正常啊!畑山愛子!你是老師!他是學生!親吻一下就驚慌失措,不配當老師啊!)

才看到她拍桌子,下一秒又雙手搗著臉一副害臊的模樣,然後又拍桌子,接著又害臊,最終大喊「我是老師~!」,開始用額頭撞擊桌面。

即便是最喜歡愛子的集團——優花他們和大衛等護衛隊成員們,也十分懼怕她的怪異行徑。而促成愛子怪異行徑的佛斯心想「喔?有精神了呢。」,露出一如往常的溫和微笑,真是個大人物啊。

愛子在那之後把對始的感覺,當作因爲情緒不安定之下産生的一時沖動,在自己的心中畫下句點。而且,若王國和聖教教會高層得知始的情報,可能會對始不利。既然始依舊是她的學生,愛子就必須保護他才行,所以爲了預防萬一,她決定返回王國。

愛子並沒有發覺。

始的事情並沒有結束,只是先擱置一邊而已。

愛子在心中稱呼其他學生『那孩子』,在稱呼始的時候則是用『他』。她甚至沒發覺那份開始萌芽的感情。

直到愛子發覺這件事前,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這時的愛子做夢也想不到,那個時間點,會是在八千公尺高空的殊死搏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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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5 pm

第三卷 終章1
昏暗通道的陰暗處,突然開始晃動。搖晃中,宛如隱形墨水的文字被火燒灼般,黑暗中逐漸浮現出一名擁有紅發、淺黑肌膚與一對尖耳的妙齡女子。她身旁則是依舊不停撼動的空間。然而,仔細一看,隱約可看見一個奇形怪狀的生物,其可怕的模樣,簡直就像許多生物組合而成的※喀邁拉。(編注:希臘神話中會噴火的怪物。)

女子的視線注視著通道深處。眼前是雖已看不見身影,卻仍持續探索的光輝等人。女了隱藏身影,一直觀察他們,他們卻絲毫沒發覺她的存在,從她的前方通過。

「嗯~那就是勇者呀,看起來只是個天真的小鬼,真的需要他嗎?算了,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我也無法違抗。好,我已經掌握他們大致的戰力,必須趕快解決勇者的事,著手攻略真正的大迷宮才行。」

女子觸摸身旁的生物。晃動的空間瞬間包覆女人,她的身影漸趨淡薄。一會兒之後,那裏已經沒有人的氣息,只剩下寂靜。

光輝他們不知道,看不見身影的無數敵人,已經悄悄來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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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5 pm

第三卷 終章2
「媽媽……」

被冰冷石板與鐵欄杆圍住的惡劣環境中,有一名幼女身體顫抖,蹲在地上。年紀大概四、五歲吧,她用非常虛弱的聲音,不斷呼喚母親……卻沒有得到回應。

這時,女孩聽見腳步聲響起,身體猛然一震,在房間角落抱著膝蓋,不斷縮起身子。那名恐懼害怕的女孩前方,有個面貌凶惡的男人走過,把關在附近牢中的男孩帶出。

女孩從聲音理解到那樣的過程,但是她絕不擡起頭看上一眼,只是感到害怕。因爲就女孩所知,從這裏被帶出去的小孩,那個男孩是第五個,而且前四人都沒有回來,那個男孩一定也不會回來。

即使年幼她也明白,他們被帶走,並不是從這個可怕的地方解放。就算她不明白偶爾進來的男人看到和自己一樣被關在牢裏的小孩,是在估算他們的價值,女孩也知道,被帶走就沒救了。

「媽媽……」

年幼孩子的聲音,沒有傳入任何人耳中。這裏是大都市的黑暗中心……因此,現在還沒有人聽見。

深淵的怪物往前進。

帶著妖豔可愛的吸血姬、天真無邪的抱歉兔子,以及新加入的變態龍。

前往小小的邂逅,以及奇迹的再會所等待的——命運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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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5 pm

第三卷 番外篇 戲劇性的之前·之後
世界染成赤紅。

那是焚盡首都每個角落,猛烈燃燒的地獄之火、飛灑四濺的生命飛沫、浮現在天空,異常巨大的魔法陣,以及爲這個充滿瘋狂氣息的悲劇舞台,點綴色彩的晚霞之色。

「竟然,竟然有這種事……」

稚氣猶存的少女,仿佛勉強擠出聲音似地說。

少女擁有美麗黑發與黃金眼眸,外表看來大約十歲。身上穿著美麗的和服,帶著熱氣的風,吹拂她的秀發。她站在了望台的最高點,看著逐漸崩毀的故鄉。

小手握住木制欄杆,宛如表達她的激動般非常用力。令人驚訝的是,看似堅固的欄杆,竟被少女的手握得嘎吱作響,好像隨時都會粉碎。

其力氣不像少女會有的。不過這也很正常,因爲她真正的身分是龍人族,還是流著王族血脈之人。

現在這個被稱爲世界最美麗的水與樹木王國——少女的故鄉,正受到壓倒性戰力的侵略,即將付之一炬。不久前,所有的種族都還平等地過著和平的生活,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少女的認知趕不上現實,只能茫然注視著逐漸燃燒的故鄉。

「公主殿下……這裏很危險,請快避難……」

隨侍在少女身後的侍女,催促她去避難。但是少女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地搖頭。

「公主殿下……」

「芬莉,妾身是庫拉魯斯的公主。父親大人和同胞這時候都還在戰鬥,你是要妾身逃到哪去?要去的話……應該過去那裏吧。」

少女話一說完,手指直直指向戰場,侍女——芬莉見狀急忙奔到少女身旁。

「不可以,公主殿下!」

「……妾身明白就算去了也只會礙手礙腳,妾身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懊悔自己的不成熟。」

