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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手擁幸福[w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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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37 am

【不過,會來嗎—。那位大人,是稱呼爲波魯克庫拉特大人吧?我可不覺得那樣的人會聽信幾句漂亮話就做這種看似一本萬利的買賣】

原來如此,她,這位拉爾格·安似乎很有才能。
她只是看了那一幕,就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把握住了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這個人的聰明程度和思考深度。她應該很擅長察人觀事。

事實上,或許是南音絲女士介紹的人的原因,拉爾格·安確實擁有著與之相應的能力。當她一進入公會就立刻表現出幫助我和卡麗娅登錄公會的話術,說服力,交涉能力等對人所必不可少的能力。如此看來,南音絲所介紹的向導也並非徒有其名。
可是這樣一來,我的內心就愈發的灰暗,沒有多少力量的我,愈發的覺得自己丟臉。
【會來的】

卡麗娅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回答了拉爾格·安的問題。盡管她斷定杯中的啤酒味道很糟糕,但還是把啤酒傾倒入胃裏。
【一定會來的。你看人的眼光雖然不錯,但似乎不怎麽懂女人心呐】
拉爾格·安瞪大了眼睛

老實說,在我的心中,拉爾格·安無疑是在女人的範疇內,但說道卡麗娅的話,雖然不至于把她歸入男人的範疇中,但要輕易的就把她納入女人的範疇裏,實在是令人迷惘。至少,眼前這位卡麗娅居然會說女人心這種詞彙,實在令人無法想象。
【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她確實不是會聽信幾句漂亮話的惷貨。不過,我想她也不會是錯過機會的庸人——要打賭嗎】

坐在木桶上的少女對她如此確信的話語,發出了噢噢ー一類的敬佩音。但于我而言,我是很想知道,她所說的這些又和所謂女人心到底有幾分關系。
爲了打賭,她們點了一杯作爲獎勵的葡萄酒。這時,我清晰的意識到,卡麗娅微微朝向我的視線。

她銀色的眼瞳中飽含著奇妙的,豔麗的熱意,同時又附著著如同要刺入我身體的銳利。那視線,我無法理解。但那視線,確實包含著某種意圖。
我的胃,突然像是被擰起般的疼了起來。我的經驗,在腦海中向我宣言,她那視線無論怎麽看都是不好的預感。

——亢亢
宣告來客的鈴铛音響起。酒館內,幾人意味深長的視線投來,幾人繼續事不關己的把把酒言歡。
而後,卡麗娅說道“我贏了呐”把嘴唇貼到剛送來的,作爲獎勵品的葡萄酒杯上。
——————————————————————
【來確定委托的內容和委托的條件吧】
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通透的聲音在酒館內響起。那是一種和卡麗娅不同的,奇妙的在耳際留有余音的聲音。

我們五個人圍著一張桌子。我這邊是我,卡麗娅以及拉爾格·安三人,她那邊則是,她芙拉朵和未來的救世者赫爾特·斯坦利兩人。
我爲了抑制住內心的躍動,盡可能的保持冷靜,催促般的開口說了個“請”
【其一,委托的內容是協助我們前往海角的舊教,紋章教徒的地下神殿探索】

紋章教 ,正確的稱呼應當是拜象教,不過現在的叫法是紋章教,更多時候被人稱爲舊教,惡劣的情況下被人稱爲異端教也是常事。
如果是紋章教的神殿話,其中的大半早已因毀壞或廢棄而消失。當然,還是微弱的分散存續著繼續信仰它的人,不過,可以肯定是,在大聖教已經成爲了主流的這一帶或周邊地區,早已不存在紋章教的大型神殿。

即便存在著紋章教的神殿遺址,也被用作大聖教的神殿而重建,或者,因爲神殿遺址的地址不好,保存不好,也會逐漸的成爲自然動物和魔獸的居所。看來,這次的委托,應當是屬于後者。
【其二,如果發現了什麽遺物,要毫無遺漏的交給我。這是必然的。當然,我也會根據物品不吝追加報酬】

桌子上如同誇耀般的,擺放著裝滿了金幣的錢袋子。
一向厭惡揮霍和浪費的芙拉朵居然肯拿出如此財力,這已經是超越了罕有的奇妙行徑。這行爲簡直就像是在爲什麽而焦慮。
當然,我也不了解這個時候的她,也不排除當時的她便是如此性情的可能性。
【啊啊,沒問題的。那麽,也請滿足我這邊的條件吧】

芙拉朵閉起嘴唇,眼角收緊。那模樣無論怎麽看都像把自己的心情和意圖充分的表現在了自己的動作和表情上。
我豎起一根手指,開口道。
【首先第一個,報酬另當別論,請先把定金付了。要達成任務,事前的准備應當是必不可少的吧?】

芙拉朵點點頭,下巴略微下傾。
在她身旁,同樣聆聽著條件的赫爾特·斯坦利微笑著。
事實上,之前的匕首斷了一把,投宿的閑錢和心情都有沒有,現在的我唯一需要的是錢。爲了能夠穩固自身的生活,首先需要的便是看得見的錢。
【然後,是第二個】

我豎起第二根手指。芙拉朵面露難色,她現在大概正在理解先前所聽到的條件吧,不過從神色看她似乎無論如何都難以消化的了。
她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手臂,把視線轉了過來,示意繼續說下去。
【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你是魔術師吧。如果是的話,立下誓詞——絕對不加害于我,請這樣發誓吧。】

【—請等等,我雖然不清楚關于委托的常識,但把誓詞加入到委托條件中是不是太過了?這根本不平衡】
赫爾特·斯坦利插話道。
啊啊,我當然知道,我深深的知道,你這家夥會咬過來。
表現在他眼瞳上的強烈意志,以及微微朝向我的敵意。啊啊,真是愉快。此刻,我第一次的理解到。我所認爲的宿敵的敵意,居然令我如此的愉快。


第二十五話 她的委托和他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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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50 am

【安,你要一起來嗎?】
卡麗娅握了握手一邊確認著新買護手的感覺一邊問道。
拉格爾·安則站在分割城牆內外,依然緊閉的大門前,如同是在回答“怎麽會”似的聳了聳肩

【我只是個沒有戰力的向導而已,也做不了向導以外的事,今天就用空余的時間去見其它交易方吧】
身負大桶的拉格爾·安以手指指了指城外。
現在還是晨間,城門尚且緊閉,確認不了城外的情形。不過,城牆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街市存在,不,應該說住處才對。

能夠住在城牆內的,終歸只有獲得了市民權的市民,或者應該說是僅有獲得了許可的商人和冒險者,除此之外的人,就連跨入城牆一步都不被允許。然而,沒有工作和工作技能的人會因伽羅亞瑪利亞繁榮的經濟,抱著僅有的一絲希望前來尋找工作。
其結果便是,那些圍繞著城牆而生的貧民窟,那些窮困的底層之末。然而,無論是統治著治伽羅亞瑪利亞的的大總督,還是那些市民都決然不會認可這些失業者的存在。
看著那些一味過著那種生活的人,我不由的眯上了眼,回憶起起那個曾經的自己,想象著那種生活。

不過,說道拉格爾·安在貧民窟裏還有交易方,看來她也不是普通人。也許應該從南音絲的介紹這一點來推測。
卡麗娅似乎對貧民窟不怎麽感興趣,一邊說著“原來如此,貌似很好用”一邊摸索著護手的使用情況。

話說在前頭,你買的東西可是最貴的,希望你不要有一句抱怨。
【你說什麽?我很理解庶民不喜奢侈的心理,但不把錢花在必要物品上的行爲已經不屬于節儉的美德,而是吝啬的缺德。路易斯,你這家夥才是盡買些沒用的東西】
【我把這句話還給你卡麗娅,你都說的什麽話。武器,特別是新的匕首對我很重要。即便是口嚼煙也有不僅限于嗜好品的便利性。還有,像這種粘著液在野營的時候也有用處】

對這種如同是在自豪的用展示自己的購入品的方式回答的我,卡麗娅只是刻意的聳了聳肩,就像是在說“真是個沒辦法的家夥”。
我實在難以理解,爲什麽這家夥會是一副好像自己才是正常人的舉止。
—硿……硿…………硿

在我們閑聊時,宣告早晨的鍾聲已經響起,與此同時,衛兵開始啓動機關開啓大門。
嘩的一聲,通透的聲音傳入耳間,大量人開始來往于城市內外。
【—久等了,還沒到讓人久等的程度呐。畢竟第二道鍾聲還沒敲響。】
身披赤色外套的女子舉起手,如此說道。她正是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那位魔術師殿下。她的外套形制和她黑色的頭發及眼瞳相較要更爲奪目,一身略顯齊整的裝備裝束,顯是做好了旅行的准備。

然後,與她相伴的是,飄揚著金發的,緩緩跟在身後的,赫爾特·斯坦利。他一身不影響行動性的裝備,以及別在腰間的劍,也是一副出門旅行的裝束。
【准備完全,請發誓不要礙手礙腳吧】
硿……硿………。隨著鍾聲的響起,四人齊聚于大門前。
————————————————————————————
【—請等等,我雖然不清楚關于委托的常識,但把誓詞加入到委托條件中是不是太過了?這根本不平衡】
赫爾特·斯坦利ーー的話語仿佛一盆冷水潑入場中,場內一瞬間陷入了沈默。
所謂誓詞,是魔術師和上位存在,世界之理,以及與此類似的存在締結重要契約的詞句。那是確定無疑的誓言,是束縛魔術師的鎖鏈,也是能令其生存方式發生質變的烈藥。

因而,他說的沒錯。倒不如說,只是一個委托而已,卻以此和魔術師交換誓詞簡直聞所未聞。但是,在契約中前例什麽的並不重要。更何況,我的交易對象並不是他。無論多麽不平衡的交易,只要交易對象同意的話,就是正當交易。
這不是當然的麽。這個世界上有人會爲了一片面包出賣尊嚴,也有人會爲了一點錢而賣身。所謂能獲得平衡的交易,倒不如說才叫罕見。
【赫爾特·斯坦利,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我希望你能自重不要在一旁插嘴。說到底,我可是擔著風險的?】

我指著他已經變得尖銳的臉,微笑著道。
本來就沒有人願意做魔術師的護衛,在旁人的眼裏,魔術師是一群虛僞的,偏離人道的,喜歡和魔鬼做交易的存在。至少大部分冒險者是這麽認爲的。
所以,這類人無論准備多少錢,也不會有家夥點頭接任務。只有魔術師公會才會有願意接這類任務的怪人和專職人員。

是的,如果魔術師要提出委托,不是來純粹的商工公會,而是去他們專用的公會才是最省事的辦法,再怎麽不懂發布委托,這種程度應該還是知道的吧。可即便如此,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仍然沒有采取那種方式。
【你們應該也有自身的原因吧。不管怎麽說,在這個街區還是有不少魔術師禦用公會的,可即便如此,你們卻還是身處這個公會,不奇怪嗎】

這無疑是對方非弱點,如果是爲了清除這個弱點的交涉的話,即便交涉無法獲取平衡也要達成,不得不達成。她一定是深知知道一點才在這裏的。
赫爾特·斯坦利的臉在一瞬間扭曲。還沒咬夠嗎。這根性果然了不起。啊啊,可惜,已經遲了,救世主殿下。
【—閉嘴,斯坦利。他說對,這是一個彼此都要承擔風險的任務。我如果不承擔風險,就無法取得平衡】

芙拉朵的話語中透著難以扭曲的意志力,對這樣的話語,赫爾特·斯坦利也只能遵從。畢竟在這場交易中,主爲她,他爲從。
然後,從他的性格來看,我非常清楚他接下來所要說的話。厭惡至極的,甚至是令人反胃的清楚。
【這樣的話—如果這樣的話,請允許我同行。如果只是插完嘴後,什麽也不管,我做不到。至少,請讓我保持紳士所該有的風度】

我幾乎忍不住要脫口而出。我理解的,我若是加上這種條件,你也會提出同行的申請吧。無論是好亦或是壞。這才是,赫爾特·斯坦利。這才是,救世者。
啊啊,何等的—令人厭惡,再沒有比這更令人厭惡了。
——————————————————————————————————
到海角的路程乘馬車需要一天的時間。當然去這種地方的人很少,也不可能有合乘馬車坐。因此租用了馬車,成了一場花費高昂的旅程。雖然我在乘馬車上沒有什麽好的回憶,但若是能免費乘坐的話,倒也不錯。

四個人坐在馬車裏,內部說不上狹窄,但也是各自面面相對的距離,當然氛圍也說不上歡快,旅途中也只能聽得到馬蹄音和車輪音。
這情景乍一看,倒似是恬淡,無爭,宛如一場將身體交付于自然之音的旅程。
—但是,于我而言,這是從胃的深處,不,不僅僅是胃,還是從肺,從全部臓腑的深處噴薄出灼熱業火的回憶。

是的。盡管不是所有人齊聚一堂。但是,還是看看這裏的人物吧。卡麗娅・帕多利克。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赫爾特·斯坦利。然後,是我。
啊啊,啊啊,無論我願不願意,都會回憶起那個充滿了痛苦和恥辱的旅途。那個尊嚴被踐踏于腳底,身體被扔到針之庭的痛苦的旅途。
嘴裏的唾液似乎難以下咽。若是大意,感情甚至會伴隨著嗚咽從腹部深處爬出。
我摸著下巴,緊緊的咬緊牙關。
馬蹄打在地面的聲音,車輪輕快回轉的聲音,持續的在周圍鳴響著。


第二十六話 他所知道他們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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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53 am

卡麗娅和赫爾特·斯坦利的聲音漸漸從耳邊遠去。我摸了摸頭,輕輕歎了口氣。爲了轉換心情,我又深吸了口氣。
【哎呀,原來如此,這個原來是把人分隔的陷阱啊,真是沒辦法】
【……相對而言,你給我的感覺與其說是從容,倒更像是事不關己。所謂冒險者,都像你這樣嗎?】

一旁的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看了一眼含著口嚼煙的我,又低語了一句“雖然無所謂”。她的聲音總給人一種似要消失,卻又奇妙的在耳際留有余音的感覺,難道是因爲她的聲音本就好聽的緣故嗎。
我們才剛邁入神殿的入口處,就因陷阱而互相分離,對于尚且保有冷靜的她而言或許難以承受吧。

而且我也並非從容,只是當我想要冷靜時,會通過咀嚼口嚼煙來調整心情。那種燒焦一般,又透著某種清涼感的味道從鼻孔通過時異常之舒服。以前,每當我陷入危機時,我都會這麽做。不管怎麽說,作爲斥候獨自承擔著探查陷阱任務的我,時時要衝在隊伍的前面,與危機面對面。

【那麽,該怎麽做,是就這麽在這裏等待救援,還是主動采取行動】
聽了她的這句話,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差點把嘴裏積累的唾液直接吞了下去。我真的很想說“魔術師殿下是怎麽了”。然而,她此刻正以某種透著不安的眼神凝視著我。

哎呀,我實在想對她說“您真是太令我吃驚了”
因爲,那個從不把我放在眼裏的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居然在向我征求意見。當然,此刻的她不是未來的那個她,但果然還是有相像之處。此刻的我與其說驚歎,臉部的表情更近乎于厭惡的痙攣起來。
我把口嚼煙收入了懷中,點燃了塞滿魔獸油脂的燭台。
【那麽,行動吧。就讓已經習慣了這些的我來爲你帶路,你拿著火燭跟上,可不要跌倒哦,我的雇主】

【前面一片黑暗,難道冒險者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前路嗎】
“都說了已經習慣了”我招了招手。啊啊,是啊,我當然已經習慣了。不管怎麽說,這個地方,這個陷阱,于我而言已經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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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55 am

神殿是用古代的石頭和黏土堆砌而成,與世所謂之莊嚴肅穆相去甚遠 。
這裏沒有任何貴重的物品,就連曾經宗教活動的痕迹也已相當之稀薄。但,即使如此,魔術師殿下 ,芙拉朵仍有來此的理由。正因爲這理由,她才雇傭了我,且不得不雇傭我。

所有的遺迹,以及如眼前的遺迹一般逐漸演變爲魔獸棲息地的場所,都由國家所認可的公會管理。對于公會而言,與其讓這些地方繼續荒蕪下去,還不如利用冒險者進行管理,定期發掘。借此,公會獲得收益,國家獲得公會的繳納金,雙方各取所需。所謂金錢,便是如此,無論在何時何地,都不會停留到弱者的囊中。

因而,沒人能夠隨意踏足公會所管理的設施,無論你想從那裏帶回什麽,進行怎樣的調查,需征得公會的同意,或者通過向公會提交委托的形式進行。若非如此,芙拉朵也不會迫不得已的雇傭我吧。
啊啊,當然的,這個世界上也有那種腦子進了水,如曾經的那位見習騎士一般擅入公會管理地,而且還是明令禁止進入區域的大笨蛋。
我只是聽著跟在身後的芙拉朵踩在石階上的腳步音,就能感受到她此刻提心吊膽的模樣。

我停下了腳步,爲防萬一,微微回頭看了過去。只見她撅著嘴逞強的把視線對向了我,說了一句“什麽啊”。她還能像這樣說話,就證明應該沒多大問題吧。
【話說回來……我原以爲魔獸是會從黑暗中湧現出來的東西,倒是比想象中要平靜呐】

【餵餵,它們又不是黴菌和病魔。它們也是生物,雖然它們中也有因爲戰鬥本能而發瘋的家夥,但總歸也會怕死。基本上不會有那種從正面襲擊的家夥】
說來,我把手放到出口處的陷阱上,當然是有意義的,那就是故意中陷阱。再怎麽說我也不會丟臉到重蹈曾經的覆轍。
其一,是的,讓芙拉朵和赫爾特·斯坦利分開。

【不過,你倒是好奇心旺盛。舊教神殿這種地方,明明就不是遊山玩水的地方】
不管怎麽樣,如果一直以那種隊伍組合的形式,我和她之間必然會夾進一個赫爾特·斯坦利。爲了他那令人厭惡的正義感,紳士行爲,以及不知如何形容的幼稚兒般的話語,我都應該排除他。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不想和這個女人說話。
但是,如果仍是像過去那般,僅僅是芙拉朵再次和赫爾特·斯坦利組合到一起,僅僅如此,僅僅如此我便無論如何也要阻止。

光是想到這個結果,我的心髒猶如石化一般要停止跳動。我只是對那場救世之旅的苦澀,對那個家夥,對赫爾特·斯坦利將會得到什麽,憎惡不已,對世界再次回到原來的軌迹,以及我亦許終將會走到與那相同的結果而感到恐怖。
我所有的感情,在我的內髒中瘋狂的翻湧著。
因此,我不得不探求他,探求她。不得不尋求把他們分離的方法。
【……煩死了,我也是有緣由的,有緣由】
【那是你作爲魔術師的緣由?】

嘛,算是吧。芙拉朵點了點頭回答道。我雖然知道的很清楚,但還是擺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這是當然的不是麽。要問爲什麽 ,以前她也爲這個緣由造訪此地。話雖如此,當時可並非這麽早,而是在旅途中繞道而來。
可是,現在的她並不是可以稱爲女人的年齡。也就是說,她從少女時分就盯上了這裏,對此,我不禁要脫帽致敬。
【怎麽了,我覺得是你的話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應該是關于魔術的研究吧,對你而言肯定沒什麽難度】

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救世之旅中的那個身姿,那個堅信魔術能改變萬物,對一切充滿自信的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的身姿。
在魔術方面,我從不懷疑,有什麽是她做不到的。
【別給我說一些自以爲是的話】

但是回應我調笑般的話語的是,她那奇妙的,頑固的甚至是變了質的話音。我不自禁的睜大了眼,回頭看去。
【明明對我的事一無所知,還說什麽沒問題?你說的可真輕松!就是因爲這樣,就是因爲你這樣不動腦子,沒有學識的家夥才……嘛,反正無所謂了】

她的話語,頑固中帶著熱意。那漆黑的眼瞳中可見微弱的光芒閃爍。一向冷靜沈著,無論何時何地都從容不迫的她居然會是這種姿態,何等的奇妙。
【沒有學識,倒是事實。但我卻知道你。我的行事主義會促使我對委托人進行某種程度的調查。你是來自于從此地更加往東的波爾瓦特王朝的留學生,現在在潛心于古今魔術的研究,對吧】
爲了進一步說明,我含入口嚼煙邁步向前。

當然,我並不會特意調查她的事。但是從旅行時聽到的談話所知,她曾經在伽羅亞瑪利亞潛心研究,很早就嶄露頭角令其他人拜服。若是如此,原來如此,這難道就是天才才會有的煩惱嗎。凡人還真是難以想象。
【……啊啊,你知道啊。你明明知道還接受我的委托呐。是啊,那你就好好的把我當笨蛋吧。畢竟像我這種從外面來的小姑娘,居然會做這些荒唐無稽的惷事】
今天可真是盡是一些令人驚異的事。她這是什麽話?自虐嗎。還是她新出的笑話,這可一點也不好笑。

【餵餵,饒了我吧。有才能的家夥的自卑,簡直就是在對天吐口水,可是會落到自己身上的】
【有才能?呵……惷不惷。那麽,請你說服我,你覺得我有成功的可能嗎?】
【啊啊,當然,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接受你的委托來到此地】

我實在難以明白,我所聽說的她,在年少時已經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人。如果事實確實如此的話,誰都會爲了她的未來,爲了她的榮光而賭上一筆。她居然向我這種臭水溝的老鼠尋求答案。
一瞬間,後面的聲音停止了。剛剛好,我們正好到了地方。
我故意中陷阱的另外一個理由,便在于此。

【好了,到了,委托人小姐。這裏就是你的目的地吧?】
我甚至可以聽見芙拉朵吞口水的聲音。她此刻既像是在驚異,又像是在喜悅,又像是難以整理自己的情感一般。原來如此,即便是多少擺出得意的表情也亦無不可。
我們踏破狹窄黑暗的道路所到達的場所是一間寬廣的聖堂。是的,這裏才是這個地下神殿的正殿。這裏才是芙拉朵的目的地,紋章教徒們長久以來所守護的知識聚集地。


第二十七話 地下神殿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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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57 am

人體被埋沒進了牆壁,不,應該用被吸入牆壁這種表達方式比較正確吧。卡麗娅・帕多利克一臉驚異,皺起眉梢用白皙的手指沿著石制的牆壁摸索。從那裏傳達過來的除了當然的感觸,沒有任何方才發動陷阱的迹象。

卡麗娅不由得咂了一下嘴。把身體靠到這種陳腐的陷阱上,腦子裏在想些什麽,而且還帶上那個女人,那個似乎叫芙拉朵的魔術師。
【決定方針吧。目前狀況惡劣,隊伍被分開且沒有定下彙合目的地。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回到城市尋求救援】

這個男人,赫爾特·斯坦利所說的對策是正解,正因爲如此才如此從容。
隊伍被陷阱分離,如果再爲了救援而陷入到二次災害中就太不明智了。能采取的最佳對策只有讓他們二人脫身回去呼叫救援。次策則是,暫且在此處觀察情形,期待分離的成員脫離陷阱。下策便是以他們剩余的人前去救援。

卡麗娅・帕多利克微微轉動銀色的眼瞳,一瞬間的話語在腦子裏蠢動,而後,她把這句話付諸于口舌。
【不,前進。後退不能太期待結果。要尋求結果的話,最好是】
【真是巧呐。我也是這麽想的。時間不能倒流,越晚救援獲救的可能性越小】
面對著銀發搖動的卡麗娅所說的話,赫爾特果斷點頭。

兩人都斷定,選擇下策才是最好的。這始終是感情用事,也是理性打算出的結果。
今天,他們沒有爲來到此地准備多達數日營宿的裝備,一個人至多攜帶了一天的口糧和水。然後,用馬車從伽羅亞瑪利亞到這個神殿要花費一天時間。假若充分發揮其腳程,呼叫救援後再返回此地最低也要兩天。
如果四肢健全的話,那也沒問題。即使一天份的食物完了,也死不了人。善加節約的話,也能維持兩天的份量。

但是,若是考慮到中陷阱的話,四肢不健全的可能性非常之高。負傷、重傷、四肢喪失、出血過多。若是這樣的話嗎,就算等上一天也不見得無事。如此的話,若是如此的話,就應該主動去救援吧。如果擔心他們的話,只有及早處理才是最善之對策。
【而且,那家夥一定會先走在前頭,落入陷阱吧。啊啊,他這家夥就是這樣的人】
卡麗娅似是嘲諷,又似是無奈的音色,滲入到了石制的走廊中。周圍黑暗,他們點上燈後終于能一覽無余。不愧是地下神殿,在它的最深處應該隱藏著正殿吧。歸根結底,單單把作爲神秘象征的神殿隱匿于地下就夠異常的。正因爲被迫害,如果是正因爲被迫害的紋章教徒們的話,才會想出這樣的不法之策吧。卡麗娅對這種構造完全無法想象。

可是那個男人,卡麗娅不由得對想象中的路易斯的姿態,露出了笑容,喉嚨鳴動。
【……我覺得這並不是在這種危急時刻該說的話,難道卡麗娅小姐是高貴的出身?】
或許是聽覺敏銳吧,拿著燈走在前面聽到她這種感情流露的赫爾特說道。“爲什麽這麽覺得”卡麗娅問道。赫爾特則以柔軟的語氣回答。

無論是皮膚的曬黑程度,聲音的語調,還是用詞的方式,低劣的庶民和高貴者之間有著當然的差別。庶民無需使用考究的語言,如果身體被殘酷的肉體勞動驅使過的話,肌膚的曬黑程度會在他的身體上表現出特征。
因爲她和這類人有所偏差,且是一個奇妙浮現身處公會的存在,所以從最初開始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卡麗娅,赫爾特繼續說道。

原來如此,卡麗娅注視著自己白皙的手指自然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這只手雖然握劍,但從未做過農活,也不知道麥子的采摘方法,無論是工具的握法,還是抹布的擰法都不會。如此想來,總感覺這只手不怎麽可靠。是了,的確,那家夥的手很奇怪,正因爲如此才是一雙如同煙熏的雙手。
【那麽,我還有一個疑問,卡麗娅小姐和路易斯先生,是何種因緣】
微妙選詞的說話方式,或許這是存在于赫爾特胸中的真摯,潔癖的表現。
【不懂你的意思。我和怎樣的人在一起是我自由吧?】

【嗯嗯,那是當然。但是,出身不同的同士在一起,就顯得很罕見吧】
那確實是理所當然的。卡麗娅和路易斯。如果要問這二人是否是相同出身,其特征太過不同。如果說卡麗娅各處所營造出的舉止和氛圍是高貴的話,那麽路易斯的存在方式,則是標准的庶民。

卡麗娅摸了摸下巴。倘若卡麗娅是主人,路易斯是従僕的話,他也會不感到任何不可思議的理解。但是,從與路易斯的交易和到這裏來的過程來看,還真難說他們就是那樣的關系。不,首先第一,卡麗娅自身也沒能好好的把握住自己和路易斯之間的關系。
【我說過什麽嗎。我和那家夥之間的關系……】
【嗯嗯,該說是不可思議吧。卡麗娅小姐非常的,信賴。是呐,他被你信賴著。我只能這麽認爲,莫非兩位是戀愛關系】

面對這句話,卡麗娅的思考不由禁止。腦漿如同被不知來自何人的手猛然攥住了一般。
戀愛關系。彼此相愛,相思相愛的人們。細訴愛情,互相纏綿的關系。我和,那家夥。不,不是那樣的。不可能有那種事。剛見面不久,身份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這樣的兩個人相思相愛?怎麽可能有這種事。晤呣,是的,不可能有的。

不,等等。卡麗娅自身一度按住了這種思考。可是,聽說所謂戀愛是刹那至極的飄落于胸中之物。如果是這樣的話,見面以後的時間就不是什麽佐證了。
可是,不,等等。卡麗娅不斷來回于這兩種思考之間,若軟的唇成了一條線,之後回答道。
【夥伴,對,是夥伴。這麽形容最適合】

是的。卡麗娅重新開始思考,自己不就是這麽說的嗎。這種說法是最合適的。當然,盡管出身不同的同士是夥伴的這種關系會相當的奇異。至少現在會比較好吧。
原來如此,赫爾特以帶有疑問的語氣自語,然後繼續說道。
【機會難得,所以現在先說一下—老實說,我對那位並沒有抱有太好的印象。甚至覺得他危險】

一種比平時稍暗,如同低一個檔次的聲音。對這句話,卡麗娅極爲自律的閉上了嘴。
歸根結底,赫爾特想說的是這句話吧,卡麗娅想到。但是,赫爾特應當是如此斷定的吧,在連他們的關系是戀人還是夥伴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言及,探詢,既不合情理也很無理。故而,他才會在特意從卡麗娅口中探詢出關系後,吐露自己的心聲。

應該說他是真摯,還是過于認真。卡麗娅不自禁的把手放到頭上,某種意義上,是和那家夥完全相反的類型。
【或許不能說他陰險,但也絕不是良善之人。卡麗娅小姐,你是在知道這一點的基礎上,和他在一起的?】

原來如此。他,赫爾特·斯坦利就是這樣性格,卡麗娅把頭轉向這邊,看著那端正的容貌,理解了。
不能說不正確的事物,就是不正確的。不能放任其不正確下去。從正面持續關注著正義與邪惡的關系。這種無論哪裏都透著正直的人,正是他。
【我現在無比的擔心芙拉朵。胸中現在就像要裂開一般。若果沒有你這個眼睛的話,我或許甚至會心慌意亂。所以,我想事先告訴你。如果,萬一他做了加害芙拉朵的事的話,我會和他成爲敵人】

到那時,你會怎麽做,他如此的問道。卡麗娅沒有流露出言外之意的聽了他的這句話。
雖說是突發性的組合,但是和組成隊伍的人敵對。即使假定是對方先出手的話,不把這種心中所想傳達出來便是不義。他,是如此想的。
卡麗娅銀色的眼瞳瞬閃,話在舌頭上慢慢的凝練。


第二十八話 真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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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2:05 pm

【我現在無比的擔心芙拉朵。胸中現在就像要裂開一般。若果沒有你這個眼睛的話,我或許甚至會心慌意亂。所以,我想事先告訴你。如果,萬一他做了加害芙拉朵的事的話,我會和他成爲敵人】

昏暗的神殿中,只有呆然的燈火照亮著周圍的空間,卡麗娅凝視著自己白皙的手指,對他這句話擰起眉頭。
好奇怪啊。不,應該說這才是正常的吧。但是自己的這種心情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
赫爾特·斯坦利,他無疑是以正確爲准的人類,而且他的話語是如此真摯。若要問是能信賴還是不能信賴,恐怕他應該是能信賴的吧。

可是,相遇才在數日以前,倒不如說像這樣正面的互相交談至今還是第一次。明明是這樣,爲什麽。爲什麽,他說的話令人覺得如此之正確。在他說出路易斯那家夥要加害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的一瞬間,腦子裏甚至下了判斷,宛如這就是真實一般。
【……這不是現在該回答的問題。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做出必要的決斷】
【那就祈禱這句話是公正的吧】
盡管是自己的發言,卡麗娅還是對其內容的醜惡感到無力。必要的時刻做出必要的決斷。

簡直就像是托辭。這不就是自己最憎惡的,暧昧的,蒙混的,欺騙類嗎。果然奇怪。現在的思考怎麽看都不是正直的思考。她能夠如此確信。可是爲何會這樣。理由她也不清楚。
路易斯那家夥,正如赫爾特所說的並不能說是善人,飄飄然,一臉清爽的做出壞事,即便欺騙他人也心安理得吧。雖然按赫爾特的話來說他還不能說是陰險,但就經過短暫而奇妙的濃厚相處的卡麗娅來看,他無疑會歸入陰險一類。爲達目的不怎手段,他就如此之輩。

啊啊,那麽,果然赫爾特·斯坦利所說的話就是正確的嗎。
不只是直感,用推測,對,用骰子擲出。如此的話,如果是如此的話,就應該遵循正確之事。
【怎麽了,卡麗娅小姐。】
大概是突然的陷入到了思考中吧。她低著頭自然的停駐了腳步,站在石階上,影子在微弱的燈火照明中搖曳。

沒什麽,她如此回應。她想更進一步的說,你這家夥是正確,所謂正確,就應該照此遵行。盡管燈火微弱,但赫爾特的存在感在增強著它的熱意。如同太陽一般的潔癖,和照亮真實的那光。啊啊,原來如此,果然,那就是正確。
卡麗娅低下的頭,正要擡起的時的,一瞬間,眼角有什麽動了。
那是,影子。影子以與光相逆的形態,搖動著,構成形體,停駐到了卡麗娅的眼中。
———這就是受到了神之寵愛者的話語,倚靠上去,何等的絕妙。
影子。影子正在說話。那話語鳴響于耳際,而後她理解了。

不可能的事,卡麗娅眨巴著眼睛,迅速的咽下了剛出口的話語。
———因此,想放棄的話放棄就好了,卡麗娅・帕多利克。被飼養慣了的羊,盲目的遵從牧羊人,就這樣墜入山崖。什麽也不要想,什麽也不要懷疑。
那話語如此的狂暴,猶如暴風雨一般。如同拙劣的演劇在眼前上演,她的身體仿佛凍結了的動彈不得,甚至連喉嚨都不能顫動。

但,那內容令人無法聽從。不自禁的,本應該不能動的卡麗娅的牙關鳴動了。
———那無疑是至福吧。沈溺吧,請沈溺。那麽,怎麽了,盡管丟掉理性就可以了!
閉嘴。那句話無法從喉嚨發出,只能在口腔內微微顫動。
卡麗娅的身體從頭發的前端到腳趾甲爲止,如同被盛放著毒一般盛大的燃燒著。她的胸中噴薄出沸騰的泡沫,只要她的表情能動的話,凶相或許會浮露。
但是,毫無疑問的那銀色的瞳孔,正閃耀著熊熊燃燒的憤怒。啊啊,是了。何等的,無聊。啊啊,當然無聊。

正確的東西很美。無論哪張嘴說出此話,哪個頭腦浮現此思。以打破公會禁忌,踏入大樹之森之身。以作爲騎士階級,追求過分奔放的生活方式之身。
不自禁的,卡麗娅的腦內,如同嘲笑這個世界中的一切般,浮現出了那種嘲弄。
———你以爲我是誰。甚至和無法者一道踏棄家庭的,卡麗娅。愚惷的卡麗娅。
怒視著影子,如同回答一般,卡麗娅在心中發聲。

卡麗娅輕輕的聳肩,不可思議的,身體已經能動了。影子也連話都沒有再發出。是幻聽嗎,還是真實的,影子說過話了嗎。她已經分不清了。
爲了結果不擇手段。那是當然的。就連我也是如此。無論是突然糾正,還是扭曲它。那才是,踐踏自己的矜持,不是嗎。

【……啊啊 不,我已經決定了啦。如果,路易斯做出不法之事的情形,的話】
卡麗娅對停下腳步凝視著她的赫爾特如此回答。那個存在還是如此的神聖,釋放著著確定無疑的熱意。
【嗯嗯。在現在的契約上,芙拉朵不能對他出手。我覺得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奇怪。如此的話,到時我必須承擔責任。那時,沒能阻止芙拉朵的責任—到那時,不想連你也動手】

【這樣啊】
原來如此,這就是正確吧。真美。甚至感到喜悅。卡麗娅的身體再度動起,銀色的頭發,束發跳動,腰間的劍晃動。
【但是很遺憾,與我不合。你這家夥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是那家夥,路易斯救過我的命,守護了我的名譽】

和大型魔獸的戰鬥,在科裏登堡的對答。然後,從帕多利克家出逃。
無論哪個,盡是無法之事。真是個沒辦法的家夥,卡麗娅如同是看到了某個令人微笑的東西,浮現出那種微笑。

那是讓看的人感到柔和的,優美的笑。讓人感到愉快,溫厚的笑。
是的,如果那是沒有拔出銀色長劍的卡麗娅所浮現的微笑的話,就確定無疑了。
【我會自己決定正確的事情。將我引導到這裏的人是他。然後決定牽上那只手的人是我。既然如此,選擇已經決定了——因爲,我和那家夥是夥伴呐】

心中豁然開朗。卡麗娅陷入到了那種感覺中。啊啊原來如此,這莫非是在挂念那家夥,莫非是那樣的心情。甚至連沈重的枷鎖都取了下來。可是,用戀慕,情愛,色事等詞又無法表達。正因爲如此,用夥伴,如此斷言。
暗,在還昏暗的地下通道中。拔出銀色長劍的卡麗娅和,瞪大了眼浮現出驚愕表情的赫爾特,寂靜的對峙著。


第二十九話 我非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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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2:52 pm

【再怎麽說也不會有意見吧】
誇張的獨白響徹,聲音滲透進四周漆黑的空間,消解。
那裏猶如是這個世界爲這影子所准備的場所般,宛如它的領地般,一切如影子之意。
【先出手的是你那邊,而且,不要忘了,這裏是我的專長】
影子隱約浮現輪廓,猶如惡魔又確如人類,但又如若它類,似是不可捉摸,難以形容的某物。可是,它確實的開始浮現出輪廓。

【我只是在自己的床上稍微動了一下手指而已。這又有何可抱怨!】
誇張的笑聲被吸入到了黑暗中,似是瘋狂但又無處不彰顯其喜悅的笑聲不停息。
盡管知曉一切皆會被吸入到黑色世界,但無論何時,無論何時,那個聲音都在響徹。
——————
神殿的正殿,紋章教徒的智慧,機智的聚集地。這裏滿滿堆積了可以說是他們信仰對象的紋章,和在此之外搜刮的書籍,石板,以及甚至連用途都不知道的小道具。
名副其實的精華。在這一帶的王國,還會有能夠聚集如此多智慧的場所嗎。
紋章教徒通常把搜刮知識和文字,掠奪以它們爲准的東西作爲教義之一。此世真理存于探究之中,紋章指示之。這句話應該就是他們的口頭禅。