只見鮮血從少女可愛的嘴唇滴落,她咬著嘴唇的力道太過強大。若不那樣做,她一定會趕走自己的理性,沖動地飛奔至戰場吧。

國家被燒毀,同胞們死亡,就連家人都面臨危機。這個時候,自己卻無能爲力,她怨恨自己的無力,痛惡至極。比起對敵人的憤怒,她甚至對自己懷著更爲激烈的怒火。

這時,讓少女打從心中擔憂其安危,同時也是完全信賴之人的聲音響起。

「缇奧,我說過叫你待在結界裏吧!」

「父親大人!」

只見少女——缇奧所在的瞭望台上,背負龍翼的黑發魁梧男子飛了進來。他是缇奧的父親,當代龍人族之王哈爾加·庫拉魯斯。

哈爾加的模樣十分慘烈,使用魔物素材的和式戰鬥服,比起劣質的金屬铠還要堅固,如今卻到處燒得焦黑、破損或者斷裂,淒慘得讓人無法直視。衣服下的肉體也有各式各樣的傷痕,特別是腹部的傷口,現在這個瞬間也仍在滴血,似乎連止血也辦不到。

哈爾加是龍人族之中,擁有最高防禦力的黑龍,他也能夠運使只有熟練者才能以人類形態進行的『部分龍化』。如此強者就算戰鬥服的防禦被貫穿,也能在肉體覆上龍鱗,彈開一切攻擊。

他以身體爲盾,一邊承受所有的惡意與敵意,一邊朝敵陣突擊,打倒敵人。那樣的奮戰之姿,甚至讓他得到『移動要塞』的稱號。

缇奧深知父親的強韌,因此看到此景不禁啞口無言。哈爾加從缇奧的表情察覺她內心感受,一邊露出苦笑,一邊單膝跪地,配合缇奧的視線高度。

「缇奧,看來我等只能到此爲止了。雖然窮盡各種手段,依然無法改變已經制造出的世界潮流,無法把故鄉的土地留給你,父親感到很抱歉。」

「沒、沒那種事,沒有那種事!父親大人在說什麽!龍人族怎麽可能就這樣結束……不可能發生那種事!對吧!?」

「如今我等是世界的敵人……缇奧,我應該教過你,無論何時都不能逃避現實。」

「父親大人!」

缇奧帶著悲痛的聲音與表情,也不管美麗的和服會弄髒,抱住哈爾加,拼命地否定父親的話。

不可能有那種事。龍人族是世界的守護者,接受所有國家、種族,與他們攜手合作,對他們伸出援手,爲世界帶來和平。不管是哪個國家、種族,或多或少都對龍人族懷抱恩情與敬意。

然而,只不過短短數年——幾次季節變換的時間裏,一切就全變了調。

龍人族是魔物,支配多個種族,隨時有可能失控作亂,龍人族違逆神,龍人族……

——是神敵。

缇奧心想——這是什麽鬼話?

完全龍化——地上任何種族都沒有的特有魔法,確實會讓人們感到恐懼吧。但正因爲如此,龍人族至今要求自己比任何人、任何存在都還要高潔,就是爲了將『恐懼』化爲『畏懼』,然後升華爲『敬畏』。

龍人族一直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展現勇氣,將身體化爲劍或盾,與所有人們共存直至今日。這樣嚴厲的要求,就算用憨直來形容也不爲過。

結果,經曆數百年,過去以及活在現在的龍人族們,建立起被全世界稱頌爲樂園的王國,甚至成爲全世界攜手組成的世界同盟盟主,持續守護世界。

——世界的守護者。

——和平的催生者。

——真正的王族。

這些是人們贊頌龍人族的話語。

當初高聲頌贊的人們,如今伴隨著瘋狂說出口的,卻是粗口辱罵。

簡直就是惡夢。人們的惡意、恐懼、敵意仿佛翻臉般說變就變……

即使現在真切受到世界規模的多種族混合連合軍侵略,缇奧仍然無法接受現實。自己該不會其實還睡在寢室裏,只是在做夢?如果是那樣的話,希望這個夢早點醒來。

世界染成紅色,充滿瘋狂氣息,同胞們紛紛死去……她想從這個殘酷的夢中世界,回到有著深綠樹林與波光粼粼的小河,大家不分種族一起歡笑,充滿人們喧囂聲的世界。

「缇奧!振作一點!你是最年輕,肩負下一世代的庫拉魯斯的女兒吧!」

「!……父親大人。」

父親以強而有力地聲音激勵缇奧。使原本陷入夢幻中的她,猛然恢複意識。缇奧心想不能一直露出這種難看的醜態,用力擦掉因過度的不合理而快流下的淚水,然後仿佛瞪視一般,以強勁的眼神看著哈爾加。

看到那樣的缇奧,哈爾加打心底憐愛地眯起雙眼,隨後用力抱緊缇奧。簡直就像再也感受不到心愛之人的體溫,因而感到依依不舍……

由于實在太過用力,缇奧不禁發出「唔唔」的痛苦聲音,准備向父親提出小小的抗議。

然而,張開的嘴卻閉了起來。因爲她隔著父親的肩膀,看到芬莉的表情,還從父親的擁抱,察覺到非比尋常的氣息。這麽一來,理所當然地浮現一個疑問,爲什麽父親會離開戰場,來到自己身邊?

——看來我等只能到此爲止了。

父親的話語在腦中響起,缇奧雖然年幼,但聰明的頭腦甚至被稱贊不輸給大人。整合種種的情報——她頓時寒毛直豎。察覺父親的意圖,她露出愕然的表情,注視抱著自己的父親的側臉。

「父親大人……這是騙人的吧?請您跟我這樣說。」

「……真是的,你真的很聰明,不管是容貌、言行,都愈來愈像奧爾娜——你的母親。」

看到父親露出苦笑,缇奧確信——

現在這個時刻,就是與父親天人永隔的瞬間。

缇奧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情,即使如此,她依舊想說些什麽。不過,在那之前,首都中心傳來驚人的巨響和沖擊。幾乎要吹倒瞭望台的爆炸勁風,令缇奧不禁護住臉,縮起身子。

恢複寂靜後一秒,缇奧和哈爾加一同露出嚴峻的表情,視線轉過去一看。

「竟、竟然做出這種事!」

「……」

缇奧發出慘叫。

爆炸中心仿佛打從最初就空無一物般,變成一片空地。然而,缇奧發出慘叫聲的原因並非這個。現在這個瞬間,木柱也一根一根地豎立而起,被釘在上面正是——同胞們的身影。

她發現了某人,就算有一段距離,她也不可能沒發現。

是她的母親。擁有一頭接近白色的翠綠長發,以及遺傳給自己的黃金眼眸,是位十分美麗的女性。平時總是優美地露出溫柔的微笑,不過一旦上了戰場,便靠著壯麗的風,與比任何人都快速的飛翔,一馬當先打倒敵人,勇猛果敢,是缇奧打從心底敬愛的人。

她的母親——奧爾娜以令人無法直視的慘狀,被釘在木柱上。看到她滿身的傷痕就可以清楚明白,她多麽勇猛,直到最後的瞬間依然拼死奮戰。那樣的母親卻被釘起來示衆。

缇奧的眼中燃起黯淡的火焰。平時可稱得上鮮豔的黑色魔力,仿佛加入名爲負面感情的素材熬煮般,逐漸變得暗沈。輕易就能沖破控制的憤怒與憎恨,正要使年幼的龍人族公主轉化新生。

「缇奧!」

「父、父親,大人。」

在包覆全身的魔力洪流中,過于巨大的憤怒,甚至使得缇奧的語言能力失常。看到女兒仿佛要在沖動之下,將眼前的敵人全部吞噬殆盡,哈爾加單膝跪地,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

缇奧用充滿憤怒與憎恨的黃金眼眸看向父親。她的眼神更勝于言語雄辯,仿佛在問父親爲何不去報仇?爲何不去驅逐那些窮凶惡極的家夥?爲什麽母親被殺還能那麽鎮定?

哈爾加緊緊抱住缇奧,用小聲卻清澈的聲音對她說道:

「——我等不知自己的存在意義。」

哈爾加不發一語地催促缇奧接下去。缇奧的呼吸因憤怒而紊亂,口中依舊念出自懂事時就被教導的古老話語。

「這一身是獸或是人,假若世界的一切皆有意義,那個答案又在何處……」

聽見女兒的回答,哈爾加抱著她的手更加用力,繼續念下去:

「多少物換星移仍未有答案。那麽是人是獸,我等決意高揭靈魂以證。」

那是龍人族流傳的誓約與決心的話語。

「「龍之眼將會看破唯一真相,打破欺瞞與猜疑。」」

缇奧與哈爾加異口同聲。缇奧的身體放松下來,逐漸恢複冷靜。

「「龍之爪將會撕裂鋼鐵城壁,打碎盤踞的惡意。」」

哈爾加放開她的身體,從正面注視愛女的眼眸,仿佛在叮咛重要之事、傳授最後的教誨般,將思念化爲言語,讓愛女逐漸取回與龍人族相襯的心。

「「龍之牙將會咬碎自己的軟弱,驅走憎恨與憤怒。」」

缇奧的唇再度滴下鮮血,牙齒咬在差點失去理性的自己的唇上,如同先前那樣約束自己。

「「失去仁時,我等只是野獸。然而,只要持續揮舞理性之劍——」」

哈爾加的手指輕觸缇奧的唇。愛女咬傷所流的血,等于他心所流的血。拭去鮮血後,哈爾加微笑贊許——那樣就可以了。

缇奧的眼中洋溢淚水,但是絕不讓它流下。憤怒與憎恨侵蝕內心,怒吼著要她殺死敵人。年幼的心將想要順從那個怒吼的『軟弱』,轉變爲晶瑩的淚珠,不過讓淚珠流出便違反龍人的矜持。

要強悍、溫柔、高潔。

包含在古老訓誡中,龍人族的存在方式——在父親的面前,在直到最後都爲人民和同族戰鬥的母親亡骸前,缇奧絕不能違背那樣的訓誡。

缇奧吸一口氣,對著以贊許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點了點頭,說出最後的語句,同時也是父母以及家人所授予的驕傲。

「我等即是龍人!」

缇奧盡全力高聲喊道。哈爾加知道已經不需要擔心她,于是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帶著滿懷的感慨,擁抱愛女——有如自己的驕傲具象化。

「缇奧,你聽仔細了。」

「……是,父親大人。」

這是她與父親最後一次交談的機會。缇奧拼死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淚,用堅毅得不像是少女的聲音回答。