應該說是知識崇拜比較好吧。這種掠奪有時會過度,甚至爲此引發戰亂。雖說我還不至于知其內容的詳情。但是,那可以說是好戰的信仰姿態,對知識的瘋狂崇拜,滲透到了他們骨髓裏這一點是確實的。倒不如說正是因其排他性的思考,甚至把哲學作爲知識之一收集起來的行爲,隨著年代的推移其勢頭跟著衰弱,在某種意義上是當然的吧。
【好厲害!快看,快看這個!這樣的學院圖書館和研究室——唔唔嗯,在哪裏都不曾見過!】

所以,托了那個教義的福,現在這裏成了智慧的聚集地。
在那裏,她,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纏繞的黑發盡情的跳動著。從遠處也能看得出她那帶有光輝的眼瞳,以及刻有節奏的足尖,興奮的胸膛,由此可以看出她是有多高興。

可是,這是不是有些興奮過頭了,至少在過去的旅途中,芙拉朵在造訪這個場所時,應該沒有這樣的舉動。不,當然的,現在的她和過去的她,如果說有年齡上的差距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別像見了卷心菜田的蝴蝶一樣,請注意形象,雇主小姐】
【還真是不懂情調啊。毅然,更要自然。這是波魯克庫拉特家的教誨。所以,該高興時就一定要高興】
這種話,還是第一次聽說。

要說毅然的態度,回想起以前的旅行確實有。自然,順其自然的姿態,自然體。原來如此,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把她和存在于我心中的芙拉朵統一起來。事實上,眼前陽光的踩著步子的她,當然,盡管還留有過去的她的面影,但就根本上的部分而言甚至讓人感覺她們哪裏透著不相同。
那麽,從這個時代到救世之旅爲止,她身上應該發生了什麽改變她這種人生觀的事吧。
不知覺間,迅速的吸了口氣站直了身體。

【哎呀,你不僅會鄉下文字,還能讀懂正式文字嗎?】
【抱歉,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做過各種工作的】
在腦袋旁邊,一邊一不停的轉動手指,一邊得意似的聳了聳肩。再怎麽說,在救世之旅中向阿琉珥娜學習這種話太難爲情了是說不出口的。 在此之前,不用說,我只會使用鄉下用的錯文字和記號文字。

眺望著書脊,緩緩移動視線。擁有書一類的奢侈品,就像擁有一筆財産一樣。那數之不盡的排列,令人禁不住吸氣。如果有合適的門路的話這還真會是一筆巨大的財産,不過我是怎麽也辦不到的。
在心中歎著氣,我摸著下巴,姑且只把可以適當的換成錢的小物件放入懷裏。
好像見過,又像沒有,包括那個在內,這裏應該有很多能變成錢的東西。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比起書更適合這邊。這裏還有與口嚼煙非常相似的東西,試著把它含入口中,味道一點也不像,很刺鼻。

【好厲害。真的好厲害啊,像夢一樣。不,可能是夢!這邊又有什麽!】
是的,芙拉朵的聲音響起了。
啊啊,那邊應該是大禮拜堂,我指著門扉回應道。是一個能容納數十人大小,在地下制作出的無法想象的空間。

過去我們造訪時,那裏散亂著人骨,血迹,劍以及铠甲,是舊教徒,紋章教徒們的最好堡壘。福音戰爭之際,知悉敗北的他們應該就是在此處不爲人知的氣絕的吧,當時芙拉朵是如此推測的。我還情不自禁的在生前應該是美人的某個女性亡骸前,禱告過。
福音戰爭,也被稱爲舊教徒大叛亂的戰爭。各地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被彈壓的舊教徒們點燃戰亂的烽火,把周邊一帶各個國家拖入到混亂之渦中的大戰。

像卡拉伊斯特這樣以大聖教一個爲主的國家還好,但舊教和大聖教相互相主張,陷入到內亂的國家也不在少數。加之這場戰爭畢竟被稱爲大叛亂,其影響力也不小,事實上,至今以來憑借鐵壁城塞城市的名號君臨的伽羅亞瑪利亞也被舊教徒從內部發起攻擊一度淪陷。
不過嘛,即使在曆史上留下了巨大的傷痕,其勢頭也到此爲止。盡管在局部上取得勝利但在戰略上持續敗北的舊教徒們,最終結局是在這樣的地下神殿,選擇了迎接自己的死亡的終結。

老實說,那具殘骸看起來不是很舒服。正在這麽想時,有什麽掠過腦海。不對,等等。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麽重大的東西。
是,是的。簡直像是穩固了周邊,但忽略關鍵的中心部位,猶如忘記了初步性的某種東西。

芙拉朵,嘿的嘟囔一聲,把手放到了門上,滿溢著好奇心的就勢打開。
——門的前方是,擺出閃爍著鈍光的長槍槍尖的聖堂騎士們,以及懷著敵意注視著這邊的數十雙眼瞳。
芙拉朵的面容一瞬間凝固,鐵青。我甚至感到了從腳跟深處爬升而起的恐怖感。
在這個可以說是大廳的禮拝堂裏,漂亮的回響的聲音打到了耳朵上。
【聽說有侵入者,但沒想到竟然觸及此處】

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擁有著與其回響于周圍的聲音,威嚴兼備的清澈面容,那雙眼睛無論怎麽看都是純粹的,以及無論怎麽看都是瘋狂的。
【不僅傷害我等之信仰,而且還以滿是泥土的靴子,踐踏聖堂英知—何等大罪,何等侮辱!嗯嗯,我命令,逮捕他們,撕碎其身。在我等智慧的基石上!】

啊啊,原來如此。是這樣啊。我到底是怎麽讓頭腦變得稀裏糊塗的。
來到伽羅亞瑪利亞時,確實就應該想到了。應該對此有所警戒。盡管如此,將芙拉朵從赫爾特·斯坦利身邊分離,僅僅是微小的企圖成功了就如此失態。啊啊,我是多麽的愚惷啊。
【怎麽會,舊教徒很早以前就從這裏動身往東…………!?】

顫抖著嘴唇擠出話語的芙拉朵的雙臂,被穿著铠甲的人們抓住。
他們毫無疑問是舊教徒爲之自傲的紋章騎士團的一隊。然後,下達這個命令的人恐怕是在福音戰爭中被尊稱爲聖女的女人。一切的開始,然後把一起用鮮血塗染的女人。
啊啊,笨旦。我真是個大笨蛋。
――――福音戰爭還沒有結束。重點是,甚至還沒開始。


第三十話 那開始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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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04 pm

【不敬者們,給你們時間吧,爲自己的不敬和罪後悔,給你們向我等之神忏悔的時間】
就這樣,被稱爲聖女的女子留下隨性的話後,轉身向著禮拜堂而去。原來如此看來她對我們沒有絲毫興趣,充其量只把我們當做盜掘者。不,這也是事實。
房間裏書籍堆積成山,散亂著各種小物件。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方才踏著活潑的步子走過的房間的一角,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

旁邊是蜷縮著背,眼睛已經濕潤了芙拉朵。其四肢處處具備了表現悲劇的要素。臂如說是沈浸于悲歎中淚水濡濕了的臉龐,又如幽鬼般蒼白膽怯的雙肩。
但是,這也是當然的。不管怎麽說,盯緊了自己性命的幾個斬首人也在房屋內徘徊,逃出口遙不可及。更何況兩只手還被綁縛在背後。

雖說我也不擅長應對女人,但還是想展示拭去眼淚的度量的。要說爲什麽,我也處在完全相同的境地,基本上只能伸頭而已。
使用魔獸油脂的陶制燭台,如同監視我們一般被擺放在眼前。那晃動的燭火映照出的影子悠閑的躺臥在牆壁上,似乎只要我們稍微動一下便會清晰的進入到周圍人的視線中。

【像這樣,我們能活到什麽時候?】
死,會死,瞥了一眼不斷自語著芙拉朵,我濡濕了幹燥的嘴唇,對看守搭話道。
沒有反應,原來如此,看守不能和俘虜交談,這種程度的事他們似乎很明白。
嘛,原本就沒覺得他們是能憑巧舌,用交涉和金錢勸誘之輩。要說爲什麽,對方是曆史上有名的狂信者軍團,紋章騎士團大人中的一隊。
如同要從肺的深處擰出一般,我深深而又黯然的歎了口氣。

情況不妙,很不妙。這裏的兵力之所以比之前少是因爲他們要抓捕其他入侵者,也就是抓捕卡麗娅和赫爾特・斯坦利去了。當然,那兩個家夥不會被抓住,即使是技藝出衆的對手,他們也不是會被簡單抓住的纖弱家夥。這一點我非常理解。而且,看到我和芙拉朵中了陷阱後,他們也有返回城鎮的可能。
也就是說,所有的問題全在這邊。大體上這些家夥讓我們活著是出于應對剩余侵入者的一個策略,或者,打算隨後使用拷問讓我們吐出情報。現在既然僅僅把我們捆綁放置,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前者的打算。當然,也有兩者皆是的可能。

但即使如此,這些家夥也有忍耐限度,想到之後是生是死都在這些家夥的手中,就感到不舒服。
【赫爾特……赫爾特……救救我……】
然後,旁邊的芙拉朵這種狀態繼續下去也不行。她的臉已經數度被從眼中流出的淚水打濕,一臉空虛的不斷呼喚著赫爾特・斯坦利的名字。

以前旅行時,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驚慌失措的模樣自不用說,至今爲止她會依靠赫爾特這種事,想都沒想過。
眼睑一瞬間震顫,額頭變得燥熱。原來如此,確實那家夥是值得依靠的男人吧。這種時候,那家夥輕松解決問題的模樣甚至在我的腦海中劃過。他和什麽都做不了,難看的被抓住的我不一樣。

【哈……我說你啊,總說這種泄氣話也沒用的吧。看,請對這家夥做點什麽】
我一邊小聲低語著,一邊把綁在背後的繩子露出來,僅僅令影子輕微的晃動。
這裏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芙拉朵魔術師的身份沒有暴露給那些家夥們。

現在的她沒有帶一個魔具,也沒有在看的見地方施予刻印。而且魔術師很少會把我這種髒汙的冒險者放在身邊。若是他們還未察覺的話,這將是個好機會。
如果是這種程度的簡單繩子的話,用芙拉朵牽引的風流或者,也可以引起火花燒斷。只要身體恢複自由了的話,這邊也能有辦法。至少不會像剛才一樣,以正面相對。
面對我的話語,芙拉朵一瞬的沈默後,自語般的低聲說著什麽。魔獸油脂生出的燭火照射出她那淚濕了的面容。
【……我做不到。這種情況,怎麽可能做的到】

噘著嘴,淚水停駐在雙眸中的自語,與她如此不合,簡直就像鬧別扭的口吻。我先是對這模樣瞪大了眼,而後又皺起眉頭開口道。
【不,不可能做不到吧。只是稍微操作魔法而已。如果是天才的你的話就能……】
【所以,你說的天才又是什麽。把我當傻瓜嗎……啊啊,還是說到了這種時候才要耍人】

那句話隨便,粗暴,而又冷淡。
說完,她再度流下了眼淚,淚水沾濕了臉龐的她浮現出自嘲一般的表情。
這模樣不知該如何形容,就算驚慌失措也要有個度。這模樣還從未見過,不,甚至難以想象。那個,芙拉朵。那個,魔術師殿下。
【我啊……我啊,從小時候起,就普通的沒能做成過任何事。普通人以下的事,倒是樣樣都會】

這樣的我,在這種無法正常集中精神的狀況裏,不可能用的出魔術。芙拉朵以微弱的聲音說道。
腦袋,空了。腦海裏什麽也想不起來,嘴裏什麽也說不來。短暫的停滯,無論如何都無法順利的咀嚼她所說的話。

普通到成不了事。她。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說什麽惷話。即使在救世之旅中,也壓倒性的精通各種領域,無論什麽都做的高于常人的人,才是她。至少 ,啊啊至少,總是想要如此表現的女人,才應該是芙拉朵。

明明如此,這個少女又算什麽。如此的微小,膽怯,顫抖,風吹一下就要飛走的孱弱少女。
【反正是沒用的。一直都這樣,總是放棄。我怎麽可能做得到。意氣用事到學院留學,終于來到了這裏,最後卻只能悲慘的死掉。真是愚惷的最後呐。啊啊,我一定是一族的笑話吧】

頭疼起來了。總是放棄。別說惷話了,你以爲這是誰的台詞。
首先,她不是在伽羅亞瑪利亞受人尊敬的才女。至少,我聽到的話是這樣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故事發生了扭曲嗎。還是說,原本芙拉朵就是這樣的少女,只是因爲某種契機而發生了轉變嗎。
不知怎的,我想要制止芙拉朵的自虐,正當話語在口中開始醞釀時。那句話,從她嬌小的唇間說了出來。
【說到底,你弄斷了繩子,究竟又做得了什麽】

那宛如撒氣一般的一句話。帶著淚聲,口齒不怎麽清晰,如同抽泣的孩子發出的話語。
微眯著眼,聽了那句話。我的背脊如同被冷漠之物貫穿了一般靜止,不知覺間瞪大了眼。身體僵硬,血流如同帶著自身的熱意逡巡全身。
【一樣的。就算你,也是一樣的。你什麽也做不了。像這樣難看的被抓住,等待救援不更好…………】

思考非常的清晰,將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一個不留的拾攏,在頭腦中強行重組著。心音不再潛伏,響徹世界。
【啊啊,一起被抓的是……赫爾特,明明是赫爾特・斯坦利的話—就好了……】
我感到令人厭煩的感情,從腳跟,從指尖,最終從頭發前端,爬升上來。


第三十一話 俘虜和那令人厭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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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06 pm

那宛若懇求,穿過厚厚雲層,向上天之神祈禱的語言。
【啊啊,一起被抓的是……赫爾特,明明是赫爾特・斯坦利的話—就好了……】
然後,那祈禱的盡頭,沒有我。

吐出的氣息很熱。身體感受到在肺中生成,通過管道,流遍全身的熱意。熱到令人厭惡的熱意聚攏于體內,循環著。
過去和這個女人,和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一起旅行時,有過這種如同嘔吐般的熱意嗎,有孕育過這種如同向外部撕咬的憎惡嗎。

啊啊,即使在這個時代,即使在這個時刻,你這家夥這一點還是沒有變嗎。
有記憶,我當然有記憶。魔術師殿下。不是在這種被逼的走投無路的場面裏。當然,你也不曾如此的驚慌失措過。只是,每次你遇到事,每次看向我,你都會說。
——啊啊,怎麽是你。如果是赫爾特就好了。
從體內沸騰起的熱之吐息從口中流出,奇妙的在體內蒸騰。

當熱,這是當然的。終歸我無論去到哪兒都是沒用的臭水溝老鼠。在芙拉朵看來這是當然的評價。事實上很正確,漂亮。
至今爲止只是搖曳著我們影子的陶制燭台的火焰,突然,在牆上映照出一個巨大的影子,發出咔嚓咔嚓音靠近。表情覆蓋在頭盔中,身著嚴絲無縫的铠甲,拿著斬首劍的士兵,不,應該稱之爲斬首人嗎。

【—站起來,一個人過來。是聖女大人的命令。祈禱做完了嗎】
看來,他們早已麻木了。爲了抓捕還在地下神殿通道中四處跑的二人,似乎是打算殺一人給他們看吧。

芙拉朵發出不成聲音的驚懼聲,她的面色完全蒼白,一副狼狽,沒有任何指望的表情。
我的評價是臭水溝老鼠,這是當然的。在芙拉朵心中無論何種形式的評價,本質都不會改變。所以,接受它吧。

但是這個感情,匍匐到背脊,從口中,從眼睛中要吐出來的這種感情,我沒有壓制的道理。
【真是夠了,你無論何時都不會變啊,魔術師殿下】
牆壁上的躺臥的影子搖曳,我緩緩站起來。

魔獸油脂制作的陶制燭台,如同是在自己搖動般活潑的搖擺著火焰。我站起時,懷中的口嚼煙掉落,平添了多余的氣勢,僅僅是稍微靠近,便知那熱意的程度。
芙拉朵瞪大了那濕潤的眼瞳,凝望著霍然站起的我。她是想說,在她的預想之外嗎。我不知道。

【如您所想,很遺憾無論在現在還是過去,還是在未來,我都是只臭水溝老鼠。所以,我做不到如赫爾特・斯坦利那般華麗的拯救你。】
“而且還是這幅模樣”,我展示出綁縛在背後的繩索。看守輕易看到了站起來的我,他們的的表情驚訝的扭曲,但也沒有中途過來加害。

這也是當然的吧。他們也有屬于他們的美學,殺我應當根據那美學和技巧來殺。更何況,在此地的看守合起來有5、6人。像我這樣的破落戶無論想做什麽,他們都能制服,就是如此不屑。
啊啊,滿腔怒火。讓人惱火。灼熱在胃裏肆虐。瞧不起人啊,連你們這些家夥也是嗎。啊啊,你們這些家夥也是,若這裏是赫爾特・斯坦利的話,所有人應該會舉槍嚴陣以待吧。

一邊回轉著這種等同于妄想的笨旦思考,一邊用力的扯動繩子,伸出手肘。往下看,可以看見燭台的火焰微妙晃動。
原來如此,光是上踢威力還是太弱了。而且,必須對那些家夥出其不意。
【但是魔術師殿下,臭水溝老鼠也有臭水溝老鼠的驕傲。請遠離,請好好觀看。然後看准時機—趕快逃跑吧】

僅讓芙拉朵看到,把隱藏在後袋的那個,用手指輕輕擰出。
那是在伽羅亞瑪利亞購買的,用魔獸的粘液制作的粘著液。本來是用作粘合劑,作爲日用品簡單准備的東西。即使匕首和值錢的東西全被奪走了,也沒有人會注意這種不值錢的東西。
但是,這在這裏是重寶。對于日常的便利性自不用說,要說爲什麽,這東西可以充分的燃燒。

什麽,簡單而言,匕首被奪了的我已經無法切斷繩索。這樣的話,那麽,只有燒斷了。阿琉珥娜給的手帕必須留下,放在水筒中的話,如果運氣好應該能留下吧。
—那麽,從手肘開始。什麽,過去不是做過類似的事嗎。雖然那時候僅我一個俘虜。
令人懷念的曾經的光景浮現在眼皮裏,我順勢,一瞬間踢腳就勢。

朝著陶制燭台,從手肘開始以全身的重量一氣撞上去。爲了打碎它,朝著最堅固的部分撞擊。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芙拉朵動了一下嘴唇,喊道“你要做”。但是那種話就隨它去吧。
—咔嚓
陶器發出著這種空無的聲音,碎了。
——————————————
最初感受的不僅是手肘,而是貫穿全身的激烈疼痛,一種要把人從手肘前端開始切割成兩半的劇烈疼痛。

打碎了陶器,就這樣猛撞到石地板上,肘骨毫無疑問的引起了異常。啊啊,手沒事真是太好了。
然後同時給予我的,還有燃燒的疼痛。啊啊,是了,還有這火焰的疼痛,已經遠遠超過了熱意程度。

得到自由的火焰,從肘部開始朝著我的衣服延燒,粘液作爲燃料足夠了,那火勢更進一步的朝著整個屋子橫行肆虐。
火如同要一雪被矮小燭台收困的怨恨般,一瞬之間點燃了不帶濕氣的小物件們。
當然,那火勢也降臨到了我身上,火從手臂到腰間來回,燃燒著肌膚。

啊啊,燃燒吧燃燒吧盡情燃燒。這還不夠。我的臓腑有著比這更強烈的熱意。這種程度怎麽可能燒盡我。這種程度怎麽足以殺掉我的感情。
拍打在我耳際的是芙拉朵高亢的悲鳴,以及看守們驚慌失措的聲音。
啊啊,愉快。當然愉快。小看我嗎。你們這些家夥不是在小看我嗎。

他們相當的慌亂吧。斬首劍從站立在我身邊的斬首人手中滑落。啊啊,還忘了告訴你們。
【水瓶!拿水瓶――!】
我的繩索已經燒斷了哦。
我背負著火焰,兩手隨手撿起斬首劍,然後,順勢,

——黑色的線條,如同撫摸著那緊密的盔甲和頭盔間的細微縫隙一般,剜入脖頸。
那並非是瞄准了的動作,如此斷言即可,照著拾起的動作滑動,猶如武技極致的一揮。
血肉綻裂,頸椎被切斷,從軀幹上分離的可悲的斬首人叫出了“惡魔”,形態看上去也確實如此。

那表情是恐怖。戰栗。不會有錯。那是見到了異形的表情。周圍果斷的想要架起槍的人們也同樣如此。那表情上顯露的是膽怯。顯露的是恐怖。啊啊,這樣的話就簡單了。因爲,這些全是我的俘虜了。
斬首劍的黑色線條,和火焰的紅如此微妙的相合。
【—。嘎,哈!】

死,會死。無疑的。我會死在此處。如此即可。去死吧。
倒伏在周圍,痙攣著發出嗚咽者。回響出恐怖啼泣音者。和我一樣身體上開始燃起火焰者。所有人,所有人,去死吧。
呼出來的氣息帶著熱意,每次呼吸都給喉嚨帶來燒灼的殘酷疼痛。但還不夠,我體內的熱意好似完全不夠。不是這種東西。不是這種熱意。以憎惡爲糧在臓腑帶起的熱意,還不夠。

——但是,這身體已經明確的迎來了極限。
受傷最大的左腕已經沒了感覺。曝露于火的熱意和疼痛中的我,已經什麽也感覺不到。明明背上應該背負著火焰,卻宛如什麽也感覺不到。
隨著感覺的流失,視野也變的稀薄。果然不行。到了極限。好像聽到了,來自遙遠的某處,芙拉朵奇妙的殘留于耳際的聲音。

啊啊,但是居然會拿這個過來。受到這樣的火焰鞭撻全身,人類又怎麽可能動的了。嘴裏服下了強壯藥還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嘛,算了。不管怎麽說,直到最後都沒有妥協。我如我這般,能就這麽帶著熱意去死,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啊啊,怎麽可能會有。

無論如何芙拉朵啊。如果能做到的話,趁著這場混亂抓住機會給我逃。手臂被綁住了,但你的腳應該沒事吧。如果還是顫抖著膽怯著沒能逃跑的話,那就給我放棄。
我還做不不到麻煩到這種地步的救你。我既不是赫爾特・斯坦利,也不是英雄。我只是路易斯。
然後,你在看著我嗎,把過去的我帶到這個時代來的黑影啊。我,路易斯在此終結。爲了救一個女人,用這種難看的方式。真是浪費,無論何種演劇中都沒有這樣的英雄。

但是,我想作爲臭水溝老鼠已經很好了。
——啊啊,再好不過。
一邊聽著耳邊一角的這種聲音,已經幾乎不能呼吸的身體一邊遵循著自然之理的倒在了那裏。


第三十二話 臭水溝老鼠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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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09 pm

地下神殿的通道,僅有微光搖曳的場所,僅有那裏還存在著如同在呼吸的空氣。
【我會自己決定正確的事情。將我引導到這裏的人是他。然後決定牽上那只手的人是我。既然如此,選擇已經決定了——因爲,我和那家夥是夥伴呐】

只有昏暗,模糊的燭火照亮著二人。
拔出銀色長劍,眼瞳閃爍著同色光芒的卡麗娅。盡管行動顯露出動搖,但仍拉開雙足,身體上采取臨戰態勢的赫爾特・斯坦利。

和卡麗娅一同拔出的兩刃劍,盡管裝飾嚴謹,但那純白的光輝即使在黑暗中也不失其分毫。
狹窄的通道中,相互拔劍對峙的一瞬。兩者之間雖然有一足一刀的間隔,但都未動。靜寂支配著黑暗。

搖曳的燭火放出淡淡的光芒。
相互之間,一點也看不透。對方是理解這一點,還是不理解。他們是否看透這個現狀,看透他們二人現在所處的場所。如果看不透的話,免不了一死。
如同要表達二人的心境一般,每當沈重的歎息要從肺中爬出,都被壓了回去。
卡麗娅的睫毛瞬閃,赫爾特的護手傾斜。

—臧
一瞬間,刀刃撫過長空的聲音。那聲音是信號。
卡麗娅以從化作半身的長劍伸出的架勢爲開始,向前踏出在虛空描繪出銀色閃光。從正面來看,那是令人心馳神搖的直線軌迹。
劍尖沒有抖動,手足的連貫分毫無差。那一擊無疑是天賦之才,和未令那才能荒廢,日日鍛煉而出的賜物。

與此相應,赫爾特的白,光芒閃耀。刀鋒置于右斜後方,擺出朝下的架勢。那瞪開的眼瞳中已經沒有任何迷惑與困惑。
幾乎與銀之一閃同時,白之一線撕裂天空,描繪出流麗的軌道。這是爲了剜取對方脇下,充分運用其臂力和劍之重量的強速一揮。那軌道即是最短,仿似擁有排除一切無用的銳利。

接觸的同時,血液從人類這一袋囊逃逸,自由的搖蕩于空中。肉宛如從最初開始便已經被如此的剜取,盛放著花朵。
銀色的閃光從脖頸割去,白色的閃耀從肋下剜肉。
咚的一聲,兩個肉幾乎同時發出垮塌的聲音。

【—直到最後都沒有在看著我啊。要是因爲這種事被砍掉了迷糊的腦袋我可不管哦】
卡麗娅的聲音中透著某種空無,從逼近赫爾特背後的路不明者身上拔出銀色長劍,無盡的血流從脖頸傾吐而出,宣告著持有者的喪命。
【我也把相同的台詞還給你,卡麗娅小姐。你才是,處在我的軌道看不見的位置。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的?】
卡麗娅,聳聳肩,回了句“誰知道”

赫爾特從卡麗娅的背後,收割了從那影子中爬行出的黑色裝束的左腕,順勢捕獲了這個人。他的臉上包著黑色的布,連表情也看不清楚,不過他的眼瞳動搖,焦躁,然後是顯露于最後的疑問。
爲什麽。
我們本應幾乎要解決掉夥伴分離的侵入者的。突然轉變的情況令他思考不及,一味的困惑和恐慌的感情動搖著他的腦內。

看了這模樣,卡麗娅發出哦哦的感歎聲。
【厲害啊。你居然讓他活了下來,我那個不小心就殺掉了,正想要問話的】
【你難道要讓他招供?還不能斷定他和芙拉朵以及路易斯兩個人有關系】
如此說著,赫爾特用布綁住黑色裝束男被砍掉的左腕傷口。止住血,初次讓男人感受到了激烈的疼痛。

至今爲止因爲過于強烈的疼痛而呻吟,本該失去的感覺,在腦子裏宣告著突然取回了生氣。危險。快止血,堵住傷口,發出叫聲。男人不自禁的呻吟。
【當然。雖然不能斷定,但也不會有錯,盡管看起來矛盾,在我看來,眼下事情會變得麻煩,也就是說這其間和路易斯有著某種聯系。而且,即使是騎士團,必要的話拷問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銀色發端晃動的她,在小小的燭火映照下,看上去如此的恐怖,又微妙的兼具威壓感。會這麽做的。無關乎言語,一定會的實行的,這種斷言在態度上表現了出來。
男人的臓腑如同被猛然抓住了一般收縮。在他眼前等待著比死還要恐怖的痛苦。但是,他強烈的眼神在訴說著他什麽也不會說。所謂刺客便是如此,一切早有覺悟。這樣的話,在肉體這一外衣被摧殘,在內在的精神暴露出脆弱之前,自己選擇死亡,才是信仰的生存之道。

男子微張開嘴唇,想咬斷鑲嵌在臼齒的毒藥。之後只要在一瞬間咬碎。只要放下這牙齒。明明是這樣,明明該是這樣。爲什麽放不下牙齒。口中被擰進了異物,口內被強行塞入了什麽,等他察覺到時已經無法咬下毒藥。
【請不要死,我並未期望你的死,希望你能活下去】
赫爾特迅速把自己的拇指和市食指插入男子口中打開固定,然後順勢用二指從牙齒上取下裝有毒藥的小袋。

男子的臉變得蒼白,不是因爲輕松死的方法被奪取,也不是因爲接下來顯然要開始的拷問。
而是因爲這個叫做赫爾特的人的行爲,因爲理解了他這是毫無疑問的善意舉動,並不是爲了拷問,爲了問出目標事情而讓他活下去,也不是爲了剁碎這具身體而讓他活下去。
他意識到,這是單純的,善意的想要讓他活下去的行爲。

如此可怖。如同精神被幾千根荊棘勒住般的感覺。令人顫抖的恐怖舔舐著男人的背脊。
【卡麗娅小姐,問話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真是意外啊,還以爲你這家夥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人】
赫爾特始終浮現著溫和的笑容,颔首。

【嗯嗯,當然。但是,如果我不做的話你就會做。明知如此卻拒絕,不免卑怯之嫌。即使我做錯了,也不想成爲卑怯者和被人背後指責的人】
他動了動嘴唇,把手放在胸前,對男人如此說道。
【爲了你,我盡最大的努力吧。爲了不令你死,不令你的精神崩壞,我會盡全力】
那是無論如何懇求都絕不會殺掉你,無論如何向神祈求,都不會令你瘋狂之意。是的,全部出自善意。

感到眩暈。鳴動不止的悸動,同時,男人感到自己本該覺悟了的心在輕易的垮塌。即便面對惡意下了如何大的決心,從少時開始就已經習慣了曝露在惡意之中。可是,可是。臨死時遇到的,卻是輕輕超過那惡意的善意,這不是很過分嗎,神啊。
那混雜著太多恐怖和嗚咽的祈禱,不爲人知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三十三話 那是純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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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3 pm

那是何其愚惷的光景。
人奔向火焰會如何。而且還是帶著燃料一起。就算是孩子也懂的道理。做那種事,只會是死。

當然,會死。而且還是毫無慈悲可言的速死。全身被燒焦,氣管被火熱侵蝕呼吸困難,內髒被蒸騰,在極度痛苦中慢慢的死。他怎麽會不知道,是啊,就連孩子都懂的道理。眼前的男人怎麽會不知道。明明是這樣,可又爲何。
——爲何這個男人,會理所當然的做這種事。

不懂。無法理解。這對于迄今爲止以普遍爲友,以凡俗爲伴活到現今的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而言,是超出想象的,是超乎極限的行爲。
爲什麽,你不是和我一樣的嗎。她的嘴唇輕啓不禁問出了疑問。和我一樣的平凡,沒有力量,抵抗不了命運。

難道你不是這樣平凡的人類嗎。芙垃朵一片空白的腦內卷起了思考的漩渦。
對于生出了芙垃朵的波魯克庫拉特家而言,所謂平凡即是惡。
降生于魔術名家波魯克庫拉特,僅僅是一介凡人怎能原諒。純正的血統,可謂之熾烈的最好環境中的英才教育。如果在這其中,仍是平凡,那便是其本人欠缺資質,是落伍者,是粗劣品,是惡。

啊啊,從何時開始,從何時開始的啊,從何時開始自己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才能這件事。自己是多麽的平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傑出人物。
平庸,在波魯克庫拉特家是無法生存的,故而她如此演繹,自己是奇異的。因爲自己才能的平庸,因爲自己資質的矮小。

即使用上旁人數倍的努力也開不了花,即使把所有閑暇時光注入到魔術中也仍然不夠。
所謂魔法使,是知曉與自然調和之法者。所謂魔術師,是用人術改寫此世構造者。
故而,在努力之上即便矮小也可以出成果。這更加的催動了芙垃朵的悲劇。于他人而言當然能的事情,她不能。即使能,也觸不到腳邊。努力,明明自己不斷的努力,但這轉眼被人超越的焦躁。

——如果說他們是黃金的話,我便是鉛。鉛無論如何的打磨,終歸只不過是漂亮的鉛,不可能成爲黃金。
即使如此,也要更加絞盡腦汁繼續的苦苦掙紮。作爲波魯克庫拉特,作爲被許以成就魔術者的名家,她不停的高唱。

那是不可能的魔術理論,是跳脫了道理的概念思想,是沒有前例可循的世界數值。芙垃朵把自幼時不斷湧現的那個妄念,付諸言語,她不停的高唱,那是事實,那是凡俗之輩不可能理解的理論。
然後,給與她的稱號是,造假師,怪異者,欺詐師。任何人都在嘲笑,憐憫,汙蔑芙垃朵,而後沒有人再稱她爲,平凡。

即使她來到了城壁都市伽羅亞瑪利亞,來到了那個學院留學也依然未變。即使比起老家更加顯露本我,即使如此,也不會被人稱爲平凡。
留學生的稀奇,波魯克庫拉特的名,因這二者而靠近的人很多,但最後留在欺詐師和背後被人嘲笑的芙垃朵身邊的人只有赫爾特・斯坦利。
——啊啊,他才是,這才是,人所謂之的黃金吧。

不僅僅是那巨大的存在感,吸引人,成就之事,所學之事,一切皆因我之才能。啊啊,何其瘋狂。她何其的渴求著那才能。這身軀,何其的期求著那才氣。
耀眼,那存在如此的耀眼,若直視,眼睛甚至會爲之燒灼。但是,正是如此,正因爲如此,哪怕稍許,她如此想,若是能倚靠上去就好了。
那是依存,那是自己本應達至的中道而閉的道路。可是,那又該如何。無才的這幅身軀,沒有受到任何恩惠的這個自己,又能做什麽。
——嘶啊

斬首人的首級,斬飛。在她的眼前,他,被冠以路易斯之名的冒險者,成就此事。即使火焰燒灼,那身軀曝露于死神身前,仍要動。
這不是很奇怪嗎。那種事,怎麽可能做得到。芙垃朵在被火焰包裹的路易斯身前,在神情恍惚的一瞬之中,她的瞳孔僵硬,她的黑發顫抖。
——你明明是,你明明應該,是一樣的。

眼前的人,應該是凡人。至少,不是天才。雖如智慧者,但那身體各處無不書寫著苦惱的痕迹。一樣的,他和我是一樣的,她本是如此想的。
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如此的努力,放棄不是很好嗎。手所不能及之事交給天才,凡人低著頭生活就好了。
會死。這般的勉強而爲會死的。凡人追趕才能的代價即是如此。
啊啊。啊啊,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如果,如果我能使用魔術的話,他也沒必要如此胡來。本該有更好的手段。那麽,迎接這個結局的他,會死。
——什麽也不存在。因爲我,因爲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他才會死。
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占據那心的成分,一言概之,是悔恨。

啊啊,那是確定無疑的凡人。世界或許會如此傾訴吧,那是鉛與銅的類別。但是,那身姿,看到賭上性命成就事情的那身姿,我的世界還會如此傾訴嗎。
別開玩笑了。別給我開玩笑了。那是,我,那是行于我之上的,我的理想。他,如果不是黃金的話,如果世界宣告那不是的話。

——我便把它變成黃金給世界看。即便是,改寫這個世界。
芙垃朵的精神循環往複,構築著扭曲此世的術。夠了,我已經十足的放棄,俯首,而後放手至今。
所以,再往後謝絕。芙垃朵的喉嚨發出著某種聲音。周圍火起,幾個人拿著水瓶止火,她如果再繼續停留于此也會變得危險。

但是,芙垃朵一步也未曾動。她沒有哪怕移動一點的打算。我不想因爲我的無能,而令誰失去性命。而且偏偏還是宣言爲了拯救我的性命,事實上,即將在我的眼前失去性命的人。這一點,絕對謝絕。

喉嚨啊幹涸吧,身體啊要燃燒的話就燃燒吧。這身體的深處如果有些微可以稱爲才能的東西的話,即使只是在這個時刻給予我力量。芙垃朵的眼瞳中映現著路易斯。纏繞著火焰,手拿著劍,不再動的路易斯的身姿。視野漸漸變得狹窄。其它的一切漸漸被白所掩埋。牆壁,地板,還是其他的士兵,甚至連火焰也在被塗抹。視野中只留下了路易斯。
——祈願,祓除大火之暴風降臨其身。
那是魔術的祝詞。並非詠唱。那是被稱爲魔術師的祝福,擁有自己意志改寫世間之理的究極之一。

芙垃朵覆蓋路易斯的全身,生成暴風,命令暴風攻擊他的全身。若要讓纏繞在路易斯身上的火焰飛離只有如此,若要令奔跑于房間中的火焰不靠近只有如此。本來的話,這是令他的身體與火焰一起被撕裂,淒慘的隨著血流化作飛沫,不留殘渣的極小的風暴。

但是,這種結果不可能實現。芙垃朵無法傷害路易斯。這是誓約。在進入到這裏之前所宣言的,誓詞。
――我和我的魔術,絕不會傷害路易斯,發誓。

呼吸,一息也不能。如此可怕的魔力奔流。眼睛一瞬不瞬,手指顫抖,芙垃朵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正常還是瘋狂。
但從那身姿,盡管已經殘敗不堪,從那一味向前的身姿,她一刻也未曾想過要挪開視線。
魔術在繼續行使,在極限的邊緣徘徊,直到路易斯力竭,倒下爲止。


第三十四話 鉛之者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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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18 pm

倒下的路易斯無疑很危險,可以說非常之危險。
從右手到肩部幾乎燒爛,沒有碳化已經是奇迹,皮膚以背部爲中心發生了顯著質變,那赤黑色的景象令人無法直視。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的面部扭曲了。

但是,若不在此施救,他會死的。她已經顧不上蹒跚的腳步,跑向了倒下的路易斯。
現在,機會只有現在。放火引發的騷亂,因信徒的拼死救火漸漸平息。能救路易斯的時機只有在他們無暇顧及這邊的這個時刻。若是把這種重傷置之不管,最終迎接路易斯的必然是死神之手。情況好,即使活下來,他的身體也會留下殘疾,作爲冒險者的生命從此終結。