「我等的,不,世界的真正敵人,不是現在侵略這個國家的人們。」

「……是扭曲世界的存在——教會崇拜的神。」

「沒錯,我用盡一切手段,想要討伐那個存在……卻沒有趕上。因此,龍人族要在此滅亡,必須如此,你知道爲什麽嗎?」

「是,若我們不滅亡,全世界的人都會維持被扭曲的樣貌,所以必須借由我們的滅亡,讓這場戰爭結束。」

缇奧強忍著沈重的感情,顯示出她的聰慧。哈爾加也用力地點頭。

「真正的敵人——『神』既強大又狡猾,但絕非萬能,邪惡也無法長存至萬代。遲早會出現能夠討伐那個存在的人,缇奧。」

「是,父親大人。」

哈爾加有如預言者般說完。最後對缇奧說出的是——身爲父親的願望,以及身爲龍人族之王的命令。

「活下去。」

「!可是父親大人,我們——」

父親才剛說過,龍人族不滅亡的話,世界就會繼續籠罩在戰火之下,缇奧不禁感到困惑。哈爾加看到缇奧的反應,露出缇奧也沒怎麽見過,不像是他會有的得意笑容。

「我等可不會明知敵人強大,卻天真到不做任何防備。龍人族今天確實會滅亡……不過只是在曆史上。我已經在大陸之外准備好了隱密村落,爲了前往那裏,也安排好不會被神發覺的道路。你就跟父親還有被選中的同胞們,在那裏活下去,等待時機到來。」

「什麽!爺爺!?父親大人,爺爺不是應該已經亡故……不,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當世界的潮流開始改變時,哈爾加與前代之王,同時也是哈爾加之父——愛德爾·庫拉魯斯,瞞著看不見的敵人,采取了各種手段。乍看之下似乎都是偶然發生——確實是被神的計策破壞,其中,前代之王——以最強绯龍聞名遐迩的缇奧祖父愛德爾,在跟某人的戰鬥之後,應該已經戰死,屍骨無存。

然而,缇奧察覺到,那一定是哈爾加與愛德爾爲了欺瞞敵人,事先安排好的計策。就算像現在即將迎接滅亡,也可以讓龍人族隱藏在曆史的陰暗處。同時,他們大概也安排好僞裝自己死亡的措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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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5 pm

一方面對最喜愛的祖父還活著感到歡喜,悲傷的情緒也襲擊缇奧的心。

「……父親大人不能走對吧?」

「對,我是當代的王,沒有我的首級,戰爭不會結束,而且……」

「而且?」

「我不能把奧爾娜留在戰場自己離開。」

聽到父親像是開玩笑的言詞,缇奧露出淡淡的微笑。哈爾加輕輕撫摸她的頭發,贈與最後一句話。

「缇奧,繼承我的黑鱗、奧爾娜的風,以及父親·愛德爾的火焰。庫拉魯斯的驕傲啊,你要將今天在你體內誕生的黑色火焰,以及與生俱來的庫拉魯斯烈焰懷抱在胸中,好好地活著。」

「是、是!父親大人!」

這句一定是母親托付的話語和思念。哈爾加傳達完畢後,把缇奧托付給芬莉,再度飛向終焉的戰場。就這樣,缇奧和似乎一開始就明白整件事的芬莉一起,前往可以逃往大陸之外的秘密場所。缇奧在最後看見——

勇猛的巨大黑龍,對天釋放仿佛連世界也要一分爲二的閃光的瞬間。

在這場戰役中,龍人們幾乎只讓侵略者混成軍失去武力,沒有奪走他們的生命,直到最後依舊以身體爲盾,讓相信他們而留在國內的人們逃走。

他們不會順從神的邪惡意志,跟人類厮殺,就算身體腐朽,也絕不會傷害人民。既不會沈浸在絕望中,也不會受憤怒和憎恨的侵蝕。

龍的咆哮隨著吐息響徹天際,宛若對于至高處嘲笑世界的神,高喊別想玷汙龍人族的驕傲——就像哈爾加以及死去的龍人族們,向神下達的挑戰書。

「嗚、唔~」

在日式風格的木造房屋中一室,響起有如呻吟的聲音。雖既像痛苦,也像不快的聲音,不過看到聲音本人的瞬間,可能會用性感來形容,大概是她的睡姿與美貌的關系吧。

美麗光澤的黑發紊亂,大大敞開的和服胸前,看得到仿佛快掉出來的雙峰。同樣敞開的衣擺露出一雙美腿,與肉感的臀部相互輝映,要讓男人的理性消失,可以說是十分具有凶惡的威力。

更不要說因爲做惡夢,她滿身大汗。黑發緊貼在頸子和臉頰,汗珠從胸前或肉感大腿滑下,更增添了她的豔麗。

「……呼,好久沒做這個夢了。在那之後過了大約五百年——現在還會夢見,或許是精神太松懈了吧。」

她——長大後的缇奧·庫拉魯斯,一邊整理敞開的服裝,一邊大大歎了一口氣,然後極力不去在意憂郁的心,站起來,用力打開紙門。刹那間,早晨特有的新鮮空氣流入室內,只要深深吸一口那樣的空氣,因夢境而消沈的心,也像是將壞東西沖洗掉似地,頓時變得輕松。

映在視野中的是,這五百年來沒什麽改變的第二故鄉——位于越過大陸之外的海洋,一座自然豐富的島嶼。除了那一日活下來的龍人,與之後出生的龍人之外,也有飛龍和許多野生動物棲息,而且也是適合栽種作物的土地。

這裏當然無法跟過去的國家相比。即使如此,依然具備足夠寬敞的占地與木造的堅固房屋,供給數百名龍人生活。缇奧站在外走廊,注視著聚落的情況,這時有人叫住她。

「公主殿下,早安,您似乎做了惡夢……」

「嗯,早安,稍微夢見以前的事了,沒什麽啦,上次夢見是十年前了吧?這麽想來,或許是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在地下要妾身多想起他們呢。」