啊啊,那種事怎能容許。芙拉朵兩手按住了傷口,已經算不上肌膚的觸感在手心擴散開。我要救他,我已經決定要救路易斯。他才應該是我的黃金,我如此的確信。是啊,我怎麽能讓他在這裏腐朽。
再次的,芙拉朵的唇間吟唱出魔術,改變形式。
【……咯,哈……!?】

可,她的喉嚨堵塞了,本應與聲音相連的魔力仿似使不出力氣。從身體,從發端直達腳趾,感覺如同在神遊,沒有任何魔力的反應。
芙拉朵的臉蒼白了,她的瞳色染上了悔恨與絕望之色。她非常非常清楚這個感覺,過去,在她還信仰努力之時,在變爲現在這個狀態之前,她日複一日的不停息的努力。
這便是,魔力的枯竭現象,並不少見的枯竭。魔術師一旦進入這種狀態,若未經過相應修養的話,就不能行使任何魔術。

無論怎樣榨取魔力,怎樣集中精神,指間也彙聚不出什麽,如同忘記了發音般的發不出聲音。
啊啊,不可能。怎麽可能有這種事。
漆黑的瞳仁中浮現淚水。終于,終于,我終于尋找到自己的路途,但那路途,那叫做路易斯的人,卻要氣絕。明明是這樣,果然,我什麽也做不了。至今爲止從來未變,我只是個沒用的人。

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去死。若要讓我看到希望後,再把我推入地獄深淵的話,還不如讓我被火焰擁抱著和他一起死。這才是真正的救贖。
芙拉朵的胸中被塗黑,漸漸的被拖入地底。低下眉眼,俯下面容的她,突如其來的,耳邊響起了兩道聲音。女聲,和男聲。
【魔力枯竭嗎。真胡來啊】

【芙拉朵,你的臉色很不好,請先休息。再這麽使用魔力的話,你也會出問題】
男人如此說著,伸出了手。
其中一個聲音,是芙拉朵非常熟悉的聲音。那無疑是赫爾特・斯坦利的音色。他伸出的手很溫柔,那的表情是在擔心著芙拉朵。然後,另一個聲音是時常跟在路易斯身側的女劍士,名爲卡麗娅的少女。
兩人的衣服上像是沾了塵土,身上似是附有如同血濺的紅色。但是,看上去沒受什麽傷。

芙拉朵從俯低的狀態中擡起臉,認知到二人時,胸中住入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
一個是,安心。
啊啊,這樣他就能得救了。他們無疑都是有才能之人,盡管火才剛熄滅,但是看到他們能夠幾乎無傷的穿過這喧囂到來的模樣就可知,他們無疑具是黃金。所以,已經沒有任何擔心的必要。這樣就能可喜可賀的全部複原。

然後第二個,是那令胸膛爲之凍結的憎惡。
芙拉朵的身體僵硬,牙關嘎吱嘎吱作響。啊啊,又是嗎。又是這樣嗎。我和他,和路易斯使盡渾身解數後,結果最後卻是你們來奪取黃金嗎。不要,我不需要這樣的現實。與其讓我必須接受不依賴黃金便什麽也做不了的現實,還不如就此讓我和他兩人去死。

以尊嚴和自立心爲交換獲得的安心。想必貧者一定會歡迎那從天上伸下的手吧。芙拉朵看到自己無意識顫動的指間,映入眼簾的是路易斯方才勇猛的身姿,他無疑是爲了維護自己的尊嚴而行動,其結果是,享受死,以死神之鐮爲友,保護自己尊嚴的去死。

啊啊,那是多麽的甜美啊。說到底,我能做出那種選擇嗎。我能做到在死的盡頭摘取甘甜的果實嗎。
芙拉朵,微微的從兩人身上別開了臉,那端正的面容變得扭曲。那眼瞳中浮現出的確實是悔恨的眼淚。
【不,不行。你叫芙拉朵吧,我還需要你做另外一件事】

卡麗娅攔住赫爾特伸出的想要讓芙拉朵休息的手,如此的斷言。她以一種確信般的步子,從瓦礫中拾起了那個。
乍一看,那是件沒有什麽價值的東西,從外觀看來看像把古老的劍,如果作爲古董品不知是否會有一些價值。啊啊,這麽說的話,挂在路易斯腰間的劍,似乎便是這件物品,芙拉朵想道。雖是這麽想,從外觀上也難以確定它是一件普通物品。
【—這是我家的家寶,代代相傳被人稱爲神秘,奇迹之物。關于它的效能我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它是由魔力精制而成】

拿去用吧,卡麗娅隨口隨意的把劍扔了出去 。芙拉朵困惑的用兩手接住被扔到胸前的舊劍。
啊啊,這是異物,在接取的瞬間,從芙拉朵的喉嚨中流出感歎。這個作爲劍有著怎樣的功效,作爲魔術師的她不知道。但是這枚鐵,甚至其劍柄,無處不編入了魔力。就算是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從全國召集一流魔法使,魔術師,還能再現這個嗎。
芙拉朵抓劍的兩只手,不禁滲出了汗。

【無需說明,肯定是這個冒險主義的蠢蛋又做了擅自妄爲的事吧……可惜的是,我什麽也做不了】
所以就交給你這家夥了。這自語的音色,令芙拉朵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向卡麗娅送去了奇異的視線。

她的表情,微眯的細長眼睛,那緊閉嘴唇的凜然模樣很沈靜。但是,無疑的,那音色和滲入銀色眼瞳的感情,除了悔恨,懊惱別無其它。
如果我可以的話,又怎麽會交給你這家夥,卡麗娅的眼瞳雄辯的訴說著。那兩只手僵硬的抱在一起,似是在抑制著感情的流露。
【……嗯嗯,即便竭盡全力】
芙拉朵的唇角,抑制不住的翹起。
啊啊,是我。救這個人的人是我。這其中確實有卡麗娅的幫助,也確實因爲自己一個人而放棄過。但是現在這個時刻,救他的,救路易斯的人不是天才們,而是我。
把抓在兩手間的寶劍以魔力變換,疊加編入。就這樣,向著路易斯的身體推進。芙拉朵的手指,塗染了獻血,已經沾汙。但是,這種事已經不在她的思考之中。
閉上眼簾,望見浮現在腦海中壓于墨水下的羊皮紙。

該如何使用這個魔力之塊修複路易斯的身體,必須在此汲取出條理。與以往所使用魔術不同,手不停的在腦內把那個魔術理論紋絲不亂的寫于羊皮紙上。一種本不應知曉的魔法理論正在美妙構成的感覺,很奇妙,但又感覺如此之舒服。從幼時起,就有過類似的想法,把外部魔力編入人體,作爲皮膚,乃至身體欠缺部分的方法。那是被他人嘲弄爲詭辯的理論。

但是,現在這個時刻在自己的腦中,那個理論無疑散發著光輝。芙拉朵瞪開雙眼,一瞬不瞬的,打開喉嚨奉上魔術的祝福。
——祈願,以此手鑄就此者之術。
那是,令世界改變性質的術,改寫根底的魔術理論。那是在將來的魔術曆史中,創造了分歧點,獲得變革者名號的芙拉朵的本領。

眼前是令人懷疑的光景,魔力之塊,寶劍正在埋入到路易斯體內。魔力形成了劍型,正變化爲和路易斯同等的形態。路易斯向著寶劍,寶劍向著路易斯。如此的話,寶劍只會意識到,自己的缺損,修複的必要性。然後,寶劍爲了修複它們,迅速開始將多余的魔力回轉于全身。

那效果非常的完美,魔力覆蓋路易斯全身,循環。原本不具備魔力的這具身體和魔力攜手,成爲好友,修複著被燒爛的皮膚,修複已經變了質的身體。
芙拉朵瞪大著雙眼,以一種至爲幸福的表情凝視著路易斯。這具身體是我所鑄造的,她似是在以此自豪一般。

但是,那精神已經超越了極限,來到了盡頭。即使她的視線看向路易斯,但已經難看見,汗水舔舐著她的全身。
在見到了最後的手指,那根手指被修複後,芙拉朵神志昏迷的,倒下了。
————————————————————————————————————--
【不阻止嗎】
卡麗娅厭煩的撅起嘴,仿佛在發脾氣似的,對赫爾特・斯坦利自語道。站在卡麗娅身邊的赫爾特歎了口氣,開口道。
【如果我去阻止的話,你也會阻止我的吧。當然,如果芙拉朵賭上性命施爲的話,即使拔劍我也會阻止】

爲了選擇用詞,赫爾特偶爾停頓的說道。
【而且,我覺得這是個好的機會。她,芙拉朵雖然看上去很堅強,但總有種缺乏自信的感覺。如果真爲了她著想,現在就不應該阻止吧。我也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對她過于保護】

對他所說的這些話,忽地,卡麗娅搖動起銀發。
原來如此,這便是這個男人的以善意行正確之事嗎。卡麗娅不禁抱臂皺起眉。卡麗娅胸中湧現出了數個疑問,但她硬是沒讓自己把這疑問問出口,總感覺,讓赫爾特說下去不會招來太好的結果。這種奇妙的預感,埋藏在卡麗娅心中。

【不過,你這家夥和那好像不太合得來,畢竟和你的正確是完全相反之輩】
面對卡麗娅擡起下颚指著路易斯所說出的話,赫爾特以手指摸著自己的臉頰回答道。
【這方面,完全不理解。無論覺得合得來還是合不來,都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但是】
“讓人感興趣”。他的這句話令卡麗娅的背脊感到了輕微的寒氣。就連理由,她也完全掌握不住。


第三十五話 鑄造他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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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26 pm

進入鼻孔中的是類似物體燒焦的臭味。無意識中肺裏連煙也吸入了嗎,微妙的疼痛。喉嚨無論幾度鳴響,也消除不掉身體上的違和感,僅僅生出了一點黏著的痰。
【—那麽,勇者啊,我再問你一次,你們的神和我們的神一樣嗎,還是戴著別的面具的僞神】

在這種連呼吸都還未理順的狀況下,那種帶著清漣的聲音投入到了我的耳際。
饒了我把。這邊連思考都沒理清。倒不如說,希望至少能給我一晚像草木一樣熟睡的緩衝時間。我皺著眉,以靜坐的姿勢仰望著眼前的人。

毫不猶豫的踏入還未完全平息的火災現場,展現出鎮定自若的豪膽,在幾乎一切被煤煙覆蓋的這個世界中,唯一發出聲音的人,釋放出了令周圍空氣爲之變質的存在感。
她便是被稱爲聖女的人。那瞳孔中閃爍的光芒正是信仰之證。看到那直長而又流麗的頭發,讓人不禁感覺或許其天生就屬于上層階級也說不定。其舉止及莊嚴的氛圍中無處不透著高雅。這些不禁引得凡人期待著,我做不成的大事,她或許能爲我做成。
原來如此,這個人確實被尊稱爲聖女。她無疑擁有著吸引人的要素。這便是人所謂之的charisma吧。完全和我無緣之物。我不禁哼了哼鼻子。
把手伸到胸前想要從懷中取出口嚼煙,卻摸了個空。雖然早已知道起火時它和新作沒多久的衣服一起被燒光了,不過手癖這種東西不是那麽容易治好的。

我煩躁的咬緊牙關,一瞬間眯起眼睛。恐怕,對立即回答這個問題不是明智的選擇。那邊以聖女爲中心,有著十余名殺氣騰騰的信徒,不他們無論哪一個都以一種刺目的目光盯著這邊。那視線已經是盯緊獵物的猛禽類。與之相反,這邊的人僅有卡麗娅,赫爾特・斯坦利,以及已經昏迷,現在還在夢裏的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
我深深的在這裏發出了一口充滿困惑與煩惱的歎息,肺部一陣刺痛。

我確實應該很漂亮的死了才對,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啊。如果你從天上俯視著的話,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啊,神明大人。
——————————————————————————————————————————————————————-
別說是一只腳簡直就是兩只腳同時踏入死之淵,已經不會再派上用場了,對此已下了如此評斷的眼瞳中,射入了陽光。我反射性的閉上眼皮眯起眼睛,數度眨眼,正當眼瞳終于想要再度完成它的任務時,視野中進入了一個少女。
那人正是梳著兩束漂亮的銀發,腰攜長劍的卡麗娅。正眉頭扭曲一臉不愉快的那身姿,正散發著極爲危險的氛圍。

不過,很不可思議。雖然覺得以死神爲友去到那個世界的人,充其量只有我和芙拉朵而已。這個女人會死,實在無法想象。啊啊不對,話雖如此,不是常有那種當你去到天上或者地獄時會爲你帶路的家夥嗎,聽說,他們似乎會以人生前的熟人姿態顯現。
【終于醒了啊。難道是在模仿演劇中出現的永遠長眠的公主嗎,你這家夥】
面對惡作劇的翹起臉頰,隨意的說道“這樣的話接吻如何”的卡麗娅,我輕輕在胸中,原來如此的,附和。

我理解了,這既不是假貨也不是模擬其身姿的其它什麽。而是真正的卡麗娅。像這種無故刺激別人神經的措辭,除了這個女人沒人說得出。說到底,如果出現模擬熟人的引路人的話,我希望至少是阿琉珥娜。如果臨死時眼前出現的是這個性質惡劣的女人的話,還不如讓地獄的看守出現在自己眼前。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如果眼前的卡麗娅不是模仿而是真貨的話,也就是說我活著,用自己的身體像這樣睜開著眼睛。

可,這又是爲什麽。還難以有效思考的沈重頭腦中只浮現出了這個問題。我應該已經投身于火中,連臓腑底部都被火熱所侵入了才是。如果是人類的話,等待的結果只能是確定無疑的死亡。
我迷糊的,拉下嘴角咬住嘴唇。
【……嘛,也是啊 。如果要道謝的話就對那家夥說,畢竟你這家夥還有命在毫無疑問是那家夥的功勞。還有,我的寶劍呐】

卡麗娅一邊似是有氣無力的發聲,一邊指向了前方,那裏是正躺在地面上被赫爾特・斯坦利照顧著的芙拉朵。
理由是,芙拉朵用魔術回複了我。雖然沒有完全理解,但在某種程度上理解了,這是出自于她的手筆。
她是毫無疑問的天才,即便說了一些不能使用魔術的泄氣話,如我所言,在火災現場發揮出了那才能,如此的話才合乎道理吧。

嘛,話雖如此,但讓我非常不明白的是,她爲什麽要救我。對于芙拉朵而言,我這種人應該是近乎于路邊的石子兒吧。啊啊不對,還是說這個時代的她或許還殘留著給予沒有價值的小石子兒的良心。
——咔嚓,咔嚓
整個屋子裏不可思議的回響起足音,如同有意識的鳴響著的足音,明確朝這邊接近著。而且,還是複數。

慘了。我一瞬間咬緊牙齒。這邊,至少芙拉朵是無法戰鬥的。我的眼睛還沒有習慣視野,眼前的光明滅不定。身體方面也是,該說是違和感,還是異物感,不管怎麽說還留有後遺症的樣子,稱不上正常狀態。如果僅有卡麗娅和赫爾特這兩人的話,基本上能渡過危機。但是帶上兩個拖後腿的話,就沒那麽好說了。
思考遲緩的在腦內爬行時,足音的正體徑自露了出來。大體上的預想當然都對上了號。那女子踏起灰塵,慎重的避開燒焦的異物出現在了我們身前,帶著十幾個武裝的士兵。

【給予你的勇氣贊賞把,不知名者。智者和勇者應該給予尊重,遵照這教義,我也要向你表示敬意】
那就是被稱爲聖女的女人。與方才在禮拜堂聽到到的接近怒聲的聲音不同,那過于鄭重的措辭,反射性的令身體中感到了徹骨寒冷。

這便是惡寒。就我的經驗而言,鄭重的措辭往往用于對方居心叵測之時。如同王宮中的貴族們把惡意隱藏在言談的面紗之下,如同貧者向富者獻媚,所圖的只是那份利益。
這個女人有著某種企圖。一定沒錯,不然的話,背後怎會跟著就護衛而言已經可以說是多的過分的十幾名士兵。
【在這樣的火災現場寒暄,失禮了。我叫瑪蒂娅,被人稱爲聖女瑪蒂娅,話雖如此,我也沒有被人稱爲聖女的資格】

確實,她所發出的聲音配上所具有的清澈,感覺吸引著人。簡直就像是宣告著表裏如一的言外之意的,清漣。啊啊,正因爲如此才可懼。臓腑翻騰。畢竟這些舊教徒的家夥們所圖的,定然不是簡單之事。
【這還真是深表光榮。呃呃,那麽看在聖女的面子上,還請原諒這一次的騷亂】

我半開玩笑的試探性的如此說道,這是一次不幸的事故。一瞬間,我看到聖女的眼角動了一下。
【嗯嗯,從一開始,我的胸中就未感到憤怒。對于紋章教徒而言,所有的生命,物品注定總有一天要回到神的身邊。燒掉的,失去的各種物品只是全部彙集給了神。也就是說,失去是的本身是神的旨意。對此憎怨不是很愚蠢嗎】

卡麗娅無言的猶如附和的颔首,不過恐怕她以及赫爾特也都應該意識到了。
這是詭辯,即便說的是真的。能用這種說辭說通的也只有她,聖女瑪蒂娅。看了跟在她後面的人們就明白了,那眼瞳中浮現的是激憤,顫抖的手腳是正在強行壓制著感情的證據。他們的心裏一定正咕噜咕噜的沸騰著吧。

危機依然沒有離去。我們正被放在一觸即發的最中心。
【細想的話,都還沒聽你們的目的—那麽,勇者啊。我再一次的問你,你們的神和我們的神一樣嗎,還是戴著別的面具的僞神】
好似沒有任何的惡意,也沒有任何的善意。僅僅只是,以一種在問當然之事的口吻,聖女瑪蒂娅如此說道。


第三十六話 勇者的蘇醒和聖女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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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1:57 pm

【光憑那種問答,聖女瑪蒂娅,她真的就認可嗎】
在僅有馬蹄音和車輪音嘎吱回響的馬車內,在所有人把身體交托給甯靜的搖曳時,唯一開口說話的人是赫爾特·斯坦利。
【或許沒認可吧。所謂聖女,認可這個問答,正是意味著她僅會相信他人】
我不禁摸著自己的脖子,那個女人是這樣的性格嗎。

居然成了赫爾特的聊天對相,饒了我吧。馬車內的是還未取回意識的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以及坐在身邊不打算給出任何回答的卡麗娅。我只能開口,無奈的把登上喉嚨的話擰了出來。
【不過,讓我們回來,該說是那家夥的自負,還是驕傲呢。或者,真的是在表達敬意也說不定】

我在嘴上這麽說著,在心裏卻把這種話踢翻。
怎麽可能會。啊啊。當然不會。不可能會有這種事。那個女人,瑪蒂娅才不是那麽簡單的女人。只和她交談了幾次,我就已經極爲清楚。

那個女人,如果是爲了達到目地的話,無論情況如何她都能把自己正當化。即使要把教義抹的烏黑,她也能把它肯定成這是必要的犧牲。這種手段,她再擅長不過。雖說這是針對某種算計無限的強化。但如果她覺得有必要殺掉我們的話,無論多麽的違背教義,她也會斷然取下首級。
因而,我們的首級還能像這樣留在脖子上,也可以說是符合那家夥的算計吧 。如若不然,我們全體人員已經在那個地方關系很好地,把塗了灰的地面做爲了永遠的臥床。

我的上半身只披著輕巧的內衣,禁不住咬緊牙齒。
是的,撿回了一條命。相對的,肩膀上擔負起了超級麻煩的事。輕巧的內衣甚至可以認爲是鐵制铠甲。那個不得了的女人,啊啊,那個女人,瑪蒂娅那家夥,何其的,惹人厭的女人。
那個女人最後的私語,至今仍萦繞在耳邊不肯離去。

——那麽,決定我們之間的傳達人吧。安。拉爾格·安,應該合適吧。
是的,那家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僅說給我聽的私語。
如果從旁人角度看的話,這正是男女親密告別的場面。但實際上卻是被魔女灌入詛咒的情景。無論是她的細語,還是擱在我肩上的指尖,都奇妙的讓人感到冰冷。
慘了。太慘了。本以爲至少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渡過難關,可結果大不相同。可以說糟糕的是小看了生長于溫室的聖女。明明還沒確定把芙拉朵從赫爾特身邊分離的對策,身上卻降臨了這種麻煩事。

【不管怎麽說,先回城鎮吧。雇主小姐的情況怎麽樣?】
我輕聳肩,一邊橫臥到搖晃的地板上,一邊抛出了輕快的話語。赫爾特將毛毯重新蓋在躺著的芙拉朵身上,眯著眼睛開口道。
【總之,好像是從底部用盡了魔力,正處在體力,氣力全都用盡的狀態吧。暫時不讓她碰魔術,好好修養吧】

這樣的話,就請對我說任務已經中斷。我歎了口氣如此說道。雖然訂金到如今是退不了了,但憑這種難看的工作情況也不能要報酬。這其中當然也混有我作爲我,作爲冒險者的驕傲和計較在內。
赫爾特似乎頗感意外,但又意味深長的輕輕颔首,如此低語道,我會傳達的。
——————————————————————————————-
拉爾格·安。
南音絲女士所介紹的,城市國家的向導。看上去比我和卡麗娅還要年輕的少女。雖然從她的表情和舉止看,很像個孩子,但她的才能是無可爭議的。特別對人的交涉能力,更是毫無疑問的。

啊啊,可怕的是,那家夥是舊教徒,從屬于紋章教。當然,因爲是南音絲女士所介紹的,已經早有預想,雖早有預想,但僅僅只是停留在預想中,實際這麽聽了後感覺卻大不相同。
約定的地點在指定好了的貧民窟一角。拉爾格·安還是一如既往的背著大桶,踏著輕快的步伐出現。

【已經聽說過了哦,英雄殿下。啊啊不對,應該叫勇者殿下比較好,路易斯大人?】
從喉嚨中發出呵呵的猶如銀鈴轉動的聲音,拉爾格·安,說 了一聲失禮了後,擺正了姿態。
我們一邊在貧民窟的一角散著步一邊閑聊著。雙方都還在摸索對方的想法,內心。不論是本心還是交易,都是之後的事情。

【我說過的吧,我沒有那樣的器量。勇者和英雄這種東西就留給喜歡重擔的人去背負。我只要能得到我所需要的名聲和金錢就行了】
即是說,作爲能夠達到迎接阿琉珥娜程度的冒險者的成功,以及符合大致成功目標所需要的錢。

如果要問,是否對勇者和英雄這種名號心懷憧憬,即便是我也難以回答。但是,嘛但是啊。像我這樣的人能否把手伸到那樣的地平線,通過這次的事件深刻理解了。
看看任務吧。稍踏錯一步就是死。不,實際上已經死過。我只是被有才能的人,被真正與勇者英雄的稱呼相稱的人所救了而已。
真是的,無論如何難以做。難以獲救的,難道是我精神性嗎。
【那麽……路易斯大人。你對我們的目的有著大多程度的了解,又能提供多大程度的協助呢】

言辭恭敬,如同一個個編織而出的口吻。原本拉爾格·安的語氣就很恭敬,但這還在那之上。並非是很親切的說話方式,而是宛如向天空抛出的話語一般。那個瞳孔的光,身體的動作,無論哪一處都和至今爲止的她不同。
啊啊,原來如此。這就是她,拉爾格·安的本來面目嗎。
【看來,在和聖女大人的交談中已經用到了我名字。我早已從南音絲大人那裏詳細聽聞了,您本來就和我們紋章教徒沒有深厚的聯系,】

啊啊,當然,如我這樣的名字被用了出來已經足夠了,無論怎樣。拉爾格·安舒緩的面頰浮現出滿面的笑容,加了一句話。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如此的宣告,如果你能爲我們派上用場的話。原來如此,雖說是爲了試探,但在和聖女的交涉中,作爲交易對象的名字被用出也就意味著已經暴露。

雖然她是一臉的笑容,但那表情卻奇妙的帶給人壓迫,壓抑胸口的感覺。
【也不是全都知道。但,在入耳的程度上】
入耳的程度,拉爾格·安鹦鹉學舌的說道。我誇張的點頭,但又不影響到周遭的發聲道。

【你們想要攻陷至今還沒有向任何人獻身的女人,瑪利亞,至少了解到這種程度】
在這句話不知結束還是未結束的當口,拉爾格·安的氛圍變了。那笑容似乎醞釀出某種妖艷的氛圍,眼角抽搐的揚起。她輕輕的點頭,慎重的說道。
【原來如此,你果然是英雄殿下,路易斯大人。因而有兩個選擇。是以契機爲糧向上攀爬呢,還是】
——成爲,某人之糧。
貧民窟的昏暗中,拉爾格·安微妙明亮的語調,融入到了周圍。


第三十七話 這是那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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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2:00 pm

【和聖女殿下聊到什麽程度了,英雄殿下】
看來拉格爾·安似乎很喜歡這個稱呼。在我對這個稱號提出抗議後,她歪著腦袋頗爲不可思議的凝視著我說道,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如果光是看那神情的話,還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令人怎麽也想不到她擁有著連天上的諸神都無可奈何的辯才。某種意義上,這一部分或許會能爲她的能力提供一些助力。
【聖女大人――瑪蒂娅大人可不是個易于對付的人。稱其爲擁有兩片舌頭的惡魔或許比較可愛吧】

把自己所信奉的宗教聖女和惡魔作比較的拉格爾·安的根性,也不怎麽讓人稱道。倒不如說,這種根性相當的接近于惡劣吧。
【被那位大人救了命,更甚至用上了我這樣的聯絡人。這其中所發生的內容令我多少生出興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嗎】

那句話的表達形式與其說是好奇心,興趣,倒不如說更近乎于試探。其言語間在試探,我是一個怎樣的人物,擁有怎樣的手段。但或許爲了不讓人産生懷疑,那口吻多少有些照顧人的自尊心。
【既沒有談辭如雲,也沒有妙語連珠。僅僅只有兩點而已】

我一邊用牙齒咬碎回城後購入的口嚼煙,一邊豎起兩根手指。而後,又折下一支手指說道。
【一是,那個聖女大人心愛的瑪利亞】

心愛的瑪利亞。還未曾向任何人獻身的鐵壁的存在。總而言之,就是城塞城市伽羅亞瑪利亞。這裏對于那些家夥們,對于紋章教徒而言,是垂涎三尺的存在。
爲什麽人稱聖女的存在會以靠近這個城市的甚至可以說是廢墟的神殿作爲根據地,爲何,曾經的紋章教徒們會拼死攻陷這座城市。

當然,這其中也存在交易要衝的考量。說到底,如果引起騷亂,只要壓制此處的話將會對周邊形成巨大影響。或許還能引導風向朝著對紋章教徒有利的方向去。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對于那些家夥而言,戰略上的有利或不利,都是不入眼的小事。

也就是說,那些家夥的本願是奪回聖地。這個伽羅亞瑪利亞,對于紋章教徒而言的智之聖地。曾經從東西方彙集智慧和書籍的場所,那些家夥的根據地所在的場所。
奪回這個地方才是最優先目標,那個聖女瑪蒂亞的盤算,應該說根本上就是紋章教的存在吧。

口嚼煙的香氣久違的通過鼻孔,吹散空氣。感覺很舒服。我的腦袋或許還沒清醒,不過感覺卻是如此。我順勢彎下另一根手指。
【然後,另一個是你,拉爾格·安。之後便是把這種能夠有利于聖女大人行動的話如同包裹在厚紙中展現而已】

聖女大人能理解真是幫了大忙,我翹起嘴角,輕吐了一口氣。
實際上,說到我傳遞給聖女的情報,也就這種觸及的程度而已。我並沒有給與她逼近核心的話語,和明確的話語。當然的。在那裏還有卡麗娅,以及赫爾特·斯坦利。再怎麽我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對紋章教徒說出協助的話吧。

要說爲什麽。雖說信仰有深有淺,但赫爾特·斯坦是確定無疑的大聖堂信徒。是的,不會有錯。
我們,不,不對。以前的我們,大家都作爲大聖教的神子,踏上了救世之旅。
——————————————————————————————
貧民窟中彌漫著懷念的味道。嘔吐物棄置的臭味,如同人體腐爛的臭味,如同把髒物放入鍋中煮的臭味,都在這些之中彌漫著。啊啊,我所懷念的故鄉,正是這後街的臭味。周圍毫無活力,所有人都低著頭,看著地面的行走著。

在他們心中所有的,只有今日而已。他們的胸中根本不存在什麽明日。所謂向明日看,是能夠確保今日的強者的生存方式。像我們這樣的弱者,是不可能允許如此奢侈的。一天結束後什麽也不會發生,僅僅是年歲增長,僅此而已。
【然後呢,該不會是因爲興趣才在這裏散步的吧】

我如此的,似是催促的向拉爾格·安問道。從剛才開始,她的步伐中感覺不到任何的迷茫。同樣的地方已經走了數次,我想這一定是出于讓我記不住道路的伎倆吧。實際上,在這昏暗且到處充滿著類似場所的貧民窟,如果像這麽來回走動的話人也會漸漸變的難以計算地形。
拉格爾·安對我所說的話,浮現出當然的苦笑。
【嗯嗯。不管怎麽說要習慣這裏還真是難啊。讓我們一起去協助者那裏吧】

是協助者嗎?原來如此,她們,紋章教徒似乎愈來愈想讓我參與到他們的那個企圖中。不然的話,那個聖女也不會故意把自己的手腕,拉爾格·安這個存在曝光出來監視我。
是的,這是監視。在這裏的生活,與公會的交涉,甚至投宿設施的提供,我們都將受到拉爾格·安的照顧。如果,我無視那位聖女的話,不和拉爾格·安建立起協助體制的話,遲早會失去自己的生命線。

至少,這邊在沒有信賴她,創作出良好的關系之前,有必要先在某種程度上做出協助的樣子。不過,令我感到疑惑的是,爲什麽,那邊會如此的重視我。
啊啊,不對,不應該是我吧。我輕輕搖頭否定。在那裏的人有卡麗娅,芙拉朵,赫爾特·斯坦利,應該說是對包含他們在內的一行人的重視。如果是這樣的話,某種程度上就說的通了。

兼且更恐怖的是,基層紋章教徒們的暴走。不管怎麽說,我們燒毀了那些家夥們最重視的知識積累的一部分。那些家夥應該氣的要命吧。
而壓制住他們這種情緒的,完全是那個聖女瑪蒂娅的超凡魅力。如果把那個聖女的手挑開的話,不僅是我,卡麗娅,就連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也會受其暗器的攻擊吧。

是的,就連那個芙拉朵也。
【……不過,像這樣,我覺得再稍微做些什麽,總會有合適的辦法的】
我把手放在下颚,視線沒有挪動,話外顯示著背後的意思。拉爾格·安,啊啊的,隨聲附和。
【姑且聽說是你的夥伴,所以沒甩開,要分開嗎?】

她如此隨意的說著,停下了腳步,回身。我效仿似的,向後看去。
——喀檫、喀啦喀啦
某種鐵一般的東西崩壞的聲音,然後是響徹的怒聲。接著是一個勁兒道歉的女人的聲音。
如果是尾行的話,我希望她至少能在對方察覺到的時候,想好對策。

暫時的等待,什麽也沒有。該不會,在經曆了剛才的失態後,她還在那裏繼續停留著吧。
我的臉頰抽搐,討厭的預感在腦子裏纏繞,爲了以防萬一,試著呼喊了那個名字。
【啊ー,這難道是某種喜劇的練習嗎,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我的雇主小姐】
木板回響出刺耳的摩擦音。拉格爾·安驚訝的表情和視線,令我難以承受。這並不是我指示的,更不用說通知她了。希望你別那麽責備我。

貧民窟的簡易小屋的陰影中,從中現出的是,一頭稍微解開的豔麗黑發的,困擾的徘徊著視線的,魔術師殿下,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其人。
【……什麽嘛】
原來如此,這應該是我的台詞吧。沒想到居然會從尾行的人口中說出這句話。
【只是突然看見了而已,我可沒有故意的追著你跑】

芙拉朵似乎在找借口,連接著自己的話語,視線似乎要從這邊的追尋中逃脫似的轉來轉去。極其可疑。
不會有錯,她就是跟著我轉過來的。雖然不知道出于怎樣的理由,但確實跟著我。
面對著拉格爾·安“怎麽辦”的視線,我深深的歎了口氣回應。
看來,我的背後萦繞著厄運以及聚集這些東西的精靈。似乎這些家夥無論到哪兒,都沒打算放過我。
——————————————————————————————————————————
來回于延綿不絕的貧民窟,說道最終到達的場所的話,就是売春屋的一個房間。
只放了床和圓椅的簡樸房間,很是狹窄,四個人進入的話會稍微感到悶熱。再加上,放置其間的大桶就更加的狹窄了。我一直以來都很在意,這個桶到底是啥。
從這個狹窄來看,除了這裏,恐怕還有很多他們紋章教徒的據點。這裏該稱贊他們的小心謹慎呢,還是該爲他們的麻煩而歎息呢。
【不行呐。雖然用盡辦法,但住在這裏的人,他們的無力已經深入骨髓】

拉格爾·安所介紹的協助者兼且同伴的男子,大大的搖著頭坐在了椅子上。俯首垂肩的那個身姿,感覺,現在就要被壓在身上的重擔給壓垮了似的。
【用食物和金錢進行斡旋,也不能收到好的答複嗎】
拉格爾·安皺著眉頭,用手指摸著下颚。一直以來顯示出爽朗表情的她會露出這樣困擾的神情,令人不禁感到稀奇。

不過,原來如此。我不由得目光閃爍。我想到了,爲什麽拉格爾·安和紋章教徒會在貧民窟中制作據點。看來他們並非只是出于貧民窟人流量大,不顯眼這樣單純的理由。
【貧民窟的人有著獨特的原則和習慣。接受的東西他們會接受,但並非會相對的拿出什麽東西來。那麽,安,那邊的兩位是?】
男人終于擡起他那沈重的低垂的臉,看向了我和芙拉朵。

芙拉朵很在意這裏是売春宿,似乎很不舒服的晃動著肩膀,臉頰染紅。不管怎麽說,豔麗的女聲從周圍薄薄的壁板無數次的發出通過。即使不願意還是會進入到耳朵中。正因爲如此,就密會而言也可以說很方便。
【嗯嗯,這位是英雄殿下,路易斯大人,然後是路易斯大人的朋友,芙拉朵大人】
對拉格爾·安的介紹,芙拉朵似是不安的貓起背,啓唇道。

【那個,請問這是什麽集會。在貧民窟的密會,感覺就像是惡黨一樣,不怎麽舒服】
男人瞪圓了眼睛看向拉格爾·安,然後經由她的視線最終回到了我的身上。那是一種似乎在說,把她帶到這裏來應該是有理由的吧,的視線。
那是當然的。但難以保證。這是某種意義上的賭博。偉大的賭博。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可以拉上芙拉朵,然後能把她從赫爾特·斯坦利身邊分離。失敗了的話,還有很多手段。所謂冒險者便是習慣于在背後做見不得光的事。

而且,並非沒有勝算。那個地下神殿的那件事。看了那個的話,我的勝率在五五分。然後,對于我來說,只要有五分,就不得不說是上等。
我張開嘴回應注視著我的六個眼睛。
【黑暗的密會,貧民窟,還有實難稱得上正經人的集會。就算是天使大人也未必會說這裏善良吧,雇主大人】

芙拉朵的眉毛抽搐的上揚。嘴唇露出膽怯,在快要顫抖時又剛強的重新抿緊,取而代之的是喉嚨發出了咕嘟的聲音。
【正如你所說,這是惡黨的密會,這裏討論的是——如何將可愛的伽羅亞瑪利亞緊緊擁入懷中哦】

在黑暗裏,被擠出的話語中混雜著三者的緊張。
拉格爾·安和男子瞪大著眼睛,注視著芙拉朵的一舉手一投足。無論發生什麽,爲了不讓她從這裏逃離。無論她想要做什麽,爲了立刻處理她。
大家在緊張之中一瞬間歸入寂靜,芙拉朵黑色而美麗的眼瞳,瞪的大開,我的身姿如鏡照般映現了出來。


第三十八話『悪黨的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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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3:13 pm

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人。
在不變的學院宿舍中,芙拉朵躺在慣用的床上,數度眨眼
這是一如既往的光景。屋子裏沒有任何人,僅僅堆砌著實驗器具和散亂的書籍。她的腦袋裏如同被霧霭纏繞了似的模糊,身體稍微的搖晃。
—難道,那只是個夢嗎。

毫無頭緒的,芙拉朵的心中産生了萌動。映照在她那黑色眼瞳中的是,過于一成不變,過于普遍的情景,以及依然不變的清晨。啊啊,這是當然的吧。怎麽可能會有,怎麽可能會有爲那樣的我舍棄性命的存在。真是做了個多麽愚蠢的夢。我要強大,我明明必須要強大。

一定是向公會提出了委托的緣故。還以爲可以借此打開新世界,看來是我想錯了。
芙拉朵黑色的眼睛低垂,爲了冷靜頭腦她吐了口氣。真是短慮。通過公會前往外面的世界,然後對那些嘲弄自己的人還以顔色。爲了那刹那的感情,居然陷入如此愚蠢的短慮中。

並非生于城市國家的她,不能利用正式的魔術師公會。魔術師公會滋養的終歸是伽羅亞瑪利亞的魔術師,終歸是國家利益所在。像芙拉朵這種外國人,並非其滋養對象。
那麽,一如既往的。今天也開始一如既往的日常吧。和赫爾特・斯坦利彙合,聽魔術的講義,努力研究。僅此而已。明明僅此而已,啊啊,爲什麽。爲什麽心中會這麽的空虛。明明和一如既往的日常一樣才是。心爲什麽在痛苦中顫抖呢?