察覺缇奧的夢的內容,一名中老年的女性——芬莉像是關心般地問候。缇奧卻可愛地向她眨了個眼,開玩笑似地說道。

發覺自己打算關心她,卻反而被她關懷,芬莉不禁露出苦笑。

芬莉過去兼任護衛陪在她身旁,如今則如此自然地受到她的關懷,實力還被缇奧遠遠抛之在後。不論是實力、氣概、精神,除了村長愛德爾以外,老手、新人都已經沒有人是缇奧的對手。

如果王國沒有滅亡,她將會以多麽傑出的偉人身分,成爲留名曆史的女王呢……芬莉想到這裏,總是心有不甘。她把那樣的心情收入內心,改變話題。

「早餐要怎麽辦呢?您要馬上用餐嗎?」

「嗯~妾身想想……嗯?爺爺怎麽了?家裏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啊啊,沒什麽,聽說卡爾圖斯大人請他過去……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什麽?卡爾爺爺請他過去?還那麽早?」

被缇奧稱爲卡爾爺爺的龍人,與祖父愛德爾同樣長壽。他擁有天職『監視者』,擅長魔力感知。畢竟距離大陸遙遠,除非有什麽大事,不然他都是數個月一次,做好各種准備與帶著魔力枯竭的覺悟,確認大陸是否有異變産生……

(一個月前已經做過定期探查。這麽說的話,並不是卡爾爺爺主動探查,而是大陸傳來某種異常,他在無意間感應到了嗎?)

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缇奧感覺胸中湧起有什麽要改變的預感。她跟芬莉說了之後,決定前往卡爾圖斯的住處。

卡爾圖斯的家裏,除了祖父愛德爾以外,還有數名資深的龍人們,見到氣氛嚴肅的樣子,缇奧胸中的騷動就更深了。

「缇奧,你來了啊。」

「嗯,爺爺,妾身胸口感到莫名的騷動,這個氣氛……你們果然不是在閑聊,是大陸發生什麽事了嗎?」

見到孫女依然如此聰慧,愛德爾——擁有绯色頭發,肉體健壯得實在不像被稱爲『爺爺』——苦笑著點頭承認。

「看來教會——神召喚了某種異質的存在,而且不只一個。根據卡爾圖斯的『天眼』所見,其中力量特別強大的存在,據說是『勇者』。」

「勇者……」

卡爾圖斯的『天眼』是天職的附加技能之一,能夠看出對方的天職。『天眼』得到的結果就是——天職『勇者』的情報。缇奧眯起眼睛,因爲那是過去不曾聽過的職業。

「這是無法視而不見的事態,必須進行調查。跟上次一樣,這次也由艾羅伊斯——」

「讓妾身去吧。」

愛德爾正要舉出擅長隱密行動、藏身市井的龍人之名時,缇奧打斷他的話,毛遂自薦。

缇奧非常引人注目,美貌固然不用說,她所散發的氣息,無論經過幾百年,依然屬于王族。不管是動作還是言行,都不適合擔任隱身市井的人員。因此,至今爲止的大陸調查,都是由擁有適合能力的龍人負責。缇奧一直以來都是接受報告的這方。

再加上,也要顧及這個龍人族最重要的鐵則——『在時機到來之前,龍人族不能浮上台面』。萬一龍人族的存在被大陸的人所知悉,他們一定會想,這次一定要消滅過去沒消滅的神敵,開始狩獵龍人族,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況且,缇奧前往大陸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失去國家,村裏的每個人仍然稱呼缇奧爲『公主殿下』或『缇奧大人』。缇奧也明白自己的立場。父母是爲了同胞與世界失去生命,所以,爲了父母,也爲了同胞們,缇奧過去從未有過輕視規定的舉動,就算對村落生活感到郁悶也一樣。

盡管如此,她這次卻主動自願。以愛德爾爲首,卡爾圖斯等資深龍人都瞪大雙眼,凝視她。

「……缇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嗯,爺爺。妾身是在全都明白的情況下,仍舊請您『成全』。這次的調查由妾身去。」

「爲什麽這麽堅持?你以前不都是交給其他人嗎?」

「因爲我有一種預感,爺爺。這次的異變肯定會使世界産生巨大變動,妾身心中的某種感覺這麽訴說。就算你們阻止,妾身也要去。唯獨這次,妾身絕不退讓。」

「……」

這是她過去不曾有過的狡辯,這次則是在不同意義上,令愛德爾以外的人們瞠目結舌。含有強烈意志的黃金眼眸,宛如被火灼燒一般,令人産生熊熊燃燒的幻覺。

愛德爾凝視孫女的眼眸好一會兒……終于垮下肩膀,用充滿慈愛的眼神點頭答應。

「好吧,你就去吧,缇奧。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只不過,爲了不被神察覺,依照規定只能一人執行,也就是說只有你,你明白了吧?」

「妾身完全明白……爺爺,感謝您。」

雖然以卡爾圖斯爲首的老人們猛烈反對,但在愛德爾的勸說下,決定由缇奧前往調查異變。

隔天早上,太陽尚未升起時,缇奧的身影出現在島上的一處岬角上。

昨天,缇奧自願擔任這次調查員的情報,轉眼間便在村內傳開,自芬莉開始,許多人強烈反對,不斷前來說服。即使如此,缇奧的意志依舊不變,並做好了旅行的准備。

島上與大陸相當遙遠。即使是能夠飛行的龍人,抵達大陸時,魔力大概也幾乎耗盡了吧。盡管缇奧魔力較多,對她來說仍然是一段嚴苛的路程。由于必須花上整整一天,所以出發時間就決定爲隔天早晨。