腳朝著學院無論如何也邁不出步伐,也去不了和赫爾特碰頭的地方。那天,芙拉朵首次缺席了魔術的講義課。誰也沒有留意她,也沒有誰對她感興趣,誰也沒有對這種瑣事。
【我都在做些什麽啊……】

芙拉朵低著頭,不自禁的從唇間流出了這句話。她蜷曲起腳趾,在市內漫無目的的遊走。什麽都沒有。不可能有什麽。但是,心中的某處在傾訴著某種欠缺。
心髒撕裂胸膛,想要向外躍動,她不想回去,不想再回到那個日常。被蔑視,被輕視,自己的意見從不被尊重。她的心在傾訴著,那種日常,才不想回去。

可是,我什麽也沒有。夢,那全是夢,芙拉朵在心中如此低語著。她感到對不起赫爾特,她感覺得到,直到起床的前一刻,赫爾特還在她的身邊。之後,去謝罪吧,還得拜托他協助研究。
——畢竟,會爲我做些什麽的人,只有赫爾特・斯坦利而已。
芙拉朵深深的歎了口氣,腳自然的朝著連接外界的大門行去。她像是沈浸在白日夢中,倚靠著石制大門注視著外面。

確實,是這裏。在夢中,她和那個男人最終在這裏彙合。然後,然後呢。
芙拉朵黑色的大眼睛,瞪的更加的大了。穿著貌似新買的綠衣,搖晃著大桶,朝著貧民窟而去的人影。
夢的延續,就在那裏。
————————————————————————————————————————
【正如你所說,這是惡黨的密會,這裏討論的是——如何將可愛的伽羅亞瑪利亞緊緊擁入懷中哦】

纏繞著霧霭的腦內如同放晴一般,芙拉朵想起那個人。
救了我的他,爲了那驕傲賭上性命的他,路易斯。是啊,那不是夢。那絕非是大腦在每一日的安慰中制作出的妄想。
他確實的存在,確實的像這樣對我說著話。然後,啊啊,是的,編織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宛如噩夢般的話語。
黑色的眼瞳注視著房屋中的每一個人,如同整理思路一般的開口說道。
【……非理智的一說。或許是我多慮,你該不會是某個國家的間諜吧?】

面對蒼白著臉提問的芙拉朵,路易斯說了句“怎麽會”誇張的聳了聳肩。
【今天所見的聖女大人對瑪利亞很著迷呐。做爲讓我撿回一條命的代價,我必須提供某種程度的協助才行】
【協助難道是指,要你和紋章教聯手。這就更加的不理智了。過去曾有無數人出手過,但沒有任何做成那個偉業。不,不對。即使萬一做成了那件事。】

這不就意味著,會成爲世界之敵嗎。從芙拉朵唇間發出的零碎聲音,側面的宣告出這層意思。
光想就覺得恐怖。這周邊的各國大部分處于大聖教所屬之下,形成統治。當然,各國對紋章教的迫害,彈壓程度有所差異,但要借此令伽羅亞瑪利亞陥落,那就另當別論了。
大聖堂將得到正式發出紋章教討滅公告的好機會,之後無論哪個王,只要擁有大義的話就不會放過這個城市國家伽羅亞瑪利亞的利権。

沒錯,無論對伽羅亞瑪利亞的攻擊是失敗還是成功,紋章教都將成爲世界之敵。芙拉朵的雙腳像是被什麽抓住了似的,驚悚,僵直。她感到全身僵硬,全身的血流瘋了似的加快著。
【開玩笑,的吧。你快說這是開玩笑的,路易斯。你只是被利用而已,聖女也好,這些人也好,你覺得他們有絲毫考慮過你的事嗎!?】

在房屋中的男性和少女。芙拉朵看得清,二人的眼神稍微增強了。那是如同警戒,如同要遏制住這邊的視線。但是她顧不了,她顧不了那種事。芙拉朵的腦子裏浮現出在那個地下神殿中的一幕。那個全身點燃火焰,爲了救自己,想要就此絕命的路易斯的身姿。啊啊,不要。她不想再看到那樣的光景。她已經不想再失去他,失去路易斯。不能爲了奪回伽羅亞瑪利亞這種浸透了瘋狂的妄想而殺掉他。

面對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芙拉朵回應的是令所有可見之物爲之凍結的眼瞳。那黑色的眼瞳中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光輝的意志。這意志散發著任何人都已經無法侵犯的,強固光芒。
【說到底,你是冒險者吧。如果出了事,你的身份一定會被剝奪。加入到這種事裏,你將不能再次行走于白晝的世界之下】

是啊,所謂冒險者就是一種風吹即倒的小身份,參與到紋章教徒對伽羅亞瑪利亞的攻勢中,如果這種事被周知的話,將無法再正常的活下去。如果是貴族和上層階級還好,像這種低劣的庶民不可能有挽回名譽的機會,洗刷汚名的場合。

路易斯的臉頰抽搐起來。話語傳達給他了嗎。芙拉朵的眼睛裏已經滿溢出由感情化作的大滴淚水。不要,才不要。失去你什麽的,努力活著的人死掉什麽的,啊啊,不,不對。那種場面話,已經無所謂了。
—我怎能容許賭上性命救我,救下我的人死掉。

那奢華的黑發垂下,呼吸粗重,感情動搖著全身,身體被燥熱籠罩,遍及全身的血如同含著毒一般的燥熱。
似是在等待著芙拉朵的呼吸平靜一般,路易斯輕輕的把口嚼煙放入懷中,然後,試探性的開口說道。
【我生來既不被恩澤,也沒有被賦予才能,更沒有得到過神的寵愛】

對于落入房間中的那話語,其余的三個人稍稍睜大了眼睛。那句話,並非是對芙拉朵激情的回應,也完全不是勸慰的話語。是的,要說的話,這是宛如獨白的話語。
【無論多少次品嘗苦澀。被人輕視,被人侮蔑。啊啊,那是沒法子的事,沒法子。要說爲什麽,我就是個無用之人】

芙拉朵無法回答那句話。因爲被輕視,被侮蔑的屈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就此就說他是無用之人,她無法接受。
【無用之人只能走在鋪滿荊棘的道路上,用自己的血來清洗手足。我已經受夠了走別人走慣了的路,過著塗滿了達觀和惰性的每一日】

那是非常具有實感的話語。宛如早已經曆過那些似的。然後,對那樣的每一日從心底感到恐懼的,那種口吻。
【所以,我決定了。我的心中已經下了決斷。聖女大人想要利用我的話正好,大不了我也利用他們吧。芙拉朵,你怎麽想】

被問到,怎麽想。芙拉朵的腦內運轉起來。什麽,這是要我對什麽做出決斷的意思。做不到,我做不到那種事。至今爲止,都是赫爾特守護著我。即使我想偏離道路,赫爾特也會給予引導。可是,現在他不在這裏。
眼前的人是路易斯。不只是你。
【雖然我覺得探尋紋章教遺物的你,並沒有宗教性的避諱感。不過在地下神殿裏,你看起來很消沈的樣子。你應該也有被輕視的記憶吧。遭受過侮蔑和屈辱的經曆……當然,拒絕的話也不錯。從這裏跑出去,跑進伽羅亞瑪利的衛兵處即可】

我是不會阻止你的。路易斯以一種與往常輕浮語氣不同的口吻說道。
啊,原來如此啊。他的意思是,無論如何我都要下決斷。路易斯,尊重我的意志。芙拉朵的黑色眼瞳搖晃著,喉嚨緊張的幹渴,肩膀上下搖晃。
【—但是,我希望你握住這只手】

如此說著,伸出了無骨的手。那是人生與精神一同磨損,損耗靈魂活到現在的證明。
無所謂。我無所謂的。即使成爲世界之敵,受到萬人侮蔑,這些都無所謂。只有,一個。是的,如果只能實現一個願望的話。
一瞬的停頓間,芙拉朵纖細的手握住了無骨的手。進入到腦袋裏的虛幻的霧霭消失,思考變得清晰。啊啊,真清爽。何等,清爽的心情啊。
【很榮幸,雇主大人—不,不對。歡迎我的共犯者,芙拉朵】
—是的,無所謂。如果你永遠是我的夥伴的話。


第三十九話『我的共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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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3:16 pm

伽羅亞瑪利亞,學院的練習場內。
這個擺有木制人偶,和輕魔術輔助器具的場所內,一如既往的毫無人氣。
要說當然也是當然的吧,能夠進入這所學院的人,要麽是擁有相應家世的人,要麽是擁有財富的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所追求的東西不是魔術和劍術,而是學院出身者這層金箔,以及和上層階級之間的人脈。勤練劍與魔術,不是他們的首選。
頻繁來往于這裏的人,只有渴求魔術才能的少女,以及另外一個人。

赫爾特・斯坦利的兩刃劍反射著陽光,釋放著白色的光輝,他一邊擦去沾在上面的些許汙漬,一邊輕輕的閉上眼睛。
——嘶
那是令人吸氣的一閃。白色撕裂陽光,瞬息間,靜止的空間被滅絕。周圍的風,畏懼于劍路,飛散,一路狂奔後,又再度回歸于原先的空氣流。

赫爾特的眉頭稍稍的沈靜,他輕輕的咬緊牙關,然後輕輕的放棄了,看來今天會是不怎麽順手的一天。
在旁人看來,那無疑是令人感受到他那天賦之才的一閃,不容置喙的一閃。但是,他的身體卻隱藏不住那不協調感。無論他想怎樣的巧妙掩飾,這一點都能被輕松的看破。更何況,赫爾特還不是那種會刻意忽視這一點的人。

劍路上顯現出些許的渾濁,而他的肉體是萬全狀態,那麽理由應當在精神上。
糾纏著自己精神的正體,恐怕是他吧,赫爾特如此想到。從剛才開始,對他的疑問,想法,一直盤旋在自己的腦內。他飄動著閃耀著金色的發端,把劍收入了鞘中。
【怎麽一臉的郁悶啊,小赫爾特—】

正當腦中的想法周而複始時,一個人體忽然撲到了赫爾特的背後。話雖如此,這簡直就像一種嬉鬧般的糾纏方式。
【……叔父,好久不見呢。您會來學院,還真是少見】
赫爾特毫不在意的轉過身,那個人則仿佛是在對他說“真冷淡啊”的扭了扭脖子。
【我是來見你的。不然,你以爲誰會喜歡來這裏,在這裏上學的盡是些看不到未來的笨蛋】

對這種過分的腔調,赫爾特不禁露出了苦笑。
帕金漢姆・斯坦利,赫爾特的叔父。以周圍的風評來看,他是個手拿美酒玩世不恭的人,早年在斯坦利的家族繼承之爭中敗下,一段時期過著遊人般的放蕩生活,不過現在他的這種關系網和社交性正被用于斯坦利家的外交上。
雖然他的身上散發著那種令人看不透,輕飄飄的氛圍,但比起討厭這種輕飄飄氛圍的人,更多人反而對這種獨特的氛圍抱有好感。

事實上,赫爾特並不討厭帕金漢姆。盡管他經常一副诙諧的模樣,但很會照顧人,爲人著想。因而,他的仰慕者甚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叔父,我有一個很愚蠢的問題。所謂人類,可以把真正的惡意藏在心裏,成就真正的善行嗎】

說道交流,比起嚴格且難以靠近的父親,倒不如說赫爾特向這位叔父吐露的心事要更多些。
從今早開始,不,正確的說是從那個地下神殿逃出後,赫爾特的腦海裏一直潛藏著卷起漩渦的蛇。赫爾特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本體是誰。那個飄揚著綠衣的冒險者,既難說是邪惡也難以說是正義之者,路易斯。

帕金漢姆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呼喚,坐到了練習場內的椅子上,以手托腮。然後,不假思索的說道。
【可以的,當然。這才是人類。矛盾時常在胸中孕育,降生後再繼續孕育。你不覺得這就是人類的根性嗎,赫爾特?】

赫特爾咬著唇,這句語帶確信的話語令他稍感不知所措。
是這樣的嗎?不,確實,他就是這樣的體現者。赫爾特摸著咬住的嘴唇,眯著眼。
對芙拉朵提出過分的條件,做出可以說是自我保護的行爲。然而,在那之後爲了保護芙拉朵卻又做出了把自己的生命抛入到火焰中,自我犧牲的行爲。邪惡和善良。這種矛盾至極的行爲,令赫爾特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是想以自我保護爲第一原則的話,那就沒有犧牲自我拯救芙拉朵的必要。如果是以自犧牲爲第一原則的話,那就沒有對芙拉朵提出過分條件的理由。
難以理解。赫爾特仿佛完全理解不了路易斯這種人。

【赫爾特,在我看來,你才是更加讓我無法理解的存在。總覺得你這人沒有人情味。人會懊惱,會吐露,愚惷的迷惘到最後,也會把至今爲止的人生全盤否定掉。但是,看看吧你這家夥,不覺得所謂正義善意,很愚惷嗎。簡直可笑】

但是,你會煩惱是好事,帕金漢姆微妙而愉快的露出犬歯說道。
煩惱。這麽說的話,這麽煩惱于一件事,自己或許還不曾有過。說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切割的,從未懷疑過它的對錯。
但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切割。

【是的,所謂人類在煩惱之後才會開始成長。爲了讓人類煩惱,神明大人創造了我們。那麽,向神明大人祝福吧!感謝,您讓我們降生在這個惡意的漩渦中!無限的讓我們煩惱!啊啊,感謝!】
【……叔父,您又做這種事。要是被指定爲異端就沒辦法了哦】

宛如異端者的措辭。雖然看上去像是平時的玩笑,但那聲音和瞳色,卻像是在宣告著真實的事物一樣。
這個男人,帕金漢姆的話語有幾分的玩笑,又有幾分的真意,恐怕就連他的太太也難以理解吧。
但是,正因爲如此,其中確實有適合外交的部分。
【玩笑,開玩笑的。那麽,赫爾特。叔父我現在必須去卡拉伊斯特王國。這是我來到這裏的理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去】

聽了這句話,赫爾特不禁眯起了眼睛。對于這句太過唐突的話,不管怎麽說還是要沈澱一下話語。帕金漢姆一邊說著“我不會勉強你”一邊繼續說道。

【最近這一代透著火藥味。作爲當主的兄長雖然無能爲力,但還是希望你稍微離開一段時間。雖然不是異端,但本該逃往東方的紋章教徒的家夥們,卻微妙的展露了形迹】
這些你耳聞過嗎,如此說著,帕金漢姆凝視著赫爾特的眼瞳。

這倒不是在懷疑他,倒不如說,對方認爲他不知道的可能性更高吧。但是,赫爾特的腦海裏明顯的浮現出那種火藥味的本體。武裝的紋章教集團,那奇妙的警戒程度,以及被稱爲聖女的女性。
如果,現在在這裏把這些說出的話就可以了。這樣的話,叔父一定會把自己帶去卡拉伊斯特,遠離危難吧。雖然只感到了火藥味,但是做好准備並不是壞事。

但是,如果說出來自己就不能在這裏。如果這樣的話,還會有能令自己說不的選項嗎。赫爾特・斯坦利對自己心中湧現出的的想法感到愕然。對于他而言,那等同于是他第一次獲得的思考。

善意和正義。一直以來走在以此二者爲真理的人生道路上的他,至今爲止沒有過任何歧路。只要全部是正確而成,即可。
但是,現在在這裏他第一次有了歧路。是說出一切,離開這裏,還是保持沈默,留在這裏。
應該說出來的吧。這才是所謂的赫爾特・斯坦利。他應該就是像這樣活到現在的。確實,正確。倘若,即使留下湧入自己內心的疑問。

在赫爾特的心中,兩個意志來回衝突。誕生于赫爾特心中的意志和,從正義和善意中降生的意志,互相對立競爭著。
啊啊,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這就是煩惱嗎。這就是,所謂懊惱嗎。一瞬間的躊躇,最終從赫爾特的嘴中爬出了競爭的勝利者。
【……不,什麽也沒有,叔父。嗯嗯,沒有任何值得特書的事】

本來的話,如果是本來的自己的話,是不應該做出這種判斷的的,赫爾特一個人在胸中嘀咕著。自己只需要做,自己認爲正確的事。
但是,現在,若是把誕生在這個心中的衝動,以正義之名的布覆蓋,不正是應該稱之爲欺瞞,不正是該感到羞恥的行爲嗎。
所以,赫爾特・斯坦利做出了決斷。無關乎正義和善意,把選擇交給從自己心中湧現出的意志,留在伽羅亞瑪利亞。


第四十話『黃金的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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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3:27 pm

大概是已經完全習慣了公會啤酒的苦澀了吧。卡莉亞輕松地將送到單間裏的酒喝幹了。
“以前確實覺得你和雨季的天空一樣呢?”
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很喜歡這種評價方式。回憶時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坐在椅子上晃來晃去。一邊搖動著銀發,一邊表現出享受的樣子。

但是,卡麗娅,以心情舒暢的樣子發表的話語,洋溢著與開朗相距甚遠的那種感覺。
“那是不是有點問題呢?你自己擅自地到處飛,然後帶著火藥回來。呐,路易斯。你覺得這到底該如何稱呼呢?不用給它起一個新的名字嗎?”
像是易變的天氣一樣,她的心情也好像變壞了。
從倒豎起來的銀發中可以看出顯而易見的怒火,那句話裏還包含著用語言刺傷他人的意圖。

那是即便再怎麽缺乏知識,也很容易理解的事。不,正因爲是我,所以更加可以理解事態。在以前的旅程中,卡莉亞怒氣衝衝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是以我爲對象。
但是,當下她憤怒的理由實在暧昧。我怎麽也摸不著頭腦。
“控制一下情緒吧,這不是值得如此憤怒的事吧。你不是也察覺到了嗎,要從那個聖女的手裏逃出來,就必須進行相應的交易。”

一邊用同樣的啤酒浸潤舌頭,一邊歎氣,使卡莉亞的惡感消散。這個女人變成這樣已經很長時間了。但是,和之前的暴力相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得多。

那銀色的瞳孔閃爍著,定定地凝視著這邊。其中的嘲弄、憤怒的意思消失了,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覺得自己被當成傻子了。
“因此,唯唯諾諾地接受對方的條件,答應了對紋章教徒的協助。再加上,把那個女人變作了手下。”

那個女人是指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吧?對她諷刺的言語感到混亂。以前旅行的時候倒不覺得她們關系有那麽差呢。
“這是不講道理的。我希望你們能再互相增加一下彼此間的了解。”
蜷起肩膀,將視線垂下,就那樣朝著地面發出聲音。像是對著地面說話一樣,抑制住聲音的語調。

“而且,雖然說是要互相協助。但是對方會在途中好好利用我們之後在不知何處將我們抛棄吧。”
“所以,我們也會做相同的事,”我輕輕地撓著眼睛告訴卡麗娅。

是的,當然。紋章教徒,甚至拉爾格·安,不都信不過我嗎?不知從何而來,品格也好,學識也好,都不足以讓人信任。我所擁有的只有過去的記憶。和這樣卑鄙的男人打交道,誰會相信呢?算了,被信任本來就是在我的人生中從未發生過的事。我已經習慣了在被懷疑的情況下進行交易。那麽,被懷疑的人們,該如何行動才好呢?想要去掉對方的疑慮,需要做什麽呢?

從地下神殿的對話來看也許能稍微利用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只要能成爲掉入伽羅亞瑪利亞的火種就好了,雖然不知道她內心所想,但感覺聖女的心中就只有這種程度的期望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不還以顔色的道理。”啤酒的苦味衝刷著喉嚨,我發出微弱的聲音。
“如果他們利用我,我也會利用他們。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將裝有啤酒的容器,無聲地放置在與卡麗娅之間的桌子上。

“當他們攻入城牆,准備對著心愛的伽羅亞瑪利亞下手的那一刻。就在那時,那正是表演開幕的時候。在那時候,我要痛擊他們的顴骨,爲此需要做好萬全的准備。”
我握緊拳頭,眯起眼睛。
我必須做到這一點。凡人最容易成名的地方,就是戰場。而且,幸運的是,我將戰爭的結局和過程的一部分都埋在了這個腦髓裏。

好極了,真是很棒的條件。那麽,剩下的就是利用它了。只是用手指玩弄鍾擺的平衡而已,如果是爲了阿琉珥娜,那我就直面危險吧。
“哼,原來如此。然後,那個女人。將芙拉朵帶上惡作劇的地毯上的理由是?難道你,覺得爲了那個場合芙拉朵是必要的?”

“別說傻話了!那個女人,如果對芙拉朵出手的話”,那一瞬間,在那次旅行中所見的光景複蘇這使我吐了出來。流入喉嚨的啤酒逆流回到嘴裏。嘴裏彌漫著微微的甜味。

咳嗽的同時,爲了回應至今仍凝視著這邊的卡麗娅,我打開唇部。因爲只是隔著桌子的距離,即使她在我情緒波動的那個瞬間發現也不奇怪。我的喉嚨微微的顫抖著。
“芙拉朵擁有無可爭辯的才能。和你一樣。”
那句話剛一冒出來,卡麗娅的眉頭就豎了起來。原來如此,這個話題還是早點兒結束爲好。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她對自己有沒有自信,但她在組織中毫無疑問會展露頭角。爲了可以輕松獲取紋章教徒的信任,她的幫助是必要的。”
“呵呵”,卡莉亞自言自語之後,繼續說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場賭博嗎?”
“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場不錯的賭局,一半兒對一半兒。她,只要芙拉朵牽起這只手就好了,如果不的話……”

是的,如果不牽起我的手,那就更好了。做爲互助的夥伴,交出一個優秀的夥伴,那正是這樣的道路。對著一言不發的咧著嘴笑著的我,卡利亞大聲的歎了口氣。銀發誇張地晃動著。
“那麽,跟我說的理由是?是你的話,有理由是當然的吧?”
“當然,”我撫摸著下巴。

叫來女傭,拜托她將啤酒續杯。
“在這裏,你應該作爲城市國家的自衛組織的幫手,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們可以培養同伴意識,因爲我是無法做到的。”

女傭運來的新啤酒,頗具苦味。卡麗娅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催促他繼續說話似的,濕潤了嘴唇。
“在城市國家伽羅亞瑪利亞,其防衛機構並不是由貴族構成的騎士團,而是依靠市民來保衛國家所形成的自衛組織。”

“那個組織只要是市民誰都能加入,從而成爲守護城市的盾和矛。與通常的國家不同,因爲市民代替騎士團成爲了國家的守護者。因此,在伽羅亞瑪利亞市民的話語權很大。”

“大概就是因爲這樣的原因吧。自衛組織的人們,無論是夥伴意識還是同胞意識都非常強烈。像我這樣的來路不明的小白鼠想要進入的話,被腳踢是可以預見到的結果。這就是我這個人。”
“但卡莉亞和我不同,卡裏亞是前騎士更是來自傳統的卡拉伊斯特王國。”

“盡管自衛組織否認,但他們還是從心底渴望三樣東西:傳統、故事和品格。”
“這對于從市民中募集成員的自衛組織,往往是難得的東西。”
“如果想獲得品格和傳統,通過家世和出身鞏固其構成,由市民組成自衛組織的這個原則就會崩潰。那就像是作爲一個組織,而給自己塗上泥一樣的東西。所以他們雖然用語言進行掩飾,但在內心深處憧憬著某個騎士的存在。”

“在那裏,其內在暫且不說,外表毫無疑問可以稱之爲美人的卡麗娅。她作爲前騎士,如果能巧妙地使用語言的話,自衛組織的人也會充分的寬恕的吧。”
“那麽,作戰內容的一部分也可能會擱淺。如果不是被管制的騎士集團,情況就會更加嚴重。”

沒錯,偷偷告訴卡麗娅,而對芙拉朵隱瞞實情,就是因爲這個。
“芙拉朵只要實現了那個目的哪怕粉身碎骨都行,但是,卡麗娅卻不是這樣。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我相信你會完成那個目的。”
在我話語結束的那一刻,位于我喉嚨那裏的肉,一邊發出悲鳴,一邊訴說著進入自己的異物的存在。

“——啊,當然要拒絕。你或許有什麽誤會吧?我,不是根據你的情況而工作的人偶喲?”
卡利亞冷漠地說出包含著憤怒的言詞。那個聲音傳到耳朵的瞬間,我終于理解到喉嚨裏的東西是卡利亞纖細的手指。

那銀色的瞳孔以宛如槍殺的視線迎接我,像是覺得可笑一樣,淡淡的嘴唇上緩緩地浮現出笑容。
我已是第二次看到那副表情了。曾經在救世之旅時,我違背她的言辭時見過。

現在再次見到那副表情,使我比以前更加恐懼,更加困惑了。恐懼從腳底升起,而那種表情,因爲她的表情不僅讓人恐懼,而且在不知何處蘊藏著能吸引任何人的美麗。
現在回想起來,此時此刻,我的思考似乎有點不對勁,不,是不是變得很奇怪了呢。
一定是那樣。因爲關于芙拉朵的事太過于順利,是在我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大成功。所以,我可能誤會了。我的想法可能確實可以繪出一副美麗的圖案。但是,我的設想真的全部都可以很順利嗎?

像是背叛了我全部的意圖和想法一樣,掌握了我性命的女人,其銀發一邊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一邊看起來非常快樂地微笑著。


第四十一話 卡莉亞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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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3:30 pm

“你犯下了三次罪行,心裏有數嗎?”
抵住喉嚨的細指,擠壓著喉部的肉。我發出輕微的悲鳴,一邊眯起眼一邊尋找卡麗娅問題的答案。以最快速度在腦內思考。

喉嚨裏只有微薄的空氣,那並不是能被稱爲充足的空氣的量。肺部爲了尋求空氣,在體內暴動。失去余裕的肉體致使意識的丟失並奪走了四肢的力量。
什麽啊,我看起來確實稍顯從容,也不能否定自己對順利進行的事情感到很滿意而有點得意忘形。
但是,關于犯罪的記憶是沒有的。當然,就算我把救世之旅中發生的事提出來,也不能說那是真實的。至少我不記得曾對卡麗娅犯下罪行。

困惑的眼眸中映出的視野略微模糊,大腦像是拒絕了思考一般變得更加遲鈍。
控制住抵住喉嚨的手的力度,確實明白了這是她的本意。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這個女人真心想把我殺掉。
“你還不明白嗎?一則罪行是:沒有和作爲“同夥”的我商量,兩次自己決定了事情。沒錯,整整兩次。”

卡麗娅補充說,“第一次原諒了你的我實在是太寬大了。”她臉上所浮現出的笑容,已經很冰冷了。
我揉著眼睛,花了點時間才理解了這句話。
原來如此,對狀況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了。總而言之,即便自己沒有說話,事態也不會發生改變。第一次指的應該是接受了芙拉朵的請求。

而在那之後我連紋章教徒的事都獨斷專行地決定了而觸犯了卡麗娅的逆鱗嗎?
我皺著眉頭,下巴像點頭般不住的顫抖。我理解了,關于這一點是我不好。爲了表達自己的想法,我將視線投向卡麗娅。但是,即使我想發出聲音,從被勒緊的喉嚨也只能發出微妙的嘶啞的聲音。

值得慶幸的是,卡莉亞似乎理解了那個反應,表情有所緩和。
“第二則罪行:關于這次的事,當你向那個魔術師出手時,我只能在幕後像馬匹一樣地幹活。怎麽樣,嗯?”
于是,抵住喉嚨的手指的力量終于減弱了。

呼的一聲,像是從喉嚨中將汙穢排出一般,之前吸入的空氣從喉嚨裏噴出,肺部爲了填充滿新鮮空氣開始了活動。
那麽就到了需要好好思考的地方了。她現在是理智還是不理智?是否能進行思考?如果是做出冷靜而透徹的判斷之後進行了類似于拷打的活動。並且還一副很熟悉的樣子的話…這讓我感到了恐懼。

但是手指仍然沒有離開喉嚨。只是,力量被放松了。如果在這種時候做了使卡莉亞的心情變差的舉動,即便被殺死也不足爲奇。
突然間,我的腦海裏冒出了疑問。

但是,什麽啊?卡莉亞怎麽這麽氣憤。與過去的卡莉亞,救世之旅時的情況相比,情況大不同了。當然,隨著年齡的增長,人也會有變化,但是即便如此,還是相當的不安。
執著。對了,好像在堅持著什麽。曾經的她也確實對赫爾特・斯坦利這個人物很執著。但是,即使那樣,現在有性質變得更加惡劣的感覺。

一邊打開得到解放的喉嚨,一邊慢慢地說話,以避免痛楚。
“是……啊、哈。那家夥,不對吧。如你所見,芙拉朵還很脆弱。如果放開手在讓她在原野上四處奔跑,不仔細觀察她的情況的話,不知何時就會倒下。”

對了,不一樣了,她,芙拉朵・娜・波魯克庫拉特也與救世之旅時的樣子大不相同。
無論做什麽都無懈可擊,總是一個人站著,展現出自立的樣子。她以憐憫的眼光,看穿了一切。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就好像在尋找靠得住的東西的嫩樹一樣。一個人站立什麽的,我連想象都不敢想象。讓人必須戰戰兢兢地看著她的背影。
我確信她有著光輝的才能,但總覺得現在的芙拉朵並不是對其放任不管就能獨立進行工作的。我是如此認爲的。

啊,說起來,原來如此。或許在救世之旅中的她,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依靠著那家夥。所以才會有那種態度吧。
“但是卡莉亞。你不一樣才不是呢你是個堅強的女人一個連惡魔的首級都拿下來的可靠女人。然後。”

對,利用組織好的語言,總覺得手的力量松弛下來了。當然只有一點點。
“然後呢?”卡莉亞一邊加重語氣,一邊發出疑問。
“你是個自尊心強的人。不管你是否喜歡我,一旦做好了約定,就算被惡魔教唆也絕對不會背叛。這點我是知道的”

是的,只有這個值得信任。在過去的旅程中,她對弱者是否傲慢、不講理,是否曾對弱者施暴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只有這一點我還記得。卡莉亞這個女人自尊心高,比誰都更加貫徹自己的意志。在這一點上,她是個好女人。
一瞬間,銀色的瞳孔張開,然後微微地從嘴唇裏吐出氣來。就好像對我的話感到失笑一樣,然後就好像放棄了一樣。

“這樣啊,巧舌如簧的部分我已經了解了。那麽,爲什麽可以信賴我到那種程度,是什麽讓你做到這種程度?”
“我說過。”
我這邊也對卡莉亞的反應,感到無可奈何,感覺她記性很壞的樣子。

“因爲你是卡麗娅・帕多利克…啊不,卡麗娅。”
一瞬間,卡莉亞一邊眯起眼睛,一邊露出滿足的微笑,將手從喉嚨處拉開。
“我明白了——雖然此身已經不是騎士了,但對他人的信賴和期待采取相適應的行動來返還給人們是高貴者的矜持。”

喉嚨終于自由了,可以盡情地呼吸了,從惡魔手中得到了解放,松了一口氣並舒緩了一下肩膀。
雖然不知道是否完全,但至少目前她可以接受了。
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看著卡莉亞,那雙銀色的瞳孔就近在咫尺。都快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額頭好像要碰到一起一樣,那樣的距離,喉嚨不由自主地發出響聲。

“那麽,應該不會忘記吧。你的罪行,有三個--第三個:你好像在對我隱瞞著什麽。不管怎麽說,你的動作很不自然。即使你有所圖謀,所作所爲也太過唐突。如果想讓我作爲夥伴來行動的話,就解釋清楚吧,難道不覺得解釋是很有必要的嗎?”
近距離看,從卡莉亞端正的臉上顯露的神情給人一種妖豔的感覺,包含著無論何人都可以吸引的魔力,其中還有著根據自己的心情把對方推向地獄的意味的如同惡魔般的笑容。


第四十二話 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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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四 1月 23, 2020 3:35 pm

喉嚨有沒有留下被卡莉亞勒緊留下的痕迹呢?
雖然這樣想,但觸碰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觸感。我松了一口氣,像是爲了咽下不安和焦躁一樣,將啤酒灌入喉嚨。

卡莉亞用手摸著嘴唇,眯起眼睛思索著。偶爾會把視線投向這邊。
饒了我吧。我這邊已經快沒招了。
“原來如此,是爲了青梅竹馬啊。正因爲她,你才會做出在這般在燃燒的鐵上行走的行爲。”
卡莉亞點了幾次頭,像是要說服自己般喃喃說道。臉頰上挂著一絲微笑。啊,如果她能夠接受的話就好了。我衷心的祈禱著。

畢竟不可能全部都說出來。倒不如說,如果認真說出那來路不明的影子的存在,或是我是從未來回來的這樣讓世人難以理解的事情的話反而會使我受到懷疑吧。
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我都已經告訴卡莉亞了。阿琉珥娜的事,想要作爲冒險者成名的事,想要將今後的騷動作爲良機加以利用的事等等。但是,深深牽動自己思緒的,深藏于自己心底的對于赫爾特・斯坦利的感情並沒有告訴卡莉亞。

這是我能向卡莉亞給予的最大誠意,她信任我,並願意和我在一起。沒錯,過去很鄙視我並斷定我的人生沒有任何價值的卡莉亞。啊,今日的卡莉亞已和過去的她有所不同,如今的卡莉亞,是我的夥伴。
這樣的話,如果我只是單純地想要去利用她的話是不對的,如果想要回應她的心意的話,理所當然的,我也應該表現一定的誠意。

我既不懂禮節又沒有學識,不過是只白老鼠而已。所以,這並不是高貴的義務或者是禮節什麽的,只是我心中的矜持和意志罷了。也許是很廉價的東西。但已經是盡我所能了。
良久,卡莉亞伸出手指指著我的臉,深深地點了點頭。

“身處大教堂的青梅竹馬——阿琉珥娜嗎?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確實不能讓紋章教徒明白你的本意了。看來你已經做好了很多手准備了,從一開始就控制著自己所打出的底牌啊。”
奇怪的是,盡管說出了許多讓人信服的事情。但是,看著她的表情,那淡淡的笑容卻沒有改變。

擺動腰邊的長劍,卡莉亞一口氣喝幹了桌子上的啤酒,與我視線交合。
我的目光被她所吸引,銀寶石般的光輝使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彼此間無言的一瞬,卻讓人感到非常漫長。
“——我明白了。我會試著去接觸自衛組織的。啊,雖然我沒有什麽特殊的技藝。但是社交的經驗還是有的。”

卡利亞的嘴唇顫動著,用輕快的語調繼續著對話。
“這次就聽從你的意見好了。但是,這種情況就到此爲止了。從現在開始,我將我的判斷和理性之下行動——你有意見嗎?”
“當然了。”我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反而麻煩了。我想要的不是有著卡莉亞面貌的玩偶,我想要的是名爲卡莉亞的人。發揮理性,在現場判斷,尋求最佳的答案。想要那樣驕傲的騎士,想要那樣的卡莉亞。正因爲如此,你才值得信賴。”
我如此這般向卡莉亞傾訴,卡莉亞那白色的臉頰染上了一抹绯紅,我不知道那是因爲啤酒,還是作爲她感情的展露。

“真是口齒伶俐,不過很好,我絕不會放開你的手,爲了你……不,爲了讓我們變成最優秀的人,開展行動吧。”
“途中的聯絡手段就交給我吧” 當聽到這句話時,她的視線已經不再投向這邊了。腳步聲響起,踩著行會的木板,卡莉亞穿過門走出去。

啊,我也得做好准備啊。如果完全依靠著卡莉亞,自己卻無法成事的話,就沒有和她並肩的資格了。
——咚咚
把容器放在桌子上時,滿溢而出的情感通過手表現了出來,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聲音。
緩緩地把手放在嘴邊,抑制住快要暴走的感情。卡莉亞在場的時候,決不能表現出這樣的表情和感情。啊,那正是被稱爲歡喜的感情。

卡利亞今天的姿態。那份感情,那是不爭的事實,是可稱之爲執著的感情。卡莉亞已經表現出了可以稱得上強烈的頑固執著。而那,不是爲了任何人。既不是斯坦利,也不是別的男人。這份姿態,僅僅爲我展現。
我感覺到:沈澱在內心深處的,粘稠的感情發生著動搖。

別這樣。沒什麽值得高興的。不要流露感情。那是卡麗娅。卡麗娅・帕多利克。她是一個曾經將我暴虐地踐踏,認爲我的人生毫無意義地,將我舍棄掉的女人。嘲笑弱者,冷漠,絲毫不掩飾偏見的女人。
啊,但是。但是。
怎樣才能扼殺掉這種從心底湧起的,名爲歡喜的感情呢?

卡麗娅爲了板住臉,說是用盡全力也不爲過。使地板發出悲鳴,就這樣走出了行會的門。
她心中一陣騷動,眼看感情就要滿溢而出了。全身的血流像得到了很大的活力一樣,從發絲到腳尖不斷往返傳遞。

得到了!啊,對了,這顆心得到了活力。過于激烈的感情使得這顆心髒難以承受。
卡麗娅咬緊牙關,啊,或許是第一次得到如此程度的感情吧?牙齒相互摩擦,甚至到達了導致自我毀滅的程度。

看見了啊,那家夥的臉。路易斯提到阿琉珥娜這個女人的名字時的表情。
那是從未在我面前展露過的表情,臉上滿滿洋溢著溫暖的神情。
在周圍奔跑的貓和老鼠,仿佛被卡莉亞發出的氣氛、感情所震撼似的顫抖著,自己讓出一條路來。人們也都一樣。在那搖動的銀發的前進道路上,沒有任何障礙出現。
從他的喉嚨裏,有很多的言詞都快要溢出來了。咬緊臼齒,緊閉著嘴唇,卡莉亞拼命地阻止著。但是感情的洪流難以遏制。

——“不錯啊,路易斯。既然你那麽說了,那我今後就跟隨你好了。”
“但是,但是。”卡麗娅聽到了自己在感情顫抖時發出的聲音。那明明應該是自己嘟哝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別人的聲音。宛如魔性的聲音。
那張側臉浮現出的、燦爛的笑容,實在是太美了。


第四十三話 波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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