在出發地點的岬角,除了缇奧以外,或者應該說,全村的龍人都來了。

「公、公主殿下,請您改變主意好嗎?若是您有什麽萬一,我們……」

「沒錯!至少帶幾名護衛同行!」

「那樣的話,就由我去!我就算犧牲生命也會保護公主殿下安全!」

事到如今,芬莉依舊十分慌張地勸說,希望缇奧能夠打消念頭。艾羅伊斯身爲資深調查員,明知規定卻提議派人同行,身旁的年輕人立刻紅著臉毛遂自薦。除了他們以外,也有許多龍人挽留她,或者是要求同行。

因爲每個人都打心底重視缇奧,真心地愛著她。

「妾身很感激你們的心情。讓你們擔心,妾身也很過意不去,不過唯獨這次,請讓妾身堅持妾身的意志。」

看到缇奧爲難的表情,以及與表情相反,毅然決然的話語,芬莉等人不禁閉上嘴。對于擔心地注視著自己的同胞們,缇奧的視線緩緩看過他們每一個人,她的眼神中充滿慈愛,以及無懼挑戰的強韌意志。

「芬莉啊,妾身很清楚你多麽重視妾身。自從亡國的那一天起,你陪在妾身身邊的時間比爺爺更久。妾身把你當成另一位母親,請你見證女兒的意志吧。」

「公主,殿下……」

芬莉的淚腺潰堤,那句話令她高興得說不出任何話。

「艾羅伊斯啊,妾身不在的期間,爺爺就拜托你輔佐了。呵呵,你是妾身的未婚夫候補第一號吧,妾身應該可以放心地交給你吧?」

「你對至今未能在你鱗片上留下一點傷痕的不成熟人說什麽呢?但既然你如此信賴我,身爲愛慕你的男人又怎能拒絕……真是狡猾啊。」

看到缇奧豔麗的微笑,受到她的信賴,艾羅伊斯只能像是投降般地仰望天空。

缇奧雖是活了五百年的龍人,卻尚未委身于任何男人。本來,她早有伴侶也不足爲奇,不過……缇奧提出的條件實在太嚴苛,條件就是……

「我、我總有一天一定會勝過公主殿下!然後和公主殿下……可是若公主殿下有萬一,那個願望就無法實現了!」

沒錯,得到缇奧芳心的條件就是比她強。雖然只有這個條件,卻難如登天。因爲缇奧是能夠與最強的龍人·愛德爾勢均力敵的強者。在悲劇之日以後,缇奧毫不松懈地鍛煉自己,並在不知不覺間,坐上龍人最強寶座。

對那樣的缇奧直接表達熱情的年輕龍人——也是被缇奧當成弟弟看待的利斯塔斯。其他男人們爲了不輸給他,紛紛表白自己的心意,同時喊出阻止缇奧的言語。

強悍、溫柔、高潔、美貌又智慧出衆。這數百年來,以成爲缇奧的伴侶爲目標,彼此競爭的男人不計其數,但是現狀別說是打破鱗片,甚至連要帶給她痛楚也辦不到。缇奧自己都已經快忘記疼痛是怎樣的感覺了。

「真是一群令人傷腦筋的人啊。你們的感情妾身坦率地感到高興,不過……只有言語,妾身是不會停下的。只有感情是不夠的,只有強悍太空虛,如果不是兩者兼具,就什麽事也辦不到,所以,妾身要走了。想把妾身帶回來的話,就展現出能讓妾身聽話的強悍吧,如果是你們……呵呵,或許總有一天可以追上妾身吧。」

缇奧輕聲一笑,仿佛規勸般地贈與這句話。被心儀之人說『不夠』,以及要他們『總有一天追上去給她看』,身爲男人便無法再多說一句話。

「妾身心愛的同胞們啊,看著妾身。」

龍人們一齊看向缇奧。缇奧面對無數視線卻毫不畏縮,威風凜凜,帶著宛如王者般的霸氣說:

「妾身並不知道前方有什麽在等著妾身,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可是妾身明白有某種過去不曾有過的事情已經發生。妾身有預感將會面臨非比尋常的事態,不過不可能會有問題,請你們相信妾身,相信你們稱呼爲『公主』,並且深愛著的妾身——」

——相信龍人最強的黑龍缇奧·庫拉魯斯。

聽到缇奧的話,不管是要阻止她的人們,還是不那樣做的人們,都明確地感受到缇奧的意志,當場退後一步,一齊低下頭。既然他們敬愛的缇奧都那樣說了,他們也只能相信。

看到同伴們接受自己的意志,缇奧露出帶著感謝與愛憐的表情,對他們點了點頭。向愛德爾道別後,她隨即轉變成黑龍,一口氣往大海的方向飛去。

天上是流動的雲,下方則是受陽光照射而波光粼粼的海面,缇奧全身承受著風,注視還看不見的大陸。

這五百年並沒什麽重大變化。自從那個悲劇之日後,缇奧依照父親哈爾加的遺言活到現在。然而,她不要只是活著,她要像過去的雙親般,爲了什麽賭上生命。那才是缇奧·庫拉魯斯身爲龍人所希望的『活著』。

胸中的預感不停湧上。現在回想起來,好久不曾夢見的過去,或許就是預兆。

缇奧直視著前方,充滿確信地說:

『一切一定都會改變…………妾身有那樣的感覺。』

「好有感覺啊~~~~主人!」

「別動不動發出惡心的叫聲啦,你這個大變態!」

缇奧被用鐵爪功吊在空中,她感受著鋼鐵手指陷入太陽穴的感觸,露出恍惚的表情發出尖叫。由于他們正在鎮上的餐廳吃晚餐,所以看到一對不正常男女的舉動,周圍的客人都看傻了眼。原本在旁邊的月和希雅也已經移到別桌,假裝不認識他們。

盡管身體痙攣,缇奧依舊拼命拍打抓住自己頭的始的義手,但是看到她拍打的手上握著的東西,始的青筋頓時暴現,更加用力。

「不行~~!妾身要死了!總覺得,有種好厲害的東西要來了,妾身要死了~~!」

「既然如此,就快放開你手上的東西。」

「嗚嗚,這是誤會喔?真的喔?相信妾身吧。」

缇奧一邊顫抖,一邊交出手上的東西——用餐時從懷中取出,用來代替手帕擦嘴的——始的內褲。始的眼神降至絕對零度,抽回自己的內褲後,放開用鐵爪功抓著的缇奧。

缇奧坐倒在地,嘴裏說著「好、好厲害啊……呼呼」,露出惡心的笑容。

「然後呢,把這種東西藏在懷裏,還在吃飯的時候拿出來,做出這種蠢事的蠢龍還有什麽理由要說?啊啊?」

「蠢、蠢龍……妾身是榮耀無比的庫拉魯斯後裔,主人竟然又稱呼妾身爲蠢龍,呼呼,竟然還用那種眼神看妾身……可惡的主人,妾身可以去換條內褲嗎?」

只聽見擊錘扳起的危險聲音響了起來,始將引以爲傲的神器對准缇奧,口中還倒數著「三、二……」,缇奧趕緊供出把始的內褲放入懷中的理由。

「是偶然!妾身偶然在旅店的房間撿到主人的內褲,想要還給主人!但是……」

「喔?但是什麽?」

在公共場合把自己的內褲當成手帕,這一點是該處罰,不過她帶在身上的理由倒是出乎意料地正常,所以始心想算了時——

「用得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得到主人處罰——」

缇奧一邊用兩手搗著泛紅的臉,仿佛在說「這麽害羞的事,別讓妾身說出來嘛」,一邊害羞地搖頭。始聞言頓時失去理智。

「嗯?怎麽了?主人,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

始如同缇奧所說,露出溫柔的表情,動作輕柔地把坐在地上的缇奧往前一拉,讓她呈四肢著地的狀態。接著繞至訝異的缇奧背後,對著她巨大性感的屁股——

「結果你就只是個變態啊。」

槍聲連續響起,大量子彈打在她屁股上。

「啊咿~~~~!屁股!妾身的屁股!謝謝主人!」

不知爲何,回蕩的卻是感謝的話語。不愧是最強黑龍,毫無損傷。

在那之後,店員喊著「你們搞錯店家了,這裏是普通的餐廳!」,把他們趕出去。到底是爲什麽呢?月和希雅用受不了的視線看著始。始感到心情沮喪,而被始抓著後領在地上拖行的則是腿軟的缇奧。

缇奧激烈地喘著氣,臉上露出笑容——一如往常讓周圍的人退避三舍。然而,僅僅一瞬之間,她用懷著某種感情的眼神,轉頭望著始……輕聲說道:

「爺爺,大家,妾身可能回不去了……呼呼。」

究竟是回去『村落』?還是回到過去『大家所認識的公主』呢?

或者又是另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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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6 pm

第三卷 後記
大家好,我只是個喜歡中二、平凡的作者白米良。

這一集中,始終于和同學們再會,但大變態龍(新女主角)登場,輕易抹殺那樣的展開……老實說,我寫番外篇時覺得,之前和之後也差太多了吧!連我都不禁吐槽自己。若是各位能置之一笑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說個題外話,跟「成爲小說家」相比,小愛護衛隊的登場比例提高。其實裏面只有女生成員有形象角色。就是以《K-ON!輕音部》爲藍圖,優花是※姬○,讀者們知道其他兩個人是誰嗎?有興趣的話,不妨想像看看。(編注:立花姬子。)

好了,這次也爲本書畫出美麗插畫的たかやKi老師,校正的各位,責編,以及其他相關人員們,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閱讀本作品的各位。

衷心期盼能在下一集再會。

白米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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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46 pm

第三卷 特典小冊子 希雅的料理講座
纖柔的手指撫過紅色的果實,原本呈雞蛋狀的果實,一瞬間被層層片開,接著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風蹂躏,逐漸被切碎。

這個紅色果實與普通果實不同,裏面似乎全是空洞,也沒有果肉果汁飛濺出來。而且,果實被風所形成的小牢籠阻擋,就像要讓它無路可逃一般,被碎成粉末狀。

看到紅色果實的下場,美貌的少女——月滿意似地點點頭,輕輕將紅色粉末收集到手掌上,急急忙忙地,或者該說蹑手蹑腳地,走到熬煮得熱騰騰的鍋子前。

然後她像在祈禱「變得好吃吧❤」,嘴角浮現笑容,准備將粉末投入鍋中:

「……你在做什麽?月小姐。」

「!?」

只見一只手從旁邊伸出來,抓住月的手。月身子一震,膽戰心驚地看向抓住自己手的人。

「……希、希雅。」

「對,就是我,就是因爲月小姐屢次自稱『獨創』的蠻行,忍耐限度快破表的希雅。」

看到無論何時都是只抱歉兔子的兔耳少女——希雅,難得額上青筋暴起,月「唔」一聲,說不出話來,視線激烈地遊移,開始辯解:

「……說、說是蠻行也太過分了!依照我的預測,加了它就會變成美味的料理——」

「你以這種說詞搞砸我的料理幾次了?沒有什麽東西比初學者的獨創料理更危險!」

正如她所說,月原本是公主,因此沒有下廚經驗。她時常向其實是家事專家的兔子討教廚藝,但每次都在希雅做的料理中添加『獨創』配方,最終都會搞砸,而且她已經是個慣犯。

由于希雅明白月爲了始,想要做出自己專屬料理的心情,所以剛開始只是苦笑著當作沒事。然而,月搞砸的頻率非常多,再加上她總是想跳過基礎,直接進入應用階段,所以希雅也不免逐漸化身爲憤怒兔子,猛然豎起兔耳,表達她的憤怒。

「……可是這次我有自信,只要加入這東西,料理應該會更加符合始的口味。」

「別說什麽『應該』,不管怎麽想,加了它都不可能變得美味吧?那個東西是『惡魔之爪』吧!?那可是只要一片就能破壞味覺,需要事先處理的危險食材喔!你明白嗎!?」

「……可是吃的人是始,他又喜歡辛辣的料理……既然他吃了魔物也沒事,應該會喜歡這種刺激性的料理才對。」

「所以我就說,要給人吃的料理,不能只憑『應該』兩個字,隨便把食材丟下去啊!」

希雅發出怒吼,靠著超越人類的力氣,想要強行把月的手扳開,讓她把超辣調味料『紅色惡魔的果實』丟入一個調味料袋中。

然而,月百般不願意,緊握著手抵抗。希雅的兔耳不斷推著月的臉頰,就像在說:「喂!還不放開!」,月雖然努力堅持了一會兒,但力氣畢竟不可能勝過有體力外挂的異常兔子,手被她掰了開來。

……卻因爲來不及停住,不小心把調味料丟到希雅的臉上。

「唔哇!真是名不虛傳的強烈刺激!?我的眼睛!鼻子啊啊啊!!」

希雅雙手搗著臉,在地面激烈打滾。看到她發出悲鳴,像只離水的魚般在地上跳動,連一向冷靜的月也慌張起來。

若『惡魔果實』沒有先使用正確的道具和方法處理,一般只要觸摸到,皮膚就會受到嚴重刺激。由于月擁有『自動再生』的技能,直接握在手中也沒有多大影響,因此不覺得那是種劇毒。只不過,一般經過正確處理的『惡魔果實』,在辛辣之中帶有惡魔般的甘甜,月只記得它的美味。

「……希、希雅?你沒事吧?」

「怎麽可能沒事——!給我水!快用激流沖掉這個惡魔————!」

「……嗯!」

隨後,借由月的魔法,大量的水強烈地憑空傾注而下,說是小規模的瀑布也不爲過。若這道急流直接沖向一般人,可能會直接把他們壓死,力道就是如此強烈。

只見希雅張開雙手,仰頭望天。她的模樣簡直就是祈求上帝救贖的虔誠教徒!足以殺人的水柱灌在渴望救世主的兔耳少女身上!

經過一陣子,激流終于停止,只剩下水壓所造成的小坑洞、積水的地面,以及站在坑洞中央、雙手朝天高舉,一動也不動的兔耳少女:

「……希雅?喂——希雅小姐——」

月戰戰兢兢地呼喚希雅,而先對她聲音有反應的是——被淋得濕答答、癱軟下去的兔耳。兔耳隨後甩掉水、豎立起來,希雅也同時搖搖晃晃地站了起身。

然後,希雅身上滴著水,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快步接近月,用雙手抓住她纖細的雙肩。月被這股一樣的壓迫感嚇得後退,希雅的臉卻湊近到和她鼻尖幾乎相碰的極近距離。

「月、小、姐!」

「……希、希雅,冷靜一點好嗎?你的臉變得好可怕——」

「閉嘴。」

「啊、是。」

月的臉部肌肉不停抽動,因爲近在眼前的希雅表情非常可怕。她的雙眼布滿血絲,即使在這個瞬間,淚水、鼻水和其他不明液體也不斷流下。她的嘴唇腫起,原本雪白的肌膚出現紅色斑點,聲音則幹燥嘶啞。

那張連鬼看見也要退避三舍的臉龐,正流露明確的怒氣面對月。要說希雅睜大的雙眼有多恐怖?從她毫不畏懼地命令月「閉嘴」的那一刻,就可以看出希雅的怒氣已經沖破平流層了吧。

月咽下一口唾液,感受著施加在自己雙肩上、宛如怪物的握力。她全身僵硬、冷汗直流,希雅則用仿佛從深淵底部擠出的聲音下達命令:

「不可以糟蹋食物。」

「……(點頭點頭)」

「料理最重要的是基礎。」

「……(點頭點頭)」

基于雙肩受到的壓力,月不知不覺間被迫跪坐在地。希雅露出淩厲的表情,語氣僵硬地警告。月拼命地快速點頭,但這種程度還不足以讓現在一臉淒厲的希雅停止行動。

月仿佛求救般地轉移視線,發現最愛的戀人就在不遠處,面露微妙表情注視著她們。月于是用眼神向他發出懇求:「要求支援!」

他卻瞬間避開視線,月不禁感到驚詫萬分,沒想到始竟然會見死不救,這個事實讓月愕然不已。希雅駭人的臉卻湊到她面前說道:「別東張西望。」

月覺得自己無法從超憤怒兔子的手中逃脫,不禁沮喪地垂下肩膀。在那之後,乖乖聆聽希雅訊話好一段時間。

看到月一臉沮喪跪坐著的模樣,始忍不住怦然心動,不過這是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